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戳中了心事,陆静姝面上表情剧变:“这……这是我长姐的后宫,我为何不能过来?”
玉笙瞧了眼她的神情,不想做过多的纠缠,也懒得问她为何站在门口:“屋子里有些热,我出来透透风而已。”
“既然无事,我就先回去了,免得太子妃娘娘派人来寻。”
她说完就走,还没两步却是被人拦住了,玉笙看了眼伸在她面前的手,眉心拧着,眉眼有些不耐。
“今日恒亲王府的人来,你看见了么?” 陆静姝仰起下巴,颇有几分颐指气使。
洛长安?
玉笙想到屋子里的人给她的微妙感:“你也认识她?”
“现在整个京城谁不认识她啊。”陆静姝嗤笑一声,冲着玉笙翻了个白眼,没见识:“恒亲王都为了她拒绝了安平王府的郡主了,这几日陛下,皇后,贵妃等都赏赐了东西下去,就你不知道。”
玉笙想到洛长安那张脸,这京城的望族中似乎是没有姓洛的。
陆静姝不耐烦地撇了撇手,命令道:“我就问你见到她人没有,人怎么样说来听听。”
今日这位陆小姐对她,也太不客气了些,模样与做派倒像她是她家宫女似的。
玉笙眼神冷下来,对着陆静姝那张脸皮笑肉不笑地道:“人就在屋子里,陆小姐若是好奇随我过去亲眼瞧瞧不就成了?”
玉笙说完转身就走,心情不好没时间与她过多纠缠。这陆家小姐的脾气使错了人,谁愿意惯着谁惯着。
她毫不留情地挥开陆静姝挡在面前的手,带着素嬷嬷往外走。
陆静姝也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大胆,被挥开之后吓了一跳,瞪大了双眼气得身子都在颤:“你……你大胆!”
她原地啪啪跺着脚,脚掌心疼得龇牙咧嘴的,却还是冲着玉笙的背影吼:“你知不知道我什么身份?”
“皇后娘娘将我已经钦点给太子,晋的可是良媛之位,等我入东宫后看你还敢这么对我!”
玉笙听着身后陆静姝最后一句话,顿了顿,脚步却依旧没停。身后,陆静姝瞧着那义无反顾的背影消失后,气得咬牙切齿。
“等我入东宫,等我入东宫,看我如何教训你!”
玉笙进去之后,陪着坐了一会儿,那位洛小姐也就要走了。
“本不该扫兴,可我身子不好,到了喝药的时间不得不回去。”洛长安被嬷嬷推着,面上的确是有些苍白。
一袭白色的裙子,衬得她整个人颇为有些楚楚可怜。她身侧站着四个孔武有力的嬷嬷,密不透风的护着她周全。
这洛小姐,的确是如传闻中所说的那番,是千娇百宠的长大的。
玉笙双手捧着茶盏,看着她走后,过了没多久,太子妃便让大家散了。
她一路强行忍着,等回了合欢殿后,才没忍住趴在软塌上哭了出来。
“小主这是怎么了?”
玉笙这一哭,吓得整个合欢殿大乱,三七急的脸都白了站在床榻边上一直打着转转;“怎么好端端的,人哭了?”
素嬷嬷也吓得不轻,她还好,可关键的小主对上那死人的眼睛,当时她就在身后,小主的半边身子都僵了。
她让人关了门,小声儿地解释了一通。
玉笙一直强行忍着,回来哭了一通后,后背都湿了。三七绞了帕子来给她擦着脸,冬青一边打着扇子一边道:“这样下去不行。”
她将扇子放下来,转身就往外走:“小主这是受了惊,得找个太医来瞧瞧才是。”
“不……不行。”玉笙红着眼睛直起身:“那宫女是广阳殿的。”太子妃宫里的奴才,又被拖到后山去埋了,显然是不想让人发现。
她若是回来之后就叫太医不是明摆着她看见了么。
玉笙哭得脸有些红,拿帕子擦了擦:“我没事。”可说是没事,但一张小脸还是煞白的,那宫女她认得,是广阳宫中伺候奉茶的,前段时间还给她倒过茶水。
素嬷嬷没法子,悄悄找了冬青来:“上次那沈太医,你让人再悄悄来一趟。”
“啊?”冬季瞥了一眼身侧的三七,“这……这好不容易将人忘记了。”她就怕三七看见人家又开始惦记。
“没办法了。”这无端去一遭,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不说主子,如今她的手心还是冰凉的。
主子之后还陪着陆静姝与一屋子的人周旋了这么久,心神绷得太紧了,这若是不叫太医来看看,只怕会生病。
素嬷嬷这么一说,冬青只能去了。
没一会儿,她就偷偷地将沈太医带了回来,沈清云依旧是那副样子,身子骨消瘦白皙,待人也是冷冷的。
他背着光,坐在软塌边上给玉笙把脉。
素嬷嬷却想到上次小主与她说的话,说这个沈太医身上有男人弄的痕迹,人虽是她叫来的,她却是不放心,站在一侧守着丁点不敢让主子离开她的视线之外。
“不必如此盯着我。”
沈清云那垂着的眼皮一瞬间撩起,瞥了面前的素嬷嬷一眼,动作轻柔地将玉笙的手给放了下来。
“大惊,心神不宁。”
“你应当说你们今日都看见了什么。”
第73章 闹别扭 他对我始终是狠不下心
广阳宫
人走之后,屋子里瞬间就安静下来。宫女们在偏殿收拾着茶盏,安安静静的不敢发出半点的动静。丁香站在那儿瞧了一眼之后,转身往屋内走去。
内殿中,太子妃坐在软塌上,手边放着一个正打开的锦盒。
丁香走上前去看了一眼,止不住的抽气了一声。锦盒里面放着的是颗鸽子蛋大小的南珠。南珠本来就稀少,更何况是这样大的一颗。
最关键的是,这颗南珠不是普通的莹白色,而是通体泛着透亮,泛着明黄色的光。
南珠是水产之物,本就稀少,在潮州那一地带虽是盛行,但每年的产量可是有限。这样大颗,又是这样的色泽,只怕是几十年都产不出一颗来。
“这……” 丁香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一眼:“这洛家出手还这么豪横?”洛长安走的时候,太子妃赏赐了不少的珍宝赏赐下去。
这些锦盒则是洛长安来时带来的,算是献礼。
太子妃轻笑一声,将锦盒里的南珠给拿了出来,鸽子蛋大小的明黄色在指尖泛着光。
“豪横的哪里是这位洛家小姐?豪横的分明是她背后的恒亲王府。”说恒亲王是富可敌国,万万不是夸张,朝中靠着他打了七年的胜仗,一直有人传闻,恒亲王的私库抵得上国库。
当然,说这话的人有没有这个机会去恒亲王的私库里面看看,那就不得而知了。
“那这位洛家小姐究竟是什么身份?”丁香上前收拾着,除了太子妃手中的锦盒之外,其余的零星还摆着不少。
都是送给后院的其余人的。这洛小姐倒是不偏不倚,人人都不得罪。
“她是个什么身份?”
太子妃轻笑一声,忆起多年前的事,太子妃眯着眼睛想了想,面上有些不屑地摇摇头:“洛家几年前早就没落了,如今只怕就余下她一个活口。”
“只恒王殿下对待这位洛小姐,可是宠爱得紧。”
丁香想起今日瞧见的场景,饶是她跟在主子身边多年,看见这位陆家小姐也依旧能够感受得奢华。
“恒王向来是个重情的。”
太子妃低下头,将手中那颗明黄色的南珠收了起来:“这位洛小家自小就养在他身侧,这么多年了,情分与旁人自然不同。”
丁香在身侧站着,没再说话了。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声响,丁香走过去后又回来,面上惨白得难看。
“怎么回事?”
太子妃正拿着帕子擦手,瞧见她进来后转过头,眉心一下子拧了起来。
“娘……娘娘。”
丁香走回来,手心还是有些发冷,强忍着哆嗦,才道:“明香没了。”
“明香?”太子妃眉心拧着,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这个明香是谁。
——
“那个宫女叫明香。”
合欢殿,玉笙捧起茶盏喝了一口,大夏天她手心一片冰凉。刚喝了点安神汤,这才好多了。
沈太医说完那句话开了方子人就走了。
温热的茶水入了口,玉笙才觉得手脚都渐渐地回温了:“我认得那宫女。”她又强调了一句。
每次去广阳宫中给太子妃请安,时常的都是这位宫女奉茶。玉笙之所以记得那位宫女,最主要的是,那宫女生得还算是不错。
广阳宫中的宫女不少,但不知是不是故意挑选的,模样与容貌都有些差强人意,唯独这位宫女生得清秀可人,玉笙这才记住了。
“大半个月前还在外殿奉茶。”
血色渐渐地回温了,玉笙放下茶盏眯了眯眼睛:“这段时日的确是没瞧见过那宫女。”
素嬷嬷在一侧候着,瞧见小主回了神,这才算是舒了一口气。
小主平日里再镇定,再聪慧,可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身边认识的人惨死,撞见的时机又是那样凑巧。
但好在,小主还是稳了下来。
门打开,冬青送江太医回来了,三七一边拿扇子给小主扇风,听见门响撩起眼睛往门口看了一眼。随后又失望地垂下眼睛。
“人是太子妃身边的,我们看见了只能当做没瞧见。”素嬷嬷上前劝:“再说了,人应当不是太子妃杀的。”
玉笙仰起头,素嬷嬷道:“那抬尸体的老太监奴婢倒是认得,是内务府的。”
“不是东宫的人?”玉笙看过去:“那为何在是从广阳殿那儿过来的?”
“内务府的后院通着那片林子,大白日的必定不会在广阳殿拖尸体。”素嬷嬷摇了摇头:“只怕是那小宫女犯了什么错,被贬到内务府去了,这才没了性命。”
玉笙心神渐渐地缓回来,捧着茶盏垂下眼睛:“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
“本宫没让人弄死她。”
陆静好将帕子扔回水盆中,眉眼之间闪过一丝厌恶:“怎么好端端的,人没了?”
“来回话的小太监说是教训的时候不当心,下重了手。”
明香惹了太子妃不喜,可那样一个娇嫩的小姑娘,落到内务府手中,还不是只有玩的份儿?
半个月的工夫,人就没了性命。
陆静好眉眼升起一股烦躁:“不要让人察觉出来了,悄悄处理干净。”她低头,坐在那新的梳妆台上,对着铜镜看着里面的自己。
眉眼依旧是漂亮的,可说出的话却是冰冷没有温度:“人既然没了也没办法,让人送些银子出宫给她老子娘,也不枉她伺候本宫这一遭。”
平淡的语气,好像这不是一条人命。
丁香点头,低垂着脑袋出去,等出了门那口气才算是一下子缓了出来。
她看着门口,那开得鲜嫩灿烂的牡丹从。她伺候主子这么多年,得出来的一个道理,只要是主子的东西,那便千万不能碰。
——
玉笙想不通,便也不想了。那安神汤一日要喝三回,三七拿着药方下去熬药。
书房的奴才却是过来,说是殿下待会过来用晚膳。
“主子你这眼睛,这可如何是好 ?”
小太监一走,冬青赶紧拿了帕子来,玉笙举起铜镜看了看自己的眼睛,沾了冷水的帕子上去敷,弄许久都消不下去。
“没用了。”
上次就试过,起码第二日才好,脸上还通红的,玉笙放下铜镜洗了把脸:“上个妆吧,遮一遮。”
昨日殿下便是歇在她这儿,今日还以为太子不会来了。太子在床榻上,对她虽是狠,但却又不是毫无节制。
基本上头天来了,第二日基本上便不会再来。
玉笙一边吩咐着人上晚膳,一边想着对策,这原因自然是不能说了,但眼睛怎么肿了,瞒也瞒不过去。
抬手撑着下巴,最后陆静姝对她吼的那句话怎么也忘不掉。陆静姝要入东宫,晋为良媛之位,这的确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当初陆静姝头一次入东宫的时候她就瞧出她的心思了,没想到的是她居然真有法子入东宫。更想不到的是,地位还那么高。
良媛可是正三品,太子妃居然也同意?
两人在闺中是姐妹,可入了东宫那可就不一定了,毕竟利益相同,目标一致。争的是殿下的宠爱,夺的也恩宠,殿下的一举一动可是关乎前程。
玉笙放在桌面上的手敲了敲,有那么几分不舒坦,她刚坐上承徽之位没多久,地位还不稳。
陆静姝入东宫之后就比她地位高一级不说,关键是俩人还有仇。陆静姝看她不顺眼,只怕入了东宫后,日子只怕是要受她蹉跎。
她抬眼往素嬷嬷那儿看了一眼,对她招了招手:“如今我们可是要兵行险招了。”
太子天还没黑就过来了,御膳房的奴才正过来送晚膳,玉笙瞧见他赶紧低下头行礼,头却死死地埋着,不让人瞧。
一顿饭,她始终垂着脸,说话也是支支吾吾的,大多都只点头摇头。
太子今日心中存了事,晚膳都过去了,还没发现不对劲。马上就要秋闱,这几日京中大批的考生入京,四川那边考生却接连传来考生上吊自尽的消息。
有心人故意瞒着,层层关卡,等消息传到京都,只有丁点儿的风声,他即刻派人去查了,但至今都没有消息回笼。
手中的消食茶随意搁了下来,修长的身子往后仰着,闭着眼睛头靠在软塌的迎枕上,过了会儿才开口:“都下去。”
屋子里安静下来,他抬手摸索着腰间的玉板子,连指尖都透着一股烦躁:“过来。”
玉笙期期艾艾的走过去,被他抱在怀中,跨坐在他腰腹间,只将一张小脸埋入他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