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打一盆冰水来。”
孟雪瑶吓得脸色都白了,立马跪在地上磕头。
“我……我该死。”
“长姐,你没事吧。”陆静姝放下手中的筷子跑上前,广阳宫中的奴才闹做了一窝蜂,全都围了上来。
“本宫没事。”
指尖上面烫出了一点燎泡,不大,却是有些刺刺的疼。太子妃用手指在上面压了压,莫名地有些烦躁。
她挥开要来给她上药的宫女,开始不耐烦起来:“行了,都下去吧。”
孟雪瑶趴地上的身子一哆嗦:“娘……娘娘。”
太子妃垂下地上的眼神冰凉:“你也出去。”孟雪瑶缩着身子,听那冰冷的声音有些颤抖,膝盖软了挣扎了两下没站起来。
还是身后的陆静好看不过去,弯腰扶了人一把。
出了门,孟雪瑶的膝盖还是软的,她生得漂亮,廊檐下的秀灯照得一张脸惨白。
“你也太不小心了。”
陆静姝放下扶着她的手,暗地里翻了白眼:“长姐心情不定,你这一下自然是惹了她生气。”她刚还想求求长姐让殿下来广阳宫一趟呢,如今倒是全泡汤了。
出了广阳宫的正门,孟雪瑶才察觉自己手哆嗦得厉害。举起手,滚烫溅在袖子上,半边手背都被烫红了。
“我……”后牙槽颤抖着,她像个受惊的白兔:“我不是故意的。”
“行了。”
陆静姝看得心烦,到了偏殿中翻出药膏甩在她身上:“自个儿涂涂吧。”孟雪瑶坐在黑檀木的圆方椅上,宫女跪在地上给她抹着药。
“你刚刚不对劲,是因为听见了恒亲王纳妾吧。”
陆静姝躺在美人榻上,一双美目朝她那儿瞥去。
宫女涂药的手有些重了,孟雪瑶疼得一缩,跪在地上的宫女吓得面色惨白,就像她刚刚跪在太子妃面前一样。
她手背疼得抬不起来,可开口的语气却是温声细语地:“我没事,你先下去吧。”
宫女跪在地上,面容带着感激。
等人走后,陆静姝那带着嘲笑的语气又问了一次:“问你呢,莫非你对恒亲王还有幻想不成?”之前选秀,孟雪瑶是冲着恒亲王去的。
可万万没想到恒亲王一句心有所属,不娶,直接掐灭了她所有的幻想。
她大病了一场,因此落了选。
“我没想那么多。”孟雪瑶低着头,吹了吹烫得通红的手,只眼圈却是情不自禁的红了。
“没想那么多就成。”陆静姝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走到内殿里准备睡了:“恒亲王府的大门我都进不了,你就更不用想了。”
——
合欢殿
冬青奉着茶上来,玉笙接过之后朝着下面瞥了一眼。
新入东宫的两个昭训正坐在下首的绣墩上,两人捧着茶盏,面色绯红。一双如水似的眼睛,时不时地往她旁边看着。
太子殿下坐在她身侧。
他刚回来,在正殿没找见人,直接便来了偏殿。玉笙本是想着让两人直接回去的,这一下太子直接冲进来,几个人撞了个正着。
下巴托腮,玉笙阖上眼睛有几分无奈,外面天都黑了。
这两个昭训,也不知是真纯真,还是假愚蠢,没开口她两就坐在绣墩上不走。
争宠可以,但自己陪了她两一下午,如今还装傻不走,实在是有些恶心人了。
一整日下来,玉笙也没了脾气。
茶盏接过来,撇了撇上面的浮沫:“林昭训,梁昭训。”
两人红着脸抬起头,就对上玉笙温和地笑,她们入宫之前就听说了,如今东宫就这位玉承徽最是受宠,十分讨得殿下的喜欢。
入东宫这么长时间,连殿下都没见一面,竟是不知晓殿下生得居然如此的英俊。
被点了名,两人才慌里慌张地站起来。
玉笙温和地笑了笑,提醒:“如今快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我口味一向清淡,就是不知合不合两位妹妹的胃口。”
“多谢玉承徽关心,我们不饿。”
玉笙被噎了一下,扭头喝了一口茶,才将一肚子的火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外面天都要黑了,两位妹妹待会回去,只怕是不好走。”
两人往窗外瞧了一眼,的确是黑了。林昭训林莺儿将眼神从殿下的脸上挪开,弯了弯膝盖行了个礼,道:“多谢玉承徽关心,待会儿我叫奴才们打个灯。”
玉笙没忍住,眼睛惊讶地瞪得老大。
人要脸,树要皮,她今日真的是对这两位叹为观止了。
身后,太子瞧见她这模样,没忍住笑了出声。
玉笙知道他在看戏呢,依旧还是气得不行,一双眼睛转过去,大着胆子去瞪他。
那水灵灵的眼睛,刺目的带着小火苗,太子捂着唇轻咳了一声,转开目光。面对着下面那两人,微微板着脸:“天色不早了,让王全送你们回去。”
两小姑娘面上还带着纯真,被这番直白地说出来,面上有些挂不住。
王全早就在一边候着了,梁锦绣点着头,跟着他身后退出去。林莺儿却是有些恋恋不舍,快出门的时候,想了想还是转过身。
留恋不舍的眼睛往太子身上看了一眼,过了会儿才转过头,红着脸对着玉笙天真地问:“玉姐姐,明日我还能来找您玩儿么?”
玉笙放在桌面上的手敲了敲,不咸不淡地拒绝了:“明日我要去找纯良媛推牌九。”
林莺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到底还是扶着宫女的手回去了。
那金漆点翠的屏风后,太子笑着将人拉在怀中:“你什么时候还会推牌九了?”
玉笙陪着闹了一下午,喝了一肚子的茶。如今人软绵绵的,被他抱在膝上,也懒得动弹了:“以前在扬州学的。”
她对之前的过往,倒是从来不避讳。
“功课完成后,便于姐妹们一同玩耍,牌九自然也是会。”太子将她的手抓在手心里,包住之后摩挲了几下。
夸奖她:“倒是多才多艺。”
“我不过是学些小女儿家的手段,哪里有殿下厉害?”玉笙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语气也是软绵绵的。
太子摸了摸她的后脑勺,门口却是传来脚步声,书房的小太监跪在地上,道:“殿下,汤其找到了。”
“哦?”
太子眼神一亮,站了起来,玉笙坐在他怀中吓了一跳,若不是被抱着腰,直接就下去了。太子拍了拍她的腰当作安抚。
“是。”
小太监跪在地上,磕着头继续道:“乾清宫的赵公公过来了,说是陛下让您过去。”
第84章 赵良娣 深水加更
室内燃着一盏香,那天青色的床幔微微晃了晃。
翌日,等天光都光亮了,玉笙醒过来才知道殿下一夜未归。
汤其这个人,玉笙之前在殿下书房听过。这段时日泄露考题,闹的京都沸沸扬扬之人便是这位汤其。陛下不分青红皂白,撤了明面上支持太子属下的两个官职。
太子被训,陛下牵连其他人,朝堂但凡有为太子说话的,都受到了波澜,自汤其逃走,到昨夜寻到,这二十多天来至无人敢为太子说话。
正阳宫中
佛堂之内的檀香味越发的浓郁,皇后跪在佛堂前,正在敲打着木鱼:“汤其呢?”
“被诛杀了。”
太子从乾清宫中出来,立马就拐到了正阳殿。清早起来,外面还不算热,佛堂的窗前种着一颗合欢树,透着一阵清凉。
短短几个字,说出来本该是冰冷又残酷的,配上那抹笑意,融化了眉眼显得又有些不合。
皇后跪在地上,没瞧见他面上的神情。
只听了那冰冷的几个字,手中的木鱼却依旧是敲打着不断:“怎么死的?”
“五马分尸。”鼻尖仿若依旧还是闻到那股血腥味,太子清隽的眉眼垂下来,目光有些冰凉。
木鱼声响一停。
皇后站了起来,接过一边的帕子擦了擦手,面上半点情绪都没有:“汤其死有余辜,只可惜,没吐出幕后之人的名字。”
“陛下身侧的刘进忠带着人出去的,儿臣没见到面。”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窗外骄阳升起透来一阵燥意。“这事赵家也帮了大忙了?”皇后喝了一口凉茶,眼睛却是看向对面。
汤其该是一早就有准备,逃跑路线规划的十分精密,他派出去的人寻遍了汤其的老家与各个该出现的地方,最后却是出其不意,人居然躲在京城。
陛下让他这段时日静心,只能派暗卫背地里去查,但汤其十分狡猾,或是背地里有人护着,这才拖延了许多时日。
背地里陆府在这件事上是插了手,但真正站在他身后,明面上支持他的,只有赵家。
太子眼帘微微扬起,正对上皇后看过来的眼神:“听说你最近十分宠爱一个承徽?”
目光从窗外的合欢树上收回来,太子垂下眼帘看着手中的茶盏。
没等他说话,皇后又笑着道:“这两年你与静好的关系越来也差了。”喝了口茶,语气淡淡的:“近来初一十五都不去了。”
陛下再宠爱淑贵妃,初一十五都会来她的正阳宫,这是规矩。
皇后的眼神看向太子,眼神像是带着笑意:“再不喜欢,表面功夫也要做。”茶盏放下来,太子点了点头:“儿臣知道。”
“新入东宫的几位,是给你开枝散叶用的。”皇后又开始数着手腕上的佛珠:“ 陛下向来注重子嗣,只他天生子嗣稀少。”
当今陛下子嗣是十分稀少,活下来的成年皇子只有三人,太子排行第三,恒亲王排行第四,还有一位体弱多病的二皇子。
只他出身以来身体就不好,这么多年将养着已经远离了朝廷。
余下的皇子要么胎死腹中,要么早夭。前段时间倒是有个宫女怀了孕,若是平安生下皇子,便是五皇子。
“你七年无子嗣,朝中已经有声音。”皇后摸索着佛珠的手指:“你要知晓,子嗣乃是国之根本,朝中不可能立个子嗣都没有的人为君主。”
如今恒亲王未娶,二皇子身体不适,正是抢占先机的好时机。这个时候谁若是生下皇长孙,陛下的心就偏向谁。
太子出了正阳宫的门,外面天光正亮。
王全跟在身后,手中照样拎着食盒,里面是刚做好的杏仁酥。
亲眼送着殿下出了正阳宫的院门,秦嬷嬷才回去。
“主子。”小佛堂里,燃着香,屋内一股熟悉的檀香味,皇后撑着下巴,在那下棋:“人送走了?”
“送走了。”
“他这次也不知听没听进去。”秦嬷嬷走上前,将蒲团面前的木鱼捡了起来:“娘娘一心为殿下绸缪,殿下心中定然是懂的。”
摸索着手中的棋子,皇后摇头笑了笑:“不枉本宫养他这么多年。”
门口,小宫女跑进来:“娘娘,郭才那里闹起来了。”皇后手中的白玉烛台一晃,小宫女跪在地上道:“郭才人嫌热,如今正闹着要冰块。”
棋子落在棋盘中,皇后立马笑了:“这步棋总算是走动了。”
“娘娘——”宫女还跪在地上, “郭才人如今吵闹的不行,如今正在正阳殿中,要娘娘给她一个说法。”
“郭才人怀着身孕,的确是该当特殊一些。”
棋盘上,黑白棋子相交,皇后眉眼扬起,一阵笑意:“只是这冰供之事本宫可做不了主,让郭才人去承恩殿吧。”
小宫女不太懂,却依旧还是点头出去。
秦嬷嬷看着人走,轻声道:“当初这个郭才人,娘娘当真是选对了。”
“人蠢脾气大,却生的一张漂亮的脸,是个好棋子。”皇后黑子落下去,棋盘上瞬息万变:“如今就等着看这颗棋子,能搅弄出什么风云了。”
——
玉堂殿
玉笙昨日说要去纯良媛那儿推牌九,今日便不得不去。
纯良媛那儿一向是热闹,东宫之中日子无聊,凑在一块打打牌也算是打发打发时光。
“这都打了一下午了,倒全是玉承徽赢了。”
纯良媛又输了牌,将牌往桌面上一推。面上带着笑,捧起茶盏摇摇头:“难怪平日里都不怎么过来玩儿,原来是怕我们打不过。”
“姐姐夸赞了。”
玉笙不太爱这个,再好玩的玩意儿没遇到对手,也是无趣:“只不过今日运气好罢了。”
纯良媛笑了笑,没拆穿,只示意身后的宫女将银子给结了。
冬青今日荷包里装的满满的,玉笙赢的倒是爽快,旁边两个新入东宫的昭训面上就有些难看了。她们刚入东宫,又不太会玩这个。
一下午下来,玉笙更是寸步都不让,她两输的有些凄惨。
“玉姐姐是真厉害。”牌放下来,林莺儿扭头喝茶掩饰住尴尬,她身后的宫女上前给钱,三七与冬青的荷包都装不下了。
“姐姐什么都会,难怪殿下这番喜欢,整日的去姐姐的合欢殿。”她托着下巴,面上一股娇憨,说出去的话却是让室内静了静。
“玩过几次罢了。”
玉笙眉眼淡淡的,懒得接她的话茬:“再说了,殿下也不是见天的来我这儿,妹妹若是吃醋,可以自个儿去找殿下说去。”
“大家都是姐妹,这可没人拦着。”
林莺儿示好不成,还得了这么大个没脸,面上的天真差点没崩住。
纯良媛从始至终在一边看笑话,门口,内务府的人却是送了布匹来。
内务府副总管黄志海跪在地上巴结道:“苏州新送上来的苏绣,殿下赏给纯良媛作衣裳的。”自打纯良媛协助管理东宫,内务府的黄志海便格外的巴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