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瘦马——义楚
时间:2021-05-29 10:31:27

  “哦?”圣上手指摩挲了几下,道:“就为这个?”
  玉笙一时没领会到圣上的想法,琢磨了一会儿,点头:“是。”当今圣上都不介意她是瘦马了,她自个儿矫情个什么劲。
  旁人知道就知道,那又如何?
  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之前的事,玉笙不敢也想也不想去细想。”她漂亮的一张脸微微仰起,巴掌大的一张脸上嫩的像是刚开的花。
  “事情既已发生,我改变不了,那就向前看。”
  清脆的一句话落下,圣上看了她的脸许久,忽然又抬脚往外走。玉笙在原地,看着那道明黄色的背影,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前方,刘进忠忽然小跑着回了头。
  他亲自弯下腰,将玉笙给从地方扶了起来,满是皱纹的一张脸上,满是讨好:“玉小主您就安心再住上几日吧,有福气的日子还在日后呢。”
  刘进忠扶她起身,一溜烟儿又跑了。
  圣上回了乾清宫,胸口的一口气才算是吐出来。
  刘进忠站在身侧,绞了帕子来给圣上擦了插手:“是太子殿下。”刘进忠声音小小儿的道:“暗地里派人送来的,旁人不知道。”
  这大雁代表什么意思,无人不知。
  娶妻的话,是要拿大雁作聘礼的。太子此番,实在是大胆了一些。
  “由着他吧。”胡闹的厉害。
  圣上将帕子仍回书案上,脑子里却是又想到刚刚那一幕。那张脸,实在是像极了。
  跪在地上的时候,腰杆直直的挺着,巴掌大的脸仰起,犹如水中的碗莲。
  他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见这样的场景了。
  “这孩子,跟她姑姑一个样。”
  圣上眯了眯眼睛,忽然感慨:“若是当年,她姑姑像她这样看得开,也不至于……”
  这个不至于后面,刘进忠不敢再接。眼神闪了闪,道:“到底是洛家的血脉,不说别的,与旁人相比到底还是不同的。”
  这个不同之处一说,圣上的眉心就跟着拧了起来。
  这宫中可是还有一位‘洛乡君’,当初,圣上可是十分疼惜,却没想到居然是个假冒的。
  这年头,能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说谎,还心安理得骗了这么久,这位洛乡君算是头一个。
  “人如何了?”
  刘进忠弯着腰,道:“身子好了些,情绪也稳定了。”脸被毁了,心却没死,整日里吵着要见恒亲王,要住固伦公主的漪兰殿。
  “漪兰殿早就修葺好了,但因为之前洛乡君受伤,一直没搬过去,如今……”
  圣上捧起茶盏,抿了一口:“她不配。”
  这话一说,刘进忠瞬间就懂了。这洛乡君日后,怕是折腾不出什么风浪了。这陛下与恒亲王当真不愧是父子。
  当初不知道身份的时候,将人捧到了天上。如今知晓了是假的,又看都不看一眼。
  但……刘进忠叹了口气,但这也怪不了陛下,鱼目混珠,任由是谁看见玉小主与洛乡君两人,都知道该如何选。
  何况……这洛小姐与当年洛太妃,生的实在是太像了。
  圣上当年,对这位洛太妃……还未入宫之时便是痴心一片,甚至于这么些年来,都未曾忘记。如今正主在面前,爱屋及乌,自然是不同。
  “这玉小主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刘进忠犹豫着开口,却见陛下挥了挥手:“先暂且不要告诉她。”
  宫中已经有一位挡箭牌了,这些事越是人少知道,越好。
  摸索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圣上想到什么,眼中寒冰一片:“某些人的手,伸的也未免太长了些。”
  ——
  太子妃在正阳宫中跪了整整半个时常才算是起来。秦嬷嬷送着她出门,等她一直出了正阳宫的门,都没见到皇后一眼。
  姑母现在,越来越不待见自己了。
  太子妃深吸一口气,秦嬷嬷站在原地等她走远了,才回头。
  “人走了。”
  屋子里,皇后放下敲打着木鱼的手,扶着秦嬷嬷的手臂起来:“这几日乾清宫的消息,一直都传不出来。”
  乾清宫西厢房院子门关了起来,里面的奴才们只进不出,连着她也查不到里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后莫要担心,这陛下已经很久没要新人了。”陛下年岁已高,平日里保养的再好,可到底也是上了年纪的。
  再说了,自从淑贵妃失宠之后,陛下就不怎么爱去后宫了。
  “本宫倒是不担心这个。”摇晃了一下头,皇后又道:“太子好几日没来本宫这儿请安了。”自从,她下了懿旨,贬他宫中那位玉良媛为庶人之后。
  “殿下如今,怕是心中不舒坦。”秦嬷嬷琢磨了一会儿,劝慰:“只是这陛下又给殿下赐了一位,还是一入宫就是良娣,这位,日后只怕才是我们要拿眼睛盯着的。”
  太子的良娣,可不是个人人都能待的位置。
  皇后喝了口茶,面上已经冷了下来:“陛下这回动作还真是快。”连着她都猜不到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再说了:“如今两位良娣,也不只是谁让位了。”
  纯良娣与赵良娣,对她陆家而言,都是对手。
  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今,就看太子殿下如何选了。
  东宫中
  新良娣要入东宫的消息,不出一日就闹的人尽皆知。这可是良娣之位,又是陛下亲赏。除了太子妃,这位入东宫之后,基本上可以横着走了。
  这刚走一个玉良媛,又来一位良娣。
  东宫上下之人心中皆是惴惴不安。其中,这日夜吃不下的,只怕就是纯良娣与赵良娣了。
  那位主儿还未入宫,就得到了陛下的喜爱。陛下既亲赏的是良娣的地位,便只有她两让贤的意思了。
  纯良娣忐忑了两日,人活活受了一圈。
  就在她心中七上八下,恨不得让太子殿下来个痛快之时。
  晚上,太子去了赵良娣那儿。
  太子殿下出来之时,天还是黑的,门内,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却也没让他回头。
  “赵良娣身子不适,自动让位,降为良媛。”
  王全楞了一会儿,立即下去。屋子里,赵良娣听见声响,咳的越发凄惨:“殿下这是逼着妾身,立即去死。”
  她已经油尽灯枯了,没几日好活,殿下却将她最后一丝自尊都要剥夺。
  “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太子往身后看了一眼,头也没回。
  若不是赵良娣派人跟着陆家的人,查出玉笙的身份的话,今日的事也就不会发生。况且,这事不是他造成的,而是圣上。
  父皇不可能不知他有两位良娣,今日之事就是为了给她一个警钟。
  她若是还是不懂,那也怪不得他了。
  月色笼罩下来,琉璃瓦上一片丽色,太子踏着晨光回了长乐宫。
  他走上前,奴才们伺候他穿上吉服。铜镜中的人儒雅的一张脸上,此时带着笑意。
  三日已到,他要去接他的新娘子了。
 
 
第199章 十里红妆 他已经娶了他的新娘
  三月初,惊蛰一过,天气就转暖起来。
  东宫之中要迎新良娣,一大早就开始忙活。良娣入府,东宫上下准备的异常的隆重。
  陛下只给了短短几日,本该忙不过来,但内务府的奴才却是异常地殷勤。太子妃觉得,这些奴才们应当是受到了陛下的指示。
  她面上虽是带着笑意,但心中对这个新来的良娣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几日殿下那儿一直没什么动静,之前的玉庶人虽是送进了宫,但是死是活,却是没个结果。太子妃这几日一直睡不好,梦里都有些忐忑。
  “娘娘。”
  前方的小太监来来回回的摆弄着喜字,元承徽强行挤出一丝笑,这才走上前:“今日这新良娣就要入宫了,娘娘您可要强行打起精神来才是。”
  元承徽话是这样说,自个儿却是有些没精打采的。
  她惦记良媛的位置已经太久了,本以为拉玉笙下来,自个儿就能上。如今新来一位良娣不说,赵良娣从良娣之位上下来,成了赵良媛。
  她费尽心思,苦心经营,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大圈儿,最后良媛之位还是没她的份。
  元承徽气的上火,嘴里起了一嘴的燎泡。她几乎废了半条命才将玉笙给拉下马,如今总没有本事,再将赵良媛给拉下马。
  “这新良娣就住在合欢殿,本宫依旧还是觉得不安。”从早上开始,太子妃眼皮子就止不住的乱跳,一个隐约的念头在她脑中浮现。
  想要仔细去想,却是又抓不住什么。
  “娘娘就是多心了,这正好说明殿下对这位良娣不在意而已。”元承徽几乎想都不用想,立即接了一句。
  太子妃强行按下心中的不安,抬手捏了捏眉心,深吸了一口气。
  “殿下呢?”
  身侧的小宫女跪下来,回的有些战战兢兢的:“殿下一大早穿了吉服,说……说是迎良娣去了。”
  乾清宫中
  玉笙坐在铜镜前,呆呆的看着里面的自己。她一大早就被宫女叫起来了,一直到弄到现在。
  她呆呆地看着铜镜,里面的人陌生又熟悉。
  玉笙一直知道,自己这张脸是好看的。也是因为这张脸,她这才能够入月楼,进东宫,甚至得到殿下的喜爱,也是多亏了这张脸。
  但是,她从未看过自己这番模样。
  铜镜中的人,身着殷红色的嫁衣,头戴着出嫁的凤冠。玉笙从未看见过自己这副模样,也……从未看见过旁人这副模样。
  在月楼的姐妹们众多,这么些年出去的更是不少。但从未有一人,是穿着嫁衣出去的。
  三媒六聘,凤冠霞帔。
  这些寻常女子们轻易得到的东西,对她们而言,却是叫做痴心妄想。玉笙在扬州的时候,贺文轩对她痴心一片之时,她都没想过自己能嫁给他。
  “姑娘。”
  前来给她上妆的是个嬷嬷,声音沙哑的厉害。她弯下腰,手中拿着朱红在她的眉间描了朵梅花花钿。
  铜镜中的人,气质瞬间就变了。
  像是平静的池中投入一颗石头,整个湖面都泛起了涟漪。玉笙这张脸,本就漂亮的惊人,如今这眉心之中一点红。
  整张脸,又纯又欲,且娇且媚。
  身后一道脚步声响起,玉笙转过头,却见陛下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他看着面前的玉笙,好长一会儿才像是回过神。
  “像极了。”
  “叩见陛下。”玉笙立即上前跪下。
  下垂着的眼睛被人抬起,帝王站在她面前,忽而抬起了她的脸。
  清早的光才刚刚亮起,迎着晨光的熹微,玉笙看着面前的人。
  圣上身着明黄色的龙袍,整个人如往常一样威严。晨光打在这张脸上,往日里逼人的气势收敛了一些,一双古井般的眼睛一眼不眨地看向自己。
  带着细微的双眼之间,神色依稀带着几分慈祥。
  其余的,那双眼神之中的复杂,玉笙尚且看不懂,被迫将眼神从那双眼睛中挪开了:“陛下。”
  细润的嗓音之中带着一丝微颤。
  圣上的脚步往后上前一步,托住玉笙下巴的手也放开了。
  头顶的人像是叹了口气,沙哑的声音中是叫人猜测不透的情绪。玉笙心下收紧,下一刻,肩膀却是被人扶住。
  陛下往下腰,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轿子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刘进忠不知何时到的,他靠上前,眼睛却是落在了陛下放在玉笙肩膀处的手上。
  帝王搭在玉笙肩膀处的手收紧,片刻之后,却是又放开。他低垂下眉眼,看着面前的人。凤冠霞帔,殷红色的嫁衣衬得他肌肤似雪。
  特别是眉心之中的一朵梅花花钿,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像是记忆中的人活过来了一样。
  陛下深吸了一口气,袖口处的手不知何时忽然掐紧了。
  刘进忠此时胆子像是格外地大,他忽然又上前了一步,道:“陛下,吉时快过了。”
  玉笙察觉到那双眼睛落在她身上许久许久,过了好长一会儿面前的人才淡淡道:“去吧。”
  她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轿子在门口候着,抬着她出了乾清宫的大门。
  “陛下特意下了令,先出宫在最热闹的长安城绕上一圈,最后才抬入东宫。”跟着来的队伍浩浩荡荡的。
  “太子殿下到时会在神武门迎姑娘。”
  轿子出了宫门,敲锣打鼓的声音渐渐响起。玉笙自从来京都之后,从未出过宫门。她撩起这轿子的一角,看着这前前后后的队伍。
  一种陌生,又奇妙的感觉在她心中升起。
  她如今,好像一个新妇,凤冠霞帔,要去嫁给她的心上人了。
  恒亲王府
  敲锣打鼓的声音由远而近,到最后逐渐地开始越来越清楚。庄牧看着身侧的人,心中开始七上八下。
  这轿子中的人,是玉小主。谁也没曾想到,圣上居然给这玉小主一个大婚。八抬大轿,抬入东宫。
  乾清宫守卫过于的森严,陛下又像是故意瞒着殿下,这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玉小主如今什么都不记得,要不……”
  要不就算了吧。
  庄牧在一边弯着腰,艰难了许久到底还是没有将那话给说出来。殿下已经够糟心的了。前两日太子殿下过来之后,殿下就犹如失了魂。
  如今,这玉小主眼看着出了东宫,这才没两日,又要进去。
  竟是一丁点的机会,都不给他们殿下。
  庄牧觉得喉咙发紧,可有些事情却还是要劝:“事情已经成定局了,玉小主已经上了花轿。”
  这个时候若还去闹,可就是不像话了。
  再说了,他们殿下也没资格去闹。玉小主若是心甘情愿,他门殿下过去岂不是就是害了玉小主?折腾了一场风风雨雨,到时连累的却是玉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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