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彻底阴了下去,满目阴沉:“应城主是在威胁本王?”
刷地一下,他的几个儿子全部站起来,抽出腰间的佩刀,凶神恶煞地盯着阿青。
匈奴人个个骁勇善战,腰间佩刀都沾了血的,不然根本没资格佩刀。
他们气势惊人,只要盖屠一声令下,就会用手中的刀砍下这些嚣张跋扈的汉人的脑袋。
阿青慢吞吞地扫了一眼这些个人,嗤笑一声,说:“我从来不威胁人。”
她只会动手。
开头说一句,只是想让这些人不要到她面前来找死。
盖屠却是误会阿青的意思,只以为她是在服软:
“祸从口出,应城主下次说话,想清楚了再说。”
盖屠声音冷得像冰渣子,话里充满了杀气。
可就这么一句话,直接将涂西奉都给气笑了。
他冷哼一声,讥笑道:“盖屠王恐怕是理解错了我们城主的意思了。
我们城主的确没有威胁你,她只是在告诉你不要打应城的注意。”
盖屠恨极了汉人这幅高高在上的模样,这让他想起了,当年他从越州战败,离城时,那些汉人就是这幅模样。
从那时起,盖屠就发誓早晚有一天,他一定要打进中原,将这些汉人踩在脚底下,碾碎他们的自尊,让他们再也无法对他做出这样的神态。
忆及当年的痛处,盖屠咬牙切齿等着涂西奉:“你们不要忘了,自己现在到底在谁的地盘上了。”
涂西奉冷笑:“这倒是不用你提醒,这里是哪儿,我们比都清楚。”
盖屠眼神更加冰冷,他脸颊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说:
“既然本王好声好气跟应城主说,你不听,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盖屠话一落,突然有大队的匈奴人的兵从黑暗中现身。
他们拔刀,将阿青连同魏宁书团团围住,围了个水泄不通。
涂西奉早知道有这么回事等着,所以整个人极为淡定,他理了理衣襟宽袖说:
“看来盖屠王这是打算要先礼后兵了?”
盖屠冷酷地说:“谁让诸位敬酒不吃吃罚酒。”
涂西奉临危不惧环视了一眼四周,说:“盖屠王的这些人,恐怕还没有本事能留下我们吧。”
涂西奉话一落,他们身边的护卫也纷纷拔刀,与匈奴兵对峙。
盖屠见此却丝毫不慌忙,他淡淡地说道:“本王的酒,好喝吧。诸位喝了酒就没什么感觉?”
涂西奉低低一笑,既然是来参加鸿门宴的,他能不做准备。
他将面前的酒壶往前挪了挪,使其暴露在火光中,他说:
“不巧了,在下出门在外向来只喜欢喝自己带的酒,大王这酒,在下还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
盖屠目光一凛,随即立刻转头看向魏宁书。
魏宁书的桌上只摆了一个酒壶,就是奴隶送来的那酒。
但见魏宁书太过淡定,盖屠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就见魏宁书抽出一条早就湿透的帕子丢在桌上。
原来刚刚的酒,魏宁书一口没喝,连嘴皮都没沾,尽数都倒进了藏在衣袖里的帕子上了。
盖屠气得额上青筋直跳。
今日这些酒里都被下了药,盖屠想不废一兵一卒拿下所有的人。
可是没想到汉人如此狡猾,对他早有防备,竟没有一个人中计。
正在这时盖屠转头一见,却见阿青还捧着他让人端上来的酒,正喝的起劲。
盖屠脸上的笑意又重新浮现。
他有恃无恐地指着阿青道:
“你们不喝,自然有人喝。”
原来从阿青第一次拒绝他的提议后,盖屠就当机立断让人换了阿青的酒。
不知为何,自打他第一眼看见应青这个女人就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所以当应青毫不犹豫地拒绝他的合作以后,他没打算留下应青的命了。
原本,应青酒壶里的药跟涂西奉他们一样,只是些迷药。
可后来这壶换过的酒里放的就是见血封喉,要人命的毒药了。
“那壶酒里,本王放得乃是要人命的毒药,应青喝下去那么多,恐怕就是天神来了,也救不了她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扭头看向阿青。
这里面最淡定的恐怕就是阿青了,她甚至晃了晃酒杯,当着盖屠的面仰头将酒杯的酒全部灌入肚子里。
然后她将空了的酒杯倒扣过来展示给还他看,笑吟吟地说:
“你的酒原本味道酸了些,现在倒是正好。“
阿青像是在回味一样,说到。
盖屠愕然,满脸不可置信,那酒里可是毒药,应青知道了居然还喝。
且她现在应该已经七窍流血而死了,可为什么她什么反应都没有?
盖屠咬牙,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应青喝了毒酒不死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那酒被人调了包。
要么,应青就是传说中的奇人,能百毒不侵。
盖屠知道他失算了,这一场死厮杀避无可避了。
想到这,盖屠放下了疑虑,打算放手一搏。
他抬手一挥手,原本围住他们的匈奴兵,持刀就向他们攻来。
涂西奉对比了一下人数,又看了看满脸淡定的阿青。心里登时明白过来,城主恐怕早有打算了。
思及此,涂西奉使了个眼色,让护卫放弃了抵抗。毕竟寡不敌众,免得做无谓的牺牲。
而魏宁书的人从头到尾更是连刀都没拔过。
谁都知道这事背后必定还有后续,汉人也不会这么简单被制住,盖屠眉间的褶皱就没送开过。
可是乌顿被一时的得意冲昏了头脑,这会儿见到沦为阶下囚的阿青只觉得心里畅快至极。
他如今是恨透了阿青,恨她高高在上的说话的姿态,恨透了她看不起他藐视他的模样。
乌顿起身三两步走上前,弯腰凑到阿青面前满是恶意地说:
“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嚣张。你现在不一样握在我们手里,你放心,我到时我好好和你玩玩,看看你们汉人女子是不是个个都是贞洁烈妇。”
阿青挑眉瞥了他一眼,用筷子捡起了盘子里的烤羊肉吃了一口。
她细嚼慢咽没说什么,可这态度直接激怒了乌顿。
乌顿怒发冲冠扬手就要一巴掌掌掴在阿青的脸上。
然而这一次他失算了,他眼里已经是随意定生死的人,在下一刻定了他的生死。
第97章 阿青眼风未动,一只……
阿青眼风未动,一只手上甚至还拿着酒杯。
只见好似随意扬起了手,就挡住了乌顿的挥来的巴掌。
而在两人的手碰撞到时,乌顿只感觉手腕好像是与一块铁石撞在了一起,疼得他瞬间脸色扭曲了起来。
但他还来不及深究,只因下一瞬阿青反手就握住他的手腕然后往下一拉。
强大的力道让乌顿的身子猛得下坠,最后脑袋狠狠磕在了阿青面前的桌子上。
乌顿的额头很快见了红,人也晕头转向迷迷瞪瞪的,半天回不过来神。
阿青顺手捡起了桌上的一支木筷子,抵在乌顿的太阳穴。
“乌顿!”
盖屠倏地站起神来,脸色大变。
乌顿虽然鲁莽,可为人勇猛,更是他选中的继承人,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乌顿不能有事。
现下乌顿在应青手里,盖屠不敢轻举妄动,他只能硬挤出一个笑来,把人安抚住:
“应城主,你我之间有分歧,可以坐下来好生说。乌顿行事粗莽,还请城主见谅,放过他吧。”
阿青抬眼看向盖屠,倏地笑了出来,她笑吟吟地问:
“你看我傻吗?”
盖屠脸上的笑一僵,须臾他又慢慢坐下,面无表情地盯着阿青道:
“应青,本王不管外界怎么传你,在这里,你既然落在了本王手里,就休想离开。
你要是乖乖放了乌顿,本王可以留你一条性命。”
阿青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扩大,她啧啧两声:
“想杀我的人太多了,可是你猜后面怎么着?
我一个一个,把他们通通都杀了。”
盖屠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的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黄口小儿,不知所谓!”
接下来阿青直接就没理会他。
两人的这番对话,给了乌顿缓过来的时间,让他从迷蒙中清醒了过来。
他猛地眨了两下眼睛,脑子灵光过后,他又很快意识到自己处境。
“应青,放开我。”
他抓住桌沿,晃动着脑袋疼,满是怒火的眼睛不住地向上瞪去。
只是按住他脑袋的那只手重若千钧无论他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以他的角度,他也只能看清阿青精致的下巴,和白皙的皮肤。
如今乌顿整个人几乎是半趴在桌子上的,被一个女人这么制住动弹不得,对于乌顿来说极为屈辱。
他自然不可能乖乖就范,顿时暴怒不已。
很快乌顿就找到了反击的方法,他用手紧紧抓住桌沿撑住身体,然后伸长了脚往前一扫,就向阿青踢去。
乌顿的动作不算慢,加之他力气比一般人大。这一下要是落到旁人身上,不仅他自己能脱离桎梏,连对手都会受伤。
可是现在拿下他的人不是旁人,而是阿青。
所以他的动作再快再狠,落在阿青眼底都是拙劣的。
因此他刚有所动作,阿青抬脚就对着他的腿狠狠踩去。
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太过清晰了。
剧痛霎时间传遍了全身,乌顿额上青筋暴起,痛的浑身打颤随即惨叫出声。
乌顿必死无疑,只不过他的不安分,也让他在死前多受些罪。
“应青,你敢!”
眼见着阿青起了杀意,盖屠怒吼。
随着这一声吼,原本围住他们的匈奴兵一下子就将刀架在了阿青的脖子上。
阿青垂眼看了一眼脖子上铮亮的刀锋,感受到一丝寒意。
而她讨厌有人把刀架在她脖子上。
阿青弹了一下舌,而后蓦地抬起手,手持筷子对准乌顿的太阳穴狠狠扎下去。
这会阿青是用了力道的,那支筷子像是插,进一块豆腐一样,插,进了乌顿的脑袋。
等阿青放开手以后,众人才看见,那支筷子竟直接贯穿了乌顿的脑袋,从另一边的太阳穴穿出,钉进了桌子里。
可想而知,阿青刚刚的力道有多惊人。
大约是没料到她居然会真的下手,在场的人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而乌顿身体抽搐了几下,没多久就断了气了。
他死不瞑目地瞪大了眼睛,失去光泽的眼珠,空洞而灰暗。
目睹这一切的盖屠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上。
解决掉了乌顿以后,阿青没有停手,她用手指钳住钢刀,然后调转刀尖对准身后的匈奴兵就刺了过去。
砰地一声,匈奴兵,倒地而亡,胸口插,入的是刚刚他还架在阿青脖子上的那把刀。
连杀两人,阿青的表情都稀松平常,没什么波动。
可这一切也彻底激怒了盖屠,他胡乱地挥着手:
“杀了他们,给本王通通杀了他们。”
匈奴兵听从盖屠指挥,旋即发动攻击。
涂西奉见状手一抖揪掉了自己几根胡须,他疼得龇牙咧嘴,但也不忘对魏宁书喊话:
“魏侯爷,你等什么呢,还不叫你的人出来?”
魏宁书向涂西奉投来一个目光后,转头对身边站着的心腹微一颔首。
那心腹随即放出了信号。
红色的信号烟火升空,早已藏身多时的人缓缓从黑暗中走来。
而这些人正是魏宁书调遣而来的大军,他们借助黑暗一直埋伏在这周围,只待魏宁书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出现了。
盖屠只觉得喉头腥甜,他强撑着对匈奴兵说:
“所有人,格杀勿论!”
接下来的一切就都是混乱的了。
魏宁书率军与匈奴人缠斗起来,双方人马厮杀激烈,你死我活。
可在这一片混乱中,阿青仍旧坐在原地,喝着酒。
“坐过来。”
她侧头瞥了一眼涂西奉,淡淡地说。
涂西奉闻言立马乖顺地挪动椅子坐到了阿青身边。
他们带来的护卫也护在两人四周,一旦有人来犯,手起刀落砍下人头。
阿青他们的护卫,可并不比这些匈奴人差。
匈奴兵在这边碰了几次钉子以后,又顾忌那么厉害的乌顿都毫无反抗地死在阿青手里,也就没再敢来攻向他们。
这片战场很快就奇异地将阿青和周围划分成了两个世界。
阿青坐在一片混乱中,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不耽搁。
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对涂西奉说:
“你不是喜欢看戏吗?今天这场大戏,可看好了。”
涂西奉笑呵呵连连点头:
“这场戏,这般精妙绝伦,属下定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的。
可错过不得,到时回了应城,也好跟细娘丫头讲讲,这可是好素材。”
过后两人就果真专心致志看戏了。
盖屠对阿青有滔天的杀意,但这会儿,他清楚地意识到,他必须先把魏宁书拿下,才有机会杀应青。
所以纵使再想杀了那个女人,盖屠也只能放任她在坐在那儿和涂西奉谈笑风生。
匈奴大军虽然勇猛,可是这一次魏宁书带来的人马可不少。
因此匈奴人很快就落了下风。
匈奴人死伤无数,盖屠终究也是老了。
他的儿子中,最勇猛的就是乌顿,可是乌顿死了,这会儿他又怎么可能打得过魏宁书。
盖屠不紧有些绝望。
恰在这时,黑暗中,又有一批人马出现了。
待这些人的脸被火光照得一清二楚时,众人才看见,这赫然就是武昌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