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时翘,没去想过。
谢闻衍只想让时翘离不开他,这样就不会有失去的风险。
道侣的身份还不至于死死绑住她,诚然如她那天夜里所说,这年头换道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谢闻衍认真想了想,时翘还是吃的苦头太少了,并不知道江湖险恶这件事。
等她吃够了苦,有了对比之后,才会知道待在她身边有多好。
或是逐渐将她的胃口养大,娇惯的这世上没有其他人能受得了的程度。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时翘累出了满头的汗,她停下脚步,望着前面的人,说话慢吞吞的,“大师兄,你能不能走的稍微慢一点?”
谢闻衍停下来,“非是我故意要折腾你,天黑之前我们需得赶到镇子上才行。”
时翘道:“那你为何不御剑飞行?总比走路好吧。”
谢闻衍回:“那样太容易让妖界的人发现我们的行踪,太过高调会遭来祸事,我的伤还没好,招来仇家伤了我自己倒是无所谓,伤着小师妹我可就要心疼了。”
这话说的像模像样,滴水不漏。
时翘真的信了。
行吧,不飞就不飞了。
赶在夕阳西下之前。
他们抵达了镇子,找了一家客栈暂时住下。
路上常能听见有关谢闻衍的议论,有贬有褒。
镇上坐落着修真界第一大家族,慕容家。
慕容泽自从被废了一条腿后便下山回家休养,青门宗的师兄妹们也都一个个下山历练。
所以在镇上歇脚的修士格外的多。
时翘碰上了好几个从前结伴猎兽的好友,多是女修,虽是听说了她和谢闻衍被青门宗扫地出门的消息,但看着她的眼神依然艳羡,不为别的,只因为时翘能和从前的第一名士谢闻衍双修。
看她身上所穿所用都不是俗品。
光是腰间的吊坠就价值千金,是驱邪养身的好东西。
一般人哪里买得起。
即便是去抢也抢不来。
“时师妹,几个月不见,你又变漂亮了。”
“谢师兄待你真好,光是你身上这条裙子就重金难求。”
金蚕丝织的布料,金线勾的边,奢侈非常。
时翘哪里懂那么多,她的吃穿用度都是谢闻衍安排好的,那人无聊时就喜欢打扮她,有时候不正经的过分将她惹生气,就丢些奢侈的宝物给她,许多好东西她已见怪不怪。
经过这么一提醒。
时翘发觉,好像一直以来都是谢闻衍在养着她。
第44章 假仁慈
女修们虽也是修道之人,亦十分的爱美。
似乎女子天生对锦衣华服绫罗绸缎珠光宝气的东西格外偏爱,哪怕嘴上不说羡慕,心里头也是有些酸的。
怎么就是时翘呢?
以前觉得她怪倒霉,天资平平,不上不下,在自家宗门不受庇护,日子过的也就一般。
有时在她们觉着自己日子难过想要抱怨时,看看时翘心里就舒服许多。
人总是这样,喜欢攀比。
想当初也没人料到时翘能搭上谢闻衍这根高枝。
谁也看不出谢闻衍竟是个宠妻如命的人,她们抢的头破血流的稀罕宝物眼睛眨都不眨就往她怀里送。
她们心里再怎么羡慕也没用,时翘这就是否极泰来,天生好命了。
“时师妹,你这身衣裙是哪里买的?我也想买一套。”
时翘还真不知道,这是谢闻衍从他的储物袋里拿出来丢给她的。
她觉着大师兄的储物袋里装的只有漂亮的衣裳和首饰,从不见他拿其他的东西。
几人眼神期盼,静待她的回答。
时翘回:“是大师兄给我买的。”
虽说的是句实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落在她们耳中好像成了一种炫耀,像时翘故意在她们面前显摆似的。
问话的姑娘尴尬的笑了两声,心里不虞,嘴上还是要说着场面话,“想不到风光霁月的谢师兄对女儿家的事物也这般上心。”
“之前就有传言谢师兄对时师妹千百般宠溺,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今儿一见。果然如传闻所言。”
“唉,我什么时候也能找着一个如谢师兄这样的道侣啊,修为高深不说,还有钱。”
“有钱还肯给你花。”
时翘觉得她们口中的谢闻衍和她认识的是两个人。
谢闻衍那也叫对她千百般宠溺?明明稍不合他的心意就甩脸子!
她讪笑,忍不住说:“其实师兄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
时翘这句话无形之中又拉了仇恨。
谢闻衍在广大女修心中的形象依然很好,这么多年的伪君子也不是白装的,至少蒙骗住了外人。
“师妹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是啊,像谢师兄这样的道侣打着灯笼都难找,想来日后他若飞升也会一并带上你。”
“给你钱花,宝物又如流水的往你怀中送,不出去乱搞,不让旁人欺负你,这样的男人你到底还有哪里不满意啊。”
时翘反驳不出声。
好像她们说的都对。
她选择缄默。
时辰不早,谢闻衍从客栈出来寻人,瞧见她被围在几位女修围在中间,眉毛轻挑,他缓步走了过去。
女修们极少有能靠近欣赏他的机会,光是看着谢师兄的外表,就已是面红脸热。
谢闻衍自然握住了时翘的手,“天马上要黑了,夜里多鬼魅出没,该回去了。”
这里有慕容家镇守,妖精鬼怪其实都不太敢出现捣乱。
时翘心知肚明,谢闻衍就是不喜欢她晚上在外乱晃,或是她同旁人多说几句话,他也不高兴。
时翘默默抽出手,“这里哪有鬼魅。”
她的这种态度在旁观者眼中就显得不识好歹,谢师兄好声好气同她说话,迁就她,言辞行动之中都是为了她着想打算,她未免太不领情。
典型的被宠坏了。
“谢师兄说的对,夜里确实不安全,师妹还是赶紧回去吧。”
“你莫要耍小脾气小性子啦,谢师兄对你多好,他这是担心你又不是害你。”
时翘哑口无声,抬眼看了看一脸正色的谢闻衍,看着确实像个体贴温柔的爱人,关切细致。
他经营了多年的人设尚未完全崩塌,在女修心中还是那个令人心驰神往的高岭之花。
尤其是见他待时翘这般关怀,恨不得自己取代了时翘的位置,同他双修一生一世。
时翘皱了皱眉,“我才出门不到半个时辰,还什么都没买,不想回去。”
谢闻衍的心机哪里是时翘比的过的,在外人面前,给足了她面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明日我再带你来买。”
时翘感觉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没处使劲。
对上她们谴责又羡慕的眼神,好像真的是她做错了什么。
几人结伴回了客栈。
上楼之后,时翘还能听见她们在小声的议论,“时翘嫁了这么个仙风道骨的人物怎还要作。”
“唉,这一下子几乎是可以说少奋斗好几百年。”
“何止是几百年啊。”
“谢闻衍若是生的丑也就罢了,偏偏论样貌,他也是在排行榜上排了第一的。”
时翘越听越有一种真的是她占了大便宜的感觉。
和谢闻衍成为道侣之后,她看似确实得了不少的好处,金丹妙药、奇珍异宝、锦衣华服甚至是谢闻衍那个装满宝贝的储物袋都给了她。
但是吧。
谢闻衍又不是白给她好处的!
他平素慵懒散漫,一些不入眼的事便不会去计较,可但凡是时翘忤逆了他的心思,亦或是不知惹了他哪根筋不对,日子就不太舒服了。
小事可以商量。
大事没得谈。
谢闻衍看似懒懒散散,和颜悦色,却并不是个多么好相处的人。
时翘这几日肝火旺盛,还喜欢发小脾气。
她这会儿坐在床沿边,也不跟谢闻衍讲话。
思考良久,时翘抬起眼睫,“大师兄。”
谢闻衍挑了挑眉,静候下文。
时翘抿起唇瓣,“你日后有什么打算吗?”
谢闻衍:“没有。”
“......”
时翘想了想说:“大师兄,其实我对双修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我还想老老实实的修炼打怪呢。”
谢闻衍嗤的笑了声,话说的虽不怎么好听,但也没有嘲弄的意味,“都这么多次了你现在和我说没兴趣?”
时翘装聋作哑,硬着头皮继续道:“我觉得我会拖了大师兄的后腿,不然我们先各走各的路,你觉得如何?”
和谢闻衍一起。
姑且不论自由。
光是被妖族追杀的概率都要高出不少。
时翘在修真界虽然也有几个仇家,但和大师兄的对家相比而言,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了。
谢闻衍朝她投去清清冷冷的一眼,意料之外的,他并未说些语焉不详的重话,也似乎没打算用胁迫的手段逼她就范。
只是淡然同她分析道:“小师妹,可千万要想好。”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听起来似乎不错,只是你仇家遍地,这几年有意无意里开罪过的人一双手都数不清,而且你如今修为低微,真遇上什么事,恐怕到时我也只来得及去帮你收尸了。”
停顿稍许,谢闻衍的声音如涓涓流水,悦耳缓和,“同我一道与你而言没什么损失,你平心而论,我待你是不是推心置腹,倾尽所有?这天底下只怕你再也找不出一个肯把储物袋给你保管的人了。”
“我对你向来大方,有求必应,只要你想要的东西,哪一样我没有给你?”
“再者,现在人人都知你我是道侣,若那些想要我命的人见你落了单,绑了你拿来威胁我,可就不好办了。”
“所以,小师妹,你好好想,慢慢的想。”
谢闻衍这一长段的话,让时翘陷入了沉思。
谢闻衍说的每句话都有道理。
“可是大师兄,我还想在修真界奋斗一下。”
并不是很想直接回他的老巢去养老。
谢闻衍轻皱眉头,满眼无辜,“我何时不让你奋斗了?我是把你关起来了还是锁起来了。”
他轻微叹息,“师妹有什么不满大可直言,总说离开的话,我也会伤心难过。”
时翘的直觉告诉她有诈。
但谢闻衍的说辞,真特么是一点毛病挑不出。
“好的吧。”
谢闻衍不太爱哄人。
这回已经是算破例了。
若是多费些心思就能用钩子牢牢将她勾住,谢闻衍倒也不嫌麻烦。
潜移默化的改变才最可怕。
也许等到有一天。
小师妹回过神来,自己钻进了一个甜蜜陷阱里。
只是那时候已经晚了。
谢闻衍也不是没养过金丝雀。
娇滴滴的小东西,很难伺候。
谢闻衍那时将笼子里的金丝雀养的极好,吃的是灵物,喝的是露水,就当自己养了个小祖宗。
等他的好奇心到了头,便将那笼子给打开了。
金丝雀飞出去,绕了一圈,就又重新飞了回来。
受不住外边的风吹雨打。
连基本的捕食能力都已丧失。
养个小动物,和养小妻子应当都没什么差别。
谢闻衍越发觉得时翘就像他曾经养过的那只金丝雀,漂亮矜娇,不安分不听话,但是却抗拒不了他对她的好。
谢闻衍不介意再多纵容她一段时间,奇珍异宝对他来说一文不值。
临窗之下。
金灿的余晖洒在时翘的侧脸,皎白的脸颊被晒出了些许粉意。
谢闻衍抬手轻捏了下她脸颊上的肉,“先上床歇息。”
时翘脱了鞋袜,爬上床后,后腰被什么东西咯到了,她咦了声,“这是什么?”
谢闻衍伸手搂住她的腰,紧贴着她的后背,闭眼慢声道:“是慕容家派人送来的拜帖。”
时翘又问:“给谁的?”
谢闻衍:“你。”
时翘吃了一惊。
慕容泽看不起她,也不是最近的事了。
怎么可能会放任自己家里的人给她送拜帖?
“他们请我上门是想干什么啊?”
“拜帖是慕容泽的弟弟送过来,看字面意思,似乎是想请你上门切磋比试。”谢闻衍悠悠道:“我已帮你回绝了。”
时翘听后便没当回事。
第二天,她和同客栈的女修们刚走出大门,便被一个打扮华贵作风浮夸的男子给拦了下来,“时姑娘,我们家小主子请你一叙。”
能在城中有这么大排场的。
除了慕容家,找不出其他的人。
时翘后退一步,“今日不得空,改日再说吧。”
男子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时姑娘,是在害怕我们家小主子吗?打算不战而败投降认输。”
他又说:“早先就听过时姑娘英勇无畏的美名,这样一看,那些传出的美名也真是不靠谱,在下都要怀疑传颂之人是不是姑娘自个儿找的托。”
“胆小怯懦,畏畏缩缩。”
第45章 作死
时翘可以说是打小就是从这种冷嘲热讽的刻薄之言中过活,这位面善心狠的管家说出的话,于她而言不算什么。
时翘不痛不痒回道:“传言多半都是谣言,本就不可尽信。”
慕容家的管家自是对这位大公子日日夜夜咒骂的姑娘有所了解,暗地里费了不少功夫打探过她的消息,知道的不算多,但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