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的三叔是崔家这一代的族长,这位三夫人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只是父亲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官,家里底蕴不算深,但是在整个崔氏一族,他们这个三房却是现在顶风光的了。
三夫人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闻言不免先愣了愣,但也到底是崔氏的族长夫人,她很快便调整了好了表情心态,也露出了笑容来,索性也不装了:“宁姐儿你向来都是个有主意的,既然你拿定了主意,那我也就不劝了,只是……咱们到底是一家人,你既是看不上顾府这个侯夫人的身份,那至少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说是不是?家里你五妹妹也到了婚配的年纪……”
崔书宁:纳尼?!
女主快来看,有人要撬你墙角了哇!
第7章 异想天开
崔书宁不期然被她这狮子大开口的三婶给逗乐了。
但一时不好发作,就强忍着笑看向崔三夫人:“三婶儿这是……看上顾侯爷了?”
崔三夫人过来之前就已经拿定了主意,虽说她来找崔书宁说这事很不地道,但机会只有这一次!
崔家的家世有着着泼天富贵的永信侯府怎么比?
整一个家族三四代人经营下来,也就颇有将帅之才的崔舰趁着改朝换代的乱世崛起有了点作为,可是这一大家子时运不济,还没等跟着他飞黄腾达呢,崔舰就战死了。
现如今
崔书宁这丫头占着永信侯正妻之位这些年,本是可以帮扶娘家的,可这丫头六亲不认,对娘家人素来冷淡,加上她又不争气,连夫君和婆婆都笼络不来,甚至闹到现在过不下去将要被扫地出门的下场。
于崔家而言,风光鼎盛的永信侯府可是棵大树!
崔三夫人豁出去脸皮了,佯装叹息道:“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这些年族里人的日子并不好过。顾家的这份日子你过不下去,咱们做长辈的也不好勉强你,这毕竟是你一辈子的事。可是宁姐儿,永信侯府的这门亲却是不能断的,顾侯爷在朝中得势,你家里的那些哥哥弟弟都是要陆续靠入仕奔前程的。以往你在这府里,家里人就是有再大的难处也没来麻烦过你,现如今……你身为崔家的女儿,也该适时地拉上家里一把。这府里侯夫人的身份给了你妹妹总好过便宜了旁人不是?”
崔家有三房,崔书宁的父亲崔舰排二,上面一个哥哥,下面两个弟弟。他们一家子子弟能出一两个出息的就不错了,崔舰当仁不让,正是上一代的领头羊,崔书宁的三叔崔航算第二,人很聪慧,早些年科考入仕,又借着崔舰在时的势力发展的很快,进了鸿胪寺,六年前崔舰战死北境战场之后朝廷又抚恤了崔家一波,直接将他提上了二少卿之一的位置,从四品。
但鸿胪寺到底不算什么实权部门,崔航已经做好了在这个位子上熬到致仕荣休的准备了。
现在说他是崔氏的族长,带着崔氏一大家子人,可是说白了崔三夫人想把自家闺女塞进顾家门里……
与其说是为了整个崔氏一族还不如说是为了他们自己家。
毕竟
如果真是为着族里,今天她就该是和两个妯娌有商有量的一道过来做说客,而不是掩人耳目的孤身登门。
燕窝是吃不下去了,崔书宁随手搁置在一边:“三婶是在同我说笑的吗?”
崔三夫人一开始就做好了碰壁的准备,刚要说话,崔书宁已经抬手制止了她,举目打量着这间屋子:“您瞧瞧我这里都冷清成什么样子了?但凡还能有丝毫的盼头我会想着做弃妇吗?这些年家里又不是不知道,顾家母子几时有把我看在眼里的。现在您让我去他们跟前说让顾泽娶我五妹妹?您觉得他们会听我左右?”
开玩笑呢?
如果崔氏在这顾家说话有这等分量,她还用郁郁多年最后不得不起意和离去做弃妇?
也不知道崔航知不知道这事儿,单就崔三夫人这个想法……
就有够异想天开的了。
但是显然,崔三夫人是早有打算的,闻言也不觉得难堪,反而意味深长的露出个笑容来:“我就问你肯不肯帮家里这个忙?”
崔书宁听出了她的话里有话,暂且不动声色:“怎么说?”
“我和你叔叔都知道你的难处,自然是不会为难你的。”崔三夫人道,“只要你点个头,明日就说是叫你妹子过府来作伴,陪着你养病小住几日的,旁的事无需你插手。”
言情和宫斗小说的烂俗套路崔书宁知道的可多了,当即了然……
这特喵的是要利用女儿爬床,打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啊?
顾泽虽然带着男主光环,可是大时代背景还在这摆着,这要是和妻妹滚在一起被捉奸在床了也说不过去,到时候为了遮丑,恐怕还真得受崔家挟制,将错就错。
试想这事儿若真叫崔家母女走狗屎运给算计成了的话……
崔书宁突然恶趣味的想,一直努力奋斗搞男主以走上人生巅峰的金玉音怕是要吐血了?
这么一走神,就让崔三夫人误会了。
她只当是崔书宁有所心动,便又进一步说道:“宁姐儿你心性自傲向来不屑与人去争的,要不然这些年也不至于平白让一个妾室踩在头上作威作福。那贱人已然就要把持住整个侯府了,你能咽的下这口气?与其给她腾地方,还不如成全了自家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崔书宁回过神来,一时还是未置可否。
崔三夫人表情中于是就更多了几分势在必得,决定软硬兼施:“不瞒你说,今日我是瞒着大房和四房他们来的,那两家人可都眼巴巴的盯着你当年抬进这侯府的嫁妆呢。”
崔书宁配合的顺着她的话茬忖道:“三婶的意思是……”
崔三夫人笑道:“我们三房有志气,自然不会贪图侄女儿的活命钱。这事儿你帮忙拉上家里一把,事后我与你三叔护着,定不会叫那两房打你的主意。”
崔书宁心里冷笑
这位崔三夫人的算盘打的够精的啊,崔氏以往就是个倔脾气,跟家里那群米虫不亲近,她这是心知从崔书宁手里抢她嫁妆未必能成事还保不齐要闹笑话,索性就要了个虽然迂回却更大的好处。若是三房的崔书玉能做了永信侯府的女主人,崔航自己又有官职……
比起从崔书宁手里抠银子,哪有搞个大靠山自力更生的走事业线香?
说白了,崔三夫人抛出另外那两房来,就是拿着那两家做炮灰筹码,要踩着他们自提身份让自家三房上位谋好处的。
虽说恶心男女主这事儿听着挺诱人的……
但崔书宁脑子清醒,她一个抓着一把烂牌的炮灰女配,别人坑男女主她看戏自然乐在其中,但要她亲身下场去掺合?在她弄清楚目前的形势和彻底站稳脚跟之前她可不会去作这种死。
崔三夫人蛮以为说动了她时,就见她缓缓的往旁边别开了视线:“三婶请回吧。”
崔三夫人脸上的一半笑容僵在那,一时有点不敢相信她这态度。
崔书宁并不和她兜圈子,直言道:“这顾府水深,不是什么好归宿。我能明白三叔和三婶你们的筹谋和打算,但是尽最后一点亲戚的情分……你们有本事尽管自己施展,我不会阻挠,但是我这个做堂姐的是不会亲手把书玉往这火坑里拉的。”
这话说出来还漂亮些,实际上她就是打死不肯掺合男女主之间的事。
她是打从心底里看不上金玉音的行事,并且也恶心顾泽这狗男人,但是平心而论却深感男女主这cp锁死再好不过,省得他们再去祸害别人了。
“三丫头……”崔三夫人一激灵回过神来,见她表情严肃起来态度坚决,立刻感觉到情况不妙。
“桑珠,替我送三婶出去。”崔书宁别过脸去,直接没叫她再说下去。
桑珠是个护短的,本来听着崔三夫人异想天开的计划就生怕崔书宁被她忽悠着做傻事,好在主子脑袋拎得清,闻言立刻就挡在崔书宁面前将崔三夫人往外赶。
崔三夫人这个崔氏的族长夫人多少还是顾着体面的,总不能真撕破脸皮等人拿棒槌往外撵,脸色难看的站起身来。
她计划打算的好好的,自然不肯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候罢休。
咬牙压着脾气,眼中也迸射出些许狠戾之气来:“我这也是为你好,你与我合作才能得个共赢的局面,否则……哼,就算你能从这顾家顺利脱身,转眼也要被大房还有四房啃得骨头都不剩。我知道你的脑子向来拧巴,你自想想清楚,明儿个我再来,到时候……给我个准话。”
说完,便维系着最后的一点体面,甩袖而去。
桑珠将她送走,回来之后想着她最后那个神气,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姑娘,瞧着三夫人这样子是没准备善罢甘休的,要么奴婢去打点一下门房的人,明儿个她再登门就直接挡在外面好了。”
崔书宁也觉得崔三夫人最后撂下话来的举动很值得深思,忖度着悠悠的道:“瞧着她当是抓着什么筹码在手上的,否则不至于这般嚣张。不达目的,你硬挡是挡不住的……”
但是不管这女人在算计什么,她崔书宁不怕!
她又不是真的崔氏,拿什么礼教礼法约束她都属扯淡,现在她就只想摆脱顾家这个狼窝和崔家的泥沼先求个活命,赤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能豁出去,还有官职在身的崔航却必然不能。
所以,崔三夫人出任何的招她都敢接。
歇也歇够了,她便让桑珠把账本抱过来继续清点财产。
这边崔三夫人在崔书宁处是强忍着脾气没发作的,等坐上了回崔家的马车,脸上的表情就因为愤怒而表现出了明显的狰狞来。
身边的心腹婆子刘妈妈一看她这脸色就能猜到结果:“三小姐没应?”
崔三夫人咬牙切齿,眼中闪过寒芒:“这可由不得她。”
唇角扯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纹来,眼中却全无笑意,沉默了片刻就定下神来吩咐:“这丫头向来油盐不进,看来是不能哄着来了,一会儿回府之后你让老常套上车出城一趟,去三阳县的宅子将那孩子带回来。”
刘妈妈一时没反应过来,仔细想了下才知道她说的是谁,不禁皱眉:“那孩子啊……接他过来能顶什么用?”
崔三夫人冷笑:“叫你去就去,务必把人给我带回来就是。那丫头也有痛脚,还真当我拿捏不住了?”
言罢,闭上眼靠在了车厢上。
她怎么都是个长辈,崔书宁说话没给她留情面,她这气性上来,这会儿还觉得心口堵得慌,闭目养神顺带着顺气去了。
当天入夜,离城二十里外的三阳县的一座小院的院门就被崔家的仆从叩响。
看守门房的老汉开门与之交涉,片刻之后将人让进了耳房,自去后院禀报。
看守后院的是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直接将他挡在了院门之外,问明了来由自行往后面去了。
这小院不算大,前院后面套了个小花园,小花园后面又分了两个跨院。
少年去的西跨院,院里安静至极,也没人走动。
他轻手轻脚谨慎的快走进去,推开房门探头往里看,一眼没瞧见人,刚想原路退出来,屏风后面突然映出一道人影,同是个少年的声音短促的问了句:“有事儿?”
第8章 便宜弟弟
一个男孩子从屏风后面款步绕了出来。
接近月中,屋子里并没有点灯,月华之下,清冷的光辉下映出他的面庞。
那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
应该是最近开始长身体刚刚拔了个儿,小身板儿看着有些单薄和消瘦。
他只穿了一套素白的中衣从后面出来,将提在手中的重剑顺手掷入一丈开外的刀剑架子上,微微回首,现出一张五官精美绝伦的脸。
因为年纪还小,这容貌美则美矣,却没有攻击性,所以一眼看去就只会叫人感慨惊艳,并不至于造成太大的震撼和冲击力。
他方才应该是在屋后的天井里练剑,中衣背上整个儿一片都湿了,汗水将一边的刘海也打湿了挤缕,不经意间一个侧目的回眸,长而浓密的睫毛将眼底的光遮掩了大半。
而只在他出现的瞬间,站在门口的另一个少年已经全身紧绷的垂下眉眼,似乎是有意识的……
连呼吸都变得规矩优雅和乖巧了许多。
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自己的脚下,一板一眼的回话:“京城崔家来人了,说是要接少主回去。”
沈砚走到盆架前去湿了帕子,仰头用帕子盖住了脸。
缓得一时,后才冷嗤一声:“这种事还需要我手把手的教你怎么处理么?弄死了事。”
他又不是崔家的人,何况崔家的人也没认他,当年闹了那一出就只是演戏而已,过了就过了,崔家的人现在上门来找他,他连原因和理由都没兴趣听。
站在门口的少年小元依旧规规矩矩的,却没有马上离开,面有难色的轻声又道:“人是可以杀了,但只怕崔家的人不肯罢休。来人说是崔家三姑娘重病垂危,要接您过去姐弟见上一面。”
他们把崔家派来接人的三个仆从结果了,尸体往郊外一扔做成被匪徒截杀的假象,届时不管是崔家出面寻人还是官府问案,都一律推说不知道就是了,横竖这几年这个宅子里明面上除了他们主仆俩再就只有前院看门的那个半瞎的老仆人了,老的老小的小,谁还能怀疑是他们杀人不成?
现在的问题是
崔家将沈砚扔在这里几年不闻不问的,如今突然找上门肯定是别有居心,一次请不动必然还有下一次。
小元也深知自家主子的脾气,所以不敢等沈砚再说话就赶紧试探提议:“来人虽然只说是崔三姑娘病重,但小的这里得到的消息……她病重是真,前两天顾家灵堂甚至都给她摆了,只是在临门一脚的时候人又回光返照给缓过来了。听说……那边是要闹着同顾家和离,也不知道是以退为进吓唬顾家的还是真的。但是显然崔家现在来人寻您必然会与争产一事有关的,这事儿只怕他们轻易不肯罢休,就算这次打发了,后面也应该还会有人来。小的是想少主您若是不想露面,就小的过去应付一下……”
沈砚虽然拿了崔舰私生子的身份在这京城之地掩人耳目,实际上他自己另有许多的事情要做,一年里真正能住在这宅子里的时日不多的,一直以来都是小元分饰两角在这里替他遮掩外人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