“嗯,起来吧,你是……”
黎挽对对方似有疑惑,这穿着看起来也不像个奴才啊。
“这是家妹的儿子,单名唤殊,从前与声儿玩的最好了。”
林寻声闻言掩下嘴角那一抹讽笑,他与那什么林殊可说不得关系有多好,不过是对方痴缠,总惦记他屋里的东西,而他顺手给出去过几样罢了。
这也能做一做文章?
黎挽可不在意这男子与林寻声的关系有多好,只听他们说了,便叫他带路。
林殊一路有些羞涩的企图与黎挽搭话,然而黎挽记挂着方才安儿给出的手势,示意她一个时辰后见,便不想与林殊说话,只想赶紧把林寻声送回去,再叫随行的太医看一看他的伤,然后出门找安儿。
林殊见同黎挽说话得不到回应,皱了皱眉有些挫败,紧接着换了个方向,去同林寻声说起话来。
这可是他今天做的最错的一个决定。
只因黎挽是皇上,还会顾及颜面,同他正常交流个一两句,林寻声可就不同了。
他虽为君后,却极其不要脸,无论林殊是回忆过去,还是展望未来,又或者暗示些什么,聊些兄弟情深,林寻声一概不理,叫他颇为尴尬。
方才林殊同皇上说话时他便看出来了,这人,是想攀龙附凤。
可也不想想,自己配吗?
长的那副样子,连他看了都倒胃口,更别说皇上了。
正兀自嫌弃着,林寻声突然又想起黎挽后宫的另一个,可不也丑的不行吗?
这样一来,他更不愿意搭理林殊,一路便是林殊一人的声音叽叽喳喳,吵的人头疼。
黎挽比林寻声走的快一些,一进屋便吩咐人去找了太医来,林寻声在外头听见了,把人拦住,走进去问黎挽:“皇上可有哪儿不适?为何要寻太医?”
许是回了娘家,林寻声说话都有礼多了。
黎挽嘴角刻意勾出一抹宠溺的笑来:“你不是腿伤了?叫太医来给你看看。”
林寻声一愣,紧接着皱起眉,十分不悦:“臣侍伤在小腿处,若叫太医看,恐多有不便。”
“那你要如何?”
黎挽反问于他,旁边林殊抓着机会便开口:“啊,表兄伤了腿吗?要不要弟弟帮你瞧瞧啊,可严重否?”
对方一脸关切,黎挽也觉可行,若不能叫太医看,倒不如叫他这弟弟看一看,上点药。
然而林寻声想也不想的拒绝,并道:“今日并非你休息的时间,快去上学吧,莫要误了时辰惹得老师生气。”
林殊被拒绝后有些委屈地咬了咬唇,想说自己请假了,正是休息的时间,可这位表兄素来凶残,他看着对方平静无波的眼睛,竟说不出话来,最后灰溜溜从他房间出去了。
“竹儿,将药拿出来。”林殊出去后,林寻声也不管黎挽,自顾自吩咐。
“是。”
黎挽皱了会儿眉,走过去拿起那药,是全然的糊糊状,味道也有些难闻。
林寻声坐于床边,伸手拉开了自己的裤腿儿,白皙纤细的小腿肚上,一块偌大的青紫色,实在醒目的很。
黎挽震惊:“为何还青着?当时没有揉开吗?”
众所周知,淤青若不揉开,便会疼上许久。
偏偏揉开也是极疼的,林寻声怕疼,便没叫宫人揉,只用了太医院上好的药膏时时涂抹。
“这伤不重,养两日便好了。”
“那你方才为何走不动?”
黎挽质问似的。
林寻声便被噎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快叫你的宫人为你揉一下淤青,免得还要受这许久的罪。”
黎挽一向是长痛不如短痛的,但她怎知道林寻声就是一个娇气的不行,宁愿久痛几天也不愿意多疼那么一会儿的人呢?
他甚至找了借口,只说:“竹儿力气小,怕是疼死臣侍也不能将这淤青推开,还是算了罢。”
无语,说来说去还是怕疼。
她又拿起那药,渐渐走近林寻声。
林寻声心里蓦地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听对方柔着声音道:“既他没有力气,不如朕亲自为你揉一揉吧。”
林寻声头皮发麻,笑都笑不出来,一双手紧张的捏着衣角:“臣侍,臣侍觉着它也快好了……”
他不想疼那么一下,据说揉开淤青的过程,是非常痛苦的。
林寻声正欲再说点什么,却正好对上黎挽不容拒绝的神色,那未说出口的话便吞了回去。
只剩下一双纤长卷翘的眼睫,紧张的打着颤,:“那,那皇上可轻些。”
黎挽笑着应了,她自然不可能借着给人家看伤就故意欺负人了,只是这淤青有几天了,不用点力怕是揉不开啊。
她想着,手下力道不减,林寻声蓦地瞪大了眼睛,额间瞬间泛出薄薄的细汗,所有自制力,都被他用来控制嘴巴莫要叫出来,双手紧紧拽着身下床单,拽出一个个褶皱来。
第34章 起和离心思
揉完淤青上完药后,林寻声整个人就似刚从水中捞起,喘着粗气,身上大部分汗湿,倒在床上软了骨头,这时候若要他端正坐好,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他好疼。
林寻声用一双含了水汽的眼睛去看黎挽,有些想抱怨,但看对方十分正直,甚至给他倒了一杯水关切地递过来,又觉得,皇上这般性子的人,总不会是故意弄疼他的吧?许是揉淤青本身就这么疼。
早知道说什么也不要揉了。
他将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放到小腿肚上,小心的碰了碰,又感觉有些疼,忍不住痛呼一声。
黎挽在那握着茶盏人都看傻了,对林寻声的娇气不由有了更新的认识。
“喝口水润润喉。”
流了这么多汗,口都该干了吧。
林寻声咬唇去接黎挽手中的水,眼里还是忍不住带了几分埋怨,只是不大明显。
递完水后黎挽坐到凳子上等待,又过了会儿,她抬头对林寻声道:“你先休息,朕出去走走。”
林寻声没问她出去做什么,他心里也知道,这恐怕就是黎挽要带他回门的真正原因了。
“嗯,您去吧,臣侍歇一歇。”
他倒在床上,死鱼一样回复,身子绵软无力,眼角还含着方才疼出来的星点泪水。
黎挽听后便径直出了这院子,往花园里走。
那里黎安正拉着几个林府小姐赏花,人家分明已经百般不愿,却碍于她王爷的身份,不得不陪着她,听她说些不分平仄没有韵律稀奇古怪的诗词,说完还要问她们作的好不好。
林府小姐当场自闭。
幸好黎挽及时到了,拯救了林府的小姐,她们一见皇上,便齐刷刷跪下,低头问安。
黎挽开口叫她们起来,然后就看向黎安:“你这丫头,怪不安分的,走吧,陪朕出去逛逛。”
她给她们找好了理由,只说是出去逛逛。
那陪同黎安聊天的林府小姐中,突然出来一人,身量不高,模样看着也生嫩,大抵是年龄不太大的。
那小姐冲黎挽作了个揖,口中言着:“臣女是内阁大臣林茹嫡女林寻柒,愿为皇上引路。”
她年岁看着小,说话间却丝毫不惧,颇有一股沉稳在里面。
只是林茹嫡女……
那岂不就是林寻声的妹妹了?
算了算了,总不能叫她知道自己是做什么去的,无论如何,她堂堂皇上,去那种烟花之地,都是不大好看的。
“不必,君后今日回门,你若有空,便去陪一陪君后吧。”
林寻柒被拒绝,抿了抿唇,也不失落,双手拱起来道:“是,臣女遵旨。”
倒算不得什么旨意。
黎挽不再管她,与黎安一同出了林府。
身边只带了几名暗卫。
她们先去的安王府,几名容貌鲜艳的小侍俱在门口等着,日头太热了,便用袖子擦一擦额角汗珠,然后继续殷勤地望着门外。
直到有一人抬着眼睛转了一圈,看见她们从不远处走来,立马兴奋的拍了拍另外两个。
黎挽他们是见过的,等人走近了,三名小侍齐齐跪下:“奴参见皇上,王爷。”
礼仪规矩齐的不得了。
“快起来,皇姐这次算是微服私访,你们不要弄出动静。”
黎安柔声同三位小侍说,俨然一副好女人做派。
小侍们互相对视一眼,纷纷点头,又柔顺的跟去黎安身边。
黎挽看的颇有些感叹,她身边,就没有这么可心的人!
一个无礼至极,一个胆小如鼠,有时候她也会羡慕安儿的生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天塌下来也有她顶着,只是到底羡慕不过来。
黎挽从前与黎安在一起,便是时常听曲下棋的,今日也一样,安王府的小侍一个个拿着乐器在一边弹奏,她同安儿摆了张棋盘一同下棋。
黎安是个臭棋篓子,又菜又爱玩,还特别喜欢悔棋,要不是身份高,是当今圣上亲妹,怕是说什么也不会有人愿意跟她玩的。
此时她就转溜着一双眼睛四处看了看,紧接着像是有些紧张的指着某个地方:“皇姐你看那是什么?”
黎挽知道她妹妹又要耍赖,却也依言看去,再回头,棋盘果然变了个样,原本黎安的死局也解了,两人又是针锋相对的样子。
直到晚上,她们才换了身衣服,将长发盘起,去往秋月楼。
秋月楼内满是清新的脂粉香,他们大多小倌儿用的都是素雅的清香,画的也是清丽的淡妆,因此十分吸引一些读书人的喜爱。
黎安是里头的常客了,便向老鸨要了最靠近舞台的一间厢房,有几名同样涂抹淡淡脂粉的男子从外头进来,一人手里提着一壶酒,进来便盈盈凑近,给两人各斟上一杯。
黎挽尝了一口,这酒香闻着浓郁,后劲却不大,比起这个,黎挽却更爱喝些烈酒。
喝最烈的酒,抱最美的男子,一直是她心之所向。
只可惜最烈的酒她有,最美的男子却是没看到的。
“行了,你们随便找个地方伺候着吧,莫要出声惹了这位小娘子不喜,否则可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黎挽抚了抚其中一男子的脸,开玩笑似的说道。
她们身为皇族贵胄,就算是逛青楼也是很要面子的,非花魁那般的小倌儿可看不上。
那男子羞的低下头,却又偷偷去看黎安。
安公子是这秋月楼的常客了,出手素来大方,他们不知道她的身份是什么,却也知道绝对不低,只因这人在楼里横行霸道惯了,每每点名要谁,便是已经有别人要了,也不得不给她让出来。
这让楼里人知道,她的身份绝不低于那些被抢了女子的官员。
“还不快给本公子倒酒?”
黎安举着白玉酒杯摇晃。
那人立马上前倒酒,白藕似的玉臂袒露,颇有些风情在里头。
黎挽倒不在意他,从前自己来时都是只看歌舞与喝酒,存在感没有黎安高,后来她忙于夺嫡,便不再去了,反而是黎安去的多一些。
这群小倌儿也就顺理成章将她忘得差不多了。
“哎,你们花魁什么时候出来啊。”
黎安深知皇姐同自己过来便是为了一睹那花魁的模样,毕竟哪个女人不偷腥,哪个女人不爱美人儿呢?
那男子听她们问花魁,笑脸僵了僵,却很快恢复原样,只是指了指舞台道:“公子且瞧,那不是来了吗?”
黎挽黎安俱看去,只见一男子,从上面缓缓飞下,将两人都看直了眼,那男子一身雪白肌肤,衣服勉强能蔽体,然而隐隐行动间却有纤细修长的大腿露出,看的人血脉偾张。
楼下开始叫价,有人已经出到一千两白银了,黎安轻蔑一笑,一千两?给本王吃个饭都不够,也好意思拿出来。
“五千两!”
黎安这一声惊呆了下面众人,她们惊叹几声纷纷抬头,想看看楼上是何许人也。
然而帘子拉的紧,黎安躲在里面,她们是看不见的。
本以为这场花魁争夺战已经十拿九稳,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隔壁厢房也高声喊起来:“我出六千两。”
“他爹的,谁敢跟老娘抢!”
黎安被人让惯了,破脾气可是一点就着,黎挽淡定地喝了口酒水,安抚道:“不过六千两,你加钱便是,不必如此不悦,若把事情闹大了,我们也见不得人。”
“哼!”理是这个理,她们都是偷偷出来的,但是安王殿下咽不下这口气!
她将银子加到了七千两,对方却似偏要与她作对一样,出了八千两!
黎安这个火气,这世上她得不到的男人还没有出生呢!
她气的将价钱直接加到一万两,还冲隔壁喊话,有本事就过来干老娘啊,看老娘不打的你哭娘喊爹。
黎挽刚想劝黎安不要多惹是非,惊动人就不好了,然后……房门被踹开了。
她看见一群人气势汹汹从门外走来,黎挽大脑一片空白。
那几个人,她几乎都认识,领头的是镇南大将军之子方遂翎,紧随其后的有肖郡王之女肖梁,还有陈王之女黎旗,更有今日才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林寻柒。
什么是修罗场?这就是!
黎挽坐在位置上一时之间甚至做不出表情,黎安更是,她人都傻了啊。
怎么能想到自己只是想趁着皇姐在嚣张霸道一下,居然引来了这么多人?
“姐,姐……”
她声音都慌了。
为了突出舞台上的美人儿,这包厢里都是只燃两只蜡烛的,因而有些昏暗,以黎安看貌美公子看的半瞎的眼睛,是认不出对面那群熟人的。
只是她眼神不好,方遂翎等人眼神可好着呢,自踹开门看到安王皇上那一刻起,她们已经为自己安排好死法了。
林寻柒到底年岁小,之前同皇上说话还十分沉稳呢,现在想到自己跟着踹了当今圣上的门,腿一软,就忍不住跪了下去。
“皇,皇”
她说了几遍也没说完整,因为黎挽已抬手示意她们停下,然后挥挥手让那两个小倌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