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雁菱幽幽道:“若是明日一同去,今日就宿在我屋里吧。”
“夫人如此建议甚好,明日我们一同去施粥,就此说定了!”罗裕觉得,写字嘛,他即便不写对联,每日也要练字的。
第54章 过年
连着施粥三日,便到了大年三十这日。
温雁菱早早的收拾了带着一家子回了府中,此时府中张灯结彩好不热闹,下人们也欢欢喜喜的准备着年夜饭。
荣昌侯府主人不多,温雁菱也不是那种要极尽奢华的人,年夜饭也就是大房加上二房一起吃个年夜饭,因此下人们的事情也不多。
作为如今的侯府当家人,罗裕自然是在主座,身侧一边是老夫人和陈氏以及二房的孩子,右侧则是温雁菱和孩子们,罗子彦在罗文茵后面。
罗子彦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给老夫人请安时,老夫人脸上的不耐一闪而过,“起来吧,虽然你姨娘是个不懂尊卑的,不过祖母知道你定然是个好孩子,要知道孝敬你父亲母亲。”
罗子彦脸色微变,半晌后恭敬作揖,“是祖母,孙儿知道了。”
大家入座,陈氏瞧着温雁菱这么一幅四平八稳,夫妻和睦的样子就心里堵得慌——从前大家家里都有那么两三个小的妾室,她自觉跟温雁菱不相上下,谁也不比谁好多少,都是一堆糟心事。
可如今大房竟然只剩下温雁菱一个正室夫人,况且瞧着罗裕还小心翼翼爱着护着,她这心里的酸水一股一股的往外冒,比醋缸翻了还要酸。
陈氏看着罗子彦便道:“大嫂真是好福气,子彦如此聪明好学,整日都闭门念书,日后指不定能考个功名回来孝敬你们。”
罗裕一听这话,便冷冷的看了眼陈氏,陈氏头皮一麻,顿时要出口的话被吞了回去。
温雁菱不用看都知道陈氏打的什么主意,她笑了起来,“这话我倒是爱听的,咱们子彦乖巧懂事,心里只有学业,我总是让他多休息但他偏不肯,说要考个好功名。你说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需要考什么好功名,如今吃喝不愁,他父亲又得皇上看重,我还望着他们爷俩多休息休息,别累坏了身体才好。我啊,没什么大奢求,就盼着一家人高高兴兴,无病无灾的。”
大过年的,这番话当真是毫无错处,说得人心里熨帖得很。
可在陈氏心里,这温雁菱就是故意这么说来膈应她的,然而罗裕的眼神太过骇人,她从来都不敢惹这位的,只能默默咬牙。
罗裕沉声道:“开饭。”
早吃了早散,他还要去主院暖被窝,不耐烦应付这些。
罗子彦默默地闷头扒饭,他不知道为何母亲会帮他说话,可是除去之前他娘把母亲推下水之后母亲没有再去看他,之前母亲其实对他态度缓和了很多,他以为经过他娘的那件事,母亲已经放弃了他。
一顿饭大房吃得开开心心,罗文茵照顾罗子彦,给他夹了许多菜,罗子彦难得与兄弟姐妹如此亲近,面对罗文茵的好意,有些不好意思。
老夫人也不愿多呆,用了晚膳便带着嬷嬷回了自己屋,陈氏也带着孩子走了。
罗子彦站起身来,“父亲母亲,我回去温书了。”
罗裕淡淡的嗯了一声,温雁菱却叫住他,“今日还温什么书,今儿过年,你带着文茵和子晞去街上逛逛,听说今日放灯很是热闹。”
罗子彦十分心动,却又往罗裕那边看,不知父亲同不同意。
温雁菱笑着道:“看你父亲干嘛,我说了算。去吧,文茵和子晞跟着哥哥出去玩,这些银子拿着,给我买些好玩的回来。”
罗子彦听母亲说完,就见他父亲凑到母亲面前去,讨好道:“今日街上如此好玩,不如我们一同去,跟着孩子们也免得发生意外。”
却见母亲瞪他一眼,“孩子们出去玩你凑什么热闹,你去了他们还能好好玩吗,爱干啥去干啥去,别挡着我了。”
文茵和子晞捂着嘴笑,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说是他们三人出去玩,其实身后跟着丫鬟小厮和下人,街上人多,一群人护着他们,倒也不会出意外。
这一晚,罗子彦玩得很是开心,即便他生性内敛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一开始还有些拘谨,渐渐地便也放开了。
第二日便是初一,温雁菱大方的给每个人都发了红包,罗子彦拿到了一个大红包,温雁菱笑着道:“虽然昨日我那样说不指望你考得如何,但母亲依然希望你得偿所愿,得到你想要的。”
若说一开始温雁菱是打着与罗子彦好好相处的念头,但如今她只希望这个孩子能活得快活一些,无论发生了什么,与他都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她不会为难一个孩子。
至于聂姨娘,往后罗子彦成年了,愿意如何都是他们的事情,如今罗子彦还在他们大房名下,那便是大房的孩子。
罗子彦眼圈微热,伸手接过红包,声音略微哽咽,“多谢母亲,儿子谨记。”
温雁菱知他心思重,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发了两个红包给文茵和子晞,便看着罗裕道:“今日初一,咱们当家人没有红包给咱们吗?”
她话一落,四双眼睛都齐刷刷的看向罗裕。
罗裕:……
这怎么就都看着他了。
罗裕轻咳一声,“咳,这,你不就代表我一起了吗,还分什么你我,对吧。”
他这月俸禄还未拿到手,如今两手空空,拿什么发红包。
看着妻儿的眼神,罗裕觉得从今往后,自己的地位不保。
*
过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新年,温雁菱在后几日回了娘家串门,还去了夏连欣府上拜年,一晃这年节便接近了尾声。
上朝的第一日,罗裕还困意满满,便听上头皇上点他的名。
“年前朕听说了一件趣事,朕甚是赞赏,诸位爱卿都要向荣昌侯学习啊。”
罗裕忽然被点名,一脸茫然,皇上继续道:“听闻荣昌侯在上京为百姓写对联,荣昌侯夫人则是设了粥棚施粥,爱卿如此为百姓着想,朕心甚慰。朕还听闻,有几个与荣昌侯交好的爱卿也略尽绵力,甚好甚好。”
罗裕忽然被这么一夸,几乎所有的大臣都看向他,不过他日常脸皮厚,对此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大大方方让他们看。
年前,皇上对荣昌侯的态度已经让敏感的大臣们有所思,之前罗裕针对大皇子一派,皇上不但没有责备,反而有所支持,大臣们便不得不思量一番。
如今皇上的态度更加证明了,荣昌侯成为了皇上眼前的红人,也许皇上当真有所动作。
*
“夫人,今日庄子那边又有人闹事。”青蓉忧心忡忡道,这已经是这段日子第三起闹事发生了,甚至连铺子上都有人闹事。
温雁菱敏锐的感觉到不对劲,谭福也匆匆而来,两人对视一眼,便猜到了对方所想。
进了房间,温雁菱便道:“谭管事可有查出什么来?这几起事件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闹事,看起来倒是像有预谋有组织的。”
谭管事面色沉静严肃,“夫人,我觉得这事儿不对,我去找了京兆尹大人,这伙人势力不一般,庄子上有些损失,不过不大,这事儿需要跟侯爷说一声。”
温雁菱看他,“你的意思是侯爷的政敌做的?”
谭福知道得比温雁菱多一些,侯爷也没说不告诉夫人,他便道:“如今朝堂上暗潮汹涌,圣上有心拔出一些心怀异心的东西,侯爷是坚定的保皇派,站在圣上那边,自然动了许多人的算盘,我们小心一些是必须的。”
谭福如此解释一遍,温雁菱也知道严重,当即道:“那你一会儿便去跟侯爷说一声,我要去安排一下姑娘和小公子那边,若是有心人坏事,那……”
温雁菱这一世最放在心中的便是两个孩子,因着这事儿她还要去罗子彦那边说一声。
如今已经开春,前两日老夫人找她去说了话,大意便是她与陈氏不日便要启程回江南去,那意思说出来便是让她拿银子。
这事儿一出,温雁菱便打算让他们赶紧启程,若是这边有什么,她也顾不上,反倒是让她分身乏术。
温雁菱这么一想,便去找了老夫人,见了她老夫人便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大媳妇你来了。”
温雁菱行了礼便与老夫人说了近几日铺子上的事,末了便说:“如今也不知到底是哪家针对我们侯府,我琢磨着若是那狠心的,说不准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母亲与弟妹也不要着急走了,左右母亲说的银子我现下也拿不出来,我们这不想与二房分得那么干干净净的,如此一来倒是正好齐心协力了。只不过若是真的有个万一,那二弟在江南倒也算是留了后路,不至于让咱们侯府就此没了。”
她说得这么轻描淡写,陈氏却越听越心惊。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别人针对大房,还要让他们二房跟着遭殃,她才没那么傻呢!
陈氏道:“那、那不行,我们要立刻回江南,银子这事儿你就先欠着,往后再给我们也行。”
温雁菱冷笑,“弟妹这话倒是有意思,怎么好像我大房欠你们银子似的,这话倒是挺新鲜的。若是这样,那我倒要让你们留下才行,把我‘欠’的银子,筹够了给你才好。”
陈氏被温雁菱吓了一跳,连忙叫了老夫人,“娘,这……二爷还在江南等着咱们呢。”
她就不信了,温雁菱还敢拦着老夫人走。
温雁菱哪里是想拦着她,这根本就是她自己贪图银子,又想要钱又想要命,贪婪不已。
“我倒是觉得你们留下来更好,我立刻修书一封给二弟,让他马上回来才是。”罗裕懒洋洋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吓得陈氏连连摆手。
第55章 一拍即合
第二日,老夫人便让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回江南,陈氏虽然不情不愿,可是她没办法。
这日天气晴朗,老夫人带着嬷嬷乘马车往城外而去。
老夫人杵着拐杖下了马车,她年纪大了,更喜欢江南的气候,此次再去江南,也不知何时再回来,因此来祭拜一下老侯爷也是必须的。
她站在坟前,手持一酒杯洒到地上,“绍儿有我看着你不必担心,至于裕儿,他如今得皇上看重,侯府也被大媳妇打理得井井有条,你泉下有知也该安心了。”
说罢,她目光移向旁边的一个坟,墓碑上只有一个女人的名字,可这个名字却一直深深地刻在她的心里,让她这几十年都也不能好眠。
这个女人儿子占了她儿子的爵位,她的儿子比自己的儿子出息,不必远派江南,而自己的儿子从小便不得他父亲的喜爱,更是不受父亲的任何期待。
一切都因这个未曾嫁入荣昌侯府的女人,她成了老侯爷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成了他一辈子的惦念。
老夫人目光悠远,仿佛在回忆过去,然而回过神来目光触及自己的手,终究是幽幽叹息,“我终究是老了,要来下面跟你们见面了,你儿子如今是侯府当家人,但我下来了依然是跟他合葬的正经侯夫人,你越不过我去。”
没过几日,老夫人便带着陈氏启程回江南。
临走前,老夫人把罗裕叫去了一趟,回来之后罗裕从账上支取了十五万两银子,又叫了宗亲做见证,大房和二房正式分家。
温雁菱看着空了一半的账房存银,心痛得都上火牙疼,把罗裕赶去自己院子住了一个月。
可罗裕一时间没顾得上自己被赶出主院这事儿,全因着那些按捺不住的人开始动作,他嘱咐温雁菱看好孩子们,连府中的护院都多了一倍,每日巡逻。
知道罗裕那边紧张,温雁菱把三个孩子安顿好,罗子彦也重新拨了个挨着她的院子,三个孩子在一块有个照应,她也没闲下来。
温雁菱让谭福去暗中查探到底是谁在暗中针对他们的生意,既然对方敢两边同时进行,他们侯府背后有皇上撑腰,必然不会怕的。
此时她就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让老夫人拿走那么多银子,或者度过这坎儿再拿去给她也行,谁知就在这节骨眼上拿了银子,如今倒是让我为难一番。”
温雁菱如今这些话都说给了文茵听,左右日后她都要知道的,如今家中近况她倒是都可以知晓一些。
不过她也只是说说罢了,毕竟银子已经被拿走了,总不能再回得来。
很快谭福从罗裕那边得到了消息,大皇子近来安分守己并不高调,反而是淑妃的三皇子有些按捺不住,淑妃家中在朝为官的不多,反而多有经营之人,只不过自从淑妃上了妃位,便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想把门楣再提高一些,于是便按着家中下一代开始读书。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好歹家中一直做着营生,皇上宠爱淑妃那几年,更是把盐运都给了淑妃娘家。
听完谭管事的汇报,温雁菱啧啧了两声,“所以,如今皇上不再宠爱淑妃,于是就拿三皇子开刀?啧啧啧,男人的宠爱可真可怕。”
谭福闭嘴不言。
温雁菱思索片刻,“淑妃娘家寇家的主业应该不与我们冲突才对?”
她的成衣铺、花茶铺以及车马行是最大头的营生,至于瓷器如今虽然有很多人喜欢,可茶具价格高昂,销量并不很高。
谭管事道:“寇家掌管盐运时生意很是扩张了一番,从前寇家是以布匹起家的。”
“布匹?”温雁菱笑着道,“其他的恐怕我还没办法,可是布匹这不是就有办法了。”
周雅宁的商号近几年势头正猛,虽然上京中寇家势力深厚,可从前他们的大本营在江南,如今却移到上京,但江南毕竟是根基所在,只要从中找出一些证据,扳倒寇家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温雁菱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能力,可是背后有皇上,罗裕行事方便,她只需要递上一根柴火,那火便能轻易烧起来。
温雁菱当即便修书给周雅宁一封,与她说明了情况,让她便宜行事。
谭福道:“夫人如此放心周老板,若是有个万一,这件事透漏出去,咱们可不是寇家的对手。”
温雁菱收好信,滴上火漆,道:“周姐姐的为人我知道,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合作关系,而且周姐姐那个人野心极大,若是有机会能扳倒寇家,吞并寇家在江南的生意,那对她来说,事业版图定然会更上一层楼的,她没有理由不愿意与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