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成飞打车送她回去的。
为什么!
为什么啊!
难道是因为逼沈承文吃了他不爱吃的黄瓜?还是凌晨两点没回他消息?
不至于吧不至于吧?
她趴到床上,难以消解心中郁闷。
韩尚可刚发了条还在外面玩的朋友圈,状态设置成了“勿扰”。
夏天退出和韩尚可的对话框,理智驱使她决定不去打扰闺蜜的二人世界。
爸妈现在不知道是睡了还是还在挖坑,哥哥应该陪嫂子睡了。看着冷冰冰的手机,她连找个人说话的都没有。
【成飞:到家了吧?进小区了?】
嗯?
夏天再次被她搞得晕头转向,刚才成飞送她回来时为了方便,就把车停在大马路上,她是自己走了十几分钟回的家。
她回了过去【到了。谢谢你了,车费多少我转你。】
【成飞:不用了,早点睡,晚安。】
·
电梯里,成飞退出聊天框,转而打开备注【太上皇】的聊天框。
【老板,确认三个女生都到安全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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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夏天赶了个大早,坐最早一班大巴回里县,不到十点就到了。
小县城不比大城市,整个县上都没有比较高的办公楼,最多就三十层左右的居民楼,还是在新城区。老城区一片大多只有十多层。
里县的共享单车只有自行车,不带电的那种,只需要一块钱。汽车站离夏天家不太远,骑自行车二十多分钟就到。
她家算是在城乡结合部,多年来也没怎么整改,这里的房子大多都是独立的两三层小洋房。夏天家也是。
夏家和沈家隔得很近,几步路的时间,站在这家阳台都能和那家阳台的人说话。
不过沈家那栋楼已经空了十几年,大门常年紧闭,而哥哥口中的大黄狗也早老死了。
夏天打开自家的大门,熟悉的年代感扑面而来。
一楼的堂屋很凉快,常年都吹着自然风,但不免掺杂一些灰尘的味道。
夏天关上门,将所有窗户都打开,包括二三楼的。
透完气,夏天才再次下楼去,坐车到了里县一中。
不过因为是周末,再加上守门保安不让外来人进去,哪怕夏天以前在这里读书,所以夏天最后是绕到后山钻洞进去的。
看着身后的小洞,夏天不禁笑笑。
十多年过去了,这里的洞居然还没被校领导发现。
兜兜转转在校里逛了一圈,从前的青葱岁月还历历在目。
早起跑圈的操场,下课铃响撒腿就冲的食堂,还有每天晚上背着个书包回宿舍的小路。
不知不觉走到净心湖。
湖对面那块大石头上的字从大红色变成了暗红色,石头上也布满青苔,几根常青藤挂在上面,没人打理。
她照了个相,顺带发了条朋友圈记录心情,随后绕回后山,钻了出去。
·
回家之旅比想象中的要快,夏天一个人也玩不了什么,天没黑就回了江城,第二天照样早早上班,唯一不同的是出门不用涂风油精了,像以前一样早中晚吃颗药就成。
她回到了原先的工位。
特助回来上班了,在她进公司打卡前就好心地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搬回了她原先的工位。
一切就像做梦,醒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真的仿佛回到了原来的生活。
这周周五是她的生日,韩尚可早早安排,说要和她一起去打卡临山看夜景。
可惜她忘了给手机充电,下班后上地铁准备和韩尚可说她是Nonin的时候,手机就突然关机了。
她本来一直都想找机会说,但一有机会她又怂了,一直拖到现在,结果手机又关机。
夏天缩在地铁门门口,暗暗发誓,等会儿回家后一定要跟韩尚可说。
不能再拖了。
挤过人群,夏天高高兴兴下地铁回家。
下班前李姐悄悄透露说总监很看好她的画,说是明天很有可能得奖。
虽然不一定是金奖,但她仍然很兴奋,头一次在还没到家就哼起了歌。
开锁,随后关门换鞋。
回了家,夏天哼歌的声音大了些,变成直接唱。
“追你的男生每个都超级厉害,我却在考虑怎么say hi……”
“想和你跳超短裙的恰恰,想带你回家见妈妈……”
就算唱得一言难尽,也十分陶醉忘我,手舞足蹈。
她转了个圈,最后定格面向一楼走道尽头的卫生间。
本来关着的卫生间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开了。而走道上,穿着咖啡色西服的沈承文正在往左手手腕上戴手表,视线落在还手臂高扬的夏天身上,眉尾高挑,不禁干笑了一声。
视线不经意对撞。
“鬼哭狼嚎”骤然而停,附带着一起停的,还有夏天的心脏。
明明鸦雀无声,夏天却听见了火星撞地球的惊天轰隆爆炸声。
啊啊啊!!
qiaoqiaoqiao!!!
毁灭吧,直接毁灭!
换个星球生活都难掩她社死的尴尬。
沈承文戴手表的手僵住,表带飞在外面,并未穿进系扣。肉眼可见的憋笑,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打颤:“……我回来拿表。”
夏天刚巧站在玄关口,和沈承文直接正对,来不及起反应,已然心跳如雷,茫然无措,忙转过身往玄关柜里翻翻找找,企图蒙混过去。
脑袋瞬间充血,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沈承文戴好手表,眉眼弯弯,撞见夏天的“傻瓜”行为,忍不住抿嘴憋笑,解释道:“我给你发信息,你没回,给你打电话也没接,所以……”
“你别说了!”夏天捂住耳朵跑向阳台,拉上窗帘,钻了出去,合上落地窗。
“欸!”沈承文没来得及叫住,“啪嗒”一声,两扇窗门就被合得死死的。
阳台外没安灯,夏天这么一关直接是把自己往黑暗中送。
沈承文无奈扶额,表示很抱歉。
在国外待的这几年,他偶尔还是会回国一两天。
前年有一次回来的时候行李箱被人拿错,他是翻墙回到家,撬坏了客厅的窗户锁,因为时间太赶,再加之平时也不回来,就一直没找人来修,时间一长,就给忘了。
若不是那一声不正常的合窗声,他可能一直都想不起来。
“夏天。”他停在电视柜前,叫她的名字,不敢再往前。
反应开始变得强烈,身体不再受他控制,该死的生理反应再一次慢慢吞噬理智,沈承文不得不用两根手指隐隐互掐警示自己。
他不畏热,向来是心静自然凉,现今却热得心慌,打底衬衫染上层水,“咚咚咚”的心跳勾得莫名心烦。
他对夏天的瘾,一天比一天多。
夏天趴在角落的栏杆上,浑然不觉屋内男人的难忍,亦不知自己已被锁在阳台上,她只将头埋进胳膊,不想面对被沈承文撞见唱歌的事实。
“你不要再说话了,你快走吧。”无力的哭腔声,软软糯糯,像块即将融化的巧克力,哀求道:“你走好不好。”
落地窗打不开,又有窗帘遮着,阳台和屋里完全被隔开,沈承文便不怕夏天会看见他吃药。没回答夏天的请求,顺手从包里摸了板随身携带的镇定药,轻轻扣出三颗,嚼碎了吞下。
夏天没听见外头有声,但也没听见关门的声音,遂抬头回过去望,只能看见黑漆漆的窗帘,试探着问:“你走了吗?”
沈承文刚吃完药,将板药放回衣兜,连着深呼吸好几次,这才慢哉道:“没有。”
夏天:“……”
特药效作用很快,沈承文克制住过激反应才敢重新迈步往前走。
摸上细绒帘布,拉开。
夏天听见声,忙转过身,背靠栏杆缩在角落。
类似的场景不止发生这一次,好多时候夏天碰见他,都是这般躲着他。
沈承文万般无奈。隔着反光的玻璃窗,他看不太清夏天。
但因为里外的光亮差,站在阳台外的夏天更看不见沈承文,只是依稀看见正中间那里有个高高瘦瘦的黑影。
江城冬暖夏凉,就算是七八月份,也不会太热,到了晚上一有凉风,吹到皮肤上,其实还算舒服。
夏天紧紧盯着那团黑影,身体作祟,不听使唤地有些发软,凉风一吹,就跟冰火两重天似的。
“我忘了跟你说。”沈承文轻叹,“这个窗户的锁是坏的,关上了就很难打开。”
“啊?”夏天脑袋一懵,什么也顾不了了,直接跑上前想要开门,但不管她用什么办法都再也打不开。
她最近怎么能这么倒霉!
沈承文开始翻手机找电话,夏天就看见一张惨白的脸悬在半空,看起来异常诡异。
沈承文:“我现在找人来修。我记得阳台有个小秋千,你坐一会儿。我就在这里站着。”
夏天不敢去看那张跟鬼一样的脸,便照着沈承文的话坐到了秋千上,轻轻地晃荡,竟还能缓解她的过激反应。
沈承文往后退了几步,退到电视柜前,虚坐到电视柜上,和夏天保持安全距离。联系上锁匠后顺手将手机扣到一旁,看向阳台。
阳台上没有灯,屋外暗,屋内亮。
谁都不做声,夏天只能听见楼下几个带小孩儿散步的婆婆的声音。
她其实很想问沈承文他那句话到底是不是真的,想问沈承文为什么搬得这么快,为什么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公司外,都好像在无视她。
“沈承文。”
沈承文:“嗯?”
夏天低头看着脚边,明知故问:“你还在吧。”
沈承文:“嗯。”
纠结大半天,刚才疑惑的那些问题呼之欲出,她好想一次性问清楚,一次性说明白,可话到了嘴边,就听见有人敲门,夏天忙又将好不容易才积攒的勇气咽进肚子。
她知道自己敏感,知道自己有多怂,可她始终无能为力。
面对沈承文,尤为无可奈何。
开锁师傅年纪很大,戴了副老花眼镜,凑近坏掉的锁,恨不得直接把眼睛贴到锁上。
“打开不是很难,但是这种窗户只能安装这一种锁,现在这种类型的锁有点难找了。”
沈承文回到电视柜前,表示不用担心锁的问题,只要能把窗户门打开就成。
老师傅将工具箱放到地面上,从里面拿了几个工具出来开始开锁。
放在电视柜上的电话频繁震动,来电显示是韩尚可。
并未太惊讶,沈承文接上电话,刻意回房间避开夏天。
电话那头听起来很着急:“沈总,夏天下班的时候手机关机了,她说到家后要跟我说事情,结果到现在手机都没有开机。我现在没在江城,您能不能帮忙找一下?我怕她万一有什么意外……”
沈承文并不避讳什么,说:“放心吧,她现在跟我在一起,没出什么事情。”
“哈?那就好,吓死我了。有沈总就是好,那你照顾好我闺蜜啊。”
沈承文:“嗯。”
挂了电话,沈承文若无其事地回客厅去,就跟根本没接到过韩尚可的电话似的。
老师傅刚好将锁给卸下,夏天这才得以解放。
送走老师傅,沈承文没理由再赖着不走,只幽幽地看了眼沙发上的夏天,无言走到玄关后,俯身取下室内鞋套,什么也不多说,开门就走。
干净利落,好不拖沓。
一直窝在沙发里竖起耳朵听声音的夏天:这……这就走了?
真走了?
连声招呼都不打?
之前不是很在意打招呼的事情吗,现在怎么……
夏天眼睛瞪得圆圆的,还没太反应过来。赤脚轻轻地走进玄关,小心翼翼贴到门前,超级小声地打开猫眼,往外头一看。
什么都没有,只有对面的冷冰冰的门。
紧接着又踮起脚侧着看想视线更广一些,可不论她能看得多远,走廊上都没人。
悄悄开门,只开出一条小缝,半颗头探出去,将整条走廊都看了个遍。
别说人了,连鬼都没有。
……
沈承文真的,走了。
走了……
怎么突然觉得这个二层楼的房子有点空空的?
夏天上了二楼,一给手机充上电就自动开机了。
韩尚可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她都没接到,直到十多分钟前又给她发了条短信:注意安全哦~为了能在周五赶回来给巨无霸可爱的小夏夏庆生,明天得赶去公司把工作赶完,就先睡啦。
不到九点就睡了?这不像是韩尚可的作风。
夏天没办法,又只能推迟和韩尚可说真相的事情。
[注意安全哦~]
又看了一遍,夏天心里一暖,心觉有韩尚可真好。
·
连帆杯的评比如约紧锣密布地进行,第一轮筛选掉了一半的参赛作品。现在是第二轮,由公开路演,老板、总监、各组长公开投票。
夏天的参赛作品进入了第二轮,静静地坐在会议室看其他人的路演,默默等待。
路演花了一大半个上午,夏天也就等了一大半个上午,可等来的是评比已结束,总监已经在台上致谢颁奖。
“夏天,你还没上去路演吧?”同组的同事都不清楚情况。
“是不是漏了啊?你快说一声!”
夏天急忙忙举手站起来,还未说话,总监已看见坐在后排的她,像是提前猜到剧情般,安抚道:“等会儿再解释。”
总监表情严肃,气场逼人,夏天一下就软了,坐回位置上心慌不已。
邻着一片的人又开始小声讨论,叽叽喳喳。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感觉不太对啊夏天,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
“对啊对啊,好端端的怎么连路演都不准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