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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奇妙的体验下,小累赘终于摸到了猎人协会的门口。
立香从恩奇都背上跳下来,敲门前先问了下恩奇都:“这里没有灵脉吧?”
恩奇都表示自己目前还没有感知到灵脉的气息。
藤丸立香:ok懂了。
然后一拳砸在门上——
“偷信贼——出来挨打!”藤丸立香吹响了正义的号角, “还给我!”
“把我和黑主灰阎因为你们作梗而痛失的友谊还给我!!”
不知道是那一拳的响动有点大还是黑主灰阎这个名字太好使, 很快有人来恭敬的请他们进去, 低眉顺眼的样子让立香直皱眉。
她冷不丁的开口:“你也是猎人吗?”
工作人被立香突然的搭话搞得有点不知所措, 支支吾吾好半天,怯懦的低下头小声回话:“我…我没有资格自称‘猎人’。”
他只是会长留在身边不起眼的仆人,恰好是因为无能和弱小才能留在这里的卑微人类。
这么想着,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藤丸立香拍了拍他的背,朗声鼓励道:“实习生嘛!我懂!熬过转正就好啦!加油!”
那位工作人员被立香这一下拍懵了。
“拿出自信来!”立香咧嘴露出虎牙,眼睛弯起来,“黑主灰阎都能是最强猎人,你怎么就不行呢!年轻人!梦就是要做大一点!冲!”
工作人员嗫嗫嚅嚅不肯回话了。
藤丸立香也不是想让人家当个奋斗逼,只是这人的状态她太熟了。
一看就是被老板PUA的底层人员——你让人上下班爬山还搞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呢!
并不知道黄梨对自己眷属仆从每周死亡清扫的立香在心里想:你这猎人协会这么搞得比吸血鬼还吸血鬼啊?
立香跟在工作人员身后,望着他有些佝偻的背刚在心里鄙视狗协会,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道抑扬顿挫的声音。
“在洗脑了黑主灰阎之后,您连猎人协会的编外人员都不放过了吗?”
立香先是双眼问号,掠过前面小哥有些颤抖的背看向传来声音的那扇门——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站了一个人。
和黄梨有点相似的浅色灰发,阴柔到分不清性别的五官和一看就老阴阳人了的表情。
那人笑眯眯的自我介绍道:“我是吸血鬼猎人协会的会长。”
立香虚着眼打量他流露出的傲慢,初次和黑主灰阎并不友好的会面下他尚且自报姓名,到了这个大哥这儿就只报头衔了。
藤丸立香冷酷的取消了自己这方互通姓名的环节。
——连黑主灰阎都打不过的会长,你在自信些什么东西啊?
藤丸立香这头还在鄙视,恩奇都自觉的担任起观测员的角色。他从上到下认真扫过后耿直地朝立香打报告:“他身上有不属于人类的气息。”
恩奇都丝毫没有压低音量的意思。
话音刚落,立香面前的背影抖得更厉害了。
工作人员怵在原地完全不敢动弹。
突然,颤栗着的后背贴上一只带着暖意的小手。稚嫩的掌心隔着快要刺穿皮肤的脊椎骨传递进内心,发酵出一股安定的力量。
工作人员听见身后那个在猎人协会里“名声显赫”的女孩温声对他说:“谢谢你带路哈~我要和会长聊一些事就不耽误你其他工作啦!”
会长手持一把折扇挡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一双眼来回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橘发女孩。
半响,他附和道:“是的哦,没事你就先下去吧。”
实习生小哥颤颤巍巍离开了。
立香换上礼貌又冷漠的假笑,她也没征求面前这个协会一把手的意见,带着恩奇都就走到房间里自己找了沙发上舒服的位置坐下。
“两杯茶,谢谢。”
这位会长一看就是不怎么和别人平等对线的特权狗——要么就是直接居高临下带着屑味,要么就见面滑跪绝不多说一个字。
一时间被并不熟但每根发丝都写着跋扈的藤丸立香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还真去给立香端来一杯茶,宽厚的模样半点看不出来是个偷偷摸摸拆别人唠嗑书信的屑中人。
藤丸立香牢记自己找茬使命,伸手狂打笑脸人。
她毫不客气的提出需求:“没关系我原谅你——黑主灰阎寄给我的信件还给我,荆棘冠的资料也给我一份,”
她的语气过于自然,以至于会长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她说过“对不起”这个词。
斟酌半天,会长还是用了比较温和的措辞:“黑主他无权透露协会的最高机密,荆棘冠是属于协会的东西,您应该归还的。”
立香惊讶的发出感叹:“什么?最高机密?”
会长点头:“纯血种相关的内容一直是协会的最高机密。”
“我还以为协会的最高机密是您和元老院的交易呢。”立香学着白鹭更平时的样子矜持的捂住下唇,开口就是独创的谁听谁上火的气人语调,“玖兰李土在协会的地位不应该比您低呀。”
“怎么您那点事情人尽皆知,玖兰李土的一点屁事要打八十层补丁,这不合适吧?”
会长冷汗直冒:“您可能是误会了……”
藤丸立香听乐了,她虚心请教:“误会您和元老院的交易还是误会您对玖兰李土的舔狗行为?”
“还是我误会了您发布给黑主灰阎的去给玖兰李土送荆棘冠的任务?”
“或者是躲在那扇门后的吸血鬼——他们其实是来给我表演才艺的?”
会长像被无形的手掐住脖子,他心脏狂跳:“不…那是……”
“哦,就算是表演才艺的也晚了,黑主灰阎可能没给您讲,我虽然没有加入猎人协会,但也拥有一心为人类奉献的无私心灵。害,别怕啊,会长,我知道您不能打。”
那扇被立香指认的侧室小门不知道为何自己缓缓打开,房间没有开窗,风却涌动着将里面的灰烬和细腻的金光带出展现在众人面前。
橘发的女孩在沙发上姿态放松,再真挚不过地与他四目相对,缓声劝慰他。
“——吸血鬼伤害不了您。”
会长:“……”
猎人协会会长觉得很窒息。
他拿下悬着的扇子,强迫自己让狂跳的心脏下坠,最后十分干脆地妥协道:“我让人送您去资料室。”
藤丸立香点点头:“所以我……”
诶等等?!
——就这?!?!
立香本来还有一肚子的□□准备接着突突突,要说的话按一万字的小论文来算这也是才写完目录页的水平,谁能想到这人一看自己找的打手凉了就直接认怂啊?
她试图继续找茬:“荆棘冠的事……”
“先由您保管,协会信任您。”
“那关于刚才说我洗脑黑主灰阎……”
“那件事啊,误会,是误会……感谢您为他指明了方向,黑主前段时间提交的建立学院的申请协会现在已经通过了,麻烦您回去的时候顺便通知他一下。”
“啊?”
会长在心里咬牙切齿,暗恨这姑娘怎么比元老院还难伺候,恭维的话却张口就来。
“您在伦敦劝诫黑主的话协会上下都受益良多,现在黑主提出不能再被动的靠反击的模式坐以待毙,要主动去创造一个合适的环境迎来共存。”
“我们都十分感激您在思想上的启迪。”
藤丸立香皱着眉看向恩奇都:他在说什么鬼东西?
恩奇都会以微笑:不知道。
最后,立香和会长的诡异对线被敲门进来交任务报告的一对猎人夫妻中止。
敲门声响起的一瞬间,藤丸立香和会长都松了口气。
立香这辈子都不想再听他用尽凶猛的措辞、动则拔高到全人类高度的违心恭维,这种言语污染让她的脸色在无脑彩虹屁的熏制中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差。
会长这边见她神情僵硬,疯狂回忆自己还有什么篓子没补齐,但也真的一句也编不出来了。于是导致两边诡异的构成恶性循环,在精神层面堪称两败俱伤。
立香在被猎人夫妇领去去资料室的路上无限感叹:果然队伍里最重要的还是打手。
一链子下去屑中人也要立正稍息听从指挥。
看看那群杂鱼,再看看我无敌的哥。
——哎,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大概清楚猎人协会会长是哪盘菜之后,立香琢磨着以他和元老院的微妙关系——估计问他“支葵”的事他也不敢说。
也不知道这种事会不会有纸质资料保存。
正苦恼着,带路的猎人夫妻里那位妻子突然向立香搭话:“您有什么困惑的地方可以问我们,虽然我们不如灰阎厉害……人物间听来的一些消息传闻或许也可以为您解答一部分疑惑吧。”
银发的猎人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妻子的腰,佯怒道:“谁没有灰阎厉害?你上次可不是这么——”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妻子的铁拳揍回了肚子里。
藤丸立香低头嘟囔:“……可恶,有被秀到!”
猎人妻子:“您说什么?”
“……你们认识我吗?”立香抬头问,“是黑主灰阎提起过?”
妻子推开资料室的门,笑着回头:“对,和您通信那段时间他整个人都变了很多,我们问他是在和谁联络。他说是一位出色的‘顾问’——啊,您介意我们这么叫吗,协会里很多人都知道您‘顾问’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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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丸立香:我就不和伦敦那两位哥抢工作了吧?
然后她又想起很关键的一点,问:“会长知道这个名号吗?”
猎人妻子想了想:“应该知道的吧。”
藤丸立香站定不动了,在这对夫妻满脸问号中拉着恩奇都就扭头往回走,气势汹汹得像要去干架。
“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又是信任又是什么指明方向,还有什么启迪——还‘顾问’?哈?‘顾问’?”
立香愤怒的握拳。
“我平时还顺手帮协会干活诶!他怎么还在协会内部虚假宣传占这点小便宜?我像是喜欢无偿兼职的人吗?!协会又不缺钱!黑主灰阎都三层小洋房,还快当学院理事长了!他怎么还搞白.嫖啊!!!”
“——不行,作为‘打手’的酬劳可以用荆棘冠来抵,作为‘顾问’的工资他今天必须给我补齐!”
恩奇都被立香拉着向前走,御主气鼓鼓的后脑勺一颠一颠,马尾也跟着晃。侧后方看过去还能看见像软馒头一样的很靠后的侧脸。
——这孩子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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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黄梨和也在回日本前特意慕名前去观察了让藤丸立香如临大敌的莫里亚蒂家族。
他在阴影中与黑暗融为一体, 沉寂的眼眸记录下地下室里三兄弟抬手决策下的宏伟事业。
与血液相关的秘密在吸血鬼面前都算不上秘密,黄梨自然也发现了那个叫阿尔伯特的伯爵与其他两位兄弟并不是血亲。
但黄梨观测的不是这一点。
似乎不管哪个种族,血缘关系都是天生凌驾在所有共生关系之上, 这跟天然存在的厚重纽带从幼崽时期就困住所有生命。
被遗弃的孤儿在坠地那一刻就得以摆脱, 不幸的青年在思想层面上与血亲发生剧烈冲突后以惨烈的代价来挣脱麻木的束缚。
在这一点上人类比吸血鬼来的高贵。
对于人类而言血统只是身份认同的一种模式,但对于吸血鬼而言血统就是一切。
观察了可能不到半小时黄梨就离开了。
人类对自己目标的追求永远被社会体系控制,用逻辑和因果来达到目的, 他们的生命中好像缺少一些宿命感。
这让人类在摆脱天性带来的缺陷的同时变得极其无趣。
但也比吸血鬼要好上那么一点。
黄梨和也坚定的认为自己是一位“纽带受害者”。
父亲的慈爱,长辈的关切, 人类的仇视……一连串不能自我选择的社会关系攥紧他的心脏。
——我,失去了自由。
所以这具被“纽带”束缚住的躯体在平日里的一举一动都与他完全割裂开,是仁慈是残忍、是凶狠是冷漠——那都不是黄梨和也。
抱着这样的想法,黄梨第一次在吸血鬼的宴会上见到了那个玖兰家分支的小孩——已经是青年样貌的纯血幼崽实际的年龄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他很乖,即使并不是玖兰本家的孩子也非常受其他纯血的宠爱。
这份宠爱突兀地结束在某一天的下午,结束在他和一位人类女孩“相爱”后——黄梨姑且将其称之为相爱。
幼崽在平日里被仆人打理的很好的栗色卷发在逃亡的路途中变得干涩又暗淡,与之相对的是他眼中闪耀着的自由又快活的微光, 是在月色下与他相拥的人类女性眼中如出一辙的辉光。
黄梨出现在他们面前, 幼崽好笑的朝他龇牙咧嘴, 露出狼狈却凶狠的姿态。人类女性被他挡在身后, 暖色的双眼里是惊恐,是逃避——但没有悔意。
黄梨和也锋利的指甲划破幼崽的手臂, 蘸着血的手指拂过银色手环的内圈。
他在酷似美洲豹般凶狠幼崽的敌意中破天荒的勾起了唇角,用有史以来最亲和的态度将手环赠予这位人类女性。
——他们能走到哪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