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瘦马——义楚
时间:2021-05-29 10:31:27

  洛乡君差点儿死在她的面前,回过神来,玉笙依旧害怕。可说出这段话,却是有理有据,吐字清晰。
  “后来,玉笙察觉不对劲,想往回走。是洛乡君出来,挡住了妾身的路。”真真假假,三分假,七分真,这才让人相信。
  “那洛乡君的伤口是怎么回事?”太子妃问:“按照你说的,只有你与洛乡君两人,那洛乡君身上的伤口不是你弄的,莫非还是她不成?”
  “是!”玉笙抬起下巴,点了点头:“她当着妾身的面,掏出了匕首对着自己刺了下去。”
  “荒……荒唐!”太子妃一愣,随即出声,一个字不信:“她是疯了不成,好端端的不想活了,对着自己的心口刺?”
  还是说,疯的其实是玉良娣?
  太子妃那狐疑的目光打在身上,玉笙垂下眼眸暗自镇定。
  “妾身不知。”
  若是真的按照洛乡君所说,陛下,太子恒亲王都知道她的身份的话,那此时她越是不知,对自己越是有利。
  “妾身没有半句谎言。”这话一说出来,玉笙难得的心虚,更别说,还有太子殿下在这。她垂下眼眸不敢去看太子:
  “还请圣上彻查。”
  “去查查那个小太监。”圣上将眼神落在玉笙身上,没一会又朝着身后抬了抬下巴:“看下可否属实。”
  玉笙松了口气。
  只要陛下去查,总会查到蛛丝马迹。至于这位洛乡君……只怕也没命起来狡辩。
  她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却是见王全走了上来。
  “玉主子。”王全顶着身后的目光,刺的他一后背的肉都在疼:“玉主子,您身子不好,还是起来吧。”
  玉笙有些愣住了。
  抬头往陛下那儿看了眼,却见陛下丝毫表情都没有。她坐下来,跪久了的膝盖还在打着颤。
  里屋里传来声响,太医走了上前:“圣上。”太医跪在地上,声音颤抖:“洛乡君那伤口太深,人……人已经没了。”
  玉笙闭上眼睛,缓了口气。
  此时,洛乡君人没了,对她来说,才是安全的。若是再有一口气再,她当众说谎,只怕就要被戳破。
  “知道了。”圣上摆了摆手,面上来瞧看不出半分的不悦:“下去吧。”
  脚步声渐渐地退下,可玉笙的双手却还是再克制不住的打着颤。她再冷静,但一个好端端的活人也是死在自己面前。
  如今,人死了,她自然害怕。
  袖子里的一双手剧烈的颤抖着,玉笙死死咬着舌尖,却是不能舒缓半分。身侧,一股迦南香袭来,不知何时,太子殿下站在了她身侧。
  那双手伸出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掌心。
  炙热的手中一片温暖,他垂下眼眸,将她满是血迹的掌心包裹住,一寸一寸,用力收紧。
  玉笙仰起头,看见的却是那张冷静的脸,下垂着的眼帘遮住了眸中的色彩。
  那张脸是冰冷的,但那双手却是暖的。
  “陛下,查到了。”刘进忠小跑着上前,语气里带着喘:“那小太监查到了,就在门口。”
  “却如玉良娣而言,洛乡君收买了小太监,先是打听清楚陛下与恒亲王等人不在万春亭。随后又买通了小太监去东宫伪造陛下口谕去招玉良娣。”
  “就连那匕首,都是她在看守她的嬷嬷那儿买到的。”
  玉笙不由自主的,深深松了口气。
  那握住她的双手,却是又放开了。她仰起头,再往殿下那儿看,却是只看见张仰起来的侧脸。
  连着眉眼,都透着一股无情的味道来。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蜷了蜷,玉笙有些无措,跟刚刚相比,太子殿下就又像是变了个人。
  “既然这事是洛乡君弄出来的,就此算了吧。”陛下站起来,眉目之间瞧不出有半分的伤心:“派人下去,将洛乡君厚葬。”
  太子妃不可置信的转过头。
  “陛……陛下,洛乡君可是人都没了。”平日里,洛乡君多么多么的受宠,莫非这些是假的不成?怎么这事一落在玉良娣身上,陛下就开始轻拿轻放了呢?
  “这洛乡君怎么会好端端的捅自己一刀。”太子妃跪下来:“这事还需要彻查啊,陛下。”
  “洛乡君自打受伤之后,就有些神志不清。”圣上一心想着粉饰太平,说出的话不容许拒绝:“今日这事日后谁也不准再提。”
  陛下说完,抬脚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屋子里,空了一半。玉笙站在原地,看着身侧的太子殿下。
  门口,陈珩一直在看着。瞧见这一幕,他勾起唇角扯了扯,低下头默默地往外退了下去。
  “殿下!”太子妃只觉得无语,她抬起头去看向太子:“这事……”
  “父皇说了,这事日后无需再提。”
  太子垂下眼帘,后又往玉笙那儿看了眼。玉笙瞧见那眼神,大着胆子跟了上去。她跟在太子殿下身后,可还没走两步,身后却是传来一道声响。
  “慢着。”
  一直坐在最里面,被众人当着的皇后娘娘出了声。
  她看向床榻上,已经断了气的‘洛乡君’抬起头,眼神落在那纤细婉约的背影上,许久:“玉良娣。”
  玉笙脚步停下来,看着前方,太子殿下的背影一瞬间崩的笔直。她离的近,肉眼看见太子殿下几乎是瞬间便僵硬了。
  “本宫身为皇后,却是从未见过玉良娣一次。”皇后娘娘从太子妃身后起身,走了出来,她盯着前方的背影,道:“今日倒是有缘,既然遇见了。不说旁的,玉良娣应当给本宫请安才是。”
  玉笙垂下的眼帘闪了闪,转身正要往下跪。
  只身子才微微一动,前方那只手却是伸出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太子殿下掐着她的手,将人挡在了身后。
  太子抬起头,看向身后的皇后娘娘:“儿臣有事,就先带人走了。”
  “来人,将太子殿下拦住。”
  身后,皇后娘娘大喊一声,门口守着的侍卫立即上前将两人挡在原地。
  太子皱着眉心,握紧玉笙的手却是越收越紧。
  皇后娘娘走到玉笙的身侧。她上前来,二话不说,捏起玉笙的下巴仰起脸。
  明亮漂亮的一张脸,猝不及防的就落在了皇后的眼前。她却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整个人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难……”干枯的喉咙颤抖着,皇后看着玉笙的脸,唇角轻颤抖了一会儿,随后一张脸渐渐冰冷了。
  她眼中一片寒冰,对着玉笙的脸阴鸷又狠毒,却是笑着挤两个字:“难怪。”
 
 
第210章 太子身世 母后,您不要动她
  暮色西沉,日光匝地。
  王全站在书房门口,想到什么眼神往门缝那儿瞥了一眼:“殿下……”那浮雕红漆的门框旁,站着个人。
  玉笙站在门口,已经有一小会儿了。
  她是被太子殿下拽着过来的。
  还未给皇后行礼,太子便掐着她的手大步往外走,身后的侍卫们拦都拦不住。玉笙几乎是小跑着才跟的上。
  殿下将她放到书房,自个人进去了,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的,将她关在门外。
  她站在门口,想了想,还是没走。
  快要入夏,夜晚的晚霞透着一股瑰丽的红。玉笙身上还是那件染了血迹的纱裙,时间一长黏在身上,血腥味越来越重。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喘出一口气。
  脑子里想着的却是刚刚,皇后娘娘看她的样子,那个眼神,冰冷又阴鸷,犹如一条带着毒素的蛇。
  玉笙如今想起来,浑身依旧还在战栗。
  袖子里的手掐得死死的,指尖早就褪得没了血色。她动了动,手腕传来一阵疼。刚她趁没人的时候,悄悄儿瞄了一眼,手腕上青紫成一片,有些吓人。
  这是太子刚拉着她过来的时候掐的。
  太子殿下平日里向来温和守礼,且向来克制,这番掐的她手腕上青紫成一片,还是头一回。
  越是想到这儿,玉笙心中越是不安,她抿了抿唇,垂下脑袋,压下眼眸中的神色。
  “殿下……”身后的人没反应,王全想了想,又加了一声:“这玉小主刚受了惊吓,站在这儿只怕是不好……”
  若今日这外面站着的是旁人,王全又哪里敢这么多嘴?
  可偏偏,这外面站着的是玉小主。王全是跟在殿下身边伺候的,最是只晓得殿下的心意,这一个月来,外面的虽说是玉小主失了宠。
  可在他看来,殿下就是还没放下。
  “这天瞧着马上就要下雨了。”
  刚还艳阳高照呢,这雨说来就来。身后的狂风吹着,玉笙站着有些吃力。她最近身子有些不舒服,容易累。
  这一个月来,整日地躺在美人榻上,打盹儿的时间都比往日里了,如今才站了多久,更是受不住累。
  背后狂风暴雨似的又在刮着,浑身上下的血腥味重的她几乎要吐出来。她强行咬着牙压了下去,抬起头往门缝那儿瞧了瞧。
  殿下若是再不肯出来,她头一个忍不住,只怕要真的晕过去。
  似是感受到她的所想,那紧闭着的门总算是开了。玉笙抬起头,就撞入那月白色的长袍中。太子殿下光风霁雨,犹如阶下玉兰。
  可此时,那双眼眸之中,却是一片冰冷。
  玉笙一瞧起这长袍,就想起那个晚上,这人猩红的眼眸,看着自己,哪哪儿都是烫的。
  她上前一步,嘴唇颤抖了两下:“殿……殿下。”
  清清楚楚地看见,太子殿下的眉心瞬间拧了拧,冰冷的眼神几乎是瞬间转去,落在了她的身上。玉笙被这双眼神看的,有些心虚,又有些无措。
  平日里,那些不要钱的好话,千奇百怪哄人的手段,此时都显得无用。她甚至觉得自己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太子殿下这双眼睛分明只往她身上落了一眼,但她却是觉得,那被袖口挡住的手腕上,半点不动的玉镯,此时也觉得有些烫人。
  她做了一个多此一举的举动。
  心虚地将那带着镯子的手,往背后藏了藏。
  果然,太子殿下的脸上几乎是瞬间就黑了。本就冰冷的眼神之中,更是一片猩红。
  玉笙觉得,背后这风再大,她都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太子的眼神落在前方那人的头顶上,乌黑的长发上装饰都比平日里少了。素粉色的春装,显得温婉又动人。
  只……那眼神又往腰间扫了扫。粉玉腰带上,一截细腰盈盈一握,透出几分我见犹怜来。
  “王全。” 太子殿下忽然出声,王全一激灵,立即上前。
  “送人回去。”
  这风雨快要下来,王全护着玉笙到底还是去了合欢殿。快要走出书房门口的时候,玉笙到底还是没忍住。扭过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太子殿下还站在廊檐下,眉目之间笼在一片雾色之中。
  她有太多的问题,太多的话,太多的疑惑。
  她的身世,洛乡君的死,洛家的事,甚至于皇后那双想要杀死她的眼神。太多的谜题要解开,可到头来,却是被泯灭在了一双冰冷的眼眸之中。
  是她自作自受。
  玉笙被护着往合欢殿走的时候,甚至有一种预感。她与殿下,好像再也不能回到从前。
  王全撑着伞回来的时候,雨正在下。
  太子殿下却还站在原地,廊檐下的油纸灯笼随着风四处晃动。太子殿下站在原地,红漆浮雕的围栏挡不住外面的风雨。
  那件温和儒雅的月白色长袍,已经被雨水打的湿透。
  王全眼皮子一跳,上前来。太子殿下的衣摆已经被雨打的能滴水:“殿下。”王全半边身子都挡在了围栏旁,遮住了被风携来的风雨。
  太子收回眼神,往回走:“伺候孤梳洗。”
  绯红色的太子吉服,用金丝滚边,胸前绣着一团蛟龙祥云,广袖垂拂,上绣飞腾云纹,玄色束腰之下,用羊脂白玉腰带束起。
  墨色长发挽起,头戴着太子朝冠,红宝石之下,东珠微微晃荡。
  王全屈膝跪地,埋头整理着太子殿下的衣摆:“殿下这番打扮,可是要进宫?”正下着大雨,且这天快要黑了。
  太子微仰着下巴,任由身后的奴才整理着领口。他垂下眼睛并不言语。
  外面,风雨越发大了。
  王全跪在地上,伺候着穿上长靴。外面忽然一阵乱响,一小太监冒着大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殿下。”
  隔着门与雷声,那小太监的声音完完全全地传了进来。
  “正阳宫传来皇后娘娘懿旨,皇后娘娘传召太子殿下过去。”
  王全放下手中的长靴,几乎是立即扭头就往太子殿下那儿看去。他目光落在太子殿下身上,下一刻瞳孔猛然一缩。
  不早不晚,太子殿下早就计算好了,今晚,皇后娘娘会宣他过去。
  正阳宫中,一片灯火通明。
  太子殿下玄色的长靴跨进来时,涌来的还是熟悉的檀香。
  皇后娘娘爱佛,且信佛。
  有些人,就喜欢做这些事。手上分明沾的全是鲜血,却偏生要做的一副善人的样子来。颂的一口好佛经,装的一手好贤良。
  秦嬷嬷带着他往里走着,直到停在了佛堂门口。
  背对着众人,皇后娘娘一袭素衣跪地,背影消瘦又温婉。
  “殿下。”秦嬷嬷上前来捧来茶水,分明是年迈的老者,可脚步落地却是听不出半分的动静:“皇后娘娘自打回来之后就受了惊,水米不沾,已经跪在这儿几个时辰了。”
  秦嬷嬷跟着皇后身边,起码有三十年了,她说的话有些时候,就是皇后娘娘说的话。
  若是以往,太子听到这番暗示,必然是要上前去劝慰。
  可今日,他垂下眼神,抬手举起茶盏,半分表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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