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沦陷——江幼
时间:2021-05-27 09:30:05

  “你跟他压根儿不在一个段位,玩不过他。点到为止就行,别越陷越深。”
  “他这种人一旦沾上就永远无法摆脱了。无论你跟他最后有没有结果,他都会把你拿捏得死死的。压根儿没你挣扎的份儿。”
  关洁表情很淡,话却一针见血,扎人身上又狠又痛。
  像是当头一棒,砸得唐晚脑袋晕乎乎的。所有的语言都变得苍白无力,她没那个自信给傅津南开脱。
  毕竟在她那儿,傅津南的形象跟关洁说的差不了多少。
  良久,唐晚压着嗓子问:“你跟祝政呢?”
  提到祝政,关洁抽烟的动作顿了一下。下一秒,关洁脸上浮出寡淡的笑:“我跟他算不上什么。顶多各取所需。”
  “你不喜欢他吗?”唐晚犹豫两秒,问关洁。
  关洁笑得弧度大了起来,到最后,关洁止住笑,神情平淡讲:“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我跟祝政从一开始就没可能,就算有,也被我亲手掐断了。”
  “这世界,没钱没地位,谈什么都扯淡。”
 
 
第38章 要么他死,要么我死。……
  两天后,柯珍发微信约她吃饭。那时,唐晚刚把手头的工作做完。
  实习生接触不了什么核心项目,唐晚的工作简单,平时就帮忙复印文件、跑跑腿,办公了室的人忙不过来会让她帮忙翻译点东西。
  不过也有例外。
  陈询平时很严苛,唐晚每次交上去的作业都会被他挑剔得一无是处,挑剔完,陈询又打回来让她重新修改。
  邮件发送成功,唐晚抬起头,忐忑地看一眼陈询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陈询笔直地坐在办公椅上,黑框眼镜也掩饰不住他的严谨认真。
  收到邮件的陈询不慌不忙放下手里打发时间的杂志,将目光盯向电脑屏幕,手握着鼠标点开邮件。
  唐晚眼睁睁看着陈询脸上的神色由最初的放松到皱眉再到怪异。
  不用猜,又要被打回来了。
  唐晚瞥了眼时间—19:10分。
  她又得加班了。
  办公室静得可怕,唐晚手撑着下巴,有些生无可恋。
  “有功夫出神,没时间反思总结?”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刻薄的嗓音。
  唐晚吓一跳。
  陈询走路跟鬼飘似的,都没声。
  唐晚抹了抹鼻子,神色恹恹说:“您还是直接告诉我您又哪儿不满意了,我马上改完交您,别耽误您回去睡觉。”
  “我时间挺多,有时间陪你耗。再说,这个点也没到我睡觉的时间。”
  陈询推了推眼镜,扯着嘴角说,这副表情给人一股温良、好说话的错觉。
  唐晚进公司那天还想着这位师哥肯定是个好人,现在想想,还是太年轻。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简直太会玩心理战了。
  “没到睡觉的时间总得陪女朋友吧?组长,别把所有时间都奉献给工作啊。”下了班,公司没什么人,唐晚瞧着陈询公式化的模样开了一句玩笑话。
  陈询拧了拧眉,答了句:“我没女朋友。”
  唐晚:“……”
  经过这一出,气氛变得尴尬。唐晚想走,可陈询没放话,她也只能干着急。
  唐晚捏着中性笔不停按压笔帽,哒哒哒,一下又一下,按到最后,唐晚的耐性逐渐耗尽,
  踌躇两秒,唐晚堆着笑问他:“那我现在可以下班了吗?”
  陈询对上女孩无辜的眉眼才想起他过来的目的。
  咳了一声,陈询态度温和道:“你这次的完成度挺高,可以走了。”
  “真谢天谢地,我就怕你今天又拦我。”唐晚得了令,立马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收拾到一半,陈询皱着眉问她:“你着急走?”
  唐晚点了点头,轻快答:“约了人吃饭。再不走来不及了。”
  陈询欲言又止望了望眼前的姑娘。
  唐晚长得漂亮,皮肤又白又亮,眼睛干净清澈,做事态度也认真负责。
  算是陈询带过的实习生里最好的。刚开始陈询也跟郑文语想的一样,认为她是走后门走进来的。
  上面的人让他带,他也只是公事公办,后来发现这姑娘专业知识扎实,成绩在年级段排前三,口语表达流利,反应速度也快。
  不是他想的什么草包,本着爱才之心,陈询对她要求更高,交给她的工作量也有意多了点。
  “实习完有意向转正?”陈询思索片刻,问唐晚。
  唐晚本来打算走了,听到这话停了半分钟,对上陈询期待的目光,唐晚略带抱歉地拒绝:“翻译这个行业要是想做到极致,基础知识扎实太重要了,我未来打算读研,不着急参加工作。”
  “有自己的考虑就行。”陈询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唐晚感激地看了眼陈询,“师哥,今天真的有急事,我先走了。”
  ——
  走出办公楼,天色早黑了。
  公司在银泰中心,周围的热闹倒是不曾被夜色完全覆盖。
  道路两旁的彩灯还挂在树上闪烁着五颜六色的荧光,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举目繁华。
  唐晚翻出手机准备给柯珍打一个电话,还没按出去就瞧见了路口等待的柯珍。
  二月中旬,北京的冬天还没完全过去,路上的人大多穿着羽绒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唯独柯珍穿了件单薄得卡其色大衣,内搭了件花色衬衫,深蓝阔腿牛仔裤配和墨黑马丁靴。
  头发两边各编了两条细辫,脖子、耳朵上依旧佩戴着很夸张的银饰。
  远远一看,又酷又美。
  不用猜都知道,这姑娘是玩摇滚的。
  扫视一通,唐晚浮出笑上前打招呼:“等很久了吧?”
  柯珍站了有一会儿,听到动静转过头看向唐晚,对上唐晚那一秒,柯珍眼底溢出真诚的笑,“没几分钟。”
  “那就行,外面风大又冷,你要是等太久感冒了就不好了。”唐晚吸了吸鼻子,搂紧衣服说。
  说完又看着柯珍那件薄外套,见她还敞着,唐晚忍不住问:“天有点冷,你要不要把衣服扣上?”
  “我有一条围巾,你要戴吗?”
  唐晚从包里翻出一条宝蓝色围巾递给柯珍。
  “没事,不冷。对了,你想吃什么?”柯珍不怎么怕冷,既没扣扣子,也没接围巾。
  “都行。”
  柯珍想了想,还是遵循唐晚的意见:“那我带你去一家偏僻的店?那家味道挺不错,就是环境有点差。”
  唐晚忙不迭地答应。
  距离有点远,唐晚本来打算打车的,没想到柯珍自己开了车。
  是一辆吉普牧马人,黄色系,野性十足。
  唐晚怔愣半秒,跟着爬进副驾。柯珍开车还算克制,没她想得那么猛,却也没那么安静。
  走了一段路,柯珍主动跟唐晚搭话:“这车跟着我跑了很多地方,是我为数不多的老朋友。我叫它托马斯。”
  “挺酷的车。”唐晚伸手碰了碰车窗,指腹一阵冰凉。凑近才发现,车窗上有大大小小的划痕,看起来确实饱经沧桑。
  “那天祝政踹你是不是踹得很痛?”提起祝政,柯珍的声调冷了下来。
  唐晚有猜到柯珍会问这事,没想到她问得这么急。
  腰间的淤青早已消散,那天的场景却历历在目。
  事情太过突然,唐晚始终记不清祝政是怎么把那一脚踹她身上的,唯一记得的是傅津南那冷静得过分的眼神。
  明知道现场过于混乱,他不一定看到那一幕,她却始终记怀他。
  毫无缘由的记恨。
  生了根似的,在她心里肆意生长。
  这两天她有意忘记,却发现徒劳无功。她没法欺骗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傅津南不在意她。
  因为不在意,所以可以理所当然地装作没看见,可以理直气壮为自己找借口。
  唐晚掐了掐手心,笑着摇头:“当时可能很痛,现在已经没感觉了。”
  柯珍声音轻了两个度,“抱歉,我没想到他会疯到那个程度。我跟他打习惯了,狠起来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们一直这样吗?只要一见面就吵架、打架。”
  唐晚揪着安全带,沉吟片刻,偏过脸看着柯珍冷淡的侧颜。
  刚说完,柯珍就停了车。
  位置确实偏僻,在郊外的一家四合院,车子就停在院子外。
  大门口还挂了两个大红灯笼,院子里坐了几个人,围着火堆在烤火。
  听见动静,里面的人挥手招呼:“柯姐,快进来,就等你了。”
  唐晚顺着声瞧了过去,是个剃了寸头的青年,穿了件松垮垮的短款棉衣,手上还拎着一瓶啤酒。
  “那些都我朋友。”说完,柯珍降下车窗朝剃头青年喊了一声:“抽根烟再进来。”
  柯珍解了安全带,脑袋往后仰了仰,神情有些迷离:“我跟他一开始不是这样的。至少我不是。”
  唐晚缓了半秒才弄清柯珍在回她刚刚的问题。
  “我妈是个十八线小模特,跟那男人不小心睡了一晚就有了我。自从生了我,她就没再做模特。她文化程度不高,做的活儿都是些脏活累活。为了养我,她一天做四五份工。”
  “印象里,她很瘦,受到皮包骨。早年间她的身体就搞垮了,后来大大小小的病一大堆。等我八岁,她再也撑不下去了。”
  “她怕我一个人饿死,拉着我去祝家威胁那男人。还跟我说以后有吃的有喝的,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
  说到这,柯珍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下,唐晚看不太清她眼底的情绪。
  “我一进去就见到了祝政,保姆跟我说那是祝家大儿子,是我哥哥。我小时候没玩伴,第一眼见祝政我真挺喜欢他的。”
  “我追着他跑叫哥哥,不停讨好他。可是他很讨厌我。经常打我、骂我。再后来,那女人死了,祝政要扬了她的骨灰。那是我第一次反抗祝政。”
  柯珍伸出手弹了弹烟灰,一字一句讲:“我跟祝政这辈子只有你死我活的份儿。要么他死,要么我死。”
  二十多年的恨与怨,柯珍用最后两句终结她跟祝政的命运。
  唐晚胸口有些闷,试图说点什么,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
  索性柯珍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人,即便讲的是自己的故事,面上也能风轻云淡。
  “唐晚,从今以后,你是我柯珍的朋友了。”
  “你也是我的——好朋友。”
 
 
第39章 这是一场灾难。
  烟抽完,柯珍将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尖踩灭。
  郊区冷空气过盛,唐晚推开车门那一瞬,冷风灌进脖子打了好几个颤。
  院子里坐了三个人,两男一女,一留山羊胡子的胖子,一剃头瘦青年,还有一文静姑娘。
  见唐晚两人一前一后跨进老旧木门,徐高大手一挥,招呼她俩:“快过来烤烤火,这天儿忒冷。你俩站冷风里也不怕吹成傻子。”
  柯珍双手揣兜里,领着唐晚入了座。明火烤得人暖烘烘的,没多久就驱走了身上的寒意。
  唐晚手有点冰,特意挪了挪凳子凑近火堆。
  “这姑娘不是你在重庆站抽到的那幸运观众?”胖胡子眯起眼,打量一圈唐晚,越看越觉得眼熟,斟酌两秒,问柯珍。
  柯珍坐的是矮凳,矮了唐晚一个肩,这会儿正握着火钳加火柴。
  夹了两块干柴块放在火堆上,柯珍又捅了两下火盆里烧的明火,等火苗燃大,柯珍放下火钳,不可置否地点了点下巴:“记性挺好。”
  说完,柯珍视线转了转,给双方介绍:“唐晚,我刚认的朋友。”
  “对面那胖子叫徐高,平时我叫他高子。你左边那位叫王成,还有高子的媳妇周霞姐。都是三三乐队的成员,高子是键盘手,成子吉他手,我主唱,偶尔充当鼓手。周霞姐负责日常。”
  柯珍几句话介绍完。唐晚虽然没近距离接触过几位,但上次演唱会见过,也不算生疏。
  都是自来熟的性子,唐晚刚认识完就被他们拉入聊天的阵营。
  聊的都是些这些年走过的路、碰到的哪些好人、坏人,偶尔骂两句傻逼,算是对过去经历的释怀以及交代。
  唐晚只顾听,跟听故事似的。
  火苗越来越大,映得人满面红光。
  聊到一半,徐高见媳妇一个人忙碌,丢下众人陪媳妇收拾八仙桌,又从厨房里端出一锅炖好的牛肉,锅里热气直冒,肉香四溢。
  插上电,锅里很快沸腾。
  收拾完,徐高招呼几人坐下吃饭。
  这院子是徐高的,前两年乐队不景气,徐高寻思着开了个店。夫妻俩都不怎么经营,味道却做得不错,很多人慕名而来。
  徐高是个任性的主,一年开两个月就不营业了,也没把这店当营生的档口。
  唐晚中午没怎么吃,这顿吃得比较实在,连喝了两碗汤,汤下肚子,胃暖暖的。
  饭桌上没什么规矩,徐高提了一箱啤酒出来,几人边喝边说话。
  唐晚本来不喝的,经不住几人的劝,也跟着开了一瓶,不过没喝两口。
  气氛浓郁,伴着沸腾的汤锅,唐晚扫了一圈几人。
  猛然发现此刻的柯珍是高兴的,她卸掉了所有伪装,将真性情流露在了众人面前。
  吃到一半,徐高放下筷子问柯珍:“你那新曲子写得怎样了?能在下一场演出前完成?”
  柯珍夹了块牛肉放在碗里,筷子拨了两下米饭,柯珍淡定道:“差不多了。”
  徐高愣了愣,问:“吃完饭试试?”
  “行啊。”柯珍想也不想,爽快答应。
  吃完,唐晚帮着周霞收拾残局,柯珍抱了把电吉他坐在火堆前调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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