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不动声色看向唐晚。
天还没亮,周煜就被唐晚叫起来读课文。读了差不多一小时,唐晚开始看他的卷子。
在家不出门,唐晚随随便便挽了个丸子头,睡衣外加了件长款羽绒服,脚上踩着拖鞋,一脸懒散地趴在书桌上看卷子。
说话还带着睡意,眼睛半睁不睁,没精神。
搭在桌面的手指白嫩、细腻,指头粉粉的,很好看。
“我说话你在听?”唐晚耷拉着眼皮问周煜。
周煜低头掩饰住眼底的情绪,忍着笑意回:“在。你说我的作文没什么大问题,但是扣分比较惨。老师找我谈过几次,说我的写作方法不适合老师。”
唐晚忙不迭地点头:“对啊,所以你为什么不改变一下你的……写作方式。”
“可是姐姐,难道我屈服、顺从就能拿到高分了吗?”周煜说得很是无辜。
唐晚本来有很多意见,因着他这句话,唐晚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半晌,唐晚将卷子放了回去,扭着脖子问他:“那你还补不补了?”
“补。”
“那就听我的,按我说的做。”
“……好。”
唐晚从网上找了几篇高考高分作文让周煜自己先看。
周煜看作文的时间,唐晚自己窝在沙发上玩手机。
随意翻了一下页面,唐晚不由自主打开短信框,眼神盯着两条对话出了神。
【瞧瞧,跟你一个月亮吗?】
【晓看天色暮看云。】
消息发送时间在凌晨三点二十五分,现在早上八点零五,他应该还没起来吧?唐晚还在走神,柯珍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只要两张票?】
【三……张,可以吗?我忘了我闺蜜男朋友了……】还有一个留给高旭吧,不然江然又要哭遗憾了。
【行,我让人留了四张。你到时候找负责人拿或者给我打电话。】
四张?唐晚蹭地一下坐起身。
柯珍给她是好意,唐晚一个走后门的,也不好意思问为什么给她四张。
应该是觉得三张有个人很孤独?
唐晚还没想通,柯珍又发了一条过来——
【剩下那张你可以问问三哥。】
啪的一声,唐晚的手机没拿稳掉在地板,砸出清脆的声音。
唐晚弯腰一脸心疼地捡起手机,见没摔坏,暗自松了口气。
怎么这么没出息,提到傅津南就这么反常?
唐晚懊恼地拍了拍脸蛋,抱着手机仰躺在沙发上满脸犹豫。
周煜本来在认真看作文,听到动静,转过头神色不明地望了两眼唐晚。
“你怎么了?”周煜捏着笔头问。
唐晚啊了一声,还没缓过来。直到对上周煜疑惑的目光,唐晚才清了清嗓子,恢复正常:“你作文看完了?”
周煜垂眼,“还有一篇。”
“那你继续,看完再说。我去洗个脸。”唐晚说完,穿上拖鞋往洗手间走。
洗手间里,水龙头哗啦哗啦流。唐晚低着脑袋捧了好几捧凉水往脸上扑,直到脸上的温度降下来,唐晚才关了水。
她该怎么跟傅津南说呢?
这个问题唐晚想了一个下午。
吃完饭,李慧芸带着梁焱出去打牌。周煜回学校有事,家里只剩唐晚一个人。
唐晚懒得出门,躺在床上追剧。追到一半,傅津南终于给她回了消息——
【离这么远,想我又能怎么办?】
话里话外都透着调侃,凭着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唐晚好像猜出了傅津南回这条短信时的神情。
一定是慵懒的,眼里含着两分笑意,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戏谑,唇角的弧度都勾得刚刚好。
痞里痞气的浪荡公子哥,随便一句话就能掀起一阵南风,刮得人心痒难耐。
唐晚想,傅津南要是乐意哄人,肯定将人哄得晕头转向。
字字句句从他嘴里说出来,哪个字不带点暧/昧呢。
【……你想不想看演唱会?】
【嗯?】
【柯珍在重庆有个演唱会,给了我四张票,还差一个人,你要不要来?】唐晚打这句话时,足足花了三分钟。
唐晚发早,石沉大海般,迟迟没收到回音。
害怕他回,又害怕他不回,她还真是个矛盾的人。
关了手机,唐晚下床选明天的衣服。
傅津南没回信,唐晚也不好意思跟江然说拿了四张票,只说有高旭的份。
江然知道这事,抱着唐晚亲了好几口,非说她是个吉祥物。
不愧是丁嘉旭的粉丝,说话都一个样。
为了表示不满,唐晚还是决定不告诉江然,她见过她的本命,还不止一面,让她后悔去吧。
—
演唱会第二天晚上六点开始,唐晚跟江然当天下午就去了重庆。
刚出北站就看见高旭站在广场等着她俩。江然见到心上人,猛地扑了过去。
人来人往的广场,他俩旁若无人地亲了好几分钟。
唐晚实在没忍心看,一个人悄悄躲远了。
就是这时候,唐晚接到了傅津南的电话。电话里,傅津南轻飘飘地问她:“到江北机场了怎么走?”
唐晚脑子嗡嗡响,好一会儿才惊呼:“你你来重庆了!??”
言语间藏不住的欢喜。
傅津南眉一挑,满不正经地逗她:“没,你听错了。”
“我来接你好不好?”唐晚咬着唇,扭扭捏捏问他。
“那你快点,迟了我不等你了。”那头,傅津南夹着笑意说,
唐晚连跟江然交代一句的功夫都没有,匆匆忙忙拦下一辆出租车就往江北机场赶。
她从来没觉得,五十分钟的路程这么漫长,漫长到她恨不得长翅膀自己可以飞过去。
好不容易到了机场,唐晚找了好几圈都没找着人。
正当失落之际,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在这儿。”
唐晚扭头,一眼撞进那双幽深、漆黑的深窝眼。
人来人往中,她目不转睛盯着眼前那道身影。那人穿着长款黑大衣,背后人影幢幢,而他孤身独立,宛若神明,高不可攀、满目山河。
周围满是喧嚣,唐晚却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跑马般踏踏不停。
对视间,唐晚蓦地笑出声。
当着所有人的面,唐晚一头栽进傅津南的怀里。
一时间,鼻息里满是他的气息,唐晚靠在他的胸膛餍足地感受着他的体温。
“这么想我?”下一秒,耳边传来一声喟叹。傅津南微凉的唇瓣贴在唐晚耳边故意问。
唐晚缩了缩脖子,手指轻扣着傅津南袖口的纽扣小声回:“想,很想。”
傅津南笑得肩膀直颤,笑声震得唐晚耳朵发烫。
“那你多抱抱。”他说。
第26章 巧不巧?你遇上了。……
人头攒动的机场,唐晚小心翼翼地抓住傅津南腰间的衣服,手指轻贴在羊绒大衣上,触感有些凉、软。
脸也害羞地埋进了傅津南的胸膛,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抱了不到一分钟,唐晚不大好意思地松了手。
隔了两步距离,唐晚捏了捏发酸的指尖,埋着脑袋小声问傅津南:“你怎么来了呀?”
傅津南轻描淡写觑了眼红到耳尖的人,嘴角一扯,故意逗她:“你说我怎么来了?”
她怎么知道?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唐晚撇嘴,不明不白想。
傅津南似乎看出了唐晚的心思,淡淡嗤了声。
站了没两分钟,一直没出声的孙计突然冒了出来。
见到唐晚,孙计很是自然地打了声招呼,好似早猜到了唐晚会在。
尴尬的人反而是唐晚。孙计刚刚就站在傅津南身后,肯定看到她做了什么。
想到这,唐晚刚沉下去的羞耻心又钻出来了。
一直到上了车,唐晚才回过神。
唐晚同傅津南坐在后排,孙计在前面开车。因着之前那一幕,唐晚一上车就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整个人规规矩矩坐在座椅,双手搭在膝盖,不敢有任何多余举动。
傅津南瞧了唐晚这做贼心虚的模样,眉头一皱,问她:“躲什么?”
“……没躲啊。”唐晚摇头否认。
睨了眼那道越躲越远的身影,傅津南眉拧得更深了,“没躲你坐那么远?”
唐晚:“……”
在傅津南的注视下,唐晚的屁股又往中间挪了点。
挪得不算多,两人之间隔了一条银河。
孙计对重庆的路不熟悉,上车就开了导航,一路上导航的声音倒是替沉闷的车厢添了不少乐趣。
路过景点,唐晚时不时跟傅津南说几句,说得也都是大家都知道的,没什么意思。
她讲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也不知道什么偏僻的故事。
说着说着,唐晚就闭了嘴——
傅津南睡着了。
等傅津南阖上眼皮,唐晚才意识到他精神状态又差了。
黑眼圈又深又重,脸色也不大好看,身子半窝在座椅里满身颓靡气。
他睡得不怎么舒坦,眉头蹙着,脑袋时不时往下垂。唐晚中途拿了靠枕轻轻塞在了傅津南脑袋后面。
过程不算轻松。
唐晚单腿跪在座椅,一手拿着靠枕,一手扶着傅津南的肩膀一点一点将手上的靠枕挤在傅津南脖子下。
怕吵醒他,唐晚的动作很是小心。等弄完,额头都冒了一层薄汗。
跪得太久,唐晚脚背抽筋,没站稳,幸好及时撑住才没摔在傅津南身上。
脚背疼得厉害,唐晚半天没敢动,只嘴里小声抽气缓解疼痛。
前排开车的孙计听到动静,扭过头看了眼唐晚,见她伸着左腿、表情狰狞地抽气,孙计忍不住关切:“唐小姐,你没事吧?”
唐晚龇牙咧嘴地摇头,“没事……就是脚麻了。”
说着,唐晚抬起发麻的左腿小弧度地甩了甩。
“那您多注意点。”孙计见没什么大碍,收回目光继续看前方。
重庆地形复杂,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绕得孙计头皮发麻,也没多余精力去管唐晚。
唐晚刚想出声答应,膝盖上就多了一股力道。紧跟着,唐晚的左腿被傅津南握住、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直到脚脖子传来一股热源,唐晚才回神。
下一秒,唐晚的脸飞快滚烫起来。
傅津南是……在替她揉脚???
那如白玉般好看的手指此刻正贴在她的小腿肚慢慢捏着,力度不轻不重,很是舒服。
手指捏过的地方酥麻一片,她怎么觉得腿更麻了?
咽了咽口水,唐晚紧张兮兮地盯着傅津南那张摆满认真的俊脸。
明明捏脚这样的事做起来很不体面,怎么到了他身上就这么和谐呢?
脚心被温热的大掌包裹,唐晚受不住痒,脚不由自主地往回缩,还没挣脱开就被傅津南重新抓了回去。
脸上的温度还在不停攀升,唐晚低头看了眼被傅津南握在手里的左脚,结结巴巴问:“你你……干嘛啊?”
“不是脚麻?”傅津南不动声色扫过唐晚那张红透了的小脸,反问。
脚心一片灼热,唐晚呼吸一紧,连说话都带了颤音:“好……好了。不用捏了,我我我不麻了。”
话毕,落在脚心的手已经挪开了。唐晚垂头一看,她的脚还搭在傅津南大腿上。
画面太过暧昧,唐晚不忍直视。急急忙忙收了脚,弯着腰穿鞋。
鞋穿好,唐晚窘迫地蜷在座椅里不敢看傅津南。
等红绿灯的间隙,傅津南掏出一包烟打算抽一根,指尖还没碰到烟,似乎想起什么,傅津南皱了皱眉又将烟盒揣了回去。
唐晚见了,瞬间明白他在想什么。
咬了咬唇,唐晚从小提包里翻出一包用了一半的湿巾。从里取了一张湿巾,唐晚缓缓凑近傅津南。
趁傅津南不注意,唐晚低着脑袋、伸手抓住傅津南的大手拿湿巾一点一点擦拭。
从手背到手心、再到每根手指,唐晚擦得很仔细。
淡淡的茉莉香味钻进鼻息,傅津南垂着眼皮一言不发瞧着凑在身前替他不停擦手的小姑娘。
估摸着是头一回儿,害羞得紧,耳朵红得快滴血了。
半低着脑袋只能瞧见半张布满红晕的侧脸,嘴唇紧咬着,咬得用力,唇色有些泛白。
几根头发丝不听话地钻进脖子,衬得本就白皙的皮肤越发白。
傅津南眼一眯,伸手捻起唐晚脖子上的头发丝。
察觉到傅津南的动作,唐晚肩膀一抖,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半晌,唐晚捏紧湿巾,不太自然地找借口打破尴尬。“好热,你热不热?”
傅津南扫了眼快要把自己埋到座椅里的人,出声交代:“孙计,温度调低点。”
—
江然打电话过来,唐晚只觉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当着傅津南的面,唐晚迫不及待地按了接听。
一时间,寂静的车厢里只剩下江然的关切声,“晚晚,你去哪儿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唐晚扇了扇滚烫的脸,回:“额,临时有点事。”
江然哦了一声,继续问:“那什么时候处理好?我跟高旭去超市买菜,晚上我们在家吃烤肉?”
唐晚还没想好怎么回,傅津南的身子突然靠了过来。男人垂了垂眼皮,薄唇贴在她的耳朵低声轻问:“你去朋友那儿,我怎么办?嗯?”
“晚晚,你在听吗??”半天没等到回复,江然再次问。
脖子上贴了一只手,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锁骨,捏住了她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