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不动手,专门让手下人往前送死。
在谢闻衍踏入院子之时,慕容榭就闻到了他身上的血味,深色衣裳遮得住伤口血渍,但弥散在空气中的味道是掩藏不了的。
慕容榭笑了笑,“即便你真的有九条命,今晚我也要给你杀干净了。”
谢闻衍啧了声,讥讽道:“昨天客客气气让人登门拜访送帖子,留我在沉水镇多待几天,翻脸你就下黑手不认人,当真好本事。”
慕容榭承认的也很干脆,“不将你留下,我怎么有机会要你的命呢。”
看着面色苍白的谢闻衍,慕容榭只觉得他还在强装镇定。
说完这句,慕容榭眼神随即一冷,出声下令,“给我杀了他。”
谢闻衍赤手空拳应付他们,掌心汇聚的真气已成了混沌黑色,阴沉森冷,一掌打出,无人能近他的身。
时翘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
他们都被谢闻衍给演了。
就这掌风的杀伤力,哪里是一个受伤的人能使出来的!
再说了。
好像这几个月。
谢闻衍都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仅仅是看上去命不久矣。
十几个大能高手节节退败,加起来都打不过谢闻衍一个人。
一个个被打趴在地上,直吐心头血,爬都没力气爬起来。
谢闻衍将在场的活人都杀的差不多,携着满身的血腥气将时翘带离慕容家。
他起了杀性后很难收手,方才杀了那么多人,自己却是毫发无伤。
江湖里消息传得飞快。
前脚他们才会客栈收拾行李,慕容家几乎被屠的传言已经是满天飞。
旁人看谢闻衍的眼色里都多了几分敬畏和恐惧。
好端端的一个端庄名士怎么就杀戮成性了。
不过。
这也很好的震慑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动手算计谢闻衍想吞了他金丹的人,从此之后都要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家里人够不够他杀的。
出镇时,守城的将士也无人敢拦他们。
一路上都是乌云密布的天气,潮湿闷热。
煞气浓重的谢闻衍,连妖魔鬼怪都不敢近身。
竟是畅通无阻抵达了他的老巢。
时翘对他栖身的地方自然不陌生,怎么说也住过好几辈子,虽好些年无人踏足过,但里面的陈设看着依旧崭新。
谢闻衍养的那只穷奇比他们两个还要先回到这个地方,懒洋洋趴在洞穴门口,眯着眼睛舔自己的掌心。
谢闻衍不在的这些年,山头里的妖怪们肆无忌惮横行霸道。
他一回来,这些做着飞升美梦的妖怪们很识相的躲了起来。
“这只心机狐狸怎么又带女人回来了?”
“不是,他怎么还没死?”
“所以这次他要回来待多久,我们是不是又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他身边的小姑娘好香喔,闻着就肉质鲜嫩,一定很好吃。”
“你不要命啦,想吃谢闻衍的女人。”
“我就是说说嘛。”
妖怪们变成原型躲在草丛里看个热闹。
时翘说:“大师兄,你的衣裳上都是血,不然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谢闻衍理所当然的使唤她,“你帮我脱。”
“......”
时翘小声哔哔:“那你别洗了。”
谢闻衍一个冷眼扫过来,她便收了声,乖乖走上前,手搭在他的腰上,偏男人今日系的腰带极为复杂难解,拽了两下也没能拽动,“大师兄,你还是自己来吧。”
谢闻衍觉着近来小师妹似乎丰腴不少,胸口渐鼓,脸颊都丰润了些许,瞧着像个香软多汁的水蜜桃,咬上一口滋味定当不错。
于是他又想起来,他同小师妹也有好长一段时日未曾亲热过。
男人咽了咽喉咙,“你用点力不就得了。”
时翘闻言用力的拽了下他的腰带,依然没有解开,她有些恼火,“我都说了我解不开。”
“气死我了我不解了。”
谢闻衍好笑地说:“怎么跟个小辣椒似的。”
他抬手,轻松就将腰带给抽了出来,随意丢在一旁。
衣领微开,姿态慵懒魅惑。
谢闻衍脱了衣衫便往冷潭里去,泡完了澡,才换了套干净洁白的衣裳,睡觉时要硬要搂着她。
时翘依稀还是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感觉自己被一块冷冷的冰石给包围了起来,她的后背紧密贴着男人的胸口,“大师兄,你的天劫真的要到了吗?”
她是被雷劈过的。
疼的要死。
像是一把刀直直的从她的脑门中间劈了下去,把她整个人都劈成了两半。
好在痛苦的时间不算长,痛叫一声就死了。
“嗯,应该快了吧。”
随着境界的提升,天劫自然而然也要找上门来。
“你这样的,要劈多少下啊?”
“不知道。”
“没有躲开的法子吗”
“怎么,你要替我挡?”
“我想挡也挡不住呀。”
熬过了天劫,便能顺利飞升。
但像谢闻衍这样罪孽深重的,不被劈死就不错了。
时翘还有话要说,谢闻衍堵住了她的嘴,动作粗鲁,咬着她的耳朵含糊道:“有什么事留着明天说。”
第二天,时翘在半梦半醒间听见了谢闻衍在自己耳朵留下的说话声,“我出去一趟,你不要乱走。”
时翘又困又累,听清后又迷迷糊糊的接着睡觉了。
等她醒来,接近正午。
山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知淮风是不是一路尾随他们跟到的这里,他开口竟也没说什么要时翘跟他离开的话。
淮风看着时翘,说:“我不逼你走,等你看清了谢闻衍到底爱的是谁,你自己就会离开的。”
第47章 给我滚
淮风一路找过来大概也不容易,神色苍白憔悴。
无论何时,他看起来都是一副清冷疏离的模样,面容清瘦,神情寡淡,一袭白衫,下摆不经意间染着尘埃。
时翘对淮风的恐惧和反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除了的。
尤其是淮风开口说出的话又是那么的晦气。
理所当然的、信誓旦旦的语气,让她听了觉得很不舒服。
时翘说:“那也是我的事。”
淮风咽了咽喉咙里的血,“我不会害你。”
这五个字他说的有那么些许缠绵。
时翘没想到淮风竟会默默跟到谢闻衍的老巢来,不要命了。
她想了想,有些话不得不说的清楚明白,“我是你妹妹。”
淮风垂手而立,静静沉默。
淮风知道自己从前,在她面前,不止一次表露过对他妹妹的畸形病态的情感。
时翘亲耳听过,亲眼见过,并非什么都不懂。
“你这样很恶心的。”
恶心。
就是她对他下的定义。
淮风眉峰一凛,面色更是白了几分,袖口下藏着的手指攥成一团,他的嗓子哑的辨不出原来的声线,“你嫌我恶心?”
男人掀开眼皮,眼睛珠子里都泛着冷意,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看。
时翘没有继续说下去,以免激怒他。
哪怕她缄口不言,淮风也能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来她发自内心的毫不遮掩的嫌恶。
“我们本就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淮风伸手还没碰到她的脸,她便偏过脸躲开了。
——
时翘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淮风给气走,只记得这天他离开时的脸色还挺难看的。
这天夜里,谢闻衍没有回来。
连着三天,时翘都没有再见到谢闻衍,全无消息,用通灵玉也没法联络上他。
人生地不熟,时翘不敢在这座漫山遍野妖怪的地方乱走,何况谢闻衍前几天临别之前同她说过,叫她留在洞穴里。
时翘这一等差不多快半个月。
山里修炼的鬼怪们,见谢闻衍的老巢迟迟没有动静,卸下防备,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又冒了出来。
再一探听,才知道谢闻衍这厮回来之后才两天就又没了踪影。
他们早已习惯了谢闻衍动不动就消失这件事。
上了岁数的老羊精在洞穴外张望,小声的说:“谢闻衍这次带回来的那名女子太香了,他估计百八十年不会出现,不如我们将那名女子抓出来,分了一同吃下,如何”
心志不坚定的小妖怪被他这么一说便动了心,“我觉得可以,看她的修为似乎也不怎么高。”
有人咽了咽口水,“我好多年没吃过人啦!!!馋死我了馋死我了!!!”
胆子小的还有些忌讳,“万一谢闻衍回来发现我们把他的女人给吃了怎么办?会灭了我们全族吧?”
老羊精呸了声,“你且放心,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吃他养的小宠物。”
“他玩腻了的就不会在意。”
一帮妖怪聚首在洞穴之外,小声的商议行动指南。
胆子小的表示不参与。
修炼不止千年的老妖怪们就不怎么害怕了。
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蛇妖,主动游到洞门前,“妹妹,你吃不吃这山里的果子啊?”
时翘又不是真的傻白甜。
从前她还在青门宗的时候,被指派着去做各种各样琐碎又危险的事。
不是杀妖就是捉怪。
听见蛇妖的声音当即就警惕了起来,她道:“我不饿。”
蛇妖眼中一狠,脸上犹带着笑,“妹妹出来尝一尝吧,不仅味道好,还能增进修为。”
真有这么好你怎么不留给自己!!!
时翘呵呵了两声。
蛇妖脾气本就不好,得不到回应,便有些恼火,身后的长长的尾巴用力甩开,砸在了外边的枝干上。
她张开嘴,锋利的獠牙露在外边,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将她给吃了垫肚子。
小不忍则乱大谋,蛇妖强撑着脸上的笑,“好妹妹,你就出来嘛。”
蛇妖实在不太会引诱人。
话中的不怀好意表露的过于明显。
时翘窝在山洞里不肯冒头。
蛇妖给身后的妖怪们使了个眼色,一干群众都变了脸色。
蛇妖甩着尾巴游荡过去,不太高兴的说:“这个小贱人还挺聪明,死活就是不出来,不然我们直接冲进来被她逮出来杀了给吃了。”
“那可是谢闻衍设的禁制,我们能闯的进吗?”
“闯不进也得闯,你还想不想吃肉了!”蛇妖舔了舔嘴边的口水,“说不定这个小贱人身上还有谢闻衍的味道,大补呢。”
“行,闯就闯吧。”老羊精道:“吃完我们就躲起来。”
时翘原以为他们消停下来了。
过了没多久,声响连天。
时翘往外看过去,发现他们竟是要硬闯,她默默提起了剑,屏息凝神。
谢闻衍设的结界禁制比他们想象中要难破解,蛇妖撞了个鼻青脸肿都撞不开。
一怒之下张开血盆大口,疯狂往前扑。
在他们破开禁制的瞬间,时翘提剑迎了过去。
妖怪们看着吊儿郎当,本事却也都不小。
时翘体内灵力不足,真气忽然运转不了,一下短了气息,就被蛇妖抓到了痛处。
蛇妖用尾巴将她的身体卷了起来,往外一甩,从半空重重落在地上。
时翘不怎么疼,还在愣神。
她呆呆看着自己手掌心里的剑,努力运气,真气到了一个程度,便渐渐衰落,再也上不去。
卧槽!!!
她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中的毒还没解吗?
时翘百思不得其解间,几只老妖怪围攻了上来。
时翘没想到自己在谢闻衍的地盘还能挨欺负,太丢人了。
蛇妖用锋利的牙齿对准她的脖颈,正要咬下来的瞬间,一道森冷的剑光划破她的脸颊,剑刃掉了个头,笔直插在她的尾巴上。
蛇妖痛的大叫。
火速退开。
淮风捞着时翘的胳膊,将她的从地上拽起来,深拧着眉,“怎么坐在地上让人家打?”
时翘甩开手,有些烦躁,“我不知道,我用不上真气。”
她将长剑收了起来,随口抱怨,“感觉我的金丹像是个退化了似的,很不中用。”
淮风面色一滞,脚步僵硬,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事情。
时翘偏头望向脸色难看的男人,“你还没走吗?”
淮风强压下心底情绪,咽了咽喉,哑声道:“你想不想知道谢闻衍在哪?”
“我带你去看。”
时翘是被他强硬拖走的。
淮风带着她往密林深处而去,头顶团团乌云,惊雷一道接着一道往下劈,火花带闪电。
走了没多久。
淮风停下脚步,“看见了吗?”
男人静静靠着树干,浑身上下都淌满了鲜血,仿佛从血水中被人打捞出来,若不是还有一口气在,浑然像个没有呼吸的死人。
谢闻衍的脸色比纸还白,唇色浅淡,闭着眼,一动不动。
十几道天雷落在身上。
他还活着。
没有死。
谢闻衍修真界里难逢敌手,本没有必要飞升,可为了心中的那点执念,轮回境中他死都想不起来的记忆。
他情愿冒着被天劫劈死的风险,也要飞升,堪破记忆。
第一道雷劈下来的时候,
谢闻衍便被打趴在地上,手指深陷泥泞,意识清晰,身体却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