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
江倚月眨眨眼,把香香递到他怀里,笑着道,“抱好了哦,摔了找你算账。”
霍辞眉心轻蹙了下,嗓音低低淡淡,“你倒是疼它。”
闻言,她撇唇道,“我不疼你吗?你是不是忘了你生病的时候是谁照顾的你了?”
霍辞低眸,薄削的唇轻轻抿成一条直线,并未言语。
香香在他怀里待着,忽然转了下脑袋,伸出爪子轻轻挠了下他的白色衬衫,“喵呜”叫了一声。
江倚月走上前,皱眉看着他怀里的猫,冷声道:“香香,你不乖了是不是,干嘛挠哥哥?”
她抬眸看向霍辞,压低声音道,“抓疼你了吗?要不你把它放下来吧。”
霍辞唇角扯出浅淡笑意,声音低沉清隽,“让我抱它的是你,让我放它下来的还是你,小月亮,你怎么回事?”
她抿了下唇,皱眉道:“我也没想到香香会挠你。”
他俯身,居高临下地瞧着她,低沉淡漠的嗓音里匿着缱绻,“心疼我?”
江倚月避开他视线,耳根瞬间攀上绯色。
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哥哥,我给你和香香拍张合影吧。”
霍辞垂眸,淡淡睨她一眼,冷着面道,“不拍。”
江倚月抬眸看着他,“不拍?行啊,那我也不抱你了。”
他那双清冷的桃花眼覆上零星笑意,嗓音沉沉,“长本事了啊,威胁我?”
江倚月对上他视线,眸光清清淡淡,“我本来就挺有本事的,你不是知道吗?”
她眨眨眼,声音软甜,“再说了,毕竟我是被你养了五年,耳濡目染的呀。”
霍辞失笑,抬手揉了把她的软发,“你倒是愈发伶牙俐齿了。”
她扁扁嘴,轻声道:“所以,你到底让不让我给你拍照呢?”
“随你。”
江倚月拿出手机,打开拍照软件,后退几步,对着他接连拍了好几张照。
照片上的男人身形颀长挺拔,一副清泠泠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周遭弥漫着不怒而威的上位者气息。
不过,这张清隽俊美的脸上一丁点儿笑意都瞧不见,是不是有点儿暴殄天物……
江倚月举着手机,“哥哥,你笑一下。”
霍辞朝她招了下手,淡淡道,“过来。”
她走过去,笑问:“怎么啦?”
他的语调没什么波澜,“一起拍。”
江倚月笑着应声,朝他走过去。
她歪着脑袋,半靠在他身上,霍辞站在她旁边,怀里抱着香香,桃花眼底存着微末笑意。
“咔嚓”一声落下,照片拍好。
霍辞把猫放下。
江倚月双臂向上举,伸了个懒腰。
她身上的明黄色卫衣被带起,露出小半截白皙的腹部。
霍辞低眸的一瞬,不经意瞧见。
他避开视线,淡声道:“不早了,去休息。”
她歪着脑袋思考了两秒,开口道:“哥哥,我有件事想问你。”
“问。”
江倚月组织了下语言,眼底笑意消散殆尽,“之前把我叫到医院去的,陪你去柏林出差的人,不是庄轻梨,而是庄轻雪,对吗?”
清冷的单音节自他喉骨深处溢出,“嗯。”
江倚月手指微微收紧,眉心轻蹙了下,低声问:“她说和你的关系不一般,你们很熟吗?”
“算不上多熟,朋友而已。”
“普通朋友?”
“不然?”
“你说你不喜欢她,是真的吗?”
霍辞低笑一声,视线落在她身上,“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骗你?”
她摇头,安静了片刻,又忍不住开口问:“那……庄医生她喜不喜欢你?”
霍辞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嗓音淡淡,“怎么,我身边每出现一个女人你就觉得她喜欢我?”
江倚月低眸,磕磕盼盼道,“我……我只是猜测,你不想回答我也没关系的。”
“小月亮。”
“怎么了?”
霍辞单手抱臂,俯身看着她,嗓音凉薄到没有温度,“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嗯?”
她心脏蓦地一缩,随即扯唇笑笑,装作没听懂的样子,“我只是关心哥哥啊,能有什么想法。”
霍辞那双清冷眸似是融了墨,嗓音低低沉沉,“确定没有?”
“嗯,没有。”她避开他的视线,声音很淡。
霍辞扯唇,嗓音淡到极致,“不早了,去休息。”
江倚月微微颔首,应声道,“好,我运动会儿洗个澡就睡了,哥哥,你也早点睡,晚安。”
他冷冽的声音落入空气中,“晚安。”
江倚月练了半个多小时的瑜伽,挑好要换的睡衣后,走进与卧室连通的浴室,躺进浴缸,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
洗完后,她扯下浴巾擦了擦身,赤着脚走出浴室。
她抽出毛巾,颇为随意地擦了擦头发,黑色长发被她擦了两遍,却仍在滴水。
江倚月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头乱糟糟的黑发,轻轻叹了口气。
她正准备擦第三遍的时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江倚月指尖轻点,打开q.q,发现一条新消息。
悬溺:【睡了吗?】
她手指微动,敲下一行字:【还没,怎么了?】
悬溺:【在做什么?】
小月亮:【擦头发呢,长发就是麻烦,擦好几遍了都不干。】
小月亮:【你在干嘛?】
【看报表。】
小月亮:【这么晚了你还在工作啊,真够辛苦的。】
她又敲下一行字,而后点了下发送键——
【不过既然是工作,那就专心一点吧,早弄完早休息。】
悬溺:【嗯。】
【晚安啦,我去吹头发。】
对方回复她的,也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晚安。】
江倚月将手机放回原位,蹲下身去找吹风机。
她刚把吹风机拿出来,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
江倚月转过头,问了句,“谁啊?”
“我。”
霍辞沉沉的声线透过门板传到她耳朵里。
江倚月愣了下,对着镜子理了下头发,而后转身跑去开门,“哥哥,你怎么还没睡?”
他身上穿着深灰色睡袍,立在那里,眸光深静,“帮你吹头发。”
江倚月摇头,“不用的,我自己吹就可以了。”
霍辞:“你确定?”
江倚月:“……”
顿了两秒,她淡声道:“那你进来吧。”
他视线往下扫,瞧见她一双脚赤着。
霍辞眉心当即蹙起。
他俯下身,手掌搭在她腰部,轻而易举地将她打横抱起来。
江倚月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双脚突然腾空的滋味并不好受,哪怕是在他怀里。
她低低“唔”了一声,不过一瞬,心口处传来的悸动明显。
她窝在他怀里,怕掉下去,左手不自在地抓住他衣领。
霍辞原本就微微敞开的领子被她扯得更大了。
他的颈项、喉结、锁骨,无一处不精致漂亮。
她好想咬上一口。
江倚月别开视线,告诉自己不要乱想,深吸口气,“你怎么突然抱我,我都没准备好呢……”
若是她哪天真的心律不齐了,那罪魁祸首一定是他。
霍辞低眸,眉心轻轻蹙着,冷声道:“谁让你光脚走路的?”
江倚月不动声色地扯了下唇角,嗓音软甜,“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霍辞抱着她走到床边,弯身将她放下,全程并未开口。
自然,他也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江倚月轻轻抿起唇,安静地看着他拿起吹风机又把插头插好。
霍辞把吹风机举到她头顶,正准备按下开关时,江倚月眼疾手快地抬手扶住他手腕,轻声开口,“哥哥,你……你动作轻点儿。”
“嗯。”他低低应声。
江倚月攥紧手指,眯了眯眸。
她能感觉到他的动作比第一次帮她吹头发的时候柔缓了许多,他的修长手指穿过她发间,吹风机里带出来的暖风很舒服。
她闭上眼睛享受。
大概七八分钟后,江倚月一袭黑色长发被吹干。
霍辞将吹风机整理好,放进她的抽屉。
而后,他俯身拿起桌上的梳子,为她梳头。
江倚月手向后伸,轻轻抓了下他的手指,“哥哥,我自己梳就好了。”
他俯下身,低沉声音裹挟着哑意,“别动,我帮你。”
紧接着,一股清冽好闻的薄荷香钻进她鼻尖。
江倚月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她松开手指,眨眨眼睛问:“那你……你是特意过来帮我吹头发的么?”
“你觉得是就是。”
江倚月手指动了下,轻声询问:“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已经洗完澡了啊?”
霍辞面不改色,声音低淡,“猜的。”
江倚月勾唇,轻轻笑开,声音里的小雀跃难掩,“猜那么准,我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他眸色微暗了一瞬,“我和你心有灵犀?”
她点点头,抬眸望向他,“……不算么?”
霍辞为她梳头的动作停顿了下,声音有条不紊,“心有灵犀,比喻恋爱中的情侣心意相通,我们不是。”
江倚月垂眸,眼底覆上层层失落。
他们的确不是情侣。
可就这么从他口中说出来,她却……
霍辞说的明明是实话,她为什么要不高兴。
江倚月捏了下手指,偏头看他一眼,故作不经意地道:“这有什么的,那些媒体不是都说我们兄妹胜似情侣么,我现在才只是用个心有灵犀而已,你就不乐意了?”
霍辞放下梳子,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声音寡淡到极点,“别提这个。”
江倚月无声掀了下唇,语气带着浓浓的自嘲,“说到底,你还是不想跟我扯上关系,对吗?”
他垂眸,那双桃花眼中覆满了阴郁冷感,语调低沉薄冷,“如果我真不想跟你扯上关系,当初就不会把你带回家。”
他低沉性感的嗓音钻进她的耳朵里。
江倚月心脏蓦地瑟缩了下。
浓烈的酸胀感自心脏蔓延到全身。
江倚月手脚冰凉。
她眉眼冷凝着,任何词语都形容不来她现在的感觉,手指被她捏得渐渐泛白,低低问:“你后悔了?”
霍辞放下梳子,全程并未看她一眼,嗓音薄冷到了极致,“你该睡了。”
话音未落,他转身离开。
江倚月从床上下来,顾不得穿拖鞋,径直朝他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
她的声音很低,哭腔被她竭力压制了下来,“你答应让我抱你的,不可以反悔。”
霍辞身体蓦地一僵,不过一瞬,他那双蓄着冷感的桃花眼落下层层阴鸷。
紧跟着,他听到她软糯带着哭腔的嗓音——
虽有努力克制,却仍是无济于事。
“哥哥。”
“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霍辞一点点掰开她的手指,转过身,低眸对上她视线,声音冷冰冰的,“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我丢下你?”
江倚月眼眶红红的,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比方才更冷更沉,“先离开的那个人,大概是你。”
说完,霍辞径直走出她的卧室。
她光着脚在那里站了许久,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江倚月也迟迟没有收回视线。
脚底传来的冰冷触感一点一滴刺入骨髓,江倚月拧起眉。
她走到床边,爬上床,掀开被子窝进去。
——却还是冷,浑身都冷。
她将身上的睡衣往下扯了扯,缩成一团。
江倚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生出些许睡意。
两个多小时后,凌晨一点三十九分,她终于睡着。
她又做噩梦了。
火灾、父亲、消防员叔叔,还有……
一个模糊的身影。
不止身影,连面容也是模糊的。
她看不清那个人的样子。
但是,她能隐约判断出他是个身材清瘦,长得很高的男孩子。
她眼睁睁看着昏迷的他被消防员叔叔们送上担架,她想帮忙,可是,手就像透明果冻似的,刚碰到担架把手就软了。
一丁点儿的力气都使不上。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局外人。
梦中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江倚月半夜惊醒,后背渗出了层层冷汗。
她坐起身,打开床头柜上的小台灯,深呼吸了几下。
江倚月伸手拿杯子,想要喝水。
下一秒,“啪嗒”一声响起,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她低头瞧了眼,看到那把梳子。
大概五个小时前,他正拿它帮她梳头发。
江倚月下床,捡起梳子放到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