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倚月从沙发上站起，“对，我不想跟你住一起。”
不想看到他与她在一起的场景。
“原因？”
她扯了下唇角，“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跟你住一起不太方便。”
霍辞起身，走到她对面，垂眸对上她视线，低哑着嗓音道：“我不觉得不方便。”
江倚月感觉到一种浓浓的压迫感。
她低垂着眼睫，皱起眉道：“可我觉得。”
霍辞：“这么说，你不愿意？”
江倚月：“是，我不愿意。”
他唇角噙着浅薄的弧度，声音寡淡，没什么温度可言，“好。”
江倚月捏紧手指，压低声音道：“那今晚，我们就各开各的车回去吧？”
霍辞：“我送你。”
江倚月没说话。
没听到回应，他蹙眉，冷声道：“太晚了，我不放心。”
安静了片刻，江倚月回：“那……麻烦你了，哥哥。”
车子放在这里倒不要紧，反正丢不了，她明天再过来开。
霍辞淡淡瞧着她，“我不是说过让你别跟我那么客气吗？”
江倚月略带歉意地笑笑，“习惯了。”
五六年的习惯，并不是很好改。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钥匙，嗓音低沉深静，“慢慢改。”
江倚月点头。
霍辞：“走吧。”
江倚月：“哥哥，你等一下，我去换衣服。”
“嗯。”他应声。
江倚月将运动服换下来，将其整理好，放进写有自己名字的袋子里，又把袋子提到洗衣区。
散打馆这边有专门负责洗衣服的阿姨。
她的运动服基本不往家里拿，都是放在这里。
江倚月弄完这些，折回休息间。
她回去后，看见霍辞正在门外站着，“走吧。”
江倚月点头，跟上他脚步往外走。
散打馆门外。
未等江倚月走到黑色魅影旁边时，霍辞便率先为她打开副驾驶车门。
她扯唇，迈腿坐上副驾驶。
霍辞上车，关好车门，扣上安全带。
他侧首，朝她看了眼，而后探身过去，扯下安全带为她扣上。
江倚月怔了下。
他距离她太近，扯安全带的时候像是要把她抱住。
她深吸口气，却仍控制不住狂跳的心脏。
又一次的心动。
她怎么那么不争气。
安全带扣好，霍辞平静地撤回上半身，端正坐好。
他拧下钥匙，黑色魅影缓缓启动，驶离散打馆。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将近五分钟，江倚月察觉到路线不对。
这不是回她那个小公寓的路。
他走错了，第一个路口就应该拐弯才对。
江倚月开口提醒，“哥哥，你走错了。”
霍辞淡声道，“没错。”
江倚月撇唇，“可这不是去我公寓的那条路。”
霍辞：“先去药店。”
她不解，“去那里干什么？”
他眉心轻蹙了下，声线沉而冷，“给你买药。”
第16章 小月亮 “哥哥，你今晚……还走吗？”……
江倚月一头雾水，“我没生病啊。”
霍辞眉心蹙起，低声道：“你的脚踝。”
江倚月：“……”
他观察这么仔细的么。
她视线瞥向窗外，小声道：“你没事干嘛往我脚上看。”
霍辞声线沉沉，“学会倒打一耙了？”
江倚月：“我……我才没有。”
霍辞目视前方，神色冷淡。
他这一生最后悔两件事。
其中一件就是送她去学散打。
五分钟后，黑色魅影稳稳停在药店前。
江倚月刚想推门下车，就听到了“咔哒”一声。
霍辞把车门给锁上了。
江倚月盯着他的背影，抿起唇。
半分钟后，霍辞从药店出来，手里拿着药膏。
车辆启动。
江倚月侧眸看向他，开口道：“哥哥，你干嘛把我锁车里？”
霍辞似是想起了什么，眸色微沉，低声道：“怕你被人绑走。”
江倚月扯唇轻笑，“怎么可能。”
霍辞没言语。
她撇撇唇，“你也没让我跟你一起进去。”
霍辞声音平静无澜，“你现在是公众人物。”
他的声音不带丁点儿特殊情绪，仿佛这样做就是最合理的。
江倚月歪着脑袋思考了两秒，试探性的问：“你怕跟我传绯闻么？”
霍辞唇角噙着浅薄笑意，眼底似是溶了碎星，“你怕？”
江倚月眼睫扑闪两下，点头，酝酿了几秒才道，“嗯，我怕对你产生不好的影响。”
霍辞：“不会。”
江倚月抬眼望向他，眼底带着探究，似乎在问他为什么。
霍辞轻笑，嗓音低沉干净，“相较于绯闻，可能我二十六岁还没女朋友这件事更让那些股东们在意。”
江倚月抬手撩了把鬓角碎发，轻声道：“喜欢哥哥的女孩子有很多。”
霍辞那双桃花眼底笑意未散，视线在她身上驻足半秒，淡声道：“可遇不可求。”
江倚月低低嗯了一声，“迟早会遇到的。”
霍辞沉默。
他早就遇到了。
***
晚上十点半，锦苑。
江倚月租的公寓位于锦苑16号楼1单元，702。
两室一厅的公寓，其实与普通居民房无异，水电费也是差不多的。
房东太太人很好，并未要求她押一付三，而是住一月交一月的钱，水电费用也减免了将近一半。
江倚月打开门，走进房间。
霍辞跟着她进去。
他松了下胸前的半温莎结，将领带解开，直接挂到门口的置物架上。
江倚月听到动静，回头朝他看过去。
他的白色衬衫最上方的两颗扣子被解开，精致的锁骨一览无余。
她避开视线，却忍不住红了脸。
霍辞努努下巴，“去换衣服。”
江倚月没说什么，打开置物架下面的储物柜，从里面拿出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
这是她在楼下超市买的，款式有点老，颜色是灰扑扑的蓝，不怎么好看。
江倚月把拖鞋放到他脚边，开口道，“哥哥，楼下店里只有这一款男拖，你别嫌弃。”
霍辞唇齿翕动，“嫌弃什么，能穿就好。”
江倚月看着他，轻笑了下。
她进卧室换了身家居服，从房间走出来。
她看向沙发上的男人，问：“哥哥，药呢？”
霍辞抬眸，“过来，坐这边。”
江倚月嗯了一声，在他旁边坐下。
她开口，“哥哥，药在哪儿？我涂一下。”
她晚上踢腿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台子外围了，脚踝处一片青紫。
原本没觉得疼，她也没打算管，反正它自己会好的。
如果不是他的提醒，她甚至都忘了这件事。
霍辞低眸看她，清冽嗓音从喉间溢出，“坐好。”
江倚月撇撇唇，“怎么……”
伤着的是她，她一声疼都没喊呢，为什么他那么不高兴。
她的话音堪堪落下，霍辞便从口袋里拿出拆掉包装的药膏，蹲下身。
他手掌轻轻握住她的脚踝，将白色膏体挤在指尖上，顺着她青紫的部位，一圈圈涂抹。
霍辞半蹲在她脚边，那双桃花眼里分明藏匿着缱绻之意。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白皙，正沿着她的脚踝打转。
江倚月深吸气。
下一秒，他用手掌细细研磨她脚踝处的淤青。
江倚月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从他手心处传来的温暖触感，自她脚踝逐渐蔓延而上。
连带着，腿也不受控制似的，往一侧抬了下。
霍辞眉心轻蹙，低声道：“别乱动。”
“我……我不是故意的。”江倚月扁扁嘴，小声道。
就像膝跳反射一样，刚才的动作她根本控制不了。
“疼么？”他眉眼阴郁，声音冷冽。
江倚月勾唇，一双杏眼似是盛了碎星，摇头道，“不疼。”
尤其像这样被他按了几圈，就更感觉不到疼了。
唔……这么一想，她的确是没什么出息。
霍辞低声嘱咐，“下次小心些。”
江倚月：“我知道的。”
他不悦，“知道你还受伤？”
她出声解释，“可散打就是这样的嘛，磕着碰着都是常有的事。”
霍辞低眸，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是这样，所以他才会后悔。
“哥哥，你坐。”
霍辞起身，重又坐回她身旁。
江倚月脚趾不安分地勾了勾，眨眨眼睛问，“哥哥，你今晚……还走吗？”
霍辞声线淡淡：“待会儿就走。”
她眸中闪过失落，但并未表现出来，轻声道：“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嗯。”他应声。
察觉到霍辞意欲起身，江倚月抓住他的衬衫衣角，抿起唇，抬眸看着他道：“哥哥，我想问你件事。”
霍辞对上她视线，“问。”
江倚月沉默了一秒，鼓起勇气道：“你不喜欢男人，对吧？”
霍辞扯唇，喉间溢出一声薄笑，“你怀疑我是gay？”
江倚月点头又摇头，“你要听实话么？”
“你说。”
“那你不许生气。”
霍辞吐出一个单音节，“好。”
“其实我是有怀疑过的，因为这些年，哥哥你身边从来没出现过什么女孩子。”
他身边的助理、秘书，都是男人。
与他超出朋友关系以外的女孩儿，她没见过。
虞绯小姐和霍辞也只是朋友关系。
她是霍辞、顾先生和陆先生他们的共同朋友。
一个很优秀的姐姐。
今年春节期间，虞绯也来老宅拜访过霍家长辈。
听说，她正在追沈易老师。
不知道听妍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霍辞手指轻捻，淡淡瞧着她，颇有耐心的样子。
“除了你。”
江倚月正在思考着如何组织语言，没听清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她问，“哥哥，你说什么？”
“没，你继续。”
江倚月漂亮的黑眸盯着他，轻轻勾唇，嗓音柔软，“那哥哥你现在……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霍辞避开她视线，抬手整理了下衬衫袖扣。
安静了片刻，男人低沉干净的嗓音落入空气中。
他说——
“有。”
江倚月心脏蓦地一滞。
是谁二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别问。
没那个必要了。
她扼制住自己的意念。
“好。”
“哥哥，我有点困了。”
霍辞起身，抬手整理衬衫，淡声道：“晚安。”
他走到玄关处换好鞋，推门出去。
江倚月看着他踏进电梯，道：“路上小心，哥哥，晚安。”
电梯门闭合之前，霍辞眉梢微抬，唇角扯出浅薄弧度。
他那边并未传来任何声音。
电梯门合上，缓缓下坠，霍辞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一阵冷风吹来，江倚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走进公寓，关上门。
江倚月背贴着冰冷墙壁站在玄关处。
凉气瞬间侵入骨髓。
冷得骇人。
但她却觉得，比不上他说“有”的时候冷。
她抬眸，发现他的领带仍静静地挂在置物架上。
连领带都忘了么？
他就那么急着离开这里……
江倚月捏紧手指，一股莫名其妙的委屈之意在胸腔中逐渐升腾。
片刻后，她踏着沉重的步子进了浴室。
洗完澡后，简单吹了吹头发，她打开手机看了眼。
路征交代了一下她之后的通告。
她大致浏览一遍，做到心中有数，回了句谢谢表示知晓，而后关闭与他的聊天界面。
江倚月打开q.q，点开最近联系的好友，敲下一行字。
【如果你喜欢的人告诉你，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会不会放弃？】
等了两分钟，并未收到回复。
江倚月枕着手臂，望着天花板发呆。
她忽然好想爸爸。
一股酸楚的感觉从鼻腔涌上来，她闭了闭眼，而后睁开。
视线有那么两秒钟的模糊。
没关系，她可以给爸爸发条短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