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要喝?” 元令仪瞧见那药碗瞬间就是一脸的不悦,身子往旁边躲了躲,挥着手:“拿下去,拿下去,我不喝。”
“这是少爷亲自给您寻的药,说是喝了之后有利于怀上子嗣的。”
碧珠将药碗给端上来,放在她身侧:“您若是不喝,如何向少爷交代?”元令仪撅着唇,到底还是接了过去。
“这东西我都喝了一年了。”
元家自从及笄之后就让她喝这药,说是殿下无子嗣,让她调养好母体给殿下生个皇子出来。
“我咬着牙也喝了一年了。”元令仪拿着赤金小勺搅和着汤药:“这殿下都一个月没来我这儿了,我喝再多药殿下不来我也怀不了啊。”
“主子。”碧珠微微板着脸,“您再不喝都要凉了。”
元令仪撅着唇,自知躲不过去了,低下头刚抿一口,闻到那股药味却是忽然一阵恶心。
她低下头,干呕了一声。
“主子……”碧珠一惊,还没说话。小宫女却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主子,主子梁昭训又开始了。”
元令仪捂着胸口直起身,含了口水压了下去:“什么事?”
“刚奴才回来的时候瞧见梁昭训拎着小食盒正往外面走,瞧着那样子,一看就是去书房堵殿下的。”
“那个小贱人。”
元令仪咬着牙笑:“整日里蹦跶,学着人玉承徽的模样,恶心死了!”要争就光明正大的争,凭甚装的一股旁人的样子?
学着旁人说话穿衣,一股恶心死人做派?
元令仪想到自己居然还与这样的人共处一室,就觉得胃中一阵翻滚,忍不住的又是一阵干呕。
“主子……”
碧珠慢慢蹲下来,语气发颤:“主子,您……您不是已经有了吧?”
——
西凉国异动,恒亲王这几日频频入宫,最近这段时日也没功夫躲着洛长安了,都是歇在的恒亲王府。
这日,陛下又传召来要恒亲王入宫面圣。
洛长安在门口送着马车出了门,这几日她手臂上生了几颗小红点,有些痒。回来之后打算去卓大夫看看。
推着轮椅刚进去,宫中的马车又来了。
“老奴奉贵妃娘娘之命,来接姑娘去承恩殿。”放在扶手上,洛长安的手一瞬间掐紧。
“殿下说了,他不在小姐不可随意外出。”身后的嬷嬷立马出来护短,上次放任小姐去了宫中一次,殿下回来后却是发了大火。
她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是再也不敢违抗了。
“洛小姐放心,娘娘这次只是要您过去问问话。”周嬷嬷笑着看着洛长安道:“当然,小姐也可不出,只是这事关乎殿下,去或者不去全看小姐自个儿决定。”
“娘娘找我去,可是要责罚我?” 洛长安放在扶手上的手有些白。
上次本想借着中秋的家宴去淑贵妃的承恩殿将药给偷出来,只她太高估了自己,连承恩殿的门都没能进去。
“洛小姐说笑了,您是殿下的人,娘娘就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也断然不会责罚于你,何况,陛下如今也是十分赏识小姐,娘娘可不敢。”
周嬷嬷弯着腰笑道:“小姐既然担心的话,老奴也给小姐透个底,娘娘这次找您过去,是好事。”
洛长安到底还是去了。
再次到承恩殿,只觉得比起上次来说,低调了许多。这次她的嬷嬷倒是允许跟了进来,轮椅推在地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
大殿之中,淑贵妃今日打扮的极为的美艳,陛下刚走,她浑身舒缓着躺在美人榻上,眉眼之间透着一股掩盖不住的春潮。
两个宫女跪在地上給她垂着腰。
淑贵妃微微闭着眼睛,到底还是不一样了。陛下虽依旧还是宠爱于她,但大多的权势还是给了皇后。
珩儿没入宫之前,她们母子便已是锋芒毕露。带着军功入京之后,更是炙手可热。
可如今,一个郭美人折了她在后宫的权。
珩儿不娶妻,朝中的势力到底还是差了些。而皇后趁着这次机会,给太子纳了多少人?
刚她趁着陛下在的时候,旁敲侧击的问了陛下对洛家的态度。她侍奉陛下二十多年,自是看得出来,陛下对洛家这位遗孤怜心满满。
虽不知为何,但……珩儿若是执意要她,给个侧妃也未尝不可。
洛长安坐在轮椅上,看着前方的淑贵妃。她进来都等了好长一会儿,淑贵妃却是对她不理不睬。
屋子里有些冷,又坐了一炷香的时间,洛长安到底还是忍不住,挠了挠胳膊,这几日她不知吃坏了什么,胳膊上长了一些小红点。
刚动两下,美人榻上的淑贵妃却是睁开了眼睛。
“你身边的嬷嬷,没有教会你规矩吗?”
“教……教了。”面对淑贵妃这样天生明艳的人,洛长安还是害怕,不敢抬起头看,面色都有些惴惴不安:“只是我……”
可刚一抬头,淑贵妃瞧见她那张小白兔似的脸,就一阵心烦:“今日找你过来是来商量你与珩儿的事。”
“你无名无分的住在恒亲王府,也终究不是个事。”
洛长安猛然抬起头,面上一阵激动:“娘……娘娘……”她早就及笄了,但珩哥哥一直不说娶她的事。
回了京都之后,珩哥哥又是与往常不同,她更是不敢提。
没想到,没想到的是淑贵妃娘娘居然主动提起,洛长安面上克制不住的,浮出一丝激动。
瞅着她那喜形于色的模样,淑贵妃就头疼。洛家当年的可谓簪缨世家,颇有底蕴。怎么到了这一辈,容貌没继承到,连着性子都不沉稳。
也就是在西北陪了她家珩儿几年,珩儿心软罢了。
淑贵妃叹了口气,捧起茶盏喝了一口,淡淡道:“要想本宫点头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本宫一件事。”
洛长安的眼神看过去,就见淑贵妃手中捧着个琉璃瓷的小茶盏,对着她笑着道:“本宫要你去劝珩儿娶安平王家的郡主为王妃。”
“到时候本宫会破例点头,允你一个侧妃之位。”
“侧……侧妃?”
洛长安面上的笑意僵硬住,许久之后才又重新看向淑贵妃:“娘娘,您说的是……是侧妃之位?”
“不然呢?”
淑贵妃垂着眼睛,面无表情的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你自己看看你自己,身份,地位,还是容貌,哪一点配的上恒亲王王妃的头衔?”
白了洛长安一眼,一双眼睛里满是不屑:“千万别自己没这个命,想要的却是多,惦记某些东西的同时,也得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的上,别德不配位,惹了笑话。”
“做或不做都在你。”
眼看着洛长安一张脸煞白,淑贵妃才挥着手,淡淡道:“出去吧。”
第101章 学人精 我不能娶你了,长安
洛长安一出了承欢殿的门,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面上血色全无,浑身颤抖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牙齿上下紧紧咬着,感受到里面溢出的血腥味。眼泪几乎是下雨一样往下砸。
她从来,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屈辱过。
淑贵妃最后那句话,那轻蔑的眼神都像是一把刀子割在她的心口,让她无所适从,让她动弹不得,更让她觉得自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任由她嘲笑。
侧妃?她想做的是堂堂正正的妻子,而不是区区一个侧妃。
洛长安哽咽着,狠狠咬着牙,将喉咙里细碎的哭泣声咽回喉咙里,可那唇瓣却是止不住地颤抖。
快到了宫门口,周嬷嬷才转过头对着身后的洛长安道:
“洛小姐,今日贵妃娘娘与您说的这番话,您先回去好好考虑清楚。”
周嬷嬷站在她对面,面上带着施施然的笑意:“本来娘娘是不会同意的,只是殿下为了您不肯成婚,这才迫不得已的点头。”
她生的高大,身材又有些强壮,就这番站在洛长安的面前,头顶垂下来的影子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逼的洛长安几乎喘不过气儿来。
含泪的眼神瑟瑟发抖,她撇过头默默的流泪。
周嬷嬷的眼神又落在洛长安的膝盖上,凉薄的目光带着笑意。
“按照规矩,您行动不便,家世又没落,就算殿下想要你,也只能给个侍妾的身份,只是娘娘仁慈,念你在西北伺候殿下多年,怜你一片真心,这次允了你一个侧妃之位。”
“这个机会姑娘可千万把握好了,老奴就不多说什么这就告退了。”周嬷嬷一番话,将洛长安千疮百孔的心捅得支零破碎。
她不懂,在西北的那几年,他对她这样好,说过要娶自己为妻。
怎么一回到京城他就变了呢?怎么连区区一个侧妃之位在这些人的眼中,都是她的奢望?
“小姐。”身后的嬷嬷推着她往前, “就要出宫门了,小姐您可不要哭了。”宫门外都是巡逻侍卫,小姐这样丢的是恒亲王府的脸面。
洛长安低头,抹着一把面上的泪珠:“嬷嬷,他说过要娶我的。”
“他说过的。”
嬷嬷叹了口气,殿下这半年来对待小姐早就变了,小姐就算不知道,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怎么看不清楚?
洛长安还是难受的厉害,哽咽着低着头,轮椅刚出宫门,就见前方恒亲王府的马车在宫门外等着。
“庄牧。”
洛长按抬起头愣愣的看着来人:“你……你怎么在这儿?”
庄牧跳下来,推着洛长安的轮椅往马车那儿走去,小声儿道:“殿下出宫的时候听说大小姐今日也入宫了,这才在这儿等着大小姐。”
黑檀木的车厢关着,隔着远远儿的都能感受到里面压迫的气息。
洛长安红着眼圈,抹了一把眼泪:“那他……”
“殿下在里面等您。”
轮椅抬入车厢,藏青色的帘子撩来,人还没进去就感受到里面压迫的气息,车厢内透着一股火热,里面点着炭火。
寒毒又发作了,入宫的时候本吃了药,可依旧还是冷。
洛长安刚进去,额头就闷出一额头的细汗,头还没抬起手上就被塞了一个小冰炉,鎏金的小圆球,两只手抓住刚刚好。
那股闷热的燥热瞬间就退去了许多,
“我找你过来问两句话,待会儿你坐别的马车回去。”陈珩身上盖着白色的雪貂毛大氅,面色被冻得有些冷峻。
洛长安抬头瞥了一眼,情不自禁地撇着那张脸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碍事。”她把小冰炉放在发烫的脸颊上靠了靠,面上已经羞红了一片。
珩哥哥对她还是好的。
“母妃找你何事?”他最近几日身子不适,便没去承恩殿。再加上北疆那儿估计要打仗,陛下频频招他入宫,他不想让母妃为他担忧。
“淑……淑贵妃……”恒亲王一开口,洛长安才记起自己刚受的屈辱。
她看着面前的人,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面前的人对自己从来都是最好的,宠她疼她,要星星不给月亮。洛长安的眼泪没憋住,大哭一声,像个告状的孩子眼泪啪啪地往下掉:
“淑……淑贵妃将我赐给你做侧妃。”洛长安的委屈,几乎是止也止不住。哭红的双眼抬起来,她满是期待又渴望地看着面前的人。
一边抽泣,她一边哭喊着:“珩哥哥为我做主。”
“侧妃?”对面,那半倚的人直起身,低垂的脸抬起面上瞬间变得色厉内茬:“什么侧妃?”
洛长安看着他那冰冷的眼神,吓得牙齿上下颤抖,逼得她情不自禁的打着哆嗦:“淑……淑贵妃娘娘让我劝你娶安平郡主为妻,这……这才将我赐给你为侧妃。”
骨结分明的手指伸出来,敲了两下车壁。
庄牧驾着马车停下来,又听里面的人淡淡一声:“回去。”
马车飞快的又往回跑,洛长安看着对面的人一脸的期待:“珩……珩哥哥。” 她看着对面的人拿出一颗药吃了下去。
驱寒毒的药丸不能多吃,暂且能就坚持两个时辰,但时辰一过就是加倍的冷。
洛长安看着他吞下,再看马车又往回跑,瞬间就明白了:“珩哥哥,我没事,我不需要了……” 她推着轮椅上前,揪着他的胳膊,紧张得都在颤抖:
“您别回去找淑贵妃娘娘,她真的没对我做什么。”洛长安的眼中还含着泪,一双眼睛哭得红肿,像是颗核桃。
仰起头满脸都是哀求:“侧妃就侧妃,只要能在珩哥哥身边,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马车驾稳停了下来,陈珩起身解下身上白貂皮的大氅,弯腰将她抓住胳膊的手一点一点扒开了。
“我是去拒绝母妃的。”
陈珩偏头咳嗽了一声,面上神情却是冷的,他低头看着轮椅上的洛长安,一字一句,直白却又残忍地加了一句:
“我想,我不能娶你了,长安。”
——
太子妃头疼,昨日太子回来得晚,倒是去广阳宫去看望了一番,只前脚刚去,后脚赵良娣的那儿就派了人过去请。
说是赵良娣身子不适,要殿下过去瞧瞧。太子刚坐下没多久,便又去了赵良娣那儿。
“这赵良娣平日里也不去请安,殿下去谁那儿她都不管,一去太子妃那儿她一准不舒服。”玉笙躺在美人榻上打着扇子。
“听说昨日披香殿还请了太医。赵良娣身子弱,又是看太医,又是熬药的披香殿闹了一个晚上才歇下来。”
冬青捧着碗羊奶来,正是盛热的时候,玉笙摇着团扇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没精打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