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诸:“……………”
宝栗吃饱喝足,便与扬诸一起去了韦霸的试炼谷那边。
另一边,韦霸收到约战书时也正在吃饭。
得知是扬诸放的报信鸟,他一脸不屑地打开来一看,顿时被那嚣张的语气气乐了。
一个六岁出头的小屁孩,也敢给他下这种约战书!
韦霸觉得这事一准是扬诸撺掇的,这小子平日里不声不响,实际上心眼多得很。
当初要不是这小子攀上高枝改投凌霄峰,他也不会平白无故挨了那老东西一顿打,发誓再也不回岐阳峰……
现在这小子竟还撺掇个六岁小屁孩和他约战,到时候他不管是输是赢都会被人耻笑!
韦霸还在愤怒,旁边的喽啰们传看完约战书之后却已经开始劝说——
“老大,要不我们别去了吧?”
“对啊,那可是闵宗主的关门弟子!”
“对对对,那小丫头片子才六岁,打赢了也没什么意思!”
韦霸冷哼一声:“六岁又怎么样?她自己下的战书,一会被打得哭爹喊娘也怨不得别人!”
众喽啰噤声。
韦霸凶狠地啃完一只兽腿,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当即把兽骨一摔,吆喝道:“走,我们去会会宗主这位关门弟子!”
韦霸雄赳赳气昂昂地前往自家试炼谷,身后一如既往地缀着一群喽啰,看起来声势十分浩大。
不过到了地头,韦霸就发现自己身后那几个喽啰简直是滴水之于大海!
试炼谷外简直是人山人海!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韦霸沉着脸走过去一看,却见这些人不是举着牌子就是拉着横幅,上头写着什么“新谷开业,八折优惠”“加入会员,折扣多多”之类的,还标注有新试炼谷的地址。
这是抢生意抢到他们试炼谷门口来了!
韦霸面沉如水地扫视一圈,不少人胳膊发软,悄悄把手里的旗子或者牌子放下了,原本沸腾的擂台前倏地静了一下。
宝栗见韦霸这般威风,很是羡慕,迫不及待要和韦霸打一场,把他的小霸王名头给抢过来。
她见韦霸抬眼朝自己看过来,立即可着劲朝他挥手打招呼,表示自己已经等他很久了!
韦霸跃上擂台。
宝栗见他身法潇洒,和自己的猴儿身法大不相同,眼睛又是一亮。
等她再大些,便该学这种了!
宝栗和韦霸打商量:“等打完了,你能不能教我你这身法?”
韦霸都被她气笑了。
他耳朵灵,刚才已经听明白今天宝栗约战自己的原由——
这小丫头片子想抢他生意不说,还组织这么多人过来他这边踢馆!
现在这家伙经还说想学他的身法!
不过……
“算你还有点眼光,这可是我兄长教我的。”韦霸说道,“既然是约战,总要有点彩头,你为什么给我下战书?”
宝栗也不隐瞒,明明白白地把自己想开试炼谷的事与韦霸讲了。
“本来我想着外门子弟那么多,你一个试炼谷也容不下,应当是没有冲突的。不过大家都说怕你找他们麻烦,不敢来替我做事,我便想着与你约战一场。”宝栗绷着小脸装老成,“我若赢了你,你以后就不许来我们的试炼谷找茬,怎么样?”
韦霸看了台下的扬诸一眼,直觉就是这小子在煽风点火。
这小子惯会使见不得人的手段,连怂恿刚入门的小师妹下战书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韦霸呵呵冷笑:“那我要是赢了你,你就给我当小跟班三个月,期间你得随传随到,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宝栗没想到还有这种彩头,一下子睁圆了眼。
“怎么?害怕了?”韦霸挑眉看她。
“才不!下次我也要这样的彩头!”宝栗一脸“原来还可以这样”的懊恼表情。
要是刚才讨了“让韦霸做什么韦霸就得做什么”的彩头,韦霸一样也不能来找茬呀!
还有下次?韦霸觉得自己还没开打就要被宝栗气死了,对着负责管理擂台的人喝道:“还不快擂鼓?”
咚——
咚——
咚——
三声鼓声响起,台上的两个人同时动了起来。
韦霸向来不用武器,他练的是体术,出击时整个人快如闪电,台下的人根本看不清他身形。
宝栗一点都不慌,闪来躲去地避过韦霸几下攻击,很快便摸清了韦霸的路数。
韦霸的身法比豹叔叔差不多快,却比豹叔叔多了许多破绽!
宝栗瞅准时机,伸脚一踢,正中韦霸弱处。
砰——
韦霸狠狠地摔了出去!
台下的观众鸦雀无声。
许多人因着对韦霸的恶霸行径敢怒不敢言,听说有人约战韦霸便齐齐赶来摇旗呐喊。
他们只想着敢下战书肯定有点本事,却没想到不过几个回合的功夫,韦霸竟被一脚踹飞!
一开始看到那么小一个的宝栗时有多失望,现在他们就有多震惊!
第7章
韦霸爬了起来,还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不过擂台是他家的,向来公平得很,刚才宝栗明显没用什么邪门术法,完全就是凌空一脚踹来就把他踹飞了!
“还来吗?”宝栗早站定了,见韦霸眼神凶狠地瞪着自己,感觉他心里应该不太服气。
韦霸见宝栗这么问,知她明显有信心赢他,刚才绝不是侥幸踹中他弱处。
“不来了。”众目睽睽之下,韦霸可不想再丢脸。他本也没打算去宝栗新开的试炼谷找茬,输了倒也没什么损失,顶多只是让旁人看了笑话而已。
韦霸又不在意别人怎么看。
宝栗见韦霸这么痛快就认输,倒觉得这人还不错。她跃跃欲试地问:“那你可以教我身法了吗?”
韦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扫了众人一圈,才说道:“我们换个地方说。我教你身法可以,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准我弱点的。”
宝栗一口应下:“没问题!”
宝栗让观众先散了,自己则准备跟着韦霸去学新身法。
扬诸见宝栗屁颠屁颠地要随韦霸走,哪怕一向和韦霸不和,还是迈步追了上去。
韦霸冷眼看了看扬诸,终归没说什么,领着宝栗进了试炼谷一处空旷场地之中。
宝栗催促韦霸快给她讲解演示。
韦霸瞧见宝栗那一点都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模样,不知怎地倒想起小时候自己与兄长相处时的情形。
那时他就顽劣得很,旁人都觉得他人憎狗嫌,唯独兄长待他极有耐心,时常会把好东西留给他不说,还会教他一些适合他练习的修炼之法。
可惜,好人通常活不长。
韦霸绷着脸给宝栗演示了一番。
他原以为少不得要花不少功夫给宝栗掰开来细讲,没想到宝栗只是看了一遍,就兴冲冲地学着他那般凌空跃起、凭空翻转、洒然落地。
宝栗年纪小,动作虽学了个十成像,模样儿却少了几分潇洒、多了几分憨态可掬。
“是这样吗?”宝栗还一脸诚挚地跑回韦霸身边询问。
韦霸盯着她,沉默,长久地沉默。
宝栗疑惑道:“我学得不对吗?”
韦霸说道:“没有不对,就是这样,你多练练就成了。”
韦霸说完,心情还是格外复杂,他小时候学这套身法可是费了半个月的功夫。当时他兄长还夸他学得快,现在看看宝栗这学习速度,韦霸都怀疑兄长当初是不是在哄他……
宝栗把想学的身法学到手了,也没忘记自己允诺的事。
她把韦霸刚才在擂台上的动作学了一遍,边学边放慢速度解构韦霸的一系列动作,不时停顿下来指出哪个环节会暴露他的弱点。
韦霸这会儿的心情就不能只用复杂来形容了。
他完完全全被宝栗这一手震慑住了。
刚才擂台上他的动作那么快,宝栗居然能一五一十地记下来?!
最关键的是,他以为宝栗是好不容易发现他的弱点才动手,经宝栗这么一讲解他才知道原来他在宝栗眼里浑身都是弱点!
这家伙根本是想观察清楚他的真正实力,再挑一个能够一击必中的弱处下手而已!
这小丫头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韦霸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他刚才聪明地回了句“不来了”,要不然他可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翻来覆去地摔成煎饼了!
“我以后还能再找你讨教吗?”韦霸已经不在意宝栗和扬诸是师兄妹了,只想以后继续找宝栗查漏补缺。
宝栗自己就爱找别人学东西,这会儿遇到个同道中人,自然是欣然答应:“当然可以!”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变厉害以后不能去欺负弱小,不然我再不和你玩了!”
韦霸冷哼:“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弱小了?”
宝栗的眼睛忍不住往旁边站着的扬诸瞟去。
她三师兄,菜得很,是弱小!
韦霸:“………………”
扬诸:“………………”
宝栗不懂俗世之中那些复杂的恩怨纠葛,瞟完扬诸又掰着手指数:“你要是不欺负弱小,他们怎地都怕你打他?我给的报酬那么丰厚,他们都不敢给我干活,说是扛不住你的打!”
韦霸不高兴地道:“他们怕我,关我什么事?我又没打过他们!要是真被我打过的,劝你还是不要找他们干活,指不定他们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回头屎盆子扣你头上!”
宝栗见韦霸不似说谎,不由想到山灵曾说俗世之中善恶复杂难辨,许多时候耳听未必为真、眼见未必为实,还需要自己多看多思才能分辨。
她以前没听太懂,只把话记在心里,如今倒是摸到一点边角了。
宝栗知错就改:“原来你打过的都是坏蛋,我听信传言误会你了!”她跑上去拉着韦霸的手,毫不吝啬地夸奖起韦霸来,“你打的是坏蛋,那你是惩恶扬善的好人才对!”
韦霸:“…………”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继续被误会。
对上宝栗晶亮晶亮、单纯无害的眼睛,韦霸扯了扯嘴角,哼笑说道:“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小心被人给卖了。”
宝栗说道:“才不会,我可聪明了。”她年纪虽小,旁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却是能分辨的,绝不会随便上别人的当。
两人也算不打不相识,韦霸让宝栗遇到麻烦就叫人来找他,峰脚下的事他大多能解决。
宝栗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她刚学了新身法,回到凌霄峰便一直在檐上林间飞来飞去,偶尔见到爱吃的果子便顺手摘了揣进兜里。
等她掠过闵宗主他们的院子,瞧见师母裴氏正坐在树影里出神,当下轻飘飘地往下一跳,掏出个红通通的果子递到裴氏面前:“师母,我刚摘的果子,可甜了,你尝一颗看喜不喜欢!”
裴氏冷不丁看到个小小身影落到自己面前,原本神游物外的心绪总算回来了。她看着兴冲冲向自己递果子的宝栗,心里有些发酸。
除却模样儿有些相像,宝栗的言行举止、性情脾气与女儿完全不同。
裴氏接过果子,咬了一口,确实很甜,而且甜得清清爽爽,一点都不腻人。
裴氏一口接一口地吃完了,见宝栗坐在自己对面快快活活地啃第二颗果子,伸手替她理了理微乱的衣襟,关切地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到处乱跑?”
宝栗便把自己与韦霸学了新身法的事与裴氏讲了。
新学的东西多新鲜啊,当然得马上用上一用才行!
裴氏听到她竟与韦霸碰上了,不由蹙眉问道:“他没有欺负你吧?那孩子从小就爱到处惹是生非,连他父亲都拿他没办法……”
宝栗说道:“他是个好人!”
裴氏顿住。
宝栗和裴氏讲起自己的判断逻辑:“他说他打的都是坏蛋,打坏蛋的都是好人。”
裴氏心道他自己说的怎么能作数,可瞧见宝栗一脸笃定,她又不好与宝栗讲人心之险恶,只得让宝栗早些回去歇息。
宝栗听话地回了自己院子。
裴氏披衣目送宝栗离开,想了想,去寻丈夫说起宝栗与韦霸往来的事。
宝栗天真懵懂,又刚拜入师门,不知晓韦霸的秉性,说不得会被韦霸蒙骗了去。
闵宗主听了此事,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闵宗主说道:“我让扬诸多注意点,少让宝栗与他接触,断不会让他带坏了宝栗。”
宝栗不知晓闵宗主夫妻二人的担忧,兀自香香甜甜地睡下。
到了夜半时分,她眉心的朱砂痣隐隐发起热来,她梦中也出现许多纷乱的场景,竟是有许多人在围攻她的神仙哥哥!
神仙哥哥很快被长索困住四肢,无数剑光插入他的骨肉之间,分明不见半滴鲜血,却能让人感受到那一剑剑带来的锥心刺骨的痛。
宝栗想上去救人,却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神仙哥哥被人带走。
东方既白,宝栗霍然转醒,坐起身来摸自己额头,摸到一手的冷汗。
她隐隐记得梦中之人似在对话,她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隐约推断出是这些人在胁迫神仙哥哥交出什么东西!
因着这个缘故,这些人并不杀他,只是要他受那万剑穿身的苦刑。
宝栗有些着急,一骨碌地翻下床想回去山中看看,走出两步又停下了脚步。
过去一年里她时常去看神仙哥哥,并没有别的人到过洞里,梦中之事应当是许久以前的事了,如今那些人已对神仙哥哥改用另一种刑罚!
她刚拜入师门,算是一脚踏入俗世之中,若是贸然回去说不准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说不准会和山灵说的那样给神仙哥哥招来横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