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木达克倒是觉得这胤礽今天不大高兴,但也有些不明所以,只见他一直在那里憋着,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指点令仪学习蒙语。
令仪是个好学生,学起来也是分外认真,加上她本身就不是小孩子,学习进度要比普通孩子快许多,跟着纳木达克学了一段时间便已经能进行简单的对话了,至于书写蒙文,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掌握。
待到时候差不多了,纳木达克也要回慈仁宫去,便和令仪与胤礽姐弟两个道别。
令仪笑眯眯地说道:“谢谢表哥啦。待到过两天了,我让嬷嬷做牛乳茯苓霜和桃酥给表哥做谢礼。”
她吃得很是精细,但凡奶嬷嬷做的,都是用好料细细做出来的,自然也十分可口。
纳木达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嬷嬷做好的还是表妹吃吧,我就爱喝几碗奶/子,不用吃那么好的。”
“表哥就尝尝嘛,可好吃了。”
纳木达克推辞不过,只好应了下来。
待到纳木达克走了,胤礽总算忍不住了,道:“姐姐……”
“你总算能憋住话了,我正想着你是不是要在表哥面前开口呢。”令仪叫人上了一盘狗奶/子糖蘸和两杯清茶,这才让其他人退下。
“姐姐这里不是时常熬奶茶吗?怎么不喝奶茶?”
“你看看你自己下巴下面的一两肉,我才不喝呢,免得和你一样肉乎乎的。何况这狗□□糖蘸太甜,就要喝茶解腻呢。”令仪坐在桌边,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叩击着桌面,许久之后才开口道:“我知道你是因为钮妃被封后而不开心,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也不必时刻记着。额娘不在的这些年,一直是乌库玛玛管着宫中的大小事务,她老人家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这样操劳下去吧?乌库玛玛的眼力,自然知道钮妃是个不错的人,她但凡遇上什么日子也都遣送东西来,却又从不逾矩,足见其人品。”
“可是……可是就算是妃位也能协理后宫事务……”
令仪掰着手指数了数,道:“先不说每年的万寿节需要皇后亲自办宴,就是亲蚕礼、千秋节、乌库玛玛与皇妈嬷的生辰等等,上到各大节日,下到各宫份例、宫人出入,哪个不需要皇后劳心劳力?若将宫权长期交给妃嫔去做,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她见胤礽不说话了,放缓了语气,道:“我知道,你是想着之后若是逢年过节要去拜见,无论如何也是要喊一声‘皇额娘’的,可你也应当知道,额娘办过庆福院,收容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流民,哪是在意这些虚名的?况且咱们平日只叫阿玛和额娘,从不带‘皇’这个字眼,不就是为了将额娘和阿玛与这宫中之人区分开吗?”
胤礽却还是有些伤心,道:“我是怕如今有了新的皇后,所有人就再也不记得额娘了……”
他说完却是绝口不提康熙,似乎对康熙已经有了意见,但到底父子连心,子不说父之过,他便也不随口抱怨。
令仪摸了摸他光溜溜的小脑瓜,好笑道:“别人不记得,我们还不记得吗?要他们的记得有什么用?”她话锋一转,道:“不如央着阿玛带我们抽空去一趟巩华城拜谒额娘,再将先前额娘留作嫁妆的铺子支撑打理好了,将额娘曾经做过的善事继续做下去,也是给阿玛积福、给大清积福。”
胤礽点点头,随后又伸手紧紧搂着令仪,把脸埋在她颈间,道:“还好我还有姐姐在,不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令仪笑道:“我看你是有大长进了,现在还知道有的话只能和我说呢。”
“就是和表哥说了,表哥也不会懂的。”胤礽嘟囔几句,又换了个话题道:“我之前听嬷嬷和别人说闲聊,说是姐姐和表哥走太近了。”
“阿玛还不说什么呢,关她们什么事?”令仪扶额抱怨道:“做别的事不见上心到哪里去,说这些有的没有的倒比别人还多一个心眼子。”
胤礽有些懵懂,道:“张师父也说男女有别,理应设防,不可太过亲近。”
令仪知道内情,只是安抚道:“男女之间当然要设防,但我们与表哥都是亲戚朋友,血浓于水的,走近些也不是什么大事。”
“哦……”
令仪见他没什么话可问了,这才道:“先前我和你说的弟弟的事情,还记得吗?”
“记得啊。”胤礽提起这个总算有了些笑脸,道:“我之前还见到三弟弟了呢,他看着可喜欢我了。”
令仪见他提起三阿哥胤祉的时候滔滔不绝的样子,忍俊不禁,道:“要是你真有一个弟弟,还不知道得喜欢成什么样子呢。”
“那我肯定好好教导他和我一起保护姐姐,绝对不让人欺负我们!”
令仪抿唇一笑,道:“既然如此,我给你找个弟弟来,你可得好好待他。”
胤礽原本只当作令仪随口一说,如今她真的答应下来,胤礽更加惊讶,道:“哪里还有别的弟弟呢?”
“如今阿玛大封后宫,这么多妃嫔贵人的,总会有人有了孩子,到时候接来我们姐弟两个一起照顾着不就是了?”
胤礽眼前一亮,随后又意识到什么,道:“可是弟弟也是有额娘的,我们怎么能把弟弟从额娘身边夺走呢。”他似乎思及自身,有些伤心,道:“我们都没有额娘了,难道也不让弟弟养在额娘身边吗?”
他这话说的倒是不错,但令仪却听不下去,叹了一口气,道:“你也应当知道,就是哥哥也被送出宫中交予家臣养了一段日子,三弟弟如今虽然未曾交由别人养,却也不是自己的亲额娘照顾着,平日里也不能随意见面。既然如此,我们把弟弟抱来乾清宫,反而能趁着我平日里去请安的时候带他见见亲生额娘呢。”
胤礽也渐渐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道:“姐姐怎么知道是弟弟呢?万一是妹妹呢?”
令仪笑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你不必问了,我们一定会有个弟弟的。”
“姐姐不会是在装神弄鬼吧。”
令仪伸手戳了一下他的小脑袋,道:“你且等着吧,我才不骗你呢。”
关于雍正的问题,令仪思虑再三还是觉得把他养在身边最为靠谱,毕竟若是放在外面,她和胤礽稍有不周全的时候,保不准这位爷就会出岔子。
因此带在身边照顾着就会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也能在这孩子成长的过程中做出一些无形的影响,要么彻底养废、让他对胤礽无法产生任何威胁,但是也难免会引起康熙的怀疑,而另一个方法就是让他和胤礽好好相处,相处到无法因为权力而产生任何的嫌隙。综合来看,这两种方法的难度不相上下,令仪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令仪看着自家已经喜笑颜开的傻弟弟,不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总不可能一直陪在胤礽身边,既然如此,她一定要提前都安排好了,免得有什么突发情况,就当是为了她自己了。
谁让她有这样一个傻弟弟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入V第一更w感谢大家的支持呀ww前面有小伙伴猜对啦,玛禄就是德妃啦,那么四大爷还会远吗(喂因为有记录德妃的册封是封嫔,且在生完四阿哥之后,在此之前我就仿照令妃的晋升路线,先给一个方便称呼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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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装模作样
五月又是仁孝皇后忌日, 康熙本想带着两个孩子出宫去巩华城祭奠仁孝皇后,但害怕令仪身体孱弱,没办法坚持,便只带着儿子去了, 还特意准许自家女儿去钦天监祭拜皇后的画像, 也顺道感谢南怀仁的洋药。
因为担忧女儿一个人去不方便, 康熙又委托了自己的弟弟, 如今的和硕恭亲王常宁陪同令仪一起。
常宁和康熙长相则有些不大相同, 相对来说更加粗犷一些,只那络腮胡就看着怪扎人的。
令仪也不认生, 从马车内探出头道:“谢谢五叔陪我来钦天监。”
常宁本来就是性格豪迈的人,见侄女不认生, 自然也不会端着长辈的架子, 笑道:“一家人客气什么?何况皇嫂对我关照颇多。”他说完又想起如今的皇后已经换成了他人,又担忧这位身体不好的侄女感怀伤心, 赶紧住嘴, 颇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令仪却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道:“额娘也和五叔关系很好吗?”
常宁见她并没有因此伤心, 这才松了一口气,道:“皇嫂嫁进宫中的时候我年纪还小,没有开府出宫,皇嫂对我们几个的衣食住行都十分照顾, 平日里时常询问我们的学业等等。”
“额娘真好……”令仪若有所思。
看来她的同时代老乡似乎和康熙一样,是个很重视家庭的人……没办法,这个时代实在是没什么能够提起她兴趣的事情,能够让令仪聊以自慰的也就是仁孝皇后了。
常宁见她似乎对亲生额娘的事情十分感兴趣,便又说了几件仁孝皇后的事情, 大多是她对宫人分外和蔼慈爱,颇受宫人们尊重爱戴,并且处理宫务得心应手、井井有条,更是与康熙举案齐眉等等。
令仪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随后又问道:“五叔听说过庆福院吗?我听阿玛提过,说是额娘办的。”
“哦,这个自然是皇嫂办的,如今还在呢,我记得听皇嫂和皇兄说过,是让这些孩子平安长大,等他们大了再为自己名下的铺子做事,那走南闯北的人哪儿都有,生意也做的不错,听说还和皇商有的一争。”
令仪这下可有些惊喜了,毕竟康熙可没和她说过这些。她好奇地追问道:“真有这么厉害吗?”
“是啊……”常宁还没说完,赶车的宫人已经开口道:“王爷、公主,钦天监到了。”
马车停稳了,常宁率先翻身下马,又将侄女从马车上抱下来,再看早已在门外等候多时的南怀仁,道:“何必这么早就出来,五月份的天儿,怪热的。”
南怀仁这次倒是没有那么拘谨,但依旧是恪守礼仪的样子,道:“臣拜见王爷,拜见公主。”拜礼客套一番之后,南怀仁便领着常宁和令仪进了后院。
“既然是皇嫂的祭日,我也理应拜见才是。”
常宁先是跟着令仪简单上香祭奠一番,这才让自己的小侄女自己在里面纪念亡母,自己则在外面和南怀仁闲聊。
令仪毕竟不是小孩子,自然也不会有太多伤感,只是望着那副仁孝皇后的画像出神。
不知道她死后有没有回去……又或者她们是一样的,都是在另一个世界死掉之后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约莫着过了一刻钟,令仪才轻声道:“我会好好照顾保成的,你放心。”
除此之外,她也无话可说,便转身离开了。
院内常宁正和南怀仁闲聊,见令仪这么快就从屋内出来了,颇有些惊讶,道:“宁楚格,你和你额娘说完话了?”
“嗯。”令仪乖巧道:“我想阿玛肯定比我更想和额娘说话,我不想耽搁他们。”
常宁有些感慨,夸赞道:“真是个好孩子。”
令仪看向南怀仁,问道:“我可以在钦天监逛逛吗?”
“当然,公主,你想看些什么?”
“嗯……”令仪思虑片刻,好奇地问道:“我听说上次是南大人的药救了我,我记得是叫金吉那……那药是哪里来的呀?”
“哦,这个药是通过天津港从我的家乡运来的。”
令仪夸赞道:“真厉害啊。”她又好奇地问道:“这药可不可以种在我们的国家呀?要是以后有别的孩子和我一样高烧不退,不就能用这样的药来治疗了吗?”
南怀仁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很是惊讶,随后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道:“金吉那主要是用于疟疾的治疗,退烧不过是其中的一个作用而已。”
“疟疾?”
南怀仁解释道:“是蚊虫叮咬带来的疾病,在我们那里非常常见。公主服用的金吉那其实是一种树皮煎服出的汤汁,这种树不算高大,叶子较宽,是从南美洲引入欧洲种植的。”
现在的卫生体系确实很容易让人患上传染疾病,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尽快引入西医也很重要,毕竟疟疾的治疗方法主要依靠现代医学,此时的西医算是前身。
令仪见不得落后于人,更何况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目前空间中的药似乎只有在她回到空间的时候才能用,并不能拿出来,要是胤礽一不小心沾染了这种病就不好了。
令仪接着问道:“那这种树怎么种植呀?我平常身上总有些不舒服、发热的情况,要是能在京中种上这种树不就能给我用了吗?”
常宁看南怀仁有些为难,接口道:“我这侄女是皇兄的掌上明珠,皇兄对她是宠的不行,待到回来将这件事情和皇兄一说不就是了。算来这次治好我侄女的病,南大人出力不少,若是皇兄感怀南大人辛劳,给南大人划出一块地方建你们那个什么教堂……”
提起这个,南怀仁不免有些激动,他如今虽然在清廷任职,但他更是一位天主教耶稣会教徒和传教士,能够将自己的宗教在另一个国家的国土上传播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他分外紧张,道:“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
常宁冲着令仪眨眨眼,令仪立刻心领神会,露出一个笑容。
康熙和胤礽自巩华城回来恐怕是晚上了,令仪便也不着急回宫去,而是继续在钦天监逗留起来。
虽说南怀仁是洋人,但钦天监内任职的却大都是汉人,测算历法十分娴熟。
“南大人,我给你带东西来了。”
“安德烈。”南怀仁瞄了一眼令仪和常宁,随后向他们介绍道:“这位是俄国外臣,安德烈·斯米尔诺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