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没这个打算,”顾小文说,“我想请许医生帮我一个忙。”
她说得很温和甚至带着点恳切,和刚才咄咄逼人的样子大相径庭,许双看着她眉头越皱越深,“你想做什么?我不……”
“我不会让你干什么违背道德和法纪的事情,”顾小文说,“你别紧张许医生,我一个弱女子能干什么?”
“你先看看这个。”
顾小文想达成什么目的,自然也不是只靠捏人七寸,毕竟威逼利诱这四个字,里面重中之重是利诱。
许双家庭条件不可能差,从小堪称锦衣玉食长大,钱是肯定不缺的,顾小文想来想去,也就现在的心外主任位置,能让他稍微动动心了。
毕竟他不想辜负父母对他的期望,和他自己那么多年的努力。
顾小文给他放了一小段,那天晚上她在住院楼的前面录下的关于“刘主任”的受\贿过程。
“这个是你的竞争对手,”顾小文说,“老医生了资质比你高,在心外快要十五年,最近家里儿子要出国留学,他应该是很急用钱。”
顾小文笑着说,“在我心里,这样的医生不如许医生适合当主任。”
“许医生,我们互相帮忙,”顾小文说, “然后这个刘主任,交给你处置,我想你一定会让他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他应该付的代价。”
许双紧紧盯着顾小文,看着她全程云淡风轻却咄咄逼人,不由心惊。
但是她手里抓着自己的把柄,那件事真的漏了,影响不会很大,他科室主任肯定没戏了。
可她后来给他看的视频……
许双早就知道姓刘的手脚不干净,但是苦于没有证据。
他几乎没有纠结很久,本来他都做好了不能成功的准备,可现在胜利的大门毫无预兆地向他敞开,至于代价……总要先听听。
顾小文耐心十足地摆弄手里的烟,时不时放在鼻子下闻闻。
值班医生屋子里的白炽灯让两个相对而坐的都微微眯眼,许久,许双才在一个夜里睡不着出来上厕所的病患回房之后,出声问顾小文,“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顾小文在许双的注视下慢慢地勾起嘴唇,毫不掩饰得逞的笑意,让许双莫名的牙痒痒。
也让他有些微微兴奋。
她手里确实有他想要的东西,错过了一蹉跎不知道又要多少年,人一辈子,其实没有几个多少年,尤其他现在正是全盛时期。
顾小文把烟塞回去,然后正了正坐姿,点了点桌子上放着的汤颜丽端着饮料去泳池边的照片。
“帮我查查关于她的医疗档案,”顾小文说,“在五院那边,我伸不上手。”
“五院?”许双皱眉,五院是精神病医院。
“你怀疑她有精神病?”许双问,接着他又说,“可是我在这市医院,也干涉不到五院。”
“你有个叔叔在五院,”顾小文说,“你爸爸妈妈那么多的人脉,差一个档案而已,许医生,别逗我玩。”
许双脸色微沉,“你调查我?”
顾小文无语,“你这么鼎鼎大名,我随便跟谁说句话,都能知道这些。”
许双面色不好,又说, “你就算查出来又怎么样?”
他问,“你到底什么目的?”
顾小文说,“许医生,你也说她是我亲妈我不该怀疑,我只是好奇,我亲妈,失散了这么多年,终于把我找回来了却想弄死我,为什么?”
顾小文低了下头,再抬头眼中蒙上水雾,“如果她真的有精神类的疾病,我至少能劝自己,她只是……”
顾小文眼泪毫无预兆啪嗒地砸在自己的裙子上,湿了一小块,许双愣了下,不太知道怎么哄女人,顿时紧张地捏了下手。
“你……”
“她或许只是有病,不是不爱我。”顾小文笑了笑,表情悲切。
许双顿时心软,递给了她一张纸巾。
“我试试,不保证能成功,”他说。
顾小文把那晚在住院楼前面拍到的视频转给他,充满信任地抓着他的手,像那些入院之后,希望许双能够还给他们健康的病人一样,带着哀求,“许大夫,谢谢你,拜托了。”
顾小文哭哭哭啼啼地走了,许双神色复杂地琢磨事儿,后半夜替班的睡觉都没睡着。
而顾小文出了医院大门,就把眼泪擦得干干净净,马上哪有一丝一毫的悲伤,哼着小曲儿打了个车,直奔顾家。
她进入顾家之后,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从后院跳墙去了白家。
现在是夜里一点半,她心情太好了,想去找江容。
她看到江容的娱乐室灯光还亮着,应该还没睡,顾小文从后院过去,江容的房间没有阳台台阶,她犹豫了一下,准备顺着白康城的屋子过去。
他卧室的灯是黑的,他这个工作狂肯定还没回来。
顾小文不是第一次从他卧室穿过去找江容了,抹黑走阳台台阶也轻车熟路。
从台阶上去,拽了下拉门……没有拽开。
这里一般不锁的,怎么锁了?
难道是白康城回来了?不能吧。
顾小文朝着卧室那边走了走,把脸贴在白康城的卧室玻璃上朝里面看。
结果才贴上去,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下一秒阳台和卧室的灯大亮,顾小文被照得无所遁形,她和白康城玻璃内外大眼瞪小眼,白康城的是大眼,吓得。
顾小文的是小眼,被灯光晃得眯起来。
“谁!”
白康城没戴眼镜,气壮山河的又喊了一声。
顾小文原地蹲下,弯腰转头掉屁股朝台阶下跑,但是不料白康城速度太快,冲过来打开了阳台门,还戴上了眼镜。
顾小文正弯着腰跑下了两阶台阶,被白康城精准的拎住了后脖领给逮住了。
第19章 引人犯罪 江容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做噩……
顾小文被扯着后领子, 拎回了阳台上,白康城穿着一身丝质睡衣,眉眼疲倦中带着惊魂未定。
惊魂未定又在看清了顾小文之后, 掺杂上了更加复杂的神色。
“你在这干什么?”白康城看着顾小文, “几点了你没看看?”
顾小文要怂的时候绝对不刚,她缩着脖子, 像一朵无害的小白花,任由白康城向她询问了半天,才抬起头来幽幽地看着他。
“你干嘛来了?”白康城问,“半夜三更地贴在玻璃上, 你是不是精神方面有问题?”
他按了下自己刚才被吓得乱蹦的心脏,瞪着顾小文。
顾小文本来没有想说话,准备将装可怜进行到底。但是白康城问她是不是有精神类的疾病,顾小文顿时想起了汤颜丽, 冷笑一声说, “应该吧。”
白康城“……什么?”
顾小文抬眼又对着他讨好地笑起来,她肯定不能说着半夜三更的是来找江容, 她又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随便查下监控就知道。
她就算和江容相处得再好, 这个点儿找人,猪都能看出不对劲儿。
所以她只能往反方向说,反正这里是白康城的卧室, 反正她的人设就是个痴情女配, 她索性说,“康城哥,你别骂我了,再骂就骂傻了……”
顾小文装起来真是把含羞带怯四个字刻到骨子里, 怯怯地看了白康城一眼,说道,“我是太多天没见到你了,想你想出了精神病,睡不着觉想来看看。”
白康城:……
他被吓得一肚子火,任谁正要睡着,听着有人拽门,结果一起来看着二楼窗外贴着一张脸,披头散发地不被吓死也吓疯了。
要不是他本身这些天累得要死,没什么力气发火,也不会是这个态度,那肯定和在公司开会骂人一样的霸王龙模式了。
顾小文到底为什么这个点儿趴他窗户上,他想不通,但也……没想过是这个理由。
白康城一时无语。
顾小文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透过白康城的身后,看到了听到声音,正趴在白康城门口,朝着阳台上看的江容。
顾小文:……
阳台的门开着,白康城的卧室门正好和阳台形成过堂风,他们说什么话屋子里都能听见的。
宝贝儿你可别误会啊!
操蛋就操蛋在她不能马上解释,顾小文是真的欲哭无泪。
白康城看着她的发旋和越来越低的脖子,想到上一次她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在阳台上救了江容被他误会,然后面红耳赤地诅咒发誓自己再也不来了。
白康城看着顾小文又涨红的双颊和耳朵,不知道她是因为看到江容走了,心里急着要去哄小宝贝。
竟然还觉得她这样有点……可爱。
白康城喜欢小白兔一样羞涩无害懂事又温柔的女孩,顾小文此时此刻,算是正巧戳到了他的点上。
于是他语气放软一些,居然解释道,“我这几天出国了,昨天下午才回来。”
顾小文:“……啊。”你也回来得忒不是时候了!
白康城和顾小文两个人相顾无言,白康城说,“回去睡觉吧,我也要休息了,以后你不能这个时间过来,太吓人了。”
顾小文乖乖点头,江容已经回屋了,她看到江容卧室的灯关了,她的小可爱睡觉了。
“那我走了,对不起康城哥!”我下次你不在的时候再来!
她说着噔噔朝着台阶下跑,被鬼撵一样快,白康城看着她灵活无比的双手撑着挺高的院墙,飞速地消失在夜色里,忍不住露出了点笑意。
但是随后又进屋,锁死了阳台门之后,特意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还觉得有阴影,最后索性调低了空调的温度,抓着被子把脑袋蒙上睡了。
顾小文夜会情郎铩羽而归,第二天早上再接再厉,大清早地就去白家找江容跑步。
几天天色有点阴沉沉的,空气中水汽很重,顾小文睡得太少起得太早,真个人蔫蔫的,这都六点了白康城作为一个工作狂居然还不上班!
顾小文在白家的客厅碰见他,笑得有些僵硬,恨不得亲自打包把他扔出门,免得妨碍她和江容贴贴。
白康城正吃早餐,手边放着一份资料,反倒是一向早起的江容还没起。
顾小文一进门,白康城还挺惊讶的,他就是再不想误会,顾小文昨晚上趴他的窗户,今天早上又起大早来白家,怎么看怎么像是堵他。
白康城还真没遇见积极到这种程度的追求者,他一时间也有些无所适从,偏偏他还不讨厌顾小文,也愿意让江容和她多接触,近些日子江容就开朗多了。
汪阿姨说,江容昨天甚至还跟她主动说要吃蛋羹。
因此白康城看了看顾小文,开口没有再煞风景地问你怎么来了,而是问,“你吃了吗?一块儿吃?”
顾小文摇头如拨浪鼓,“你吃你吃,你快点吃吧康城哥,我知道你忙,我是来找江容一起去跑步的。”
吃完快点滚蛋啊!
白康城看着顾小文左顾右盼,又欲盖弥彰地说这些,好笑的抿了抿唇。
“江容还没起来,”白康城说,“他很少赖床的,我让汪阿姨去看看。”
“我去吧!”顾小文顿了下,琢磨着再怎么江容也是个男的,直接说进去不合适,笑笑找补道,“我和他约好了去跑步,我不进去,就在门口叫。”
“嗯,可以啊,”白康城点头,顾小文就快速跑向二楼,白康城把资料给合上,迅速把剩下的几口东西吃了。
他虽然不反感顾小文,但是也没有打算和谁交往,这两天她朝上凑的又太积极了,他得躲躲。
顾家现在明显被城北的地产给托住了,无底洞似的朝里面填钱,顾城怂恿顾小文这么勤快地来他们家,打的是什么主意白康城不傻。
这个节骨眼上,不撤掉城北的项目到最后必然竹篮打水,企图用联姻来化解资金链断层,也就只有孙家那种和顾家一样岌岌可危摇摇欲坠的企业,才会想着在倾倒之前,借着彼此的肩膀多撑一时片刻。
不过孙家的婚约是跟顾家二小姐顾丝丝的,之前那小姑娘和顾小文一起朝着他跟前儿凑来着,这段时间倒是消停了,就只剩顾小文一个人锲而不舍。
白康城叹口气上了车,司机迅速启动了车子,别说他对顾小文还没有那个意思,即便是有,他是个生意人,是不会为了个女人做冤大头,朝着显而易见的火坑里面跳的。
顾小文自然不知道白康城脑补误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就算知道也不在乎,她根本没像说的那样在外面叫,而是毫不犹豫地拧开了江容的卧室门。
“江容?”她打开门,屋子里黑漆漆的,江容的卧室门没有关,他还在安静地睡着。
顾小文走到江容卧室,把遮阳帘给打开,阳光骤然照射进来,顾小文说,“江容,起来了,不是说好了今天一起去跑步,快点起来,是你喜欢的阴天,趁着没下雨咱们可以去后山那的小公园儿。”
屋子里光线亮起来,江容微微皱眉,顾小文的声音把他从梦境里面狠狠拉出来,他几乎是瞬间坐起来,气喘吁吁的眼中满是不知状况的迷茫,他看着站在床边的顾小文,恍惚间还以为在梦中没有醒来。
“江容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做噩梦了?”
顾小文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装,扎着俏皮的马尾,她朝着江容走过来。江容晃了晃头,在她凑近之后彻底清醒过来,然后躲避她朝着自己额头碰过来的手。
“应该不是高烧,高烧不流汗,”顾小文说,“你这年纪也不至于盗汗吧,你做什么噩梦了吓成这样。”
江容慢慢摇头,呆呆地看了顾小文半晌,在顾小文的催促中,掀开被子直接下地。
他在外面,是个连衣裳的扣子都必须扣到嗓子眼的,顾小文猜测衣服的包裹大概让他有安全感。
但是在家里,这个安全感本身就很浓重的环境中,江容也接受顾小文闯入他私人的领地,因此他根本不注重自身的隐私,也没有这个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