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抬头望向房梁,喃喃道:“这样啊……”过了一会儿,她低下头,道:“不知道我能不能成为她那样的人……”
倒不是她忽然想成为大善人行善积德,而是对于这个一直或在别人心中至善至美的形象产生了一丝羡慕……这个人似乎根本没有任何缺陷,生来带着一颗慈爱之心,却从不树敌,每一个人都说她的好,好像她没有任何缺点。
这让令仪不得不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丝好奇和不为人察的仰慕。
掌柜宽慰道:“主子是这世间独一无二之人,小主子也是,不必为此耿耿于怀。”他看出令仪似乎是很在意仁孝皇后的事情,接着道:“若是小主子还想知道主子的事情,不如回去问问?我记得主子有随时随地记笔记的习惯,小主子若是看到她写了什么,或许就能明白了。”
令仪不由瞪大眼睛,道:“记笔记?真的吗?”
如果掌柜说的是真的,那康熙为什么没和她以及胤礽说过这样“遗物”的存在?难道这笔记里写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掌柜微微颔首,随后又道:“至于小主子说的这件事情,回头我就让人安排下去,先去收一家印刷的铺子才是,然后再让人将各个铺子的花样、纹饰等等收来让人绘好雕刻,先印几册出来给主子看看。”
“不,先将这些花样送到我手中,我甄选之后再开始绘画雕刻,一定要做到吸引这些买家的地步才行。”
毕竟令仪伸出京城贵族中心,每月至少会和这些命妇见一次,交谈之中就能摸清楚这些贵妇的嗜好,让她来甄选才是最为合适的。
令仪又指了指一旁的齐布琛,道:“我会让她出宫来取,你可要认准了人。”
掌柜有些不解:“不是陀瑾姑娘吗?她是先主身边的人,最忠诚不过的。”
令仪摇摇头,道:“陀瑾如今不是我身边最为趁手的人了,她叫齐布琛,你们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还长。”
自从上次隐隐透露出陀瑾可能会向康熙“泄密”,令仪便不敢让自己如以前一般信任她了。
“是。”
令仪走出议事厅,往店前去,恰巧店内还坐着一人品茶,似乎是在等待什么,见令仪走过,还不忘暗自注视打量着她。
刚刚接待令仪进屋的跑腿将令仪送出门外,小声道:“那位就是瓜尔佳二小姐,是和硕额驸石华善的孙女、三等伯石文炳的嫡次女。”
看来这位瓜尔佳二小姐不大好惹。
不过此时令仪心事重重,自然也无暇顾及这位二小姐,只是点了点头,径自上了马车。
胤禛早就发现姐姐的心情似乎不大好,随着马车缓缓行驶起来,他才开口道:“姐姐怎么不大开心?”
令仪回过神,轻叹一声,道:“我在想额娘的事情。”
“姐姐的额娘好像很厉害……”
“是啊……她很厉害。”令仪的指尖摩挲着下巴,思索着仁孝皇后的笔记中到底写了些什么,为什么康熙根本连这本笔记的存在都不曾提起……
难道里面写了什么关于现代的秘密?或者是历史相关的记载?
想到这里,令仪不免有些头皮发麻、如芒刺背,倘若仁孝皇后穿越前看了几部清穿剧,就很有可能知道,太子胤礽根本没有任何嫡出的姐妹,倘若她在笔记里提了这一点,那么令仪的处境就会十分尴尬……毕竟帝王多疑,只要有些许反常,只怕就算她是皇家血脉也不会轻轻揭过。
不过依照如今康熙对她的态度,显然依旧是慈父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认为令仪是“凭空出现”,那么她暂时就是安全的。
但是……如果上面有关于“九子夺嫡”的记载,那么康熙又会如何看待胤礽、如何看待胤禛?又如何看待拉拢他们的令仪呢?
胤禛见她脸色微微泛白,想到奶嬷嬷曾经说过,姐姐身患心疾,不免有些担忧和慌张,急忙伸出手按住了令仪的手,道:“姐姐,你没事吧?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令仪一怔,急忙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没事……只是……只是有些想念额娘了。”
胤禛毕竟年纪太小,嘴巴不牢,有些话不能和他说,只能回去与胤礽交谈……可是她该怎么和胤礽解释自己和仁孝皇后的事情呢……
令仪越想越乱,索性道:“走吧,小四儿,天色还早,姐姐带你去市集逛逛。”
胤禛却摇摇头,道:“姐姐,我们还是回宫吧,你看起来不大舒服。”
令仪也确实没什么心思再去闲逛了,便命车夫将马车赶了回去,一路上思索接下来该如何旁敲侧击地向康熙打听一番他如今的心思和想法,免得一不小心遇上雷区,将自己的打算和筹谋全部毁掉。
待到回了宫中,令仪用了一碗热粥,又让胤禛的奶嬷嬷安置他用膳休息,这才缓过神来,让齐布琛去唤胤礽来,说是自己这里备了他爱吃的零嘴儿,还从宫外带了些新奇东西回来,让他过来看看。
胤礽先是跟着康熙忙碌,之后还要读书,一整日不得清闲,如今姐姐找自己,就有了寻清闲的借口,眼巴巴地跑了过来吃点心。
令仪先是陪着他吃了一块点心,又让人退了出去,这才将自己想的事情向胤礽透露了一番,当然,自是含糊表达的,只说是自己的直感。
胤礽小小年纪,闻言却皱紧了眉头,道:“姐姐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到底康熙是他的生父,即使胤礽偶然因为康熙的一些做法感到不满,却也没有到对亲生父亲提防警惕的地步。
令仪抓紧他的手,叮嘱道:“父子猜忌、兄弟阋墙的事情,自古以来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你还是要谨慎为上,不要被人抓住了错处,无论如何,平日里对着汗阿玛一定要恭敬孝顺,千万不能让汗阿玛抓住了错处,否则此时埋下一根刺,日后再难拔除,我们有没有额娘庇佑,恐怕就是灭顶之灾了。”
兴许是因为姐姐提及了早逝的额娘,胤礽果断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见过纳喇氏对大阿哥的保护、马佳氏对三阿哥的疼爱以及乌雅氏为四弟弟的为之计深远,胤礽确确实实明白了自己所缺失的东西,尽管他时常念叨着自己有姐姐,可他也很清楚,姐姐与额娘是截然不同的。
既然提及了“额娘”这个话题,令仪也不想再藏着掖着,便问胤礽道:“汗阿玛可曾和你提起过额娘的笔记?”
这话题来得没有头脑,胤礽不免满头雾水,道:“笔记?什么笔记?”
令仪见他这样就知道康熙并非只隐瞒了自己这件事情,就是胤礽对此也全然不知。
她轻叹一声,将自己从掌柜那里问来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个清楚,这才道:“既然你也不知道,这事情就蹊跷了,这笔记上到底有什么”
胤礽见她这样,直觉告诉他,姐姐之所以这样紧张,并且与他叮嘱了这么多事情,必然与这本未曾见过的笔记有关。
胤礽低下头思考片刻,道:“会不会额娘根本就没有和阿玛说过这本笔记,只是自己藏了起来?”
令仪不由微微一愣,顿觉胤礽说得似乎有些道理。
如果康熙不知道这本笔记的存在,甚至根本不知道仁孝皇后有记笔记的习惯,那么她完全不需要顾虑太多。
不过警惕还是不能太早消失,万一事情还会反转呢?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w
令仪:紧张.jpg
胤礽:姐姐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令仪:是我想太多,你总这样说~
胤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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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谨慎行事
令仪这几日一直忙碌着观察康熙, 只要康熙来了便时常想法子试探康熙,但康熙始终没有给出她预想中的反应,也不由让她松了一口气。
如果仁孝皇后真的留下了所谓的笔记, 且康熙也并不知道笔记的存在,那么极有可能这本笔记被她藏了起来,并且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笔记在哪里。
令仪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这本笔记, 免得这本笔记落到别人的手里。
而且她对这本笔记也十分好奇,毕竟关系到了这个穿越过来的女人究竟在想什么……
年节一过,赫舍里家的二小姐便和钮祜禄家如今的当家主人一等公法喀订下婚约, 虽说自遏必隆去世之后, 钮祜禄家已经有些许式微,而赫舍里家则是在索额图被康熙责罚降职之后逐渐低调,因此倒也没有惹起什么波澜。
毕竟两位皇后都已经不在, 而宫中佟贵妃正是备受宠爱、如日中天的时候, 大家都忙着去巴结佟家,赫舍里家虽然有太子在,可无人入宫, 便失去了后宫这一战略重地,就是五公主再怎么受宠爱,以后也要出嫁,太子也没有其他兄弟……
因此看热闹的远比真心祝福的人要少。
令仪倒是很上心, 特意带了些东西出宫去噶布剌府上看望和祝福,太皇太后与皇太后也心照不宣地送了些东西, 权当作之前想让赫舍里·龄思进宫的事情没有发生,除此之外,康熙也赏了些东西给龄思。
噶布剌倒是受宠若惊,毕竟之前索额图被康熙怒斥一通, 又降罪惩罚,眼看着赫舍里家失了君心,荣光不复当初,但龄思订婚却又赏了东西下来,也算是安抚赫舍里家,他自然十分惊讶。
令仪又道:“等之后龄思成婚,我再送些东西来给她算嫁妆。”
富察氏急忙道:“这怎么好意思……”
令仪安抚道:“要是额娘还在,也一定会这样做的。”
提及仁孝皇后,几人又不由沉默下来。
当初仁孝皇后还在的时候,赫舍里家风风光光,可如今仁孝皇后不在,赫舍里家与其他家族又有什么不同?还不是一样受到君王的打压。
令仪沉默半晌,又开口道:“有劳郭罗玛法替我转告一等伯,一定要谨慎行事,平日里再不可骄奢放肆,时常闭门礼佛、平心静气,不要忘记自己究竟是因何被斥责,倘若再有下次,恐怕就不是降职责罚的处置了。”
噶布剌闻言一愣,急忙应了下来,却不由看着眼前这位面色冷凝的公主,开始有些疑惑她似乎全然没了平日里孩子气的模样,反而像一个老谋深算的大人。
令仪随后又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以后还有一等伯大展身手的时候呢,可不要急于一时。”
噶布剌深知自己没有在官场上做出大作为的能力,因此自然是将令仪的话记在了心底。
三月初,正是春暖花开、冰雪消融的时候,安德烈也要正式启程返回俄国,令仪亲自出宫送他离京,倒让安德烈受宠若惊。
“我打听过了,清俄两国时常有商人往来,到时候我会寄信给你的,权当作是练习写作了。”
清俄两国相距甚远,想要送信也极为困难,也只有这位公主会将这种事情当作“练习”,但安德烈还是很感激这位公主对自己的亲昵以及诚挚的师生情,因此点点头道:“我会期待公主的信件的。”
“对了,这些东西是送给你的,就当作学生送给老师的纪念品吧。”令仪指着自己身后多余的一驾马车,脸上浮现出融融暖意,微笑道:“我很期待我们未来再次见面。”
“希望有机会吧。”
令仪送走了安德烈,回宫路上捉摸着自己先注意一下俄国的动态,毕竟两国未来是有交战记录的,最为知名的就是雅克萨之战。而且蒙古和俄国距离也很近,不多借机打探一下俄国的事情,令仪总觉得不放心。
这种事情还是要未雨绸缪、早做准备才好。
令仪让人筹备的古代版穿衣指南已经正式开始印刷,如今还是作为来铺子内制衣的赠品,走势还算不错,待到下个月就能换个名字正式开始“出售”,想必应该不会亏本,并且也能带动铺子的销量。
马车正缓缓行驶着,忽然停了下来,令仪掀开帘子,道:“怎么了?”
齐布琛立刻道:“是有人快马过来,我们便赶紧避开了。”
令仪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道:“我们回宫吧。”她正要让人继续赶车回去,却又看到了熟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张廷玉,他正和几个稍稍年长的人交谈着什么,令仪便让人将马车赶过去,探出头笑道:“廷玉。”
张廷玉骤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回过头一看,正是五公主,不由微微一愣,随后便要行礼。
令仪急忙打住,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噤声,道:“在外面不要这样大张旗鼓,小心被人发现了。”
张廷玉闻言才没有将“公主”二字喊出口,只是道:“你怎么……”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讶我会在宫外啊?”令仪靠在窗口,一手撑着下巴,道:“你呢?廷玉,你怎么在这里呀?”
“啊……这是我父亲的学生,明年就要参加春闱,所以我父亲让我稍稍接待……”
令仪眯起眼,笑道:“这样啊。我今天去送别一位朋友,所以特意出宫的,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了……”
那边几人显然不知道令仪的身份,因此有些疑惑地看着令仪和张廷玉相互交谈。
“如今我也不去上书房读书,不能时常见到张师父,上次我送到张师父那里的礼物,张师父喜欢吗?”
这话不大好回答,张廷玉一时半会答不上来,令仪已经笑了,她伸手扣了扣窗框,道:“今天才遇上你,就说一句迟来的新岁安康吧。”
张廷玉回过神,急忙嗯了一声,道:“新岁安康。”
一旁的齐布琛提醒道:“主子,时候不早了,再迟一些回去恐怕宫门要下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