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瑜消化了这一信息，也接受了他自己还是个单身狗的时候方绎的孩子都已经会打酱油了的事实。
于瑜弯下腰，问小孩：“你认识韩婷吗，认识就点头，不认识就摇头，点头和摇头会.”
他话还没说完，小孩突然出声了：“妈。”
于瑜吓得手机差点没拿稳：“你会说话啊。”
事关重大，于瑜确认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你喊谁妈？”
小孩这次没有不理他，说了两个字：“韩婷。”
于瑜直起腰，转头看着方绎，小声说道：“听见了吗，这小孩真是韩婷的。”
方绎看着眼前的小孩，眸色越来越沉。
韩婷说要去S市接一个亲戚家的小孩，应该就是这个孩子。她骗了他，这不是她亲戚家的孩子，是她的孩子。
韩婷一个人生不出孩子，这个孩子要么是他的，要么是她跟别的男人生的。
不管哪种结果，他都无法接受。
方绎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他接受不了她瞒着他独自生下他们的孩子，更接受不了她跟别的男人生孩子。
于瑜看方绎脸色不对，大约也能猜到他心里想的，换作是他，怕是杀了韩婷的心都有了。
于瑜用胳膊碰了下方绎，低声问道：“这小孩怎么办？”
他话音刚落，小孩已经转身走了，似乎并不需要这两个陌生的大人替他操心。
小孩行走的方向是韩婷家，方绎沉着脸跟了上去，再怎么猜测和怀疑，再怎么恨她，他也不可能放着一个小孩在外面乱跑不管。
于瑜知道方绎现在的状态不好，自作主张给韩婷打了个电话，让她来领她儿子，顺便，她和方绎之间也需要好好谈谈。
韩婷的电话通了没人接，于瑜又打给陶雨灵：“灵儿，韩婷电话没人接，知道她在哪吗，我跟方绎在街上捡到一个小孩，好像是她儿子。”
陶雨灵那边顿了好一会：“酷哥没出什么事吧？”
于瑜：“你是说那个小酷孩吗，没事，就几个大小孩欺负他，被方绎给护着了。”
陶雨灵听到酷哥没事，放心很多，感慨了一句：“竟然被方绎给捡着了，这奇妙的缘分。”
“你们帮忙把他送回家吧，要是家里进不去，就先放在方绎家吧，我这就跟韩婷说一声。”
中央商场这边出了事，陶雨灵作为记者来作现场报道，已经报道完了，现场秩序还是很乱，韩婷和她的同事们正在维持秩序，疏散人群，就在她身后不远处。
陶雨灵这会儿闲了下来，跟于瑜多聊了几句：“像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于瑜还真就听懂了：“像，我看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性格都像，酷酷的，就是那个劲，劲劲的，你能听懂吗”
陶雨灵：“懂。”
“方绎现在什么反应？”
于瑜抬眸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方绎的背影，虽然他看不见他的脸，但他就是知道。
于瑜握着手机：“我觉得他现在想一刀把韩婷给砍死，一会你给韩婷通个气，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她们派出所不是有防弹衣吗，防弹衣应该也能防刀吧，回家的时候多穿几件。”
陶雨灵是韩婷的亲闺蜜，自然是向着她的，听见于瑜这话就不乐意了：“你说什么呢老鱼，现在难道不是该方绎跪在韩婷面前哭着求原谅吗，在她一个生下孩子的时候，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呢。”
于瑜是方绎的亲兄弟：“那方绎不是不知道吗，他要是知道，肯定不会不管他们母子的。”
陶雨灵的好脾气一到于瑜身上就失效：“你再给我说一遍，这事到底怪谁。”
于瑜哪敢跟陶雨灵吵：“怪我，怪我行不行，都是我的错。”
陶雨灵：“反正，你转告一下方绎吧，看这事怎么弄，该结婚还是该怎么样的，尽快吧。”
挂了电话，于瑜追上方绎，看了看独自走在最前面的小酷孩，小声对方绎说：“那不可能是韩婷跟别人生的，肯定是你的。”
方绎的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一路上都没说话，一直盯着小孩的背影看，似能透过他的皮肤看进他的骨肉里，看看那具小小的骨肉跟他的到底是不是一样。
小孩停下脚步，蹲在路边看了会蚂蚁，看完蚂蚁又转头看了看他们，脸色有点戒备，并不想让他们跟着。
“没跟着你，”于瑜指了指方绎，“这个叔叔住在你们家对门，我们也在回家呢。”
小孩没再看他们，转身走了。
于瑜一边走一边琢磨，低声对方绎说：“刚才在饭团街的时候，那小孩是不是一直盯着你看？”
方绎这才看了于瑜一眼，点了下头。
于瑜：“他看起来像是见过你，你以前真没见过他吗？”
方绎摇了下头：“没。”
到了楼道门口，小孩停下来不动了，看样子是没带钥匙，也可能是不小心在外面弄丢了。
方绎走上前，打开楼道门，三个人一块走进电梯。
于瑜指了下方绎，弯下腰问小孩：“你以前见过这个叔叔吗，要是见过你就点头，要是.不好意思，忘了，你会说话。”
韩恬仰头看了看方绎，点了下头。
他见过他。
电梯到了三楼，韩恬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他是带了钥匙出门的，刚才出去玩的时候不知道丢哪去了，进不去家里，只能站在家门口。
韩恬转过身，蹲在地上，背靠着家门，等韩婷回家开门。
于瑜问完韩恬那句话之后也一直没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太狗血了，他本来以为只有小说和电影里才有。
很明显，方绎没有见过这小孩，小孩却说见过他，那只能是在照片里见的。方绎的照片哪来的，只能是韩婷的。
要是小孩和方绎一点关系都没有，韩婷没必要给小孩看方绎的照片。
于瑜走到小孩面前，蹲下来问道：“要不你先进那个叔叔家休息一下，等你妈妈回来就把你领走。”
韩恬摇了下头，不愿意，执意要在自己家门口等着。
于瑜起身，转头看了看方绎：“我先进去看看梅梅。”
他不能呆在这儿了，他跟他们长得不像，不是他们的同类，他是个多余的。
方绎蹲下来，看着对面的小孩。
小孩也看他，两人互相看着，彼此又不说话。
韩婷一忙完，从陶雨灵那听说了方绎和韩恬碰上的事，火速往家里跑，一从三楼电梯里出来看见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一大一小，蹲在各自的家门口，一脸苦大仇深，各怀心事。
他们一听见电梯声音，同时转头朝她看了过去。
韩恬从地上起来，走到韩婷面前，在她身上蹭了蹭，头顶那一小撮毛都蹭乱了，仰头喊了声：“妈。”
韩婷看了看方绎，她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你别一幅要砍死我的表情啊哥，你听我解释。”
第20章 温柔又粗暴。
很多话韩婷不方便当着韩恬的面说，她先打开家门，让韩恬进去洗澡：“沐浴露给你买好了，是你最喜欢的那个牛奶柑橘味的。”
方绎盯着韩婷，他的洗浴用品是清一色的柑橘味。
他垂眸看了看眼前的小孩，眸色愈发复杂。
韩恬拽着韩婷的衣摆，不肯走。
韩婷揉了下他头顶那撮叛逆的毛，笑了笑：“没事，进去等我。”
韩恬垂着头，慢吞吞地进了屋。
韩婷转头看了看方绎，他站在门边，脸色比刚才更沉了。
两人已经两三天没见面了，韩婷那天半夜走的时候没跟方绎说，算是偷着走的，他们最后打的那通电话也不愉快。
韩婷本来想着，等她从S市回来，得哄哄他，说几句软话。
韩恬的事她也已经想好了，打算先跟方绎聊好，告诉他韩恬的身世，再把韩恬带给他看，尽可能地减少误会。
冷不防的，在命运阴差阳错的安排下，这两人竟然先撞上了，还让他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
方绎抬眸看着韩婷，眼神冷得像结了冰。
对上这样的目光，韩婷想起刚调职回到林安市的时候，他怪她恨她，还拿砍骨刀吓唬她，害得她一连做了好几天噩梦。
方绎此时的状态比以上那些都要可怕，那是沉到骨子里的冷，韩婷已经不止是感觉骨头在发抖了，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发抖。
要不是她还算问心无愧，心里清楚，韩恬不是她生的，更不是方绎的，她现在得被他给吓跪下。
这么一想，韩婷理直气壮了起来，她走向他，抬了抬下巴：“你瞪我干什么。”
方绎也没直接掐死她，给了她解释的机会：“那小孩是谁的？”
韩婷本来还想逗逗方绎，说是他的。
现在她不敢了，她毫不怀疑，只要她说一句是，他绝对能掐死她，绝对的。
虽然是误会，但他的声音太沉了，听着让人心里有点发酸，任谁在这样一个人面前也舍不得捉弄他。韩婷坦诚地看着方绎的眼睛，回答道：“不是你的。”
后背一疼，韩婷被眼前的男人摁在了墙上，他眼里带着怒气。
“不是我的，”他往前压了压，身体几乎贴上她，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了一丝颤抖，“谁的？”
他的右手放在她的颈侧，手指摁着她的颈部动脉，紧紧盯着她，好像下一秒就会咬上去。
他的声音又沉又痛，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丝无法忽视的暗哑：“你跟哪个男人生的？”
韩婷：“.”
她不应该先说，不是你的，应该先说，不是我的。
韩婷：“也不是我的。”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似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摁在她脖颈上的手微微松了一下。
韩婷稍微松了口气：“这要真是我跟别的男人生的，我敢把他往你眼前带吗，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方绎：“敢把他往我眼前带，因为是跟我生的。”
韩婷快被这个男人的逻辑气笑了：“怎么就非得是我生的，你看他哪点长得像我。”
方绎：“他长得像我。”
韩婷在心里接了一句，那说不定还是你跟别的女人生的呢，但她不敢说，说了怕真被方绎给掐死。
韩婷决定用事实讲道理：“你们俩长得其实不像，酷哥的眼睛比你的眼睛大一点，脑袋也大。你是受于瑜和陶雨灵的影响了，那俩什么眼神你又不是不知道。”
但这好像并不能说服他，在他看来，她越狡辩就越是掩饰。
韩婷处理过很多碰瓷的案子，什么样的碰瓷都见过，还没见过方绎这样的，非说别人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他的膝盖一直顶着她的腿，他的骨头太硬了，硌得慌，她推了推他：“别顶着我，疼。”
于瑜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出来的，听见韩婷的声音吓了一跳，这特么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这两个人不至于这么忍不住吧。
他看都不敢看，赶紧闭上眼睛往后退，试图把自己缩回到门里，假装自己没来过。
韩婷看见于瑜，喊了他一声：“于瑜。”
于瑜这才敢睁开眼睛，看见没事，走过去说道：“我妈店里挺忙的，我先去帮她干活了。”
于瑜往电梯的方向走，感觉到方绎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冰冰的气场，忍不住了劝了一句：“老方，冷静点，孩子不能没有妈。”
韩婷已经放弃挣扎了。
于瑜走后，韩婷抬头看了看方绎：“去你家聊？”
方绎站着没动，脸上的神色并没有舒展几分，他还是不相信她的话，他只相信自己的推断：“你警校毕业后，只工作了两年，你读了四年高中。”
韩婷任命般地点了下头：“对，我高二休学过一年。”
方绎：“生下了那个孩子。”
韩婷就知道方绎会这么说，之前陶雨灵也是这么说的。主要是酷哥的年龄太巧了，不大不小，正好七岁，这让她上哪说理去。
“我妈那时候刚去世，我状态不好，我S市的那个姐给我办了休学，让我好好在家休息，没让我好好在家生孩子。”韩婷解释道，“韩恬跟我一样是被我姐收养的，我姐因公殉职之后，这孩子就跟着我了。”
韩婷突然想起来，韩恬有点怕水，洗澡的时候得让人在浴室门口陪着：“我去看看酷哥，回头再跟细说。”
方绎并不打算放过韩婷，她的行为在他眼里反而像是在逃避，她在逃避他的追问。
他看着她：“小孩说他见过我，这个你怎么解释？”
孩子如果不是他的，韩婷没必要给孩子看他的照片。
韩婷也有点懵：“酷哥说他见过你？”
方绎并不愉快地勾了下唇，因为生气，语气带上了一丝嘲讽：“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件事。”
韩婷看了一眼窗外，此时是八月底，没有下雪，那她为什么比窦娥还冤呢。
不光方绎不相信他，酷哥怎么还坑她呢，酷哥从来没离开过S市，不可能见过方绎。
韩婷又想哭又想笑，差点把自己折磨成了一个神经病，幸亏她知道酷哥和方绎真的半点关系都没有，不然她真的会以为，这对“亲父子”在联手整她。
韩婷被这诡谲的命运气到没脾气：“方绎，你是不是以为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
韩婷顿了一下，觉得这个故事太羞耻了，简直让人无法开口。
“我，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少女，怀了同班男同学的孩子，带着球逃到了S市，历经十月怀胎，千难万险，终于把孩子生了下来，为了养活孩子，我每天要打好几份工，还被老板骂，被社会歧视，每天以泪洗面。有一天，我又以泪洗面了，一边拿着你的照片，对孩子说，‘叫爸爸’。”
方绎盯着韩婷：“难道不是吗。”
韩婷：“这么荒诞你居然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