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沾着胡椒、盐和孜然的手,喜爱的摸了摸老婆的头发:“聪明的头脑,健壮的身体是最迷人的。”
王繁英欣然接受这份赞美,然后发现不对劲,摸了摸头发:“十!一!郎!”
林玄礼一脸无辜:“啊?”
“一会我们摔跤吧。”头发上抖落的调料粉刚好呛到你。
“好啊。”
“四宝的驸马人选选了十个,三年之内得决定下来,你从现在开始可以陆续见见这些年轻人,也和过去一样,让四宝躲在屏风后面远远的见一见。”
林玄礼立刻同意,啃了一会蒜香蜂蜜鸡翅和黑胡椒鸡肉串,几杯美酒下肚,不由得大发感慨:“找一个跟我差不多的好男人怎么就这么难啊!”
被强行赶出去的史官默默吃点心,不去想官家和王娘娘究竟在做什么,反正他记录了自己被赶出来的事。
在小花园里烤串喝酒,在恰当以及不恰当的地方痛痛快快的消磨了两个时辰,紫藤花刮乱了头发,猫儿扯乱了丝绦,树枝意味不明的被折断了几支,似乎是适合攀折的高度。
谁都知道帝后两人脸上的红晕绝非醉酒,也一定不是羞涩。地上乱扔的手帕会有人来收走洗净,残羹剩酒也会有人打扫。
林玄礼懒洋洋的系着衣带:“只负责脱,就不帮我穿上吗?”
王繁英放弃和长发搏斗,发长五尺,除了扎巨大包包头之外别的不会,不指望能恢复成今早上梳出来的精致发型。用发带随便一扎,权当是搞了个复古的汉代发型,嚣张又习以为常的搂着官家的肩膀:“我又饿了,晚上吃什么?”
“晚上去朱娘娘那儿吃。不知道她安排什么,她挺爱东坡肘子的。我想劝劝她,找个借口,把这四个小姑娘弄进宫,让小宝都认识认识。可能没有他最喜欢的,但肯定能避免选他最讨厌的人嘛。向娘娘和孟皇后的故事,有一次就够了。年轻人可能会见异思迁,但是选皇后为了把持朝政,给皇帝做个替补——刘清菁那样的绝对不行。”
朱太后在听完官家的要求之后,欣然答应:“就说太后和皇后宫中选女官,小宝选中两个三个都行,太子妃,良媛,封号多着呢。再不然你还有别的侄儿,也到了年纪。”
林玄礼:“行啊。”嫁到皇家来工资比较高。
赵森红着脸不吭声,心里隐约有些好奇自己未来的太子妃。自从有宋以来,皇帝的发妻要么是极其恩爱,要么是形同陌路,他最近翻历史看的有些茫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相亲局。想要打听姑娘们的人数和资料,又不好意思开口,太妃、长公主、公主们近来都用这件事揶揄他。
朱太后又问:“官家的气色看起来很好,面色红润有光泽,你身体健康,没因为亲自出征西夏劳累着,哀家就放心了。”
林玄礼哈哈一笑:“区区一个西夏,也想让我劳累么?哦对了,等魏季礼安顿好西北事务回京时,太子去出城迎接他,干的虽然不错,还不足以让朕亲自出城迎接,你去就行了。”
赵森松了口气:“是。”
王繁英调侃道:“难道娶媳妇比朝政还可怕么?”
赵森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又不能这么说,为难的僵在饭桌上,想立刻逃回去做数学题。
朱太后:“你别像你爹那样好女色,也别像你叔叔这样坐怀不乱。君子嘛,中庸之道就好了,有什么可怕的。你是太子,她们也都是我和繁英精挑细选,选出来的好姑娘。”
赵森红着脸:“朝政诸事,我还略有了解。这娶妻的事,又不是选状元,不能考试,我如何……”我怎么知道该选谁呢?自己选的人,以后要是有了矛盾,也要被人说不应该自己选的。
无良的成年人们嘻嘻的笑了一会,朱太后还是心疼孙子:“小宝今天沐休去哪儿玩了?”
赵森:“去城外跑马,和几个外乡人谈了谈江南水道,听说江南水路治理的依旧很好,但有些地方官私增关卡,私下收税的事,比试了两轮骑射,中午遇到侍读王元月和他的几个同窗好友,请他们吃了顿饭,下午去白云观给林真人烧香,遇上给我讲过课的李先生,谈了谈林真人,去书馆消磨了一会时光,听见几名举子前言不搭后语的探讨物理,叔叔,说实话我差点笑出声。又听说古金温打算写新书,写叔叔和林真人的故事,说是不犯忌讳的一本书,正打算禀告叔叔。”
林玄礼扬眉:“来人呐,传温氏和沈氏进宫面圣。”
朱太后叹了口气:“好好两个小姑娘,偏偏不干正事,喜欢胡编乱造这些神鬼妖狐的东西,也不好好过日子。等她写完先给哀家拿来看。”
“好啊,敢写我的故事,必须得拿进宫来给我过目。”
…
二人被宣召入宫时,一路上紧张兮兮。
沈氏保持戒备:“深更半夜,天都黑了,突然召见,不会是……”突然要骚扰我们吧?
温氏安抚她:“不会啦,我觉得官家看咱俩挺无聊的,是催更吧。是仙猫传?寻仙奇遇记?麒麟皮的续篇?还是咱们写好待写的文案?又或者是针对西夏有什么宣传攻势。哼哼,进士们都没有咱俩善于瞎掰。”
沈氏心说万一他想睡咱俩,那和咱俩无聊不无聊有什么关系,只和长相有关。“也可能是你要写的林真人和官家的奇缘。”
“我写的是那种能出版的。是生死相隔的至交知己。”温氏发自肺腑的问:“直男应该不懂耽美吧?”
沈氏叹气:“正常的直男,穿越版的,应该见一个睡一个,见一个睡一个,闲的没事再睡一个,喜欢的也要睡,不喜欢的报复性的睡。我觉得他不太正常。”
温氏:“他有可能是因为人品过硬才能穿越成皇帝?万一穿越后身份地位的高低,由生前写了多少万字的□□决定呢?”
沈氏:“……”
两个美女挤在小香车里,怕车外随行的侍卫能听见,就贴在一起,小声嘀咕。
到宫门口过了宫禁搜查,又被内侍引到勤政殿的茶房去:“先在这儿候着,官家在议事。”
又等了将近两刻钟,沐休日自觉加班的太史令等官员鱼贯而出。
内侍回来:“跟我来。”
勤政殿的正殿不接见闲杂人等,被带到殿后,官家一身白衣负手而立,正在赏月。
二人上前行礼。
林玄礼转过脸来,一脸提防:“是清水文吗?水仙文?我在几大站都有号的,纯剧情的可以写。你要是敢暗示什么,不要以为朕没脾气。”
俩人被这一番黑话问蒙了:“官家,时隔三十年,您还记得这些词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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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清明上河图
几个月转眼而过,大观三年正月。
朝廷上下都放了个异常美好的长假,海晏河清,四夷安稳,不用加班,弥补了去年过年时的紧张焦虑。
眼神不太好的九哥在冬季一病不起,太医说希望不是很大,官家就恩准太妃出宫去照顾他。
后宫中多了四位美貌的小姑娘,已经住了大半个月——是一起入住的,避免了先来后到的差异。赵森早晚和她们在太后宫里偶遇一次,现在还没有明显的好感度变化。
太后觉得太子见见她们长什么样子就够了,这都很宽纵,远超选太子妃的礼法。居然还让太子和她们聊天,有点过分。但皇后坚持如此,她也只好私下里说:“小宝是个好孩子,就算选的皇后和他不合,他也不会怨你们。选一个最端庄有风度的就好了,咱们选的人不会错,何必事事都顺着他的心意,倒把他惯坏了。”
王繁英赞许的点头:“选贤内助,总要选一个说话能让他听进去的人。”
朱太后又问:“这是紧着太子先选,剩下的,你要不要养在身边?”宋朝一直以来,都有皇后、妃子养几个小姑娘,养大了被皇帝纳妃的习惯。也算培养继任。
王繁英哈哈一笑,也不恼。知道她说这话,没有恶意,其实是一片好心,教的是怎么巩固地位:“我要是给他推荐,他反而要生气。官家的脾气很可爱呢。”
一般人可能以为官家为了他坐怀不乱的高尚道德遭遇质疑而生气,实际上十一郎只会大声惨叫‘万一和她们生了孩子怎么办’!真·守身如玉·不敢和别人生孩子。好笑的要命。
朱太后心中千回百转,终究叹了口气:“你们俩是真好。要不是神宗去得早,等我到了三十多岁,也得开始做打算了。”
……
宫里的湖面暂时平整了一下,弄了些冰车冰床,供人坐在上面打刺溜滑。
雪人和冰雕精美,还靠着大树的树干做了好几只麒麟,今年的元宵灯会上,仙人麒麟也是必不可少的素材。
童贯陪着官家踏雪寻芳,腊梅花开的正妙,和屋里的水仙花相映成趣。
林玄礼在腊梅树下揣着手,看树上喵喵叫的长毛猫,心里哼哼唧唧挤出一首小曲,旋律有点熟悉,但忘了是那一首歌。猫猫又上了树假装下不来,逼急了它能自己跳下来,到现在也没见哪只猫在树上两三天下不来。
吹了一会冷风,清冷幽香,冻脸。
这里貌似是太子和小姑娘们要来赏花的地方,可是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他们,不知是何缘故。
“回书房。”
书房中温暖如春,兰花、菖蒲、松枝点缀着绿意。在仓库里翻出那个贴着封条的雕花香樟木盒,盒子里是官家儿时的一些手稿。
林玄礼翻翻看这些零碎的纸片,有不少事情确实是忘了,譬如利用现在自然泄露的天然气来冶炼、制糖;搞个热气球;把金兀术和完颜阿骨打抓过来给我唱二人转。
“哎这件事显然是完不成了。”
童贯凑趣道:“普天之下,还能有官家做不到的事?”
林玄礼把纸揉成一团,递给他:“烧了吧,那两个人都死了。”就算没死,也不会屈服,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当初阿骨打就是因为不愿意给耶律延禧唱二人转才愤然起兵,就算被我逮住,大概也不愿意苟且偷生。
又翻了一会,看到蹬的自行车/三轮车/倒骑驴的图纸,记录下来的关于打点发报机自己记住的一点点细节,当年记录下来现在根本用不上的游击战战法,一些碳钢和混凝土相关的东西,以及已经做好的虎蹲炮,瞄准尺。
还有很多电路图、电线大概示意图,不标准,但写了要有三条线一条接地,还有绝缘物品名单,基本上把一个高中毕业十年以上、偶尔在后厨和自己家里维修拆卸家电的人能想起来的事儿都写上去了。
真是时光飞逝岁月如梭,最旧的纸已经放了将近三十年,好宣纸尚未变色,当年的豪言壮志字迹尤新。
谁能想到伟大的电气时代,卡在橡胶问题上。
“官家,翰林画院张择端求见。他说官家下旨命他画的那副画,他画好了。”
林玄礼本来有点伤感,突然开心,定制的千古名画终于来了:“好!请他进来!嗯,去告诉古金温,今天也是截稿日了,赶紧把书送上来。”
赶紧把一桌子的纸张划拉划拉都收回箱子里:“把桌上这些东西都搬走,擦干净。”
桌子上放着的纸笔墨砚、笔筒笔架、水丞、茶盏、零食罐,看了一半的书,要看的书,各地有趣的请安折子、待办事宜、官员名册、今年的全国账簿、全国降雨降雪记录、常平仓报告、京畿路雪灾报告,全都抱起来挪走,搁到别处去。
张择端抱着自己意义重大的这幅画,走进来时,就见官家兴致勃勃的依在收拾的光溜溜的硬木大画案上等着:“臣张择端,叩见官家,按照官家的吩咐,绘制了汴京城中的盛世景象。绘制了九个月,两易其稿,幸而不辱使命。”
林玄礼笑开花:“不必多礼,拿上来,让我仔细看看。给他拿个绣墩,沏一碗姜茶,待我慢慢看这幅图。”
九尺的大画案不足以全部展开这幅图,只能展开开头的一部分。
俩内侍站在桌子两边,堵住卷轴不让它滚下去。
绢本设色,已经装裱好了,旁边用宋绫装饰,装裱的开头部分留有一片空白。
刚画好的时候绢色雪白,房舍、河流,栩栩如生的小人,墨色可谓浓妆淡抹总相宜,河上船,岸边人,楼台房舍,比例精准而立体,人物虽然面目很小,但身体形态能表现出情绪,以及和周围人事物的联系,船上的船夫扭头看着对岸的热闹,岸边穿着肚兜的小孩避让骑驴的成年人。
林玄礼洗了手,扶着桌子,目不转睛的仔细看:[震撼!精细!不愧是千古名画!但是看着太新了很像假的哈哈哈哈。]
[不记得原版什么样了,但这版好看,啊张择端,你真的很神。]
[新的也好看,新的宋绫也好看,新的画画的也好看,根本不用做旧。]
[我在哪里?六哥在哪里?小豪猪在哪里?看清明上河图这么白我真是不适应。]
张择端见官家轻巧又爱惜的扶着桌子,挨个儿小人仔细看,又喜爱,又珍视,就觉得心中一阵激动,这几个月辛辛苦苦的打稿设计,一切都值得!
“我找到自己了!哈哈。妙啊!太妙了,你竟有这等奇思妙想。”林玄礼看到有兄弟二人在街上玩,身高和别的小人一个尺寸,这不稀奇,稀奇的是哥哥手里拿着团扇遮着太阳,团扇上有一条小巧精致的龙,弟弟怀里抱着一本书,书上写了《君道》两个字,哥哥没有影子,弟弟身后有龙影。
书名稍有些不成比例,但谁在乎这个呢,虽然是没上色的画,但二人的衣裳就是比别人更飘逸,微微的光影浓淡,格外立体,隐约还有云纹环绕。
张择端放下茶碗,站起来道:“官家亲自吩咐,臣敢不尽心竭力。”
“辛苦你了。”林玄礼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真有云纹?”
张择端微微得意:“臣用极淡的墨,浅浅的勾勒了两朵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