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对他们出手相助的阿青,到底想要什么,他们一无所知,因此也让他们不敢轻易动这四人。
不然倒是激怒了应青便得不偿失。
可是又这么放过永安侯,仍由他肆意羞辱闻肇,他心里有憋屈的厉害。
索性徐靖转头看向闻肇,胸膛起伏不定地说:“将军让我割了他的舌头,废了他的手脚。”
“不用!”
相比于徐靖的气急败坏,闻肇的反应要平淡很多。
见此永安侯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态度也随之更加嚣张:“哼,果然是软了手脚的狗东西。”
闻肇笑了笑,提步靠近了永安侯。
往日冷淡的眉眼被昏黄的火光照着多了几分温和,但不知为何瞧着却让人觉得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危险感。
离他最近的徐靖发现了,可是永安侯却一无所觉。
闻肇向永安侯越走越近,也越能看清他眼里轻蔑。
很快永安侯也察觉到了,但是却晚了。
在离永安侯只有一步之遥的闻肇突然出手。
他夺过架在永安侯脖子上的那把刀,旋即长刀一挥,永安侯只来得及看见铮亮的刀身在火光下发出刺眼的亮光。
顷刻间,他的脖颈处鲜血喷涌,不消片刻就染红了全身。
永安侯惊恐地捂住脖子上的口子,张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一句话都没再说出来,便倒地身亡。
其余三人悚然已经,难以置信地看着闻肇。
而闻肇却是连眉眼都没动一下,他只淡笑着看着他们,温和地说:“你们因何以为我不会杀了你们?
如今尔等为阶下囚,在下若是要杀你们,还需有何顾忌?”
说完他失笑地摇摇头,仿佛在笑他们的天真。
还活着的三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吭一声。
闻肇将手里的刀,抛了出去,插,在了地上。
然后便转身离开。
只是在离开之前,他就下了一句话:“都杀了!”
得了命令,兵卒立马不留情一刀结果了怀昌侯三人。
徐靖看着地上躺着的三具尸体,觉得心里畅快,但又有些担心。
他转身追上闻肇,小声问道:“将军,你把人都杀了,应青那儿怎么交代?”
闻肇脚下微顿,有些诧异地看向徐靖。
徐靖恨恨地道:“那个女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又是个不吃亏的主。
她能有这么好心,平白无故的帮我们脱困?
这忙定不是白帮的,我们杀了这四人万一坏了她的事。”
那可就是找死吗?
最后这句话,徐靖没有吐出来。
闻肇连日来露出清浅的笑来,他道:“放心吧,应青。”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她应是用不上这四人的。
留着他们,送到应青面前,恐怕也活不下来。”
徐靖听到这话点了点头,也是这四人嘴巴不干不净的,态度又如此嚣张,落到应青手里恐怕连个全尸都留不下来。
一想到应青杀人的方式,徐靖到现在还发怵呢。
……
那夜发生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闹得天下皆知。
四侯联合攻打京都失败,还被闻肇一刀给杀了。
如今随着四侯的失败,天下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
闻肇手握西北,京都连同四侯的封地,已经一跃成了天下势力最大之人。
如此气势汹汹攻伐天下,已然成了一代枭雄,谁见了不避其锋芒。
然而谁也不知道,四侯死后真正握着他们地盘的其实并不是闻肇而是阿青。
闻肇这边杀了四侯以后,立马就派人给阿青送来了急信。
阿青得信以后,立马让人攻城。
原本之前她派去的人就已经围了渭州,广阳,许昌三地。
现下攻城时不过放了些四侯身死的消息,便不费吹灰之力,顺利拿下这三地。
至此,四侯的封地已经尽数掌控在了阿青的手里,她也顺理成章的接收了,他们原本就在封地的兵马。
其后的事不用她操心,杭拾甫和涂西奉东奔西走便处理其中杂事。
涂西奉进侯府收拢银钱,杭拾甫处理政务民生之事。
另外就是将这些俘兵投入练兵,给阿青继续磨刀。
于杭拾甫而言,当然是希望属于他们应城自己的兵越来越多,所以他也是在第一时间接手了这些兵马。
按照阿青和闻肇原本的约定,闻肇攻城以后,阿青只取里面的钱财。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为了攻打京都,四侯调走大部分的兵马。
闻肇求救,阿青应了。随后出了应城,以谋拿下四侯封地,解了闻肇之困。
所以这城按理说应是阿青和闻肇共同拿下的。
因此自然不能再以先前的约定来算了。
闻肇心里也清楚这码事。
不过他拿不准阿青到底想要什么,但是想着她那不肯吃亏的性子,这次他眼付出的代价必定不小。
闻肇心下叹息,随后待处理完一切事宜后。他便带了一队人马,日夜兼程急奔去了阿青所在的怀昌侯府。
第64章 今日天气不好,……
今日天气不好,从昨日上午起,就淅淅沥沥地开始下雨,一直到今天雨势越来越大,就没停过。
闻肇一行人身披蓑衣,淋着大雨骑马急奔入了平昌城。
马蹄踏在积了水的街道上,水花四溅。幸好这会儿路上没什么人,也就免了被这水花糟蹋掉一身的衣服。
这会儿天气正湿冷得厉害,身体再好的人在外面走着也得冻得直打哆嗦,更别说骑马的人了。
盐粒大的雨滴直往人脸上打,眼睛里钻,眼睛都差点睁不开。
好不容易到了怀昌侯府,看着雨势还有增大的趋势,一行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还好在大雨之前到了。
闻肇翻身下马后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身上的蓑衣也没来得及脱,就抬脚往怀昌侯府走去。
不想刚走到门口,就被护卫给拦下了。
闻肇脚下一顿,看着挡在面前,那张稍显麻木的脸笑了笑道:“在下闻肇,前来求见应城主。”
门口一左一右站了两名护卫,听他这么一说,其中一人也没多问,直接转身往府里走去。
闻肇耐着性子站在门口等着,趁着这会儿功夫脱下了身上蓑衣,递给了跟在身后的手下之人。
想起上次一别的场景,闻肇抿了抿唇,从怀里掏出尚且干燥的帕子,细细地将脸上的雨水擦干净。
随后他又理了理已经湿了的衣服和头发,力求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不过他还是占了这幅好皮囊的便宜,明明同是连日赶路又淋了雨。
其他人都胡子拉碴地看着憔悴不少,偏偏他看起来反而冲淡了眉间的戾气,添了几分苍白,像一个文弱的书生。
这果真是一张女人看了都会嫉妒的脸。
没多时,那名护卫回来了。
他木着脸面无表情地对他说:“进去。”
闻肇微一颔首,随即吩咐手底下的人在门口等着后,便往里走了。
雨水滴答滴答顺着房檐往地上滴,很快就积了一大摊水。
青石板上,积着大大小小的水滩,湿漉漉的。
阿青这会儿正在屋内看变戏法的,外面下着大雨丝毫没有影响屋里的热闹。
这变戏法的,是涂西奉不知道打哪儿找来给阿青打发时间的。
阿青自来了这个时代,倒是对什么都感兴趣。
这变戏法的分明手法粗浅,她一瞧就能看出里面的破绽。
但她故作不知,仍然看得津津有味,十分认真。
闻肇到时,她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看得可起劲了。
即便已经听到了声响,知道闻肇来了,可她依旧没做理会。
闻肇见此也知趣地没有打扰阿青,他一掀衣摆在她旁边的一个凳子上坐了下来,聚精会神地陪她看完了这出戏法。
良久,表演终于完了。
此时闻肇本来冷得发白的脸上,有了些红晕,添了几分气色,连沾了水的衣服和头发,也干了些。
变戏法的几人收拾好工具躬身行完礼以后,就跟着仆人退下了。
转眼间,屋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屋内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外面滴答滴答的雨声,显得天地间格外静谧。
片刻,闻肇嘴角噙着笑,转头看向阿青开口打破了屋内的安静:“在下多谢城主相助。”
他态度颇为诚恳,言语由衷。
这一次阿青若不是出手,他想这么快打败四侯,恐怕就是废上好些功夫,也不一定能成事
阿青对他的话不可置否,只是端起旁边小几上的茶杯,用茶盖撇去浮叶喝了一口。
闻肇对她的反应也见怪不怪,只是又笑着说道:“不知在下可否向城主讨杯热茶喝。”
阿青端着茶杯,睨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我的茶,可是很贵?你,确定要喝?”
这话里有话,茶指的是茶,也不只是茶。
闻肇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他现在就需要这杯茶,也只能苦笑叹息道:“再贵,在下也得喝啊!”
阿青挑眉,放下茶杯向外面吩咐了一句。
很快一杯热茶便端到了闻肇面前。
他端起茶,吹了吹后便喝下了一口。
茶有些烫,可让他有种打心眼里的熨帖。连日来的疲惫感顿消,淋了雨后冻着的身体也暖和了起来。
闻肇这时才有了一种又活过来的感觉。
这茶下了肚,他也该付酬金了。
他来这一趟,本就是为了给阿青付酬金的,也指望着这次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把事情办得圆满了。
因此他也不废话了,直接单刀直入地问:“城主想要什么。”
阿青疏懒着身子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开了口:“我缺人。”
“缺人?”
闻肇一愣,他倒是没想过阿青会这么说。
阿青说道:“我要修城墙,人不够,所以我要你手里握着的俘兵,一半。”
阿青轻飘飘的扔出这么一句话,闻肇听后脸色登时就变了。
他面色凝重,眸光深了几许。
沉吟片刻闻肇别有意味地问到道:“在下记得,应城的城墙并无什么损坏,城主何故要这么多人?难道城主是要将城墙推了重修?”
闻肇言语里带了几分试探。
显然比起阿青开口要那一半的俘兵,他更想弄清楚城墙之事。
阿青眉梢一扬,似笑非笑地说:”你在试探我。”
话说破了,闻肇毫不避讳地点点头:“是, 在下好奇,城主到底想干什么?”
阿青嗤笑道:“我想干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
被阿青毫不客气地顶回来,闻肇也不恼。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只是目光沉沉,眼睛里看不见一丝笑意:“城主说笑了,你我之间有交易有合作。城主想干什么自然与我有关。”
说到这他一顿,又接着道,“实不相瞒,在下有意天下,若城主也志在此,那你我之间总有一天会兵戎相见。
所以在下自然不能事事都依着城主了,还请城主见谅。”
说这话时,闻肇满脸的野心勃勃。
天下他早晚要抓在手里,谁拦了他的路,谁就是他的敌人。
就连应青也不能。
“城主想从在下手里拿到这些人马,到底意欲何为?”
他定定地看着阿青,一字一句地说道。
阿青也不躲闪,直直地看进闻肇的眼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来:“你在质问我?”
四目相对,闻肇却差点那双宛如深潭的凤眸中。
他怔愣着,手掌慢慢收紧,攥成拳。
直到后来,察觉到了掌心处的疼痛感,他才若有所思地回神过来。
思绪回笼,他面色又恢复的温和,只说:“在下不敢质问城主,只是城主的要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不若城主换一个要求可好?”
闻肇这一次在差点栽在四侯的手里,因此战场上折损了不少的人马,如今还指望着将这批俘兵练好了,补上这个缺口。
应青若是分走其中一半,他又该如何弥补这个若是。
阿青倏地笑出了声,她虽是眉眼弯弯,笑意盎然的模样,可谁也不会觉得她的样子可亲温和。
阿青盯着闻肇,说:“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也没资格问我这些。”
阿青摩挲着指腹,神情里颇有几分漫不经心,“我说过,这个天下本来就握在我手里,就连你的命,也握在我的手里。
而你现在还活着的原因,无非两点。是哪两点,不用我在提醒你了吧。”
闻肇苦笑:“想不到在下的一张脸竟如此得城主看中。”
“当然。”
阿青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而后她直起腰背,微微凑近了闻肇,弯了弯红唇温柔地说:“四侯的封地给你,人,给我。”
这个买卖若是不知情的看了,只怕会觉得划算。
对此闻肇只能苦笑着无可奈何地点头答应。
闻肇抓的俘兵加上原本被四侯留在封地的俘兵共计约有近四十万左右。
而阿青口中所说的一半,就约有二十万。
闻肇松口能将这么多人给阿青,涂西奉知道后还是挺吃惊的,毕竟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而后闻肇派人收拢了四侯封地,时间差不多了,阿青带着原本已经收归好的俘兵也启程回了应城。
至于剩下的人马,闻肇自然会给她送上门来。
阿青走的那一日,闻肇依然亲自将她送出城。
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车队,闻肇又想起了他那天看见的那双眼睛。
阿青的眼睛是一双极为精致的凤眸,漂亮极了。
可是闻肇真正在意却是当日他在阿青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看见。
没有欲望,没有野心,甚至连其他的情绪也很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