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栗也不在意,一个人到处玩耍。
她有很多东西想买来囤着,又不好总记在凌霄峰账下,所以她观察了几天,决定去抢黄毛青年的生意。
这段时间狭路相逢的次数多了,宝栗已经知道黄毛青年是谁了。
黄毛青年是岐阳峰峰主之子,叫韦霸。
他娘早逝,他爹再娶,娶的不是别人,正是扬诸的姨母。
扬诸是他姨母带进紫云宗的。
起初扬诸随韦峰主学炼药,后来与韦霸的关系日益恶化,闵宗主便提出将扬诸收为自己的亲传弟子,不让韦峰主左右为难。
韦霸这人出身岐阳峰,却对炼药行医嗤之以鼻,天性好勇喜斗,整日纠结一群外门子弟喽啰在外东游西逛。
韦霸自小与韦峰主不和,不愿伸手向韦峰主要钱,这几年琢磨出一个生财之道:他在峰脚处开辟一处修炼宝地收费,把外门子弟对付不了的凶兽处理掉,外门子弟只须花些小钱便能享受极速修炼的快乐!
要是愿意加钱的话,他们还可以留几只残血凶兽给外门子弟练手!
韦霸这门生意忒受欢迎,现在都排期到下个月后了!
只要能提升实力,大家都是很愿意花钱的。每个人的想法都很简单直接:万一努力努力就突破了呢?
宝栗看来看去,觉得旁的生意都需要学些真本领,独独这个生意自己也可以做!
打凶兽,她会的!
宝栗说干就干,二话不说在凌霄峰周围寻摸了个空阔的山谷,跑去问闵宗主自己能不能拿来当修炼场地。
闵宗主哪里知道宝栗是要和韦霸抢生意去,只道她是要自己进去修炼,自是一口应了下来。
宝栗得了闵宗主点头,没等闵宗主叮嘱几句就撒丫子跑了。
闵宗主眼看宝栗一下子影都不见了,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小孩与他们女儿真是越看越不像。
宝栗走到山下,正要去收拾自己的“聚宝盆”,迎面便碰上她三师兄扬诸。
她蹦蹦跳跳地跑上前,甜甜软软地喊道:“师兄!”
扬诸眼看她小兔子一样蹦上前来,嘴唇动了又动,才说道:“你要去哪里?”
宝栗把自己偷学来的“聚宝盆”构想与扬诸讲了。她说道:“我已问过师父了,师父让我随便用。师兄,你要不要与我一起来经营这处山谷?我听人说,炼药老费钱了,很多药材都可贵可贵!”
扬诸有些意动。
他犹豫着说道:“你这样抢韦霸生意,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他那山谷忒小了,哪里容得下这许多人?我们不过是帮他分担分担罢了!”宝栗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学走别人的赚钱点子有什么不对,还振振有词地说道,“既然是门生意,断没有他做得,我们做不得的道理!”
扬诸听着竟觉得有些在理。
宝栗接着劝道:“即便师兄你不与我做这生意,他不也经常说什么‘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的猖狂话。”
三师兄太弱了,整天被人指着鼻子骂都没法还嘴,有她在一定不叫他再被人欺负了去!
保护弱小,是她应该做的!
扬诸还不知晓自己被归类为“弱小”,语气仍是游移不定:“我不擅经营,也不擅与人打交道。”
宝栗不以为然:“我看那韦霸也没有自己去经营,更不需要他亲自去和人打交道。”
宝栗学东西可是很认真的,要学自然是学全套。
她早把韦霸那试炼谷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连韦霸具体花多少钱雇人干活都知道!
扬诸听她把自己摸到的底细娓娓道来,越听越是吃惊。
一是不知道弄个试炼谷竟有这么多门道。
二是不知道宝栗小小年纪竟能懂这么多。
要知道刚到紫云宗时,这小孩儿可是连笔墨纸砚都眼巴巴地看着,显见是个懵懵懂懂的野孩子!
“这都是你自己探听来的?”扬诸忍不住问道。
“对呀。”宝栗理所当然地道,“先看看别人怎么做,自己再学着做,不都是这样的吗?”
当初她要学猴爷爷那身跳来跃去的本领,山灵就告诉她要仔细看,看猴爷爷怎么蹬腿、怎么挥臂、怎么借的力、怎么找的角度、起跳点在哪、落脚点又在哪!
连学个跳跃都要观察这么多,何况是想学别人赚钱的法子?
宝栗可不想没赚到紫晶币,反倒得倒贴进去!
要学,就学透彻些!
要做,就做到最好!
过去宝栗在山中一个人都能说个没完,如今一头扎进人堆里更是和谁都能聊上半天。
宝栗像是一头栽进了宝贝堆里,瞧别人歌儿唱得好她要学上两句,瞧别人骂得好她要学上两句,瞧别人家乡话讲得好她也要学上两句。
旁人看她年纪小,人又机灵可爱,自然不骂她“学人精”,反而兴致颇高地教起她来。
宝栗来者不拒,别人教什么她都兴冲冲地学;可有人使坏想唆使她干坏事,她却从来不听,还学着对方的法子捉弄回去。
聪明宝栗,从不上当!
与人接触多了,宝栗如今劝起人来那是一套一套的:“我到底还小,又是初来乍到,旁人许是不会信我,许多事还是得有师兄你出面才行。”
扬诸听宝栗这么说,终是应了下来,只不过只答应八二分成,赚了钱宝栗拿八成,他自己拿两成就好。
宝栗没什么所谓,反正这是无本生意,钱到手全是白赚,圈起山谷就是干!
宝栗过去便能打,如今学了那引气入体之法,体内灵力充沛,进了山谷简直如鱼入水,三下并两下就把里头的凶兽清了一遍,作恶多端的通通打死扔进乾坤戒当备用粮。
却说吃肉这事儿,宝栗的味觉和嗅觉都很特别——
众人皆称美味的奇珍异兽,她吃进嘴里会觉得苦,苦得一口都吃不下去,倒是那些个行凶作恶的凶兽在她吃来是香的!
更有甚者,有些作恶多端的凶兽在活着时便香气四溢,闻得宝栗恨不能立刻把它们打死烤了吃掉!
可惜宝栗长这么大,也只遇到过一只行走的香喷喷凶兽,那肉可真好吃啊!
宝栗把山谷里的凶兽都揪出来,该杀的杀,该揍的揍,不多时便有瑞兽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朝宝栗见礼。
宝栗摸了摸那毛茸茸的脑壳,与它们商量起把这山谷改造成试炼谷之事来。
它们若还愿意在这里住下去,那以后她放人进来前先于它们传个信号,让它们不要到试炼区域活动。
若是有强大些的鸟兽愿意出来当陪练,她会帮它们寻些有助于修炼的秘籍与丹药当做奖励。
她现在可是每天都要去藏书阁看半天书的,找点秘籍可容易了!
谷中鸟兽听后都沸腾了,它们资质一般,没有人愿意挑它们当本命法兽,只能自己想办法修炼。
可修炼之法都是用人类文字写的,它们哪里看得懂啊,只能瞎练呗!
现在,宝栗说要教它们修炼之法,还要奖励它们丹药!
立刻有自觉自己很强大的鸟兽踊跃报名!
宝栗挨个把它们记下来,表示回头会安排它们做事,它们记得随叫随到,必要时保护弱小的小伙伴。
扬诸听宝栗对着鸟兽念念有词,有些弄不清状况。
他站在一边等宝栗把事情都安排完了,才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可以听懂它们说话?”
宝栗奇怪地反问:“师兄你不能吗?”
扬诸:“………………”
难道能听懂鸟兽说话是什么基础技能吗?
对不起,打扰了。
宝栗倒不是故意扎扬诸的心。
她这些天大多时候都在和人打交道,倒没注意其他人能不能和鸟兽说话。
不过紫云宗有一峰专主御兽,她觉得和鸟兽交流这种事应当很普通才是!
宝栗与扬诸商量道:“我与它们说好了,回头弄些丹药帮它们提高修为,师兄你能教我炼药吗?”
扬诸道:“我自己还没出师,如何能教你?你要什么丹药与我说便是,我能做的都给你做出来。”
宝栗纯粹是想趁机学一手,听扬诸拒绝也没死心,犹自拉着扬诸袖子缠磨:“只是给它们做点零嘴罢了,又不是要什么上品灵丹,有什么不能教的!”
扬诸却是个极有原则的人,说不能教便不能教。
宝栗觉得没趣,决定回头自个儿上岐阳峰学去!
第6章
宝栗拿定主意,自然不再缠着扬诸,只让扬诸炼制几样寻常丹药备用。
她寻摸了几个可靠的外门子弟,允了他们练气丹以及试炼谷使用权作为报酬,让他们负责把守谷口。
外门子弟苦韦霸久矣,得知宝栗要韦霸唱对台,先是惊喜,接着又有些忧虑:“若是韦霸来找麻烦该如何是好?我们可扛不住他的打。”
宝栗见外门子弟皆畏惧韦霸,心道这宗门小霸王的名头可真好用,不必出面去威胁人,旁人自然会害怕他。
宝栗还在心里小小地琢磨了一下:倘若她把这名头抢过来,岂不是也能横着走?
宝栗道:“不怕,我与他约战一场,等我赢了他,他自然没脸来找我麻烦。”
宝栗在山中长大,对抢地盘之事习以为常,谁赢了谁地盘便归谁,多大点事儿?
料想那韦霸也不是个爱耍赖的,输了就去找家里人哭鼻子!
众人听她这么个小豆丁竟要约战韦霸,不由担忧地说道:“韦霸天赋过人,你年纪尚小,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打不打得过,约出来试试看就知道了。”宝栗满不在乎地说道。
宝栗才学会用纸笔没几天,总觉得自己字还写得不够有气势,当即央着扬诸替自己写约战书。
扬诸本想要宝栗别乱来,可想到方才宝栗一脚一只凶兽的利落身手、想到宝栗早前踹他的那一脚,又觉得宝栗并不会吃亏。
他到底是少年人,过去因为姨母的关系不与韦霸争执,可心中焉能一点都不生气?
宝栗既然想要做试炼谷生意,肯定是避不开韦霸的。
既然如此,那就把韦霸约出来看看。
约战书他来写也好,回头师父若是怪罪他们私斗正好可以说是他撺掇的,免得宝栗才刚入门就受罚。
扬诸心中转过许多想法,终归是提笔帮宝栗写起约战书来。
宝栗在旁边看着他落笔,却有诸多意见——
“不好不好,这开头太文雅!”
“不好不好,这称呼不对头!”
“不好不好,你这写法不行!”
宝栗兴头很大,强制要求不许扬诸自由发挥,接下来她念一句扬诸写一句——
“姓韦的,听说你是紫云宗小霸王,我宝栗不服气!我约你今天傍晚出来打一架,就约在你的试炼谷,谁不来谁是孙子!”
扬诸:“………………”
扬诸黑着脸追问:“这些话你打上哪学来的?”
宝栗见扬诸面色不好,眼珠子游移了一下,一脸乖巧地说道:“就,偶然听到的,大家约战时都这么说。都要打架了,哪有斯斯文文咬文嚼字的?照师兄你那么写,那韦霸说不准根本看不懂呢!”
扬诸想到韦霸莽到没边的性格,竟觉得宝栗很有可能说中了事实。
扬诸无法反驳,只得照着宝栗的说法写好约战书,引来只报信鸟衔书送去给韦霸。
宝栗下了战书,见天色还早,便与扬诸先去吃顿饱饭,说吃饱了打架更有劲。
那几个外门子弟都是活泛人,见宝栗这么无惧无畏地约战韦霸,预感自己傍上了不得了的靠山。
不愧是宗主的关门子弟,底气就是足,敢杀韦峰主的儿子的威风!
他们本就被韦霸欺压过,只是因为自己还想从岐阳峰那边弄些丹药,不敢反抗韦霸而已!
眼看扬诸这个炼药天才要与宝栗一起开设试炼谷,还允诺每个月给他们提供能帮助他们修行的练气丹,他们为什么不放手一搏?
其中一人当即摩拳擦掌地给宝栗出起主意来:“既然要约战,不如多喊些人来观战,到时也好宣传宣传咱们的试炼谷。”
宝栗两眼熠熠发亮,由衷夸奖道:“你这主意不错,那你去准备准备,傍晚就叫旁人都知道我们童叟无欺的新试炼谷马上要开业了。”
那人也没问宝栗要如何准备,二话不说领着人走了。
扬诸见宝栗无忧无虑地吃起东西来,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来。他说道:“师父若知道此事,怕是会不高兴。”
宝栗奇道:“为什么会不高兴?”
扬诸说道:“修行之人怎可逞凶斗勇?何况我们身为师父的亲传子弟,本也不愁吃用,怎么能为些许小利汲汲经营?”
“那师父怎地不管管韦霸?”宝栗觉得好没道理,韦霸是那韦峰主的亲儿子,在宗门之中横行那么久也没人管。
怎么这些事韦霸做得,她竟是做不得,做了师父就要生气?
“当初韦峰主长子随师父去除魔时陨落了,韦峰主妻子得知长子死讯后悲痛难抑、撒手人寰,师父一直于心有愧。”扬诸与宝栗讲起了当初的内情,“这些年韦霸行事哪怕荒唐些,师父也没说什么。”
若非有这么一段过往,他也无缘成为一宗之主的亲传弟子,毕竟他最初是拜入岐阳峰的。
宝栗不太懂这些俗世人情,只觉那魔族着实不是好东西,竟叫那么多人痛失至亲。
她虽没有血脉亲人,可也有顶重要顶重要的人。
譬如要是有人害死了山灵,她定要与对方拼命!
宝栗摩拳擦掌:“既是有这样的隐情,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师父虽不便出面,可他心里头肯定也是想着让那韦霸学好的。所以哪怕师父不说,我们当弟子的也应该替师父分忧才是!”
扬诸没懂宝栗的意思:“如何替师父分忧?”
宝栗有理有据地说道:“等我多欺负他几次,他不就知道不该欺负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