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种事请外人也不太合适，但是齐盏枫后来想想，他发现路凡这个人如果真的想忽悠谁的时候，真能把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那为什么不请她忽悠一下那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呢？
路凡思忖半晌，决定视蓬莱出多少钱而定：“那蓬莱愿意出多少钱呢？”
齐盏枫就知道是这样，当时介绍人就说了路凡十分爱钱，如果钱不行，那就加上天灵地宝，她一定会答应的。
“蓬莱出一株灵草和一件灵器，分别是路老板您平时说的定金和尾款，至于什么品级、什么品种、什么属性，您可以上蓬莱挑。”齐盏枫相信没人能拒绝这个报酬。
路凡眼睛一亮：“药材也可以吗？”
闻言齐盏枫愣了一下，继而笑道：“自然可以，蓬莱诸多仙草，只要是您想要的，只要蓬莱有，就一定给。”
刚好药不死那边没了药材，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刚好要出门，路凡就跟药不死赊账再做一批药，她就可以带着药安心出门了。
于是齐盏枫回去给蓬莱消息的时候身边除了路凡和言玉南纪灯，还有一个药不死。
齐盏枫站在白灵河边看着言玉南，嘴上却问路凡：“为什么他们也要跟着去啊？蓬莱不会让他们进去的。”
“放心，我们不进蓬莱，就是跟着老板娘去趟人间，难得出去走走，我们可得保证老板娘的人身安全，以免两极阴阳楼塌了。”言玉南解释道。
路凡乐得他们跟着，这样她就不用带傀儡了：“是的，我死后两极阴阳楼会自己遁入虚空，他们就没冬暖夏凉的地方住了。”
齐盏枫被说服了，他老忘记路凡只是个脆弱的凡人：“那行，但是他两必须在东海上等着。”
“行，没问题。”路凡点头应下。
蓬莱又飘到了蛮荒之地入口，言玉南和纪灯在路凡的纸船上等他们，而药不死和路凡跟着齐盏枫上蓬莱。
“掌门出去迎接那个要出家的关门弟子了，其他长老都在闭关，所以没什么人，路老板你看什么中意就拿什么，灵器的话得结束之后再带您来拿。”齐盏枫带着两人到蓬莱的药园后说。
路凡应声说明白，随后让药不死去挑药，她则跟齐盏枫再打听打听那个孩子的事。
“他叫凌观，或许是年少时的事，人有些……说不上来的疯癫，路老板你去见过就知道了，而且掌门同本座说，他几乎油盐不进，怎么说他都不同意。”齐盏枫说着也很无奈。
他也去见过那个孩子，试图交流，然而人家只会说“施主请回吧”，这样一根榆木疙瘩，他们都没辙了。
齐盏枫给路凡作揖：“总之，如果这次路老板能劝说对方回心转意的话，本座替将来的六界感谢您。”
路凡：“……”这帽子扣得一股子不成功则成仁的味道。
不过路凡还是答应了，看在付的东西够贵的份上。
之后鉴于齐盏枫还有族内事务，他将路凡引荐给蓬莱掌门之后就离开了，留着掌门和路凡大眼瞪小眼。
蓬莱掌门道号清微，一派仙风道骨。
路凡实在不知道怎么跟这类人打交道，只好说：“那个……清微掌门，我想先去见见人。”
“应该的，他在寺庙里做修行，我等一道去可好？”清微掌门礼貌询问。
“还是别了，他应该挺不想见到你们的，陌生人去见比较合适。”路凡拒绝了清微掌门，就自己过去了。
到了寺庙外，路凡看到言玉南和纪灯在门口的菩提树下看什么。
路凡走过去问：“玉灵仙尊准备在这求个姻缘？”
言玉南嗤笑：“这要是求得来的，本尊还至于落得现在这步田地？”
“欸，求姻缘跟求同谁的姻缘又不是一回事，或许苏白音本来就不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呢？”路凡说着，去找小和尚买了一条红绸，准备写点东西挂上。
见她的动作，言玉南难以置信：“你还真许愿啊？你不是来帮忙的吗？”
路凡执笔写下自己的愿望：“不着急，遇见了，总要做一下嘛，不管灵不灵，我还是第一次来寺庙呢，或许这就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了，就当做个纪念了。”
与此同时，言玉南见路凡写下“但求此生无忧，平安喜乐”，他说：“你写的什么？写错字了吧？”
这里用的还是繁体字，路凡只会写简单的几个繁体字，其他都是简体字，他看不懂正常。
“是‘但愿此生无忧，平安喜乐’，我学的字跟你不是一套的，不用看懂，我看得懂就好。”路凡吹干墨水，将红绸挂上菩提树。
不管将来的剧情是否会走跟原书一样的路线，路凡都希望自己的一生都如这十个字。
挂上红绸，路凡满意地离开，去找准备当和尚的年轻人谈心，言玉南看着路凡的背影，想了想，让纪灯也去买了红绸。
纪灯将红绸递给言玉南：“主子，您不是不信这个吗？”
言玉南铺平红绸，提笔：“她说的不管灵不灵，也许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了，当个纪念。”
之后看着言玉南写下同路凡写得差不多的一句话，写完，言玉南将红绸挂在路凡那条旁边。
“如果真的灵，实现了她的，那本尊的也顺带实现吧。”言玉南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红绸，随后带着纪灯回他们暂住的客栈。
而另一头，路凡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小和尚们做修行的地方，其实就是念经做自习，年纪小的和尚根本坐不住，在底下偷偷摸摸，倒是那个叫凌观的青年学得很认真。
寺庙首座跟讲课的方丈说有客人，希望见一下即将剃度的小师弟。
方丈同意了，于是凌观跟随首座出来到会客的地方见路凡。
“施主，凌观师弟来了。”首座将人领来，就退了出去，将地方留给路凡和凌观。
“施主是……”凌观向路凡行礼后才想起来问路凡是谁。
路凡招呼人坐下，斟酌之后决定实话实说：“是这样的，蓬莱的掌门呢，找到了我，希望能让我劝劝你，毕竟是相关六界的大事，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
凌观修行了不少日子，心性稳定许多，不似齐盏枫说的那样。
“哎，施主还是请回吧，凌观心意已决，不再涉红尘中事，只愿今生青灯伴古佛，拯救苍生之事，贫僧心有余而力不足。”凌观再次给路凡行礼，准备离开。
“你先等等，”路凡又将人摁回来，“就算你不愿意跟着蓬莱，那也有原因吧？不妨说说？”
见实在走不了，凌观叹气后说：“施主，不是贫僧不想为世间出一把力，可是……贫僧一生潦倒，自己都顾不上，如何顾苍生？”
路凡从他文绉绉的话里努力结合他自身经历提取出核心内容：“你是觉得蓬莱来迟了没有救你于水火是吗？”
凌观沉默许久，轻笑：“我说句实话吧姑娘，不管他们来早来晚，我都觉得那不是我应得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来找我我就应该为所谓的世人舍生忘死，世人都不爱我，我为什么要爱世人？”
换句话说，他一生苦难都是所谓世人给的，凭什么要他去救呢？
路凡不得不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是她收钱了，就得把事办好。
“凌公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变强了，你可以惩罚那些对你不好的人，你也可以有能力去保护对你好的人，有了实力，你曾经经受的一切才不会再发生啊。”路凡劝道。
然而凌观说：“姑娘你没有体会过怎么挣扎都没有人来救你的绝望吧？如果你绝望到极致，你想要的不再会是挣扎，而是逃避，我只是普通人，连死的勇气都没有，何谈杀回去呢？”
有那么一瞬间，路凡觉得在他身上看到了陆拾贰的影子。
第25章 无用
看文的时候路凡一直对陆拾贰恨铁不成钢，她就算再废，排除作者的安排，处于她那个位置难道想离开很难吗？
并不难啊，可为什么她穿过来的时候陆拾贰还是没有离开？
或许，在剧情之外，她已经对任何生活都绝望了，那样的生活都难得过不下去，自然就不相信离开会有更好的生活，不是想不到，而是害怕改变到来。
有时候人就是会不相信自己，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自己会有未来。
在蛮荒之地的时候，路凡并不是一直都那么顺利的，最开始，为了活下去，她甚至想躲到万花楼去，毕竟只要活下来，做什么有什么区别？
可是当万花楼都觉得她是个凡人不要她的时候，路凡很长一段世间都在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在这样一个地方重生？
明明已经跌到谷底了，可还是要给她更多苦难，还不如一辈子困在玉灵仙境呢。
后来，玉灵仙境被毁，逃出来的人不足百分之一二，这些人在路凡有能力之后再去查，也都因为各种原因死亡，她又会庆幸还好逃出来了。
可在最落魄的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还不如因为不可抗的剧情死在玉灵仙境里。
人的绝望来自于看不到希望，那种感觉，就像倒霉了一辈子的人永远不会相信天上会掉馅儿饼，就算掉了，也不敢拿，会怀疑自己要用更大的代价去还这个所谓的馅儿饼。
既然要付出代价，那根本就不算馅儿饼，直接叫陷阱得了。
一次次地失望才会让人再也不想去尝试，今天凌观会因为过往的倒霉透顶而拒绝到蓬莱去，未来他也会因为一次次的修炼失败而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个废物。
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努力是最没用的东西，如果连百分之一的天赋都没有，努力就像往一个会漏的瓶子里倒水，不会装满的。
路凡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少有绝望的情绪，有了也会慢慢忘记，药不死说是她灵魂残缺心智不全，其实这样挺好的不是吗？
这样她永远不会担心明天会发生什么，就算明天突然回到了玉灵仙境那个种满幻颜花的院子，她也会笑嘻嘻地和言玉南打招呼，然后告诉他别努力了，你努力是没有用的。
当然，她的努力也是没有用的，陆拾贰亦是。
没有那个命就该认命。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嘛。
路凡一直对陆拾贰的惨剧耿耿于怀，看到凌观这样直接放弃的，她突然就觉得可以不用那么纠结，毕竟陆拾贰是被作者安排的，也是她当时选择的、最好的做法了。
她就算真的在某个世间离开，或许也会跟路凡一样死于是个凡人，那还不如寻求一个强大者庇护，只是她因为心里的爱慕选了一个最不该选的人。
凌观看着路凡突然沉默又突然轻笑，不知道她是不是跟那些所谓蓬莱的人一样没听明白：“姑娘，是我讲得不够明白吗？”
“不，你讲得很明白了，”路凡笑着抬头，认真地看着他，“你觉得世间无望，其实去蓬莱，跟在这里做和尚是一样的，你去那里，也不过是修行，而且，我觉得以你的过往来讲，你去了那里，也有可能怎么修炼都没有结果。”
“所以啊，我为什么还要去自取其辱呢？”凌观苦笑，至少在人间当和尚，他可以混在当中当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木讷就够了。
路凡顺着他的点头，却说：“但是啊，去了蓬莱，你就不愁生活了呀，你的无望来自于无法生活，可是到了那里，你就不缺这个了。”
第26章 尊严
凌观看着路凡许久，问到：“可是他们说让我过去是拯救天下的，我连自己都拯救不了，何况拯救天下。”
“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的，就算是算命的也有算错的时候，你去了又不吃亏，最重要的是，在蓬莱，你可以不用担心任何天灾人祸，到蓬莱避世，比在人间避世容易。”路凡相信不会有人能拒绝安稳的生活。
就像她不愿意离开蛮荒之地一样，那种安稳感不是人间能带来的。
离开前凌观决定再考虑一下，因为他被路凡说得很心动，离开或许不是一个幸运的选择，蓬莱也可能不是他的馅儿饼，但是蓬莱可以给他想要的安稳生活。
就算他一辈子都一事无成，在蓬莱至少没有天灾人祸，这一点对于普通人而言实在太诱惑了。
路凡将选择的权力留给凌观，她说三天后会和蓬莱的掌门再来一次，如果他那个时候还是决定要留在寺庙，那她就劝说蓬莱掌门放弃他。
从寺庙离开之后路凡去跟蓬莱掌门通了下气，将情况告诉他。
“掌门啊，凡人的想法跟修仙者不一样的，对于凡人而言，有一个安身之处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他还是觉得蓬莱太危险不去的话，希望您也不要强求。”路凡说完情况之后反过来劝蓬莱掌门。
蓬莱掌门含笑点头：“路老板说得有道理，其实从卦象上来看，路老板这一趟是能说服凌观的，但是正如路老板所说，就算是卦象也有错的时候，如果真的算错了，就随他去吧。”
“您能同意就最好了，那路凡就先告辞，三天后见。”
——
离开蓬莱掌门暂住的地方，路凡准备去集市逛逛，她穿来这么多年，前面的日子都在蛮荒之地艰难生存，没出来过，都没逛过这小说里的人间。
重生前路凡是当原画设计师的，她是个孤儿，上大学的时候选了个最便宜的专业，结果毕业出来发现专业太冷门了，冷门到找不到工作，加上没有设立直升的研究生学位，她跨考的话又需要一大笔钱，干脆就在干小工赚零钱生活的时候自学了画画，没想到还挺有天赋，后来就直接以这个为工作了。
地震的时候她正在赶死线，为了保存图片没有及时逃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中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发现自己抱着两株幻颜花要离开玉灵仙境，她当时还迷迷糊糊地有点印象，但是不确定是女主的记忆还是她自己的幻想。
那种茫然和迷瞪直到被丢入蛮荒之地才消失，她回过神就又重新开始了社畜生活。
鉴于早年当原画师的经历，她看过的小说和漫画可不少，很多都有讲到修□□和玄幻世界里的人间是什么样的，大概是为了让主角对人间抱有向往，所有作品里的人间都带着一种烟火气滤镜。
但不得不说，只要是个凡人，就无法拒绝这种烟火气，平稳中带着喧嚣的烟火气，让人沉迷其中，路凡在蛮荒之地那么久了，回到人间的时候还是觉得，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一直在人间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