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知道我的衣服都不好看,”于兰娜垂头抹了抹眼角,“但是我哪还有时间顾得上自己呢,我每天六点就要起床给大宝准备早饭,还要趁着两个小的还没醒就送她去幼儿园,白天二宝小宝要么吐奶,要么手抓着辅食乱丢,不管我穿得多好看都会被弄脏,我又何苦折腾自己呢,而且……而且..……”
于兰娜抬眸瞟了一眼镜头,似是有些犹豫究竟该不该说。
池萤见状,上前两步立在她身边遮住了正对她的镜头,躬身低语:“没事,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跟我们说,要是后悔的话就让后期剪掉,不会播的。”
“嗯,”于兰娜哽咽着点点头,抬起头来时自嘲地轻笑了声,“说来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之前其实确实也曾经想着要好好打扮过 ,那天是我老公过生日,我特地买了一条连衣裙,还特意把我妈妈叫来看一天孩子,想要跟他出去吃一顿好好庆祝一下。”
“但是……但是当我穿上那条连衣裙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我记得特别清楚,他当时正躺在沙发上刷短视频,被我叫了好几声才肯抬头看我一眼,然后,他没有说话,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好像……我就是一只动物,一只在马戏团里穿着滑稽的戏服任人观看的动物。”
于兰娜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意继续道:“那天我和他大吵了一家,然后我就把那条裙子丢掉了,我想着……就这样吧,何苦要这么在他面前这么作践自己呢,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以后他看他的女主播,我养我的孩子,也挺好。”
她说完后,拍摄现场陷入了一阵诡异的静默,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或者说,究竟是不是应该安慰她。
“导演,我们先暂停一会儿吧。”终于还是由池萤先打破了沉默,转头向导演招了招手。
导演这次倒是十分好说话地点了点头,“卡!各部门先准备下一场。”
而此时的王成正立在卧室门外,自然,他也听见了自己妻子刚才那一段自白。众人路过他时,飘向他的目光也都不约而同地带了几分审视。
王成皱了皱眉,急匆匆地跑到于兰娜身边,二人似乎是在低声地争吵,但距离有些远,池萤也听不清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说是准备下一场,其实接下来的拍摄环节是分散进行的,由每一位MC带着委托人去进行不同方面的改造,Jerry主攻护肤和美妆,卜霖老师主攻穿搭造型,秦梦昀则是生活方式的引导。而像池萤这样每期不同的嘉宾,则都是为了争取镜头而自由发挥各显神通了。
像池萤之前看过的几期,有带委托人去旅游的,有带去做推拿针灸的,有去cosplay的,甚至有财大气粗的嘉宾直接帮委托人实现了一个家庭梦想。
池萤的拍摄部分被放在了最后进行,毕竟要等外形的改造完成之后,才比较好进入下一个维度的“改造”。
其实之前她也还没想好,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完成自己这一部分的拍摄,不过现在嘛,她倒是有了一个自认为不错的设想。
————————
“去美术馆看展?”薇姐在视频里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池萤耸肩,“对啊,多艺术,不好么?”
“艺术?你懂什么是艺术么?”薇姐嫌弃。
“这不就是因为不懂,才要去接受一下艺术的熏陶嘛。”池萤一脸坦然。
“哎不是,薛大明星你搞搞清楚,”薇姐苦口婆心道,“你参加节目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好感度,去一个你自己都不怎么了解的领域,要是露怯了多丢人呐,到时候上了热搜那都是一溜的:#薛萤文盲 #薛萤九漏鱼 #薛萤不懂艺术,我还得花大价钱去给你撤!”
“放心吧,不会的。”池萤自信满满地冲她眨了眨眼。
“真的?”薇姐开始有点儿动摇,“你是不是又憋着什么坏呢?”
池萤假笑了两声,做作地捏着嗓子道:“哎呀也没有啦,人家就是去看展顺道给他们赏光剪个彩嘛。”
薇姐佯嗔:“可以啊薛萤,你现在都学会背着我偷偷给自己接私活儿了?”
“对呀,”池萤半点儿不含糊,“不想当经纪人的女明星不是好艺术家嘛。”
薇姐翻了个白眼,但从业多年的敬业精神还是让她锲而不舍地追问:“你真要去给艺术展剪彩啊?什么展子?什么时候?在哪儿?正规吗?不会是什么微商站台活动吧?”
池萤在手机上切换了一个对话框,照着其中的一条消息将展览的名字和时间地点尽数报备给了薇姐。
“什么!”薇姐闻言瞬间瞪圆了眼,“这个展览我知道的,在好多国家都办过巡展,国际上都很有名的样子,我还预约了要去看呢,你真的要去给他们剪彩?不会是被人忽悠了吧?跟你对接的人是谁啊?联系方式推给我,我再去确认一下。”
“不用确认了,”池萤大手一挥,“绝对没问题。”
“难不成……这展其实是你家办的?”薇姐对薛萤的家庭背景自然有所了解,但是对于她和自家关系不太好这一点印象更为深刻,所以虽然问出了这个问题,但其实她也不是很确定。
“唔,差不多吧。”池萤含混糊弄了过去。
薇姐只当果真如此,稍稍放心了下来,又给她交代了几句拍摄时的注意事项后便挂断了视频。
和于兰娜的单独拍摄时间定在了白寻艺术展的开幕日,也就是两天后,池萤和节目组约定好了在美术馆旁的一家精品啡馆碰头。
因为要和白寻对接剪彩事宜的缘故,她早早便来到了美术馆这边,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也不过刚九点,池萤按照自己的习惯点了一杯澳白,在咖啡馆外的圆桌旁,坐等着节目组和于兰娜的到来。
“薛小姐,我来晚了,实在对不起,路上有点堵车。”
池萤只见从刚停稳的商务车上下来一个眼熟的女性,接着身后跟着两名扛着器材的摄影师。
明显是精心勾勒过的妆容,却让她笑得有些僵硬,似是生怕破坏了完美的妆面。她身穿一件浅灰色的廓形衬衫,用明黄的丝巾在腰间装饰,下装则是一条遮身材的黑色阔腿裤,脚踩一双麂皮方头高跟鞋,但应当是不经常穿的缘故,走起路来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不过相比第一次见她时,确实是判若两人,看上去有点儿都市丽人的意思了。
“没事,是我来的太早了,先坐会儿吧,展览还没开始,想喝点儿什么?”池萤笑着起身,帮她移开了桌边的另一把椅子。
“一杯冰美式吧,”于兰娜坐下后冲服务员招了招手,又凑到池萤耳边低声道,“其实我也不怎么会喝咖啡,这还是上次拍摄的时候秦梦昀老师教我的。”
池萤点点头以示了解:“嗯,女演员确实一般都会喝美式,因为没有热量,还能去水肿,不过如果肠胃不好还是要少喝一点。”
“我就说我上次录制完怎么一直在拉肚子,”于兰娜恍然大悟,“那帮我换一个吧,换成和您一样的。”
“行,”池萤转头向服务员招手,“美式不用了,帮这位女士也上一杯澳白。”
“薛老师,麻烦您了,”于兰娜有些不太好意思,“今天我们是要来看艺术展吗?我也不懂这些,可能还要多麻烦您来帮我讲解了。”
“说实话,其实我也不懂,”池萤吐了吐舌头,“所以我们可能要一起从头学起了。”
“啊?”于兰娜对这个回答也始料未及,只呆呆回道,“好……好的。”
五分钟后,于兰娜的澳白被服务员端了上来,她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却对着杯口愣了愣,接着小心地将带有鲜艳口红印的杯口转了一个角度,避开了正对镜头的方向。
池萤敏锐地发现了她的动作,旁敲侧击问了句:“今天这个妆容你喜欢吗?”
“我挺喜欢的,就是……就是觉得口红的颜色有点儿太浓了。”
“那可以换一个颜色嘛,”池萤低头在包里翻找着什么,“化妆这种事毕竟是在自己脸上,还是要自己觉得舒服最重要。”
于兰娜的笑容中掺杂了几分尴尬,“但是Jerry老师说我皮肤太黄了,只有用这样的颜色才能显白一点儿。”
池萤抬手递给她一支唇膏和一面小圆镜,“试试吧。”
于兰娜半信半疑地接过,用纸巾将嘴上的姨妈色口红擦去,再对着镜子将池萤的唇膏轻轻涂在嘴唇上,轻抿了抿后,双唇带上了红润的血色,却又没有明显的痕迹,倒像是原本的唇色一般。
池萤看着她点了点头,笑道:“其实你的眼妆已经很美了,唇妆稍微弱化一些才不会喧宾夺主。”
于兰娜看着镜中的自己,也忍不住弯起了眼角,“嗯,我现在倒是终于敢笑了。”
“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该剪彩去了。”
“哦,”于兰娜点点头,跟着池萤走到一半却突然反问了句,“我们?”
池萤回头,笑得一脸笃定:“对啊,我们。”
第155章 总裁的白月光11 这哪儿是剪彩啊,这……
“薛老师,您没有搞错吧?”
于兰娜依然穿不太习惯高跟鞋,只能踮着脚尖迈着小碎步才能勉强跟上池萤,她的神色略显焦急:“您是受邀剪彩的嘉宾吧,可我跟着去做什么,我一个无名小卒,也没人认识我,这……这太不合适吧?”
池萤放慢脚步,转头安抚道:“不要担心,这次展览的剪彩环节和你之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其他的剪彩嘉宾其实也都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于兰娜一愣,下意识反问道,“难道都是家庭主妇吗?”
“不,范围更大一些,”池萤笑着摇了摇头,“都是女性。”
“……..女性。”于兰娜低声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是,这次展览的主题其实就是女性的一生。”
池萤脚步一顿,停在了美术馆门前,她用目光指了指门口的巨型海报。
那副海报上印着一个巨大的圆形图案,图案呈朦朦胧胧的橙红色,圆形的下方用一种特殊的字体书着五个字母:wo·men。
于兰娜盯着那面海报看了许久,突然问向池萤:“薛老师,我知道women是女性的意思,但是为什么中间还有一个点把这个词分开了?”
“其实woman这个词本身就是由两部分组成的,wo代表womb,也就是子宫,所以woman这个词从词源的意义上看,其实就是带着子宫的人。”
池萤又指了指那个圆形图案,“我猜这个图案应该就代表着子宫吧。”
“哦……真有意思。”于兰娜盯着那个图案目不转睛,似乎有些出神。
“走吧,我们先去准备一下,”池萤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展览还有半个小时就要正式开幕了,我们可是剪彩嘉宾呢。”
“哦,好!”于兰娜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要做,但依然心怀惴惴,生怕自己到时候露了怯在人前丢脸。
不过她的顾虑在见到等待在后台的一众剪彩嘉宾时,倒是消散地七七八八了。
后台还算宽敞,松散地立着十余名女性,或高矮胖瘦,或年轻年长,三三两两站在一处相互交谈着,若是只看大家的穿着妆容,可能还会以为这是什么精英女性聚会,但从大家略显兴奋地神情中,尤其是在见到跟着池萤进入后台的两名摄影师后,众人明显紧绷了不少的体态中能看得出,其实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池萤先向众人轻道了声抱歉,接着拉着于兰娜穿过人群,来到了白寻面前。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策划这次展览的艺术家,白寻女士。”
复转头对着白寻笑了笑:“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的朋友,于女士。”
“朋友”这两个字显然让于兰娜受宠若惊,她红着脸一时有些语结:“薛老师,我……我..……”
“是小萤的朋友啊!”
白寻自然早就从池萤那儿知晓了于兰娜的身份,但依然顺着池萤的话同她寒暄,“那就是我的朋友了,想喝点儿什么吗?不如来杯香槟?别紧张,剪彩其实很快的,走个过场而已,五分钟不到就完事儿了。”
“白女士,”于兰娜的声音微微有些发紧,“……..我有一个小问题,您为什么要找我们这些……这些没名没姓的人来给您的艺术展剪彩呢?一般不都是找各界名流吗?”
“所以才显得我特别嘛。”
白寻语焉不详,只笑眯眯地递给她一杯香槟,又轻轻地同她碰了个杯,接着转身面向众人,盖茨比式地举起酒杯,轻呼了声:“Cheers!For women!”
——————
“首先感谢大家的莅临,谢谢。”
白寻站在舞台正中,面对着首批观展的嘉宾,却并未佩戴话筒。她的声音不算洪亮,但在此时却别有一番力量:“我今天邀请了国内的十二名女性,来和我一同见证这个时刻,我们来自不同的地区、不同的年代,成长于不同的家庭,承担着不同的责任,拥有着不同的人生,但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也是我们这个展览的名字,我们,women。”
“Women,是我们每个人的来处,所以在这个展览的开始,我也想以一种特别方式,从你无处可选的来处来,但也许能到你最想要的去处去。”
她缓缓后退了两步,站在了池萤身边,握起了一截“彩带”,同时从托盘上握起一把银色的小剪刀。
池萤发誓,即使是白寻隐隐同她透露过这个剪彩仪式可能会有些特别,她也从未预想过如今握在手中的如此别具一格的……“彩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