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非常克制的表达着自己的欲.望:“我现在真的想吃疯了。”
梁皙自然的说着,话里话外都有种莫名的笃定,笃定他一定会为她去买。
而这种笃定感不是来自于契约关系,更像是一种因征服而带来的自信。
沈冽皱了皱眉,冷冷道:“梁皙,我是你的仆人吗?”
说完,他关上门离开。
这人刚刚不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间又冷冷淡淡起来了?!
梁皙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她真心搞不懂男人这种生物。
算了,不买就不买。
拖着疲惫的身体,梁皙往旁边一歪,倒在沙发上,从包里摸出镜子,照着自己的绝世美颜续命。
没一会儿,她想到什么,一下从沙发上弹坐起来,飞快跑回自己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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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夜风微凉。
沈冽低头看了眼脚下的露趾凉拖鞋,半晌无语。
他打18岁以后,就再没有穿这种拖鞋出过门。
只因为梁皙刚刚一句想吃薯片、喝可乐。
他虽然嘴上怼了句,但在那一刹,满脑子就都是要去便利店帮她买薯片和可乐,连鞋都忘记换就下了楼。
这一举动还是在他清楚知道,梁皙讨厌“沈冽”,对“江冽”也仅仅是出于征服欲,对谁都没有真心的情况下。
他明明想抽离出来,让自己保持在一个能收场的位置,找个机会再跟梁皙把事情说清楚。
可到现在,什么都没说,还隐隐有更往里陷的趋势。
沈冽觉得自己八成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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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一声,门从外面打开。
梁皙正躺在沙发上,在开门那一刹,瞬间翻身坐了起来,端端正正的。
“你回来了。”她随口道。
沈冽左右手拎着两个塑料袋,走到梁皙面前,将左手那个丢到茶几上。
他往冰箱的方向去,梁皙睨了眼面前的白色料袋,隐约可见原味薯片的黄色包装和一瓶可乐。
她眼睛一亮,立马伸手去拿:“原来买了,我还以为你没买呢。”
沈冽将凑单买的酸奶和吐司放进冰箱,听到身后嚼薯片欢快的咔擦声。
“今晚不减肥了?”
梁皙拿薯片的手一停,不满的瞪了眼他的背影:“吃东西的时候,不要提减肥,ok?”
沈冽在沙发另一边坐下,拿起手机回复周助理刚刚问他工作上的事。
处理完,沈冽准备起身离开时,被梁皙一把抓住手腕。
“你要让我一个人坐在这吃东西?”
梁皙就是不管自己占不占理,都能在气势上看起来相当振振有词、理直气壮的那种人。
沈冽看着她,两人对视,他无声叹气,退一步,坐回原位。
目光扫过茶几,他这才发现桌上多了本摊开的杂志,左右两页是人物专访,附着一张梁皙的高清近照。
黑白照片上,梁皙穿着件挺括的复古印花衬衫,五官轮廓分明,头发束得一丝不苟。
梁皙看到沈冽在看她刚刚特地跑回去拿来的专访,她曲着食指敲了敲杂志,得意道:“《面孔》这个月的刊。”
《面孔》会在当下社会各界最有影响力的那批人里,挑选专访对象,每月两位,侧面代表社会对其的认可程度。
这在富一代圈子里都是能说出去炫耀的事,更别提她今年才28岁,在时代的前浪中,都还算年轻的那一拨。
梁皙指尖轻抚过自己的照片,语气倒是随意:“我没有跟你炫耀的意思,只是拿来鞭策我自己的而已。”
说完,她最后吃了口薯片,然后毅然决然把剩下大半袋丢进垃圾桶。
她自顾说道:“鞭策我自己,即使偶尔一次暴饮暴食,也要有界线。虽然现在还是很想继续吃,但看着我的照片,我就觉得一点都不想了。”
她抽出张湿巾擦干净手指,道:“因为我很爱我的工作,而我的工作需要我又瘦又漂亮,如果身材走形了,对自己、对工作,都是不负责。”
说完,梁皙摸着杂志,低头笑了,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与柔和:“这可是《面孔》,全国多少有头有脸的人都会订的刊物,只有当下最具影响力的那批人才能登上它的人物专访。多看两眼我自己出现在这上面,我就不饿了,不吃饭算得了什么。”
沈冽淡声问道:“即使会经常低血糖,动不动就晕倒?”
梁皙无所谓说:“大不了就是少活几年,反正活长了也没意思。”
她这份无所谓里,有对身体健康的满不在乎,甚至还有点了无牵挂的视死如归。
沈冽凝着她的侧脸,良久,眼神才轻轻转动。
又默了几秒,他往后靠着沙发背,半笑不笑地问梁皙:“为什么不靠做运动维持身材?是因为穿着高跟鞋不方便做运动吗?”
梁皙:“……?”
梁皙缓缓转头,咬牙切齿瞪着沈冽,多好的爱岗敬业氛围,这男人是说两句场面话会死吗?!!
为什么不做运动?
还能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懒啊!!
能躺着为什么要去动着?
少吃点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一言不合去做运动?!!!
听听江冽这张说话不中听的嘴说了什么屁话——
不去做运动,是因为穿着高跟鞋不方便吗?
他怎么这么能阴阳怪气啊!!
梁皙刷地起身,刚想居高临下把他劈头盖脸一顿杠,结果因为低血糖又站得太急,蓦地眼前一黑,意识逐渐涣散。
阖上眼的最后一秒,她隐约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个平稳有力的怀抱。有人慌乱地喊了声她的名字,是江冽的声音。
可他这么个向来慢条斯理、从容不迫的人,也会慌乱失态吗?
梁皙再没有意识,连带着最后那一秒的记忆也不太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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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梁皙恢复意识,端着一小碗鸡汤面,带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心虚,埋头小口小口吃着。
沈冽被她强行拉着坐在对面,陪着她吃完。
面没有多少,主要鸡汤吊着生菜,味道鲜美。
梁皙放下筷子,拿了张纸巾轻轻擦过嘴角,口中鲜香犹在,不得不说,江冽的手艺确实不错。
而比起手艺,他站在流理台边做饭的侧脸更是赏心悦目。
梁皙别扭的看了眼对面人,接着眼神挪到一边,语气里颇有点本总裁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你一马的意思。
她道:“这碗鸡汤面,麻烦你了。”
但江冽要是敢再阴阳怪气她,她也绝对不会因为一碗面,对他杠得客气!
沈冽淡淡道:“不用。”
他起身离开,挺拔背影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倦懒,像是松下了一口气之后的恹恹。
他大半夜给她做面,这种扰人清梦的事,梁皙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但她又不好说要给他钱当答谢,想了想,她道:“我帮你把这个碗洗了吧,算是一点心意。”
在普通人看来,吃完别人做的东西洗碗是一种自觉和理所当然。
但在梁皙看来,她吃完东西能纡尊降贵提出洗碗,就是谢礼,是心意。
不就是洗个碗吗?能有多难。
走到厨房水池边,梁皙打开水龙头,两指略带些嫌弃的捻着碗沿,到水流下一冲。
水花四溅,她飞快往后退半步。
“水开小一点。”
沈冽悄无声息出现在厨房门口。
梁皙手非常听话的干净把水关小了点,水花也跟着小了。
她把碗凹面淋了好几圈水,结果碗壁还挂着层油,看起来腻腻的。
……要不还是算了吧?
这个想法刚一出,门口,沈冽半倚着墙:“洗不了就算了吧。”
算什么算!她的人生,绝不轻言放弃!!
梁皙一咬牙,一狠心,颤颤伸着手贴着碗壁转了圈,真的好油、好腻,她想把这玩意丢出去。
沈冽站在门边,看着梁皙一脸嫌弃又硬着头皮非要上的样子,撇开头笑了声。
他继续道:“然后把碗放到旁边深灰色柜子里。”
梁皙拿着依然泛油的碗,有些不确定,这就洗好了?
她又把碗冲了两圈,然后甩干净水,放到水池旁边的深灰色金属柜里。
洗个碗而已,果然简单。
就是有点恶心。
梁皙看着自己的手,飞快想跑去找一瓶洗手液。
身后,沈冽提醒:“别忘了把柜门关上。”
梁皙一边依言把柜门关上,一边瞪着沈冽:“你在教我做事?你是觉得这么点小事,我都搞不定吗?”
沈冽看着她不说话了。
做完这些,梁皙看了眼柜子里安安静静躺着的那只碗,又看了眼沈冽,递给他一个“你真该把这碗供起来”的得意眼神。
沈冽走到金属柜前,操作了番。
梁皙不解问:“你在干嘛?”
沈冽:“洗碗机,洗碗。”
?不是??
“……你刚刚怎么不说有洗碗机?”
那她刚刚是在干嘛?
在线上演人工智障吗?
“你说洗碗算是你的心意,”沈冽气定神闲的用她自己的话来堵她:“不让你亲手洗,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
梁皙:……?
拳!头!硬!了!
第24章
晚上回家,梁皙用洗手液和洗面奶反复把手洗过三遍,又涂了层厚厚的护手霜,才躺上床。
她仰面望着天花板,摸了摸肚皮,胃里有种久违的满足感。
回味着鸡汤面的鲜香,伴随着这阵香,还有沈冽在流理台边行云流水煮面的画面在脑海中回放。
想着想着,梁皙倏地翻身埋进枕头里,同时脸与枕头的缝隙间溢出她闷闷的笑,两条支棱着的小腿也上上下下起落不停。
半晌,她翻身,随手抓起一个枕头抱在怀里,嘟囔道:“手艺不赖嘛。”
直到准备睡觉前,她都还保持着兴奋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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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皙以为自己今晚估计会失眠,却没想到,刚闭上眼没多久,人就渐渐失去了意识。
睡得雷打不动不说,她还做了个梦。
梦里,梁皙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普通民居的防盗门。
——这是哪?为什么她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就是你家”?
——为什么“她家”看起来这么普通?她是破产了吗?!
而打开门后的画面更加诡异!
江冽正穿着身浴袍坐在客厅沙发上,浴袍松松敞着,他那一身精瘦有力的胸腹肌半隐半现。
他看到她来,依旧闲散坐着,没有丝毫要整理仪容的意思。
还把手机往旁边一丢,起身向她走来:“你回来了。”
——为什么江冽要用这种寻常得好像说过千百遍的语气跟她说“你回来了”?
——为什么她的掌心会出汗?她不是汗手啊。心脏也跳得好快,难道是突然患上心律不齐了?
团团迷雾里,梁皙刚想开口问“你为什么在我家”,一首昂扬激烈的纯音乐突然在耳边炸开。
梁皙带着满肚子疑问睁开了眼,哪还有什么江冽,只有头顶白花花一片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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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皙想了好几天,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在短短半个月之内,连续两次梦到江冽?
一次是在她床上,还有一次衣衫不整。
……她莫名的想捂脸,这也太那个了!
难道是因为见到他的次数太多,所以才会做梦一直梦到他?
那见见别人呢?
有这个想法时,林理刚好敲门进来,不确定的问她:“梁总,李见拿下了您推荐的李导演那部电影,说想中午请您吃个饭。”
李见?
梁皙一时间没想起他的脸,反而满脑子都是他送她那袋红色塑料袋装的玉米。
见见他试试?
“可以,地点定好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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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订在桂园。
因为实行会员制,桂园海城不算是最负盛名的本帮菜饭店,但一定是私密性最好的,来人非富即贵。
梁皙到时,大堂经理看见她,远远迎上来:“梁总,今天还是春山居的包厢?”
梁皙说了另一个包厢名,表示自己有约,大堂经理赶紧让人在前面为她带路。
推开门,李见看到梁皙来,挂断了手上正在通的电话。
全程梁皙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李见态度客气,但也没怎么吃,因为他新接的角色要求再减重十斤。
到后面,李见开始出神揣摩起了角色。
梁皙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错不错盯着李见看。
几分钟后,李见将自己从剧本中抽离出来,抬头迎上梁皙的目光,她丝毫没有要收回眼神的意思。
李见试探问:“梁总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梁皙已经盯着他看快十多分钟了。
但李见的第一反应不是梁皙看上他了,而是想到不久前赵听蝉一事,下意识反思自己是不是哪儿惹到她了。
看出李见误会了,梁皙施施然收回眼神:“没什么,我只是想多看看你,试试今晚能不能梦到你。”
……今晚梦到他?
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李见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他问:“为什么?”
他体感自己和梁皙的关系好像还没有好到这个地步。
梁皙淡定说:“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想在梦里见见你。”
她话说得暧昧,让人很难不误会。
李见犹豫了会儿,他想搭上梁皙是因为经纪人要求,但最多也只到目前一起炒个绯闻的地步,再进一步,他自己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