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里的牌别捏着了,给我,新一局洗牌了。”
颜一淮把牌递给他,目光仍旧呆呆的,看着棋牌桌的一个角。
时昭一边洗牌,一边问:“想什么呢?我说,你在副本里面走神也就算了,怎么打个牌也像是头顶长了草一样?”
颜一淮凭本能反驳,嘟囔着:“你才头顶上长了草。”
时昭:“……”
颜一淮摸着下巴,沉凝了半天,看起来并不在意自己的牌究竟是赢了还是输了。
让时昭这个赢了的人,也觉得挺没意思的。
他歪着头,直接将颜一淮的眼镜扯下来,丢在桌子上:“你到底想什么呢?”
颜一淮竟然也没有生气,抬起手指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表情平平地说着一些时昭听不懂的数字,最终像是得到了什么惊骇世俗的结论,喃喃道。
“今天突然聚在一起,是不是因为,君潜要突破金卡了?”
听颜一淮这么一说,时昭整个人一怔。
反应了几秒之后,他突然从椅子上弹起来。
“不是吧?”
时昭一直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待在队伍里,听从指挥,已经变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虽然君潜的“指挥”一直非常严格,容不得半点差错,但是这样被约束着,时昭也觉得挺安稳的,现在突然有个人告诉他,君潜要升金卡了。
意味着……
很多事情都要发生变化了。
——金卡之后,单人参加金卡副本。
——成功,离开主神空间。
——失败,降回黑卡重新再来。
无论那一种,都表明,他们的队伍要解散了。
颜一淮将时昭拉回到座位上坐好,坐稳。
这一次,心不在焉、兴致缺缺的人变成了时昭,他抓着头发说:“我上次副本的时候,还在和我们队里面的步弓榕聊准备新年聚会的事情,现在一转眼,步弓榕退队了,潜哥要升金卡了,队伍里就剩我、罗瑶还有水芋三个人。”
时昭说得有些感慨。
他进过很多队伍,但是真算上付出过感情的,大概也就现在这一队,如今人零零散散的,他心里有些发堵。
颜一淮想起什么,有点惊奇地问道:“步弓榕退队了?我还以为他今天参加个人竞技场,所以才没来。”
时昭摇摇头:“退了。三天前的事。”
“为什么?”
君潜的队伍一向是想挤都挤不进去的状态,现在步弓榕突然退队,颜一淮难免好奇原因。
时昭把手摊了摊,放在桌面上,纸牌从左到右划开,他摸了张牌,示意颜一淮也继续玩牌,别停下来,只顾着说话。
“前几天,步弓榕听说,他有个弟弟也进了主神空间,他放心不下对方一个人在其他队伍里面拼死拼活,你也知道,新人在副本里面就是被压榨的命。”
“打算和弟弟一起组队?”
时昭点点头。
颜一淮苦笑,重新将眼镜戴好:“要是我,我就不去。”
时昭:“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没情没义?”
颜一淮:“情义……谁知道是不是策划出来的骗局?”
时昭怔住。
他以前也听说过类似的情况,有些人为了一个排名靠前队伍里面的“位置”,会请人来导演一出闹剧,或真或假,或威胁或欺骗。
像景迁和景涵这种里应外合的,属于万里挑一的“特例”。
而对于很多其他人来说,若是自己有亲人落在其他的队伍里,自己又不够冷血、割舍不下,那基本上免不了被人拿捏的结果。
想到这里,时昭有怒意冲上来:“要是骗局,我直接去把他们队给推平了!”
颜一淮将自己手里面的牌调了调顺序:“行了,步弓榕能交到你这个朋友,就算被骗被利用,也算是幸运了。”
时昭还想说什么,却被颜一淮拦了下来,语气认真了几分:“这次步弓榕走了,剩下那个位置,君潜打算怎么办?”
时昭平复了一下心情。
他摇头:“不知道。你想来,留给你啊?”
颜一淮皱眉:“我没开玩笑。”
时昭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绷了绷嘴角,说道:“我也不知道潜哥怎么想的,他只说,暂时先空着,但是已经有安排了。”
“他有人选了?”
时昭不置可否:“谁知道呢?”
时昭沉着心情,和颜一淮又玩了几局牌,直到君潜和景迁说完事情,从射击训练室出来,时昭打量了一下君潜的表情。
他看不出什么,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君潜走到门口,说了一句:“走了。”
时昭收拾桌子上的牌,随意塞进上衣口袋里,期间掉落了一张,景迁刚好走过来,弯腰帮他捡起来。
时昭受惊一样地接过牌,警惕地看向景迁。
“谢了。”
景迁温和地笑着。
“再见。”
时昭一阵后背发冷,他呆呆地点了点头,转身追上君潜,却没有提关于君潜升金卡的事情,只是问道:“潜哥,你和景迁说什么了?他刚才那个笑,差点没吓死我。”
君潜没说话。
时昭习惯于这样单方面的交谈,他继续道:“对了,队伍里剩下那个位置,你打算怎么办?我看现在自由人里面,也有挺多不错的人选,比如……”
他没觉得君潜会理自己,于是自顾自说了下去。
刚说到一半,却见前方背着枪走路的君潜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
“怎么了?”
君潜声音沉沉的:“你之前不是说,想试试和那个零分的新人组队吗?”
时昭没想到君潜突然提起这个,尴尬地笑道:“我就随口一说。”
君潜看了他两眼,没说什么,回过神继续往前走。
时昭:“???”
这什么意思?
……
安卡、于生和景涵三个人一同坐在相机前,反复观看着之前的录像,试图发现其中值得在意的细节。
于生有点疑惑:“就算我们发现了约翰要怎么动手,也没办法穿进电视机,改变里面的情况吧?”
安卡说道:“虽然没办法进入电视机的场景,但也并非毫无办法。这个副本,从头到尾,都是‘模拟’出来的过程,既然我们这些玩家,能够‘模拟’魔术师辛德尔,我们成功,辛德尔就活,我们失败,辛德尔就死。那么,我们周围的环境,四舍五入,很像是那个广场。”
于生环视四周。
除了墙,还是墙。
他没看出哪里有一点广场的样子。
安卡注意到于生的表情,劝道:“多四舍五入几次,你就觉得像了。”
于生:“?”
……
莫攸正在和金洵确定下一场魔术的事情。
安卡回头,注意了一下金洵的状态。
下一个项目,倒吊、下坠、降落在平台上。
金洵需要在下坠的过程中,解开身上的绳子,然后通过绳子,荡到旁边一块方形的平台上。
——和之前那次事故一模一样。
按理来说,金洵应该是他们这些人中,应对最为自如的一个,他熟悉魔术的每一个步骤,并且几乎已经形成了某种身体记忆,就算是脑袋僵住了,身体也会自己动起来。
但安卡还是有点担忧。
就在安卡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时,景涵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我发现了一个事情。”
安卡收回视线,问道:“怎么了?”
“这个叫约翰的人,每次魔术开始要入场的时候,视线都会偏向一个方向。”
“具体是哪个方向?”
“就是现在这样。”
录像有点模糊,但还是可以勉强判断出约翰在看哪个方向。
前方。
偏向左手边。
三十度左右。
第81章 只有水果刀 二更
景涵张开双臂, 比较着:“约翰和辛德尔之间的距离,大约两米。”
她衡量后,又觉得不太妥当, 补充说道:“最好有尺, 量一下会更准确。”
安卡站在水箱旁边。
如果说,辛德尔水箱的位置,可以等同于他们这个房间中水箱的位置。
那么,从水箱中轴线的位置,向旁边延伸两米……
安卡想着,从物品栏里面拿出了一个卷尺。
主神空间出售的卷尺只有这一种。
外壳是银色的, 磨砂质地, 手感很好, 连接的线绳是半个手指宽度的黑色尼龙线。
莫攸注意到安卡的动作。
安卡俯身, 将卷尺的端头抵住水箱中间部分的斜撑, 另一端交给景涵。
“你拉开试试, 标记一下两米的位置。”
景涵的头发在室内淡白色光线的照射下, 有一点浅浅的青色, 额头发间别了一个细细长长的金色发夹, 发夹将头发固定在左侧。
她的视线很平静,小小的手将卷尺一点点拉开。
景涵和景迁关系密切。
对于卷尺这种东西, 景涵非常熟悉。
很快, 她停在一个位置,对安卡示意:“是这里。”
安卡对景涵比了“OK”的手势。
她重新将卷尺收好, 起身时,却正好对上莫攸的视线。
安卡伸手在莫攸面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没什么。”
从莫攸的语气,安卡能够听出几分不同寻常。
她意识到莫攸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中,蕴含着其他的意思。
安卡捏了捏手中的卷尺, 解释道:“你想问卷尺?我自己买的。”
莫攸看着安卡的动作,轻轻“嗯”了一声,表情平淡地继续回过头,继续和金洵说下一次魔术任务的事情。
安卡小声道:“怎么是我自己买的也不高兴……”
安卡说得无奈,却不想,莫攸听见了她这一句轻语,很认真地回应:“我没不高兴。”
安卡扯着嘴角,给了莫攸一个很完美的微笑。
“我这样才叫高兴,你看你的表情,满脸都是不高兴。”
莫攸:“……”
安卡话语真挚,她将卷尺在手中轻轻转了一圈,重新放回账号卡。
景涵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按照录像中,三十度角的方向,应该就是这条线。”
景涵用一根细细的红绳,在地面上拉开,模拟了约翰视线在地面之上的投影位置。
安卡沿着那条线,一直走到墙边。
单从墙面来看,这里和其他的地方,没有任何不同。
她贴近墙面,手指在上面轻敲了两下。
景涵:“空心的?”
安卡轻微皱了下眉:“声音很稳,不是空心的。”
“难道是我们找错地方了?”
安卡摇头:“不会。”
她静静地思考着。
不是空心的,说明这里面没有放“东西”,也没有“大变活人”的戏码。
那线索是什么呢?
安卡紧了紧眉,说道:“或许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思考问题。线索,未必就是某样东西,或者某个人。”
于生:“还能是什么?”
“有刀片吗?”
景涵摇头。
于生在物品栏里面摸索了一圈:“只有水果刀。”
——水果刀不太方便。
就在安卡想到这里的时候,从她侧面伸过来一只手,手中是一连串奇怪形状的刀片,一应俱全,串成了类似钥匙串的模样。
安卡偏头,和莫攸视线相对。
她笑了下,从莫攸那一堆“刀片”中,挑选出了其中之一,捏在指尖:“种类这么齐全,原本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解剖。”
安卡:“你不是只对那些亡灵感兴趣吗?什么时候还开始解剖尸体了?”
莫攸:“墓园里面有很多,就练习过一段时间。”
安卡:“……”
好家伙。
倒是个不错的爱好。
安卡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墙面上,她用刀片划出了一个界限,随即,刀片的尖端贴紧墙面,轻轻割开一块墙皮。
安卡沿着痕迹挑开,指节大小的墙皮掉落,暴露出里面棕褐色的底层。
在那片棕褐色的表面之上,印刻着细细小小的白色字迹。
安卡将另一只刀片递给景涵:“小心些,将墙皮揭掉,但是不要碰到里面的字。这些小字如果被碰到,很快就会模糊不清。”
景涵接过刀片,点了点头。
安卡又问于生:“距离下一次场景转换,还剩下多久?”
“还有七分钟。”
“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很有可能,场景转换之后,这面被我们割开的墙,又会恢复原样。”
几分钟过后,在安卡和景涵的共同努力之下,墙面被割开了一小块。
其中,是十行左右的小字,还掺杂这一些数字、符号。
看起来像是什么密码。
“这代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