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礼的脸色狰狞,脂粉扑簌簌的往下掉,提着刀有些狰狞:“别担心,我们会解决这个麻烦的。”
王繁英也很愤怒,她预感此行非常重要,但没想到谢璀会死。其实她打算以后懒得出门时就让谢璀做替身,这一点夫妻双方都能接受,谢璀也习惯了。
当胸一脚把人揣进屋里去,直接撞碎了一张八仙桌:“为什么不相信越凶?他说的是真的。他本来给你们指了一条加官进爵的明路。”
女子只想保命,把商议时的论点惊惧的献上:“你,你还是弄神仙鬼怪、神仙托梦那一套,为人很轻浮,蹴鞠,好色,男女不忌,飞鹰走狗,就是赵佶!我们到京城只有五个月,听说你病重……真是的话,怎么没有惊天动地的发明?”
王繁英:“你们没听说过秦王的赫赫战功,以及蛋糕店和牙刷?”算了,我知道你们不懂观察。
林玄礼不想听他们的解释:“刺杀亲王,诛灭三族。割了她的舌头,送到刑部去,等着抓来全家一起问斩,派人知会开封府尹。”
“别杀我,我知道很多事,你不知道怎么做白酒、青花瓷、玻璃和镜子是不是?你连活字印刷都没有用,我知道!!战功是冒名顶替的是不是?哲宗偏爱你”
林玄礼很听不得‘哲宗’这个庙号,心情压抑的快要扭曲,没等她说完,捏着嘴,拿短刀往里一刺,割下来一块舌头。把人从屋里直接拖到大门口,揪着头发,踏过她同伴的焦尸时停住,踩着脚下的枯骨:“这是你的同学、你的丈夫么?还是那边的尸体是?把他们乱刀分尸,首级挂在城墙上,尸体抛入粪坑。”
火焰已经灭了,谢璀也被一名侍卫扶着,靠墙放置。
林玄礼本来想把她拖到谢璀面前,暴打一顿再送去刑部,突然又在沉痛的自责中改变主意,松开手,把她扔在焦炭上:“看着你的丈夫。你们这些蠢货,残忍的恶棍,你哭什么,杀了你们的同学,杀了我的侍卫,我最喜欢的侍卫之一。杀了这么多好人,还想好吗。你们以为自己不会死,比别人多知道一点东西,就能无往而不利么?你们缺的不是社会毒打,是国家王法。”
王繁英走过来,看了看谢璀,叹息道:“我很抱歉。”
“我不能什么都指望你算命。”林玄礼擦擦眼泪,和虎目含泪的谢指挥使对视了一眼。还记得留下那个送信的闲汉名字读音和越凶的伙伴益鑫一个读音,很可疑。“谢指挥使,你和长史留下来见府尹,在周围打听打听消息,把这几个人的家乡、平时泄露了什么消息,与人闲谈时说的家乡事情,都打听出来。他们几个到京城才几个月,搜检房屋,一定有物证。”
谢指挥使:“郎君请回府。”
长史敏锐的问:“她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玄礼叹了口气:“应该是癔病。”
长史上前半步,低声问:“是不是不能外传?”
林玄礼那顾上想这些:“我不知道……不要外传,我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魏长史看起来还很镇定:“郎君和娘子进越凶的房屋时,一个随从都不带,倘若被人袭击暗算,那十七年英名化云烟,希望郎君谨记此次教训,从今往后再也不要狂妄大意。霸王项羽有万夫不当之勇,不免乌江自刎。况且此事与彼时不同,彼时汉高手里若有火器,项羽乌骓更难逃一死。”
魏长史毫不犹豫的派了一名能把事情说清楚的侍卫去宫中禀报情况:“记住,秦王收到信说,有人知道某些人想要行刺他,他就来和这人接洽。见面时写信的人已经被杀,离开时遇刺,刺客用的是火器。有一名侍卫舍身保护,郎君毫发无损,只是吓着了。”
开封府尹得知秦王在城外遇袭的消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昏死过去,慌慌忙忙派人给刑部和中书省送信。骑马带着几百名捕快、衙役赶赴现场。
刑部尚书得到了准确消息之后,又立刻进宫面圣:“官家,行刺赵佶的人,若不是西夏,就是辽国。除此之外,更无外敌仇视他。大宋之内,没有人敢冒犯天家眷属。即便是在绿林贼寇之中,十一郎也颇有声望。”
赵煦勃然大怒:“在京城中,天子脚下,敢有人行刺亲王!这是要谋反?还是要行刺君王?赵佶受伤了吗?传他来见朕!用的是火器,传兵部、火器营都监进宫!”
林玄礼回到秦王府里,也没顾上沐浴更衣,一边沉浸在震惊中,一边思考着更多,更深,更残酷的事。越凶的枕头搁在地上,谁也没去拆。端着茶杯的手都有点发抖:“我原本以为这些人和我是统治阶级和平民之间的矛盾,如果有聪明人可以合作。其他时间做陌路人更好。这帮人桀骜不驯,不肯居于人下,不能用。现在看来,何止是不能用,就是我的敌人。我可真对不起他。”
王繁英:“你上过战场,也知道战友可能受伤,可能会死。咱们松懈的太久,没能提起警惕性。”
林玄礼用手捂着脸,勉强灌了一大口茶水又呛住,咳嗽了一会:“那几个白痴以为我还是原本的赵佶的论点是什么?是像道君皇帝,在传闻中好色,热爱蹴鞠,打猎,没有惊天动地的发明。呵,我做的够好,够独特,够明显了!他们但凡去过厚土生春,就能看到大量现代元素!”
王繁英劝他冷静:“神也只能治愈□□的目盲,对心灵上的愚蠢束手无策。你该去宫里了。”
林玄礼感觉四肢疲惫麻木,勉强扯开衣襟,抓起水盆里的手帕擦拭面颊和身体:“你觉得株连他们全族怎么样?我心里会好受一点吗?对以后其他人,会不会有什么影响?把我当成暴君来前仆后继的行刺?那不重要,我要杀了他们。
我知道人们能对暴君低头到什么程度,他们以为自己敢于奋起反抗,实际上大部分人既不敢指责老师和同学的不公,到工作时也不敢顶撞山石,他们远没有自己想的勇敢,能承受的比他们想的还多。暴君与否,在于大部分百姓所承受的赋税和劳役。”
……
官家见到的只是泪眼汪汪明显哭过的蠢弟弟:“君子不立于危墙这种事,我说过你很多次了。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啊!有人写信给你,说有一伙人要阴谋行刺你,你难道就没想到,写信的人就要刺杀你??倘若是在路上遇袭,朕倒不怪你,是恶贼吞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京城行刺大宋的亲王,你竟自己送上门去被人袭击!”
林玄礼含着两包眼泪,委委屈屈,还有点受惊过度的垂着手。
赵煦气的胃疼,查出来要是辽国还则罢了,大概就没有多少真凭实据,如果是大宋的恶贼,就该株连九族。这可不是喜欢不喜欢这个弟弟的问题,哪怕是最不喜欢的一个弟弟也不行,这是皇家的安危、朝廷的威信,百姓杀官就是死罪,何况刺杀宗室!“娘娘还不知道这消息,让太医给你瞧瞧。小公主今天还问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和她玩……你安心休息,大宋江山稳固,这种事仅此一次。”
林玄礼闷闷的点点头:“六哥,我没被吓着,只是我的一个侍卫……他跟我去过边关,一起见过辽太孙,被我捉弄过好几次。求您给他追封一个官职吧,他本来很有才华。”
“忠心护主,本该有加封和恩荫。去吧。”
赵煦摇摇头:“逆贼活在世上,总有亲朋好友,窝藏他们的房主,线索千头万绪。谁要行刺,很容易查出来。”
“刺客都是死士。自称成鸿,黄鹤,白婧。”开封府尹战战兢兢的汇报自己治理范围内出现的最大恶□□件的调查结果:“但白婧子被生擒,她可能是刺客,或是刺客家眷,被秦王府的侍卫送到开封府,奈何此人四肢尽废,舌头也被斩断,什么都说不出来。秦王府的侍卫已经收集了一些信息,那处房子本是空屋,空置了几年。秦王所去的那家,房主叫电月凶,是个诨名,四个月前来到京城,原本和这三个刺客逆贼有些来往,后来屡屡吵架,被左邻右舍辱骂,三个逆贼再不来了。三天前,就是城外突然出现红色妖火,潜火队用水扑不灭只能用沙土扑灭,那时候越凶被人背回家,面貌尽毁,邻妇可以作证。这三个刺客说话中有广东口音,但不纯正,像是故意使用、诱导他人的,自称是惠州人,问惠州风貌却说的牛头不对马嘴,他们竟说惠州富饶,适宜居住。搜到些许衣衫鞋靴,是市售的,已在夹层中找到县名店名,派人查过去了。”
大部分的衣衫和靴子里都会夹一个绣有地址和店名的布条,这样方便回购,镜子或木器上也会有这些。
官家对这个进度也表示满意,希望在本月内得到结果。
章惇听到消息大为惋惜:“谢璀死了?可惜,他生的相貌堂堂,只是神情太凶,总会触怒上官。应该留几个活口,用来审讯,他们那种火器虽然恶毒,效用却大。”没有用猛火油,却能达到猛火油一样的效果,不知道能不能压低造假。
直到火器营的工匠给出分析报告:所用之物类似于茅厕或炼铁时产生的磷、难以收集制取、易燃易爆、无法保存、有毒、制作火药的过程中一定会爆炸。
章惇瞬间对这火器失去兴趣,只比秦王给的配方效果稍微大了一点,造价却要提高四倍以上,原本不富裕的军费雪上加霜,危险程度又会炸毁整个兵工厂,那没被烧焦的刺客身上都有烧伤痕迹,看来他们自己造的时候也屡有危险。还不如用猛火油,一样是烧起来就停不下来。撕掉原本的信,重新写了一封安慰的信笺,也不封口,直接递到宫里去。
……
次日,谢家搭起灵堂,官家恩赏封了五品的武散官。
秦王熬夜写的挽联、悼亡诗、祭文和宫中佳酿都送了过去。
贾岱玉还没得到官职,就听见金主遇袭的消息,慌忙登门拜访,问安。看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找点事给他提振精神:“您得派人出海经商。治疟疾的金鸡纳树产金鸡纳霜,在南美洲。橡胶树原产地也在南美洲。您最懂美食,想吃点可可、辣椒,也在南美洲。”
林玄礼:“金鸡纳树和橡胶树我确实不知道,你啊,你让我更郁闷了。”
决定将三十七岁之前派人出海到南美弄回这些东西列入人生计划,一个二十年计划。
“谢璀家里还有什么人?”
谢指挥使:“他是我族弟,父母高堂还在世,谢璀是独子,已经娶妻生子。有一儿两女,改日带他们来王府问安。郎君,您何必闷闷不乐,是逆党当诛,谁能料到区区几名刺客,竟然能拿出火器。民间连□□都没有呢!况且窝藏匪徒与匪徒同问死罪,天子脚下一向安稳。”
林玄礼点点头:“我知道。把益鑫带过来。”
益鑫出现在他眼前,叩首:“小人就想发家致富,吃吃喝喝。死过一次,小人想要的都有了,有爹妈爱我,妹妹可爱,媳妇也漂亮,家里有十亩地一匹马。他们四个本来要刺杀你,我没来。来到京城之后发现越凶发现事情不对,说服不了另外三个人,写信叫小人来。他本是我最好的朋友,想着哥们义气就来了,月初到了京城,没几天就出了这么一件事。小人只知道他们租住的另外一套宅子在哪儿,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求秦王开天恩,放小人回乡种地,情愿终生不离开本县。”
林玄礼面沉似水:“你说的话半真半假,现在不杀你,等事情都查出来,再放你回去。”
益鑫努力表明自己只想当种田文男主角,没金手指也行,努力搞种植、养殖业:“小人年幼时和他们认识,都是同乡,但他们几个不安分,逐渐就散了。小人早就听闻秦王的大名,如雷贯耳,晓得您将来必…是一位贤王。小人还知道这仨狗贼的家眷家产,今年年初被他们送往南方去了,具体是哪里小人不清楚,但有几个脚夫跟着走了一趟。”
林玄礼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很好。你能回去。”
益鑫本想和他谈谈自己的鹌鹑蛋事业,现在人只斗鹌鹑,会抓野鹌鹑的蛋和鸽子蛋吃,没有成规模的饲养,这玩意下蛋多而且快,便于保存又有营养。但现在显然不是合适的时机。
林玄礼调整好心态,去找小萝莉们玩。不只是侄女,还有姐妹们的外甥、外甥女呢,几年没时间聚会,这次聚在一起,被七个害羞端庄的小孩萌到了。
姐妹们出嫁之后貌似和在宫里时没多大变化,只是更矜持,更有距离感一些。幸好小孩子们足够可爱。
回家之后高兴一些:“我想找个铁匠,做滑梯和乐园给他们玩。别人家的小孩好乖哦。我以前见过的小孩,都皮的像猴一样,有些本来挺老实被我带坏的,有些本来就不好,被我揍了几次,更混蛋了。”
王繁英:“嗯。”
“我本来以为这次又要有御史弹劾,居然没有。我还想找人吵架呢。”可爱的幼崽们不能完全抚慰他的心灵。
“你身为亲王,在京城附近玩,去哪儿都合理。别说是去民居中闲逛,和人见面,就算是去吃喝票赌,人家也只骂你不该赌博。一旦你遇袭,这是对朝廷尊严的挑衅,御史再敢弹劾你,难道是说‘即便是亲王、带着几十名侍卫、去城郊危险地带遇袭也活该’吗?”
林玄礼拍大腿:“我就准备这么骂回去呢!可惜了。”
……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月,天气已经很冷了,清晨起来能看到窗纸上的霜花。
算这日子,追捕‘成鸿,黄鹤,白婧’的捕快在三天内查抄了他们在京城中的两处宅院,发现大量含有拼音和英文单词的日记本,以及账本、在钱庄存钱的凭证、少量的地契和房契。现在正在南方追捕他们的家人。
秦王在此期间上朝了一次,因为谈论的是他遇刺事件,被叫去旁听。
他看起来严肃、威严沉闷了许多,板着脸,隐约有些杀气。
这种类似于武将的气质,令其他文臣突然涌起一种想要攻击他的心态,然后在章惇更凶的注视下都安分了下去。
西夏使者到来,本来以为会带来梁太后贱嗖嗖的、对于秦王遇袭的安慰,却听说在李乾顺支付了十万两白银作为母亲回归的‘路费’之后,梁太后刚回到西夏,就‘服毒自尽’了。
曾布:“臣怀疑,等西夏想要再开战端时,他们会号称这是官家给她下的毒。”
赵煦不是很在意,反正他们找不找借口都会开战,而自己需要做到的,只是让大宋保持强盛就行了。想起刚刚看到的,胖儿子穿上小红棉袄,裹在襁褓里的样子,比夏天光屁股乱爬还可爱。他终于忍不住开始向大臣们夸儿子:“鼻隆人中长,生得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