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三七在她身后站着,一张脸低着,眼圈通红。她吸了吸鼻子,不敢让自己的声音让玉笙听了出来:“没什么。”
强笑两声,道:“只是今日心情不好,让娘娘担心了。”
玉笙却是立马转过头:“怎么了你这是?”她看向三七,招手让人过来:“谁欺负你了,怎么哭了?”
她精神实在是不好,昨个儿怎么求饶都没用,哪怕是这个点起来,脸色都有些泛白。
刚还想着,让御膳房给她做一碗汤来,殿下若是再来一次,她可就真的扛不住了。
“没……没事。”三七拼命摇着头,嘴巴闭的死紧。只那眼泪却是止不住,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到底是谁欺负你了?”玉笙一看这彻底慌了:“你跟我说,我让殿下给你做主。”
一听殿下二字,三七再也忍不住。
泪跟决堤一样往下掉:“主子。”
她抬起头,看着玉笙的脸,一双眼睛里满是委屈:“昨个儿殿下折腾你这么久,人都晕了过去,可……可殿下……”
玉笙握住帕子的手紧了紧,她看着三七的样子,问:“殿下怎么了?”
“殿下转身就去了广阳宫。”三七死死咬着牙,里面全是恨:“昨个儿晚上广阳宫中足足叫了三回水,一夜灯火通明。”
玉笙手中那块帕子没抓住,被风吹的掉了下去。
第207章 断玉 殿下真厉害
“昨个儿殿下丑时便走了。”
三七跪在地上,低着眼帘,任由眼泪啪啪的往下掉。太子殿下平日里是个温润的,但若是在床榻上之时,必然像是变了个人。
这事只要是在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一些。三七伺候的玉笙最长,她自然明白。
只时间一长,殿下对待越来越好,连着在床榻上之时,都怜惜了些。
昨日晚上动静忽然这番大,她们在门口自然是听见了。她几次三番的想闯进去,只王全挡着。后来,动静停了,她以为结束了。
哪知,太子殿下推门出来。
“你一五一十……”
“你一五一十,将殿下的言行举止都给我说一遍。”玉笙坐在软塌上,从面上来瞧神色无任何的不同。
三七抬头张望了一眼,心中有些放了心。主子这模样,幸好不像是对殿下动了情的样子,不然听了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
“殿下开门的时候,奴婢瞧见了。”见她这样,三七语气里倒是平静了不少:“殿下出来的时候,脸色是一片煞白的。”
若是谈论起太子殿下,首先第一个说出来的必然是儒雅。
平日里殿下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至于对着个奴才,也是温润的。但就在昨日……三七至今想起来,还是吓得半死。
昨个晚上,动静停下来的时候,都快要丑时了,那时,天边一阵漆黑,只有室内的灯火还在亮着。当时,她与王全一起守在门口,还以为结束了,靠着门框正在打盹儿。
推门声响起的时候,她两还没回过神来,过了一会儿才往门口看去。
就见太子殿下站在廊檐门口,漫天的月色洒在他身上,太子殿下踩在一轮月色之中。脸还是那张脸,只是通身的气质却是变了。
月白色的和长袍随意披在身上,太子殿下当时垂着手,袖口下的一双手微微在打着颤,哪怕是隔的很远,她站在远处飞快的张望了一眼,依旧还看的清楚。
“主……主子。”三七说到这里,又抬起头,小声儿问:“昨日你与殿下究竟是怎么闹成那样的?”
殿下那疯狂的模样,当真儿吓到她了。
玉笙听到这里,沉默了片刻。随后才说了一句:“我也不知。”她是真的不知道,昨日晚上一举一动在她脑海中浮现,玉笙愣神了好一会儿才举起自己的手腕。
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微微晃荡,下面的坠着个拇指大小的金色镂空球。昨日里,殿下自从给了她这个后,气氛就有些不对劲了。
但当时,殿下强势又霸道的厉害,她纵然当时察觉出不对劲,后来也给忘了。
玉笙思绪微动,忽然撑着扶手站了起来。双腿之间那股肿胀感还在,玉笙骤然站起,膝盖还是软的。
三七赶紧上前扶着:“主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玉笙不说话,强忍着身上那股不适,扶着三七的手走到软塌边。昨个儿胡闹的地方已经收拾了干净,湿透了的海棠迎枕已经换上了批新的。
昨个儿晚上……玉笙一瞧见这软塌,就想起自己昨个儿被压在上面,背对着殿下跪着。膝盖上,那酥酥麻麻的痛感还在。
她强行忍着,红着脸蹲了下来,手掌在软塌下方摸索着。
“主子,您在找什么?”三七跪在地上,也跟着寻:“今日一早,这地方都收拾了,没瞧出什么……”
玉笙摸索着的动作停了下来,她举起手。
掌心处,那一截碎了的白玉手镯躺在上面,碎口处的地方,还染着一丝鲜红的血迹。
“主……主子,这怎么会……”三七喃喃出声儿,这手镯不会是殿下昨个硬生生的捏碎了的吧?这可是玉石,徒手捏断,得……得需要多大的力气。
玉笙呆呆的看着自己掌心处那一截断了的手镯,眼神落在那干枯的血迹上,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说出话来。
——
太子殿下半夜里从合欢殿出来,转头去了太子妃的广阳宫。
这事儿不出一日,就闹的沸沸扬扬。玉良娣独宠的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娘娘,如今您这算是心愿得逞了。”广阳宫中,丁香举着托盘走上来,面上还带着笑意。从昨个儿晚上开始,到现在,整个广阳宫中都是喜气洋洋的。
太子殿下许久不来,一来就与娘娘那样好。连着她们这些在门口偷听的奴才们都害羞的不得了,不得不说太子殿下还当真儿是厉害。
昨个儿晚上太子殿下半夜过来,娘娘本都睡了,居然闹到了后半夜。
丁香一想到这里,捂着唇又开始笑:“娘娘昨个儿晚上辛苦了,御膳房炖了甜汤娘娘好好补补。”
“合欢殿那儿什么动静?”太子妃单手接过,搅和搅和了两下,却是没喝。
“能有什么动静?”丁香冷哼了一声,一脸不惧:“靠美色上位的,能有几时好?玉良娣平日里再得殿下喜欢,如今不也是失了宠?”
“娘娘如今与殿下正好,重心还是放在殿下身上才是。”
太子妃听了,却是觉得有些恍惚。昨个儿里,殿下是过来了。太子殿下昨日里分明没喝酒,但她却觉得像是变了一个人。
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娘娘,这是添了阿胶红枣熬出来的补汤,你趁热多喝喝。”丁香见主子不动,赶紧劝了一句:“这是让御膳房特意给您煮的,娘娘您昨个儿晚上辛苦了。”
太子妃听到这儿,才算是动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腰,今个儿她难得的起来晚了。昨儿闹的太晚,身上还有许多印子。殿下这么温和的一个人,却是不料在床榻上居然那么……
“玉良娣那儿还是要派人看着。”
殿下来的忽然,虽是她请过来的,但她之前到底是失宠太久。再说了,昨日才是第一晚,殿下宠这位玉良娣这么久,又岂非是一天就能够忘记的?
“何况,那玉良娣的脸,的确是漂亮。”太子妃轻叹了一声,语气悠悠的。
殿下昨晚是半夜从合欢殿那儿过来的,必然是与玉良娣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合欢殿中没什么动静,殿下身边的奴才嘴又紧的跟河蚌一样,半点儿都打听不到。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子妃抬手,揉了揉眉心。
“管她发生什么事。”丁香高兴,嘴巴也快,一脸笑意的道:“总之,殿下如今疼您,就对了。”
太子妃听到这儿,到底还是松了口气。她低头,悠闲自在的将那碗补汤一口气喝了。将碗口放在桌面上:“将赵良媛给我药丸给拿来。”
赵良媛与她斗了一年,兜兜转转的,两人你死我活。
没想到,死之前居然给她给她这么个惊喜。
太子妃拿起锦盒中的那枚褐色药丸,放在手心里转了转。死之前,赵良媛身边的嬷嬷过来请她,幸好她过去了。
元承徽是个没有用的,自从她兄长出事之后就被玉良娣吓破了胆。如今躲在屋子里,神神叨叨的不敢出来。
倒没想到,这元承徽身上居然还有这个事。当初就算是怀上身孕,也只是因为个药丸。
太子妃将药丸举到自己眼前,笑了一声儿。
“娘娘,您这真的要吃吗?”丁香看了一眼,有些胆战心惊:“这药丸会不会出现什么事?”
“不会。”
太子妃将药丸送入口中,赵良媛生来坦荡,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这药丸她派人检查过,没有毒。
口中一股苦涩的滋味传来,太子妃却是觉得心都跟着静了。
“若是不出意外,下个月就会有孩子了。”她轻笑一声儿,举起手在自己肚子上摸了一吧。殿下就算是在她这儿来了,玉良娣也依旧令她心生忌惮。
区区一个瘦马,居然坐在良娣上的位置,也太碍人的眼了。
这个‘孩子’来的正是时候,左右都是假的,用来搬倒一个良娣,稳赚不赔。
指尖在小肚子上跳动了两下,太子妃眼中浮出一丝得意。
“派人去书房,给殿下送碗汤。”
太子妃的语气悠悠的,里头含着一丝笑意:“昨日晚上,殿下辛苦了。”
——
书房
玉笙站在书房门口,已经有一会儿了。只不过,书房的门紧紧闭着,太子殿下不愿意见她。
这种滋味,还是她第一次尝试。说实话,感觉很差。
玉笙想着,悄悄儿挪了挪脚。重心偏到了右边脚上。她来了已经有快有小半个时辰了,天气倒是不冷不热的,只就是这站久了又酸又累的滋味磨人。
她入东宫这么久,殿下对她一直都好,这种站了这么久还不能进去的苦,还是她第一次尝试。
玉笙咬了咬唇,觉得有些委屈。
王全从里面推门出来,脑袋垂的低低的,眼神下撇着根本不敢看玉笙:“娘娘,您还是回去吧。”
“太子殿下太忙了,没时间见您。”王全跟了太子殿下这么久,想不到居然还有一日能跟玉主子说这样的话。
这玉主子有多受宠,他都是看在眼里的。从扬州开始,殿下就待这位主子与众不同。后来,更是直接宠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上。
他都以为殿下这是寻到真爱了,却没想到两人这又闹了矛盾。
王全一想起昨个儿晚上就头疼,抬起头面对着玉笙,语气里甚至还带着几分哀求:“娘娘,您还是先回吧。”
玉笙昨个儿晚上被殿下折腾了一晚,如今浑身都是软的。王全让她回去,她其实是想回的。只是……袖口中,她捏了捏掌心,里面断了的玉镯膈的她肉疼。
“我不去。”她白着一张脸,身子故意晃了晃,一脸的摇摇欲坠:“殿下不见我,我就不回去。”
王全瞬间便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娘娘您等着吧,奴才再进去通传一声。”王全低着头,只觉得心累的腰杆都直不起来。他溜进书房里,几乎是快速的将门给关上。
还未抬起头,便能察觉到,头顶那道冰冷的目光。
太子殿下站在书案后,眼睛就瞪着门口。王全不得不说,玉小主站着的位置实在是太好。这个时辰,这个点下来,午后的阳光晒下来玉小主站着的地方,正对着书案。
影子垂在门框上,殿下只需一抬头就看见了。
这让殿下还怎么处理折子?王全揉着脑袋,只觉得哪里都疼。这玉良娣来了多久,殿下就跟着站了多久。
一个外头站着,一个里头站着。
折磨的还不是他这个奴才?
“玉娘娘说了,她不肯走,就要见殿下。”王全喘出一口气,这句话他都不知道传了多少遍,熟练的自己都心疼:“殿下不见她,她就不回去。”
“废物!”
太子面色愈发冷了,上前一脚踹在王全的肩头上。藏蓝色的太监服上瞬间就有了个脚印,王全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让人……”一开口,太子又顿住了。深吸一口气,又坐了回去。再开口,已经没了那番气急败坏,声音夹杂着几分冷:“让人把她送回去。”
王全又一次开门出来,玉笙抬起头。
王公公此时,恨不得哭了:“娘娘,您就回吧。”王全觉得,当太监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哪一日有这么难过:“殿下说了,不见您。”
玉笙站的笔直的身子,是真的有些摇摇欲坠了。
一来是昨日殿下折腾的太过,二来,是那股未知的恐惧。她连着殿下的面都急见不到,纵使她有千百种手段想去哄,瞧不见人也是无计可施。
“殿……殿下……”王全见玉笙脸色一片泛白,上前将人一把扶住:“殿下为何不见我?”玉笙掐着他的胳膊,只觉得腿上,腰上,哪里都在疼。
“娘娘您就回吧。”
玉笙往门口张望了一眼,这道朱红色的大门,头一次对她这样紧紧关闭着。她深吸了口气,任由王全将她交给了三七。
“娘娘。”三七扶着她的胳膊,带着她往下走:“您腿都在打着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玉笙胡乱的点了点头,眼睛却没从门口上挪开,她脚步不动就在门口站着。
没一会儿,太子妃身边的丁香走了过来。丁香一瞧就是提前知道的,看见站在门口的玉笙没半点惊讶,行了个礼就往王全那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