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又不是全然相信占卜,得知道是什么导致了卦象的转变才能放心。
……
凤翔府中,又开了两次小会,决定派魏季礼出使西夏,前去问罪。料西夏不敢谋害大宋的丞相,副使也安排了两个精明强干的文武全才,一旦西夏想要谋害使团,凭借他们的战斗力有能力保护魏相公突破重围,回归大宋。
“你们就说是从京城来的,前往别透露朕已经亲自领兵抵达凤翔府的事。各地关隘都已经加强戒备,禁止百姓通过,他们要想得到朕在这里的消息,难了。”林玄礼研究了一下现在的兵力安排,略一沉吟:“西夏奸细给太子的身份造谣的事,不要写在国书里。直娘贼,被人泼脏水反而不能明着骂,要不是我年纪对不上,我就说李乾顺是我儿子。凸(艹皿艹 )!”
[同龄人没法玩年龄梗。]
[你他妈给我跪下来叫爸爸!]
[诅咒他在死后穿越到bl□□里作受。]
[六哥:太恶毒了!呕。]
魏季礼吓得差点没拿住自己草拟的圣旨,稳了稳心神,捧上去:“臣写了两份,请官家御览。至于方才那样的话,请官家谨守口业,休要妄语。”
众人赶紧劝:“官家,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就不必说了。”
“官家乃是清白之躯,梁氏污秽不堪,岂能同日而语。”
“官家!您这样信口雌黄,史书中流传下去,令后人作何感想?有损君王的德行!”
童贯嬉笑道:“您这话一说,李乾顺可要乐死了。”
林玄礼被他们左一句右一句大道理,逼着自我检讨了一下道德水准,承诺再也不玩伦理梗了。 “把黄嘉杀了,人头带上。祭旗的三颗人头缺了一个,到时候拿猪头顶上。”我又可以红烧猪头了。
魏季礼道:“臣以为带一个活的黄嘉过去更合适,令他们当面对质。”
林玄礼:“哈?”
沈知府反驳道:“倘若黄嘉一心效忠,抵死不认他是奸细,李乾顺口称是贼子污蔑,更有甚者,是大宋污蔑他们,勒逼西夏索要城池,到那时候魏相公岂不难办?”
姚雄也赞同:“臣以为连人头都不必拿,只说他的奸细败露了,这样更合适,叫他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败露。”
众人群策群力,议定了一切事。
魏季礼率领使团出使西夏,宗主国的使者,自然是前呼后拥,仪态非凡——没带李进。
林玄礼估算他们来回要两个多月,自己也别闲着了,去看巡视各州的嘉禾到底怎么样。处于保密的安全起见,自己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走马承受’的官职,这职务也是在一道上巡查军政要务,直接向宫中禀报。
除了视察嘉禾的种植情况之外,就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只带了十几个人,但格外增添了王舜臣和鲁达,两人一个神箭手,另一个在马上步下少有对手,这次出行非常安全。
兰州知州赵明儒和兰州通判朱瑞,这两个人谎报了嘉禾的生长状态,但在官家亲自拎着尺子下地勘探时,发现误差没有李进说的那么多,误差在一种可以接受的状态中:“你们从实说来,到底有没有谎报?”
植株本来没有那么高,但连日来的暴雨冲的泥土移动,测量的不那么准,令人逃过一劫,逃脱升天。同样因为暴雨,很难分辨,这是被雨打弯了腰的庄稼,还是本身没挺起来。
二人心里一阵狂喜,连呼上天保佑。
直到官家从怀里掏出一卷绢画,画上准确描绘了嘉禾每半个月的变化和应有的生长进度——画院翰林蹲在观稼殿足足画了一整个夏天。
林玄礼对照了一下,又拿出游标卡尺量了量:“呵!呵!”
……
对于西夏来说,本来平静的日子被突然到来的宋朝使者打乱。
西夏边城早就得到了大宋派人通知,飞马去禀报西夏王。国使在验证旌节之后,不会被阻拦,也不用得到批准,直接会被护送进京城。
李乾顺不想让宋朝使者深入西夏腹地,他们一路上所过的关隘太多,见到的百姓和驻军太多,会把西夏的所有机密情报都泄露出去,虽然现在十多年不打仗了,但他相信两国都对终将到来的战争做足准备。
思量再三,和丞相商讨了数次,下令:“请宋朝使者就留在巢城,孤王亲自前往巢城,领受大宋皇帝旨意。”
丞相退下之前又不放心的叮嘱道:“陛下小心,以赵官家那难以捉摸的脾气,他既派了丞相做使节,就有肯能改名换姓,混在使者队列之中,亲自来观察西夏。臣会告诫他们,对使团上下,都不许失礼。”
将军们不需要做兵力评估,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李乾顺点了点头:“朕知道。”
退朝之后回到书房里,书房旁边有一间小屋,悬挂着大宋赵官家的画像。这不是朝廷所赐的真容图,而是西夏的探子在汴京城内收买了一个画师,趁着官家有规律的出门游览时,悄悄画的他的容貌。
画上的人确确实实是个美少年,眉梢眼角略带笑意,得意又轻狂,剑眉星目,高鼻梁,轮廓柔和但气势很足。
西夏王每天悬挂他的画像,每天都看着这一生之敌,仿效头悬梁锥刺股来激励自己。
富有四海的赵官家都在清心寡欲节俭度日,努力练兵、厚待百姓,四面危机的西夏王又怎么敢放松懈怠呢?
王后缓步走到门口,柔声询问道:“以前数次,宋朝派遣使者来册封、恩赏,都带到京城来,为何这次不行?”
李乾顺眯起眼睛:“以前的使者是什么?礼部学士,翰林庶吉士,不过如此。这次来的是一位丞相。他们大宋的丞相,没有易于之辈。我感觉情势不妙,若有什么变故,你带着太子往辽国逃去。”
太子,辽朝公主所生的嫡长子,他们母子到了辽朝,辽朝必出兵劝阻。辽国的少主年纪渐长,李乾顺知道,没有哪个年轻人愿意过仰人鼻息的日子,正因为大宋很强,辽朝才会帮助西夏,而且是不得不。
直到十天后,和大宋魏相公在巢城相见,听他读了那严厉的训斥,以及言外之意‘搅扰宗室之亲、分离骨肉之情’。
李乾顺都懵了,他仔细嘱咐奸细们,不要引人注目,除了火器之外不要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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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大宋使团不能明说西夏造了什么谣,在汴梁城施展了怎样恶毒的绝后计。
但翻译准确无误的用双关语巧妙传达了魏相公的意思。
一个宋朝使团和西夏朝廷同时心领神会的双关语。
西夏王李乾顺嘱咐奸细们要低调仔细,不要惹事,现在不愿意也不能承认自己派了奸细过去,更别提大宋使团口中那含混不清的‘分离骨肉之情’的罪名。
就算他们把事情搞砸了,暴露了,被抓了,被杀了,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李乾顺震惊的表示这是无稽之谈,派奸细这件事是有人造谣、嫁祸。“岂敢。我图什么呢?”
西夏朝廷上下都表示震惊,不知所措。
七嘴八舌的抄着带有西夏口音的汉话,坚决反驳这种说法。
自从西夏废黜汉字汉语之后,官宦贵族被迫使用西夏文,对于汉语是当做外语学的,选修,非必修,任免官员时不再考核范围内。
魏季礼气定神闲的看他试图脱罪,每个人做了坏事,被人质问时,都在努力辩解没有,但说实话,你有没有这重要吗?官家觉得你有,西夏不是大宋的对手,你们有什么办法?
“汴京城中抓获奸细二十余人,外臣此来,带来了其中一个人的一颗头颅,供你们辨认,带上来。”
侍从之中有人带上来一个木盒子,又从木盒子里拿出一个人头搁在铜盘上。边关对于人头有特殊的腌制手法,没有腐烂,而且栩栩如生,看起来就是个有些沮丧的西北汉子。
李乾顺是真不记得派出去的奸细都长成什么样子,瞧了两眼真没想起来,就气定神闲的以手掩面:“我从来不看这些污垢之物。上国使者既然一口咬定,那就让人来辨认这个人的身份,传首边关,看看有没有人认得他。”
魏季礼微微一笑:“好,西夏王能令他落叶归根,那为最好。”
然后继续之前的话题。
宋朝使者:你们派出奸细潜伏在大宋,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我朝官家大怒。
西夏王:我没有。
宋朝使者:我们有确凿的证据,奸细也已经招供了,你们应该尽快低头认错,求一个宽大处理。
并拿出了西夏文的官凭作为物证,上面的印章确实是丞相印。
西夏王:真的没有。
西夏丞相:有人盗用我的印!
宋朝使者:我们官家已经认定了这件事,希望你们能有一个良好的认罪态度,要不然事情会向难以估量的方向发展。
西夏王:说没有就是没有……赵官家想要什么?想要西夏王:道歉,或是约束去大宋讨生活的党项人?
宋朝使者:首先你得认罪。
西夏王:我没有,但你要是非说我干了,我也只能委委屈屈的被按头道歉,实际上我没有。
宋朝使者:证据确凿,抵赖没有意义。
(省略车轱辘话)
西夏王:好吧好吧就算是有几个党项人、西夏的汉人自以为是的想要窃取机密,讨好西夏王:。被宋朝抓住,那么你们想要西夏王:怎么办?王是无辜的。
宋朝使者:西夏推脱的太干净了。能让他的百姓,以为窃取大宋机密,挑拨宋主骨肉之情,能得到封赏,这种观点,不是普通的流民百姓能有的。必然有幕后主使。
西夏王:宋主一向宽仁,西夏上下不是他的子民吗?为什么要用对待外人贼子的方式对待我们?
宋朝使者:说的没错,所以宋主决定罚没五座城池作为惩罚。
西夏王:休想!我可以为我知道的事情道歉,也可以盘查下属,找到做这件大逆不道之事的官员交给宋朝治罪,但你一个丞相休想污蔑我,也别想让西夏割地赔款。
宋朝使者:倘若你不肯服从,我主动雷霆之怒,兴兵百万,西夏玉石俱焚,到那时悔之晚矣。
西夏王:不!
宋朝使者:你们已经惹怒了赵官家,现在割让五座城池赔礼道歉,可能觉得心疼,等天兵一到,你们损失的就不只是五座城池了。账要算算清楚。
西夏王:宋主是仁义之君,不会捕风捉影!
宋朝使者:西夏这么做就是自取灭亡。
西夏王:宋朝虽然强盛,要想覆灭西夏也很难。宋主曾经努力过,他曾亲临前线,他知道攻击西夏有多。
经过长达八天的商谈之后,双方达成一致观点:全面谈崩!没得商量!甭说了!
“没得谈了。本官比起苏秦张仪差的太远。李乾顺略优于七国诸侯。”魏季礼怒冲冲的带着使团离开西夏,离开时很顺利,没有任何阻碍。西夏是准备打完了再和谈,所以不能杀宋朝的丞相,不能让宋主在面子上台过不去。
李乾顺缄默又憎恶的盯着使团带来的礼物,一些出自厚土生春的套装首饰、花笺、精美的青花瓷茶具和兔毫盏、缂丝的腰带和屏风。这是些价值千金的礼物,宋朝就是用这些美丽又昂贵的小玩意把皇帝自己的商行、明目张胆的探子安排到各国的王都,还让各国那些短视的权贵对他们趋之若鹜。
难道没有一个人发现这其中的危险吗?不,只是大部分贪婪、纵情享乐的贵族障碍了各国对宋朝的提防,就连西夏的权贵中也不乏有人走私厚土商行的物品——即使李乾顺已经一再表示对宋朝文化的厌恶。
……
六月初,赵官家终于被人劝上了岐山,去看了看这里塑造的林真人和麒麟爷神像。
岐山是南岳衡山72峰之一,又很吉利。
随从官员数十人,个个跟着官家步行上山,说来奇怪,林玄礼身强力壮,爬山爬的微微有些气喘,反倒是一些须发皆白的老官员,登山的脚步轻盈便捷,丝毫不觉得疲惫。
说的就是种师道,这老头登山如履平地,还能扶着点官家。
林玄礼戴着遮阳斗笠,一根绸带穿过斗笠,系在下巴上,以免被山风吹走,他穿了一件雪白的直裰,看起来很清爽。摸摸自己硬邦邦的腹肌,试图找补一下:“我不常爬山,有些不适应。”
种师道含笑道:“夏天爬山就是比平时累一些。”
凤翔府沈知府也笑道:“天热干什么都累,再过些日子,秋收之后就该凉快了,官家要是乐意再来一趟,一定轻便。”
天上烈日炎炎,草叶晒的快要打卷了,山路边支着棚子,有准备好的凉茶、药茶,还有一些脆枣、蜜桃。
终于到了半山腰,见到始建于隋唐的通玄观,在大宋时改名资福宫,宫观看起来半新不旧,朴素雅韵,房屋构造还是唐代模样,宫观使带着道士远远的站在山路一侧迎接,宫观使是个退休养老的太监,所有宫观使都是退休养老的太监。
童贯并没跟着出使西夏,他只会说好话,不是很会骂人,他认得这宫观使,当年还有点冤仇呢。笑道:“蒋宫观使,好福气啊,岐山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宫观使和宫主(观主)介绍了这座唐代道观的历史故事,看了看碑文,又听了自从道观建成之后的神鬼妖狐故事。
林玄礼又去给自己上香,凝视着栩栩如生的泥塑,看着看着感觉不对劲,用黑漆来画眸子让眼睛乌亮乌亮的很正常:“这神像的眉毛头发……”
麒麟大概差不多是个长颈鹿的模样,但是本帅哥的塑像真的很帅,是美女看了能做春梦的水准。眉目俊美,金冠束发,金冠虽然是木雕贴金的,但是头发居然是真头发。
观主笑道:“是宫观使和贫道捐了头发所做。”
“好啊,真是至诚。”林玄礼肉痛的赏了一千贯,给他们造像诵经用。当夜就住在山上:“老种,闲着也是闲着,来和我秉烛夜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