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里花会意。
懂了,是和她一样的技能。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绘里花和伏黑惠直到傍晚时分才从训练场里爬出来,不,更准确地说,爬出来的只有绘里花,伏黑惠是扶着墙走出来的。
绘里花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猝死了。
只有好好地泡个热水澡再打把游戏才能安慰她受伤的心灵。
而就在她这么想着,一只手打开宿舍门的时候——
某只巨型猫科动物正叼着棒棒糖,坐在她新买的坐垫上,拿着她的游戏机玩。
……
一定是她打开门的方式不对。
深吸了一口气的绘里花默默地关上门,还没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面前的木门就由里侧打开了。
五条悟的脑袋靠在门框上,他俨然一副宿舍真正主人的态度,侧身让绘里花进来。
“……为什么?”
“因为绘里花走得太慢了,我就先从窗户翻进来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
五条悟无辜地眨眨眼,他用后槽牙咬碎了棒棒糖,草莓甜腻的味道在他的口腔弥漫开来。
“我说过的嘛。”他理所当然地弯着唇角,“我搬来和绘里花住也可以。”
绘里花沉默了一瞬。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先吐槽五条悟好,还是先庆幸里梅一般要到入夜后才会来找她好。
“我才没有同意吧。”
她反驳道,一点也没有受五条悟美□□惑的打算。
五条悟毫不意外地被赶出来了,他对此早有预料,因此神色也没什么变化。
毕竟他来这里的目的是……
“把手伸出来,绘里花。”
绘里花将信将疑地看他,“你又要做什么恶作剧吗?”
五条悟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在绘里花心中的形象不知道什么时候毁了。
一定都是歌姬的错。
反正他是不可能出错的。
“来嘛来嘛。”
五条悟哄骗般地促使绘里花伸出手,他满意地弯起了眼睛,目光透过黑色的小圆镜片落在她泛着粉色的掌心。他握住她的手,指腹似有似无地擦过那里。
五条悟将术式留在了绘里花的身上。
“你做了什么吗?”
绘里花奇怪地盯着五条悟的手看,结果什么端倪也没看出。
她等着五条悟的回答,结果对方笑嘻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恶劣。
“是恶作剧。”
“……”
砰的一声,绘里花把五条悟关在了门外。
骂又骂不过,打又打不过,绘里花决定在梦里把五条悟那头好看的头发统统剃光。
……好像也不是很奇怪。
比她的东堂式肌肉身体好。
这么想着的绘里花更气了,她连洗完的头发都没吹干,索性一头倒在了床上。
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剥夺了她大部分的精力,温凉的夜风从微敞的窗户溜进,吹起了窗帘上的纱。
“宿傩大人。”
白发的诅咒师半跪在窗边,他不敢抬起头,目光却是锁定在出现在绘里花床边的那道黑影上。
两面宿傩对于里梅的出现并没有什么反应。他眯着眼睛,猩红的眼眸低垂,幽深的目光顺着偏移的月光逡巡下落。
沾着水的金发,还有稍一用力就能折断的纤细手腕。
全是六眼的味道。
两面宿傩的脸上出现诡谲的笑,他没有转过身,话却是对着身后之人说的。
“被发现了啊,里梅。”
一瞬间压倒性的杀意与怒火,却又很快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面宿傩又恢复了那副闲庭信步般悠然的姿态。
他扯唇,露出锐利的犬齿,尖锐的指甲从少女脖颈血管上的皮肤擦过,最后一寸寸地上移,最后落在那瓣浅樱色的唇上。
在虎杖悠仁身体里无聊地看着绘里花白天的所有行径的两面宿傩低头,他注视着少女清瘦的脸颊,就像是注视着耍脾气任性玩闹的孩子一样。
他嗓音低哑地笑了声,说不清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倒是很能说。”
第53章
绘里花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化身迪迦奥特曼, 铲除邪恶弘扬正义,正快乐地在宇宙之间飞来飞去,结果一不留神就被可怕的小怪兽掐住了脖子。
锐利的指甲划破她的皮肤, 那双手缓缓地上移,最后擦过她的唇角。
事情的发展好像一下子变得诡异了起来。
而就在绘里花打算用光之魔法把面前的怪兽打倒的时候——
“被发现了啊,里梅。”
和迹部景吾有几分相似的声音。
是两面宿傩。
绘里花从睡梦中吓醒了。
她的鼻尖微微耸动, 两面宿傩的气息环绕着她, 一点一点地钻入她的毛窍。
……原来不是梦啊。
这家伙是想要趁她睡着把她生吞活剥了吗?
装睡的想法仅存在了一秒钟就被绘里花自己否决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 湛蓝色的虹膜中还染着晕散不开的雾气。
她眉间惊恐的神情停滞, 缩小的瞳仁中倒映出两面宿傩脸上的黑纹。
“醒了啊。”
他挑了下眉,突然直起身子,兴致索然地松开了捏着对方脸的手。
绘里花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回答些什么, 她的眸子动了动,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视线顺带瞄到了窗边半跪着连头也不敢抬的里梅。
于是她在自己该不该抬头的问题上纠结了一会儿。
床边突然陷下去了一块,两面宿傩背靠着墙, 屈着一条腿坐在她的床上, 悠闲地抬手打了个哈欠,才不紧不慢地侧过脸看她。
“不是很能说的吗?怎么,那些话见到我就说不出口了?”
说什么?她最近当着宿傩……不, 虎杖悠仁的面说了什么吗?
被迫从睡梦中清醒的少女脑子仍是混沌一片,她呆坐着想了半分钟, 才恍惚明白过来宿傩的意思。
绘里花哽了一下, 神色微动, 仔细地观察着宿傩脸上的表情。
两面宿傩没有吃醋这种情绪, 多半是占有欲作祟。
可他看上去非常的冷静,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可怕。
明明可以和她脑子里的那个系统直接交流,但不管是回溯前的游乐场,还是回溯后的湖边,宿傩好像都没有理会她的打算。
绘里花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两面宿傩在某些方面与五条悟有些相似,相比后者来说,他甚至要更恶劣一点。
侍从也好,食物也罢,只要是两面宿傩认为属于他的东西,他都容忍不下他人的触碰。
如果不是宿傩这家伙在虎杖悠仁的熏陶下转性了,那就是他在给她下陷阱。
可是她也没什么值得他骗的东西呀。
别说她了,假设两面宿傩突然对乐器什么的产生乐趣,就算把京都那边的乐严寺校长的吉他抢走也不过就是动动指头就能做到的事。
反正也没谁能奈何得了他。
“在想五条悟?”两面宿傩的目光扫了过来,他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扯了过来,眼瞳饱含威胁之意,“回答是的话就杀了你。”
绘里花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他们之间还有束缚存在,十二月之前要是她死掉,宿傩他自己也不好过。
不过她确实也没在想五条悟。
“我为什么要想五条悟。”绘里花用了赌气般的口吻,她皱着眉奇怪地看他,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会突然过来。”
两面宿傩没有回答她的打算,他盯着绘里花的掌心看了一会儿,那里有五条悟的术式,只要绘里花的生命遭到威胁就会被触发。
“啧。”
他冷笑了一声,暂且打消了把绘里花的手砍下来再装一个的念头。
“来不来是我决定的。”他的瞳仁动了一下,半张脸被倾斜的月光映亮,“头发呢?”
绘里花一愣,她下意识地去摸散在背后的头发,结果除了刚刚做噩梦时被冷汗濡湿的后背外什么也没摸到。
被童磨麾下的那只鬼削断了。
平时扎着的时候还好,散下来就有些歪歪斜斜的,一看就是战斗中留下的痕迹。
绘里花知道骗不过宿傩,也知道他早就有答案了,于是睁着眼睛故意反问道:“不好看么?”
“你觉得呢。”
“我觉得挺好看的啊。里梅,你有没有点想法?”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里梅一愣,他察觉到了宿傩心情的变化,因而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抬起头来。
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金发的少女半个身子歪在宿傩边上,她睡衣的第一颗扣子没有系上,露出锁骨边大片雪白的皮肤。
显然是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动作的危险性。
第一次看到宿傩与女性生物这样亲近的里梅以为自己本该震惊,但当他亲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却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就好像他已经见过这幅画面很多次了。
还是他亲手关上门,叮嘱家仆们散开的那种。
“里梅?”
不知道里梅在想些什么的绘里花又一次呼喊了他的名字。
里梅回过神来,而宿傩正饶有兴致地眯着眼看他。
里梅假装冷静地低下头。
“宿傩大人觉得丑就是丑。”
“他哪里有说丑。”
“请不要用你的审美来揣度宿傩大人。”
“……可恶。”
绘里花决定下次玩乙女游戏的时候就把女主角设置成光头造型。
五条悟也是,云雀也是,甚至连宿傩也要在她的造型上插一脚。
说起来,要不是她的头发被削了,五条悟说不定到现在都找不回来那些记忆。
绘里花突然悟了。
原来这才是打出he的方法!
光头肌肉猛女!
就在绘里花这么开心地想着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忽然在她的脑中飞快地闪过。
绘里花想起了在这个世界里,第一次见到宿傩的时候。
【“他可是诅咒了你哦。”】
他知道系统的存在,甚至能与它对话。
两面宿傩和五条悟不同,他凭借把她关在生得领域里的那点时间,光靠自己就想起了被攻略的记忆。
因为一切源于他自己。
绘里花甚至不需要求证。
可是这样她就更想不通了。
绘里花疑惑地凝视着面前的诅咒,身子下意识地前倾。
她张了张唇,“为什么之前的时候……”
——为什么之前在领域里的时候你不直接诅咒我啊?
绘里花本是想这么问的,但在那之前,里梅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绘里花为了报复里梅而偷偷换的消息提醒铃声,具体内容是“从前有个魔仙堡”“有个宿傩不洗澡”……
沉默片刻,绘里花直接一个鲤鱼打滚就打算跳窗逃命。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她脚都还没碰到地,就被宿傩一把扯了回来。
这次被禁锢在怀中的少女的的确确是意识到了事情的危险性。
“不洗澡?”
“是我不洗澡。”
“哦,我还以为你想和我一起洗澡。”
“……”
两面宿傩瞥了面如死灰的里梅一眼:“拿过来。”
他指的是里梅想要销毁物证又不敢的手机。
盈亮的手机屏幕上,以夏油杰为首的诅咒师集团聊天群内,最上方赫然是里梅发的表情包。
[宿傩猫猫之呵,都是凡人.jpg]
绘里花感觉自己苍老了一百岁。
从背后箍住她脖颈的手臂收紧了一些,两面宿傩呵地笑了一声,胸腔的振动连同着杀气一起传递给了默念清心咒的绘里花。
“你们两个倒是相处得不错。”
绘里花避开了里梅想要将她千刀万剐的视线。
哈哈,至少这次她下地狱有个伴了。
-
鲤之口峡谷,八十八桥。
“是这里没错吧……”
手机上的导航显示她已经成功地抵达了目的地,绘里花看了一眼站在桥上向下看,结果除了缓缓流动的溪水和两侧整齐排列的鹅卵石外什么也没看见。
十分钟前,被出差的五条悟勒令在训练场自己练习的绘里花接到了伊地知派遣任务的电话。
“伊地知应该是让他们撤退了才对。”坐在车上的时候,绘里花没见过的辅助监督新田一边检查着路况一边对她说,“嘛,不过估计也不会听就是了。”
“……”
绘里花对这一段的剧情没有任何的印象,她对于论坛的剧透的记忆也只有涉谷一役而已。
也就是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么自信地想着的绘里花单手撑着栏杆,从桥上一跃而下,她在落地之前将咒力集中在了腿上。十几米的距离,她竟然连一点麻痹感都没有感到。
那天晚上被宿傩发现她和里梅不可告人的勾当后,强硬地霸占了她的床的某诅咒慵懒地托着下巴,微微扬起脸。
【“想学术式?好啊。”】
他眯起了眼睛,唇角挂着恶劣的笑。
【“首先得活下来才行。”】
他倒没有亲自出手,然而被里梅单方面地虐了一个多星期的绘里花现在对咒力的掌握已经能够像呼吸一样自然了。
真是痛并快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