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丸立香:“所以呢?”
恩奇都还记得当初立香给到的反馈,友善的提醒:“可能不是很适合全人类观看。”
藤丸立香:“——!”
立香凑近恩奇都,压低声音不可思议的问:“这还是大白天呢?!”
恩奇都:“可是吸血鬼的作息和人类又不一样。”
立香:好有道理!
她被说服了。
事实上——白鹭更正咬着黄梨和也的脖子。
漆黑的窗帘将昼夜都颠倒。
吸血鬼没有体温,灵魂锁住躯壳,腐烂的吐息从心脏浸染出皮肤——只有血液是暖的。
白鹭更跪坐在黄梨和也的腿上,铂金色长发散满后背,尖牙埋进黄梨和也颈侧动脉,贪婪的汲取着那点温暖。
黄梨和也侧扬起下颚绷直颈部以便白鹭的吸食,他右手轻抚她后脑,耐心地等待白鹭结束这场一时兴起的“加餐”。
等纯血姬拔出尖牙,双手撑在黄梨胸前起身。
她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挡住眼底流转的红光,用惹人怜惜的音调问自己的未婚夫:“您爱我吗?”
黄梨和也没有立刻回答。
他表情淡淡的,在黑暗中用左手摩挲至白鹭的腰肢,又将放在纯血姬发丝间的右手抽.出,食指轻缓贴上她圆润的唇瓣,慢条斯理地将上面沾染的血液抹散。
“……”
他实在是太瘦了,瘦到指尖与唇瓣的相贴都给白鹭带来清晰的属于骨头的冷硬触感,这种冷硬又被黄梨和也刻在了灵魂深处,在那泊苦寒的潭底。
灰发纯血君悭吝于谈论感情,但还是回答:“你不想要那样的东西。”
纯血姬低低地浅笑,哀矜在她身上散尽。白鹭更将自己散开的金发拨到一侧,露出弧线姣好的白皙脖颈:“可我需要您。”
黄梨和也双手轻环住白鹭更,头埋在她的颈窝,鼻梁与细腻的颈部肌肤相贴。但他没有如白鹭更暗示的那般将尖牙刺入动脉。
他也不需要白鹭更的血液。
黄梨的拥抱比坟墓更岑寂,声音比玉響要凉:“我知道。”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他说,“无论是什么。”
白鹭更在他耳侧问:“即使是外面那个孩子吗?”
“……”
黄梨和也在沉默后突然笑出声,轻轻蹭了蹭未婚妻的肩——猛然间一口咬了下去。
他没有收敛力道,让饥饿短暂把控理智。
鲜热的血液不断涌入咽喉,浇灌在心口的裂缝上,坠入那个无论如何也填不满的黑洞中。
白鹭更无法挣脱这个亲昵的拥抱。
她浑身都变得虚弱又惨白,内脏却因为黄梨的入.侵而异常的火热。
几千年以来,她第一次见到黄梨和也这幅模样——他在愤怒。
“她不行哦,更。”
黄梨带着血渍的唇很薄,像是他天生就这么冷淡。
白鹭更听见他用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温和的语气说出比任何时候都要刻毒的话。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不论是我的生命还是吸血鬼的王座。”
“但你要是对她出手,我会杀了你。”
黄梨和也的声音在黑暗中尤其清晰,带着笑意的音调让白鹭更想起他在面对那个孩子时的无限容忍和退让。
“要乖一点啊,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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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丸立香对自己未来的人生在两个吸血鬼大佬嘴里划过一圈的事一无所知。
恩奇都开始拽着她说画面不适合全人类观看,又说但是为了她接下来的安危可以听一听。
立香:可是我又听不见能听的只有你啊。
恩奇都:对。
立香以己度人,合理认为恩奇都这是在以公谋私,但她没有证据。
听了个十分钟,立香问:“听见什么啦!分享分享!”
恩奇都一五一十的转播:“白鹭小姐还在吸血,还没说话。”
“吸血有什么不能看的!!”立香觉得自己被耍了,小声逼逼赖赖,“好吧就算那是有点尴尬——等等?十分钟?黄梨不会死里面吧?”
恩奇都说:“现在结束了,他们开始对话了。”
立香赶紧凑上去:“什么什么?是什么大事!”
“白鹭小姐问黄梨先生爱她吗。”
“……”
藤丸立香红着脸一言不发地拉着恩奇都跑了。
接下来的情节可能会比较生猛,的确不适合小孩子观看,转播也不行。
鉴于恩奇都对限制级的鉴定能力堪比过山车,立香觉得还是不要将自己纯洁的心灵赌在他身上比较好。
——所以她也刚好错过了唯一一次直面黄梨和也内心的机会。
此刻,藤丸立香还拉着她的从者沉浸在伦敦灵脉成功转化的快乐上。
她蹦蹦跳跳像是雀跃且自由的小鸟,地上滚烫的沥青粘不住她,树梢的蜘蛛网捆不住她,她终归于天际。
“恩奇都,咱们明天就回日本吧!”她盘算着,“去康康黑主灰阎,前段时间他给我写信说自己做好决定了,也不说清楚是什么决定,我再问他又不说了!”
恩奇都说好。
藤丸立香说:“那我们现在去找路易斯吧!搞点小甜饼,说不定以后都吃不到了呜呜呜!”
恩奇都问:“你不躲着威廉了吗?”
立香色厉内荏的强调:“不是躲!是战略性避开!”
“他上次见我的时候还说‘我不会伤害您的——’”藤丸立香学着威廉的语气,笑眯眯的表情格外喜感,“‘——除非忍不住’。”
恩奇都哈哈大笑。
“……?”藤丸立香觉得并不好笑,并且对于从者轻视自己对危险的敏感度而赶到愤愤不平,“你看看他,金发、红眼、又帅又有钱,怎么就那么会搞事呢?”
“等等——!”
藤丸立香现在突然福至心灵,觉得自己打通了关键环节。
金发红眼能搞事——她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立香不可置信的问:“——你是不是把威廉当代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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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那一天, 藤丸立香终于回忆起了曾经在梦中那片森林里,有一只活泼可爱小白虎被泥巴人大佬打掉门牙的恐惧。
恩奇都短暂的沉默让立香以为自己难逃一顿胖揍,她熟练的抱着头蹲下开始酝酿眼泪, 并希望这个大哥能看在孩子不懂事的面上下手轻点。
藤丸立香此刻选择忘记自己的实际年龄已经严重超标这件事——反正在恩奇都眼里谁又不是个小屁孩呢。
头顶传来触感的时候立香全身抖了一下, 脑子里闪过缺牙虎崽涕泗横流的模样和那个被扣住脑袋往地下砸的level B,心里哭着念叨不至于哥,不至于。
但正义的铁拳并没有到来。
从者手心的力道是那么轻缓。
恩奇都只是蹲下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立香的头。
藤丸立香悄悄抬起头从指缝里看他——恩奇都似乎没有生气。
被藤丸立香召唤以来, 这位乌鲁克的英雄一直处于“平和”的情绪中。像对待森林里的麋鹿,溪边的小花, 瘦小的藤丸立香也被归于此列。
他总是“喜爱”着一切生命。
彷徨海,梅林问:谁能回应旅人的召唤,短暂陪伴她走过这段迷雾。
从者踊跃举手,童谣和梅菲斯托费勒斯还想趁梅林和达芬奇不注意就先偷偷缔结契约跑路,福尔摩斯铁面无私的把他俩揪了回去。
从者中,恩奇都没有回应。
花之魔术师却叫住他,说对他:“去吧, 恩奇都, 你要去寻找更多人类灵魂存在的质感。”
他不明白什么是灵魂的质感——他从未触碰过除去友人外的人类的灵魂。
准确来说, 他从未触碰过人类的灵魂。
于是他作为兵器来到了藤丸立香身边。
女性的藤丸立香与迦勒底的黑发男性御主完全不一样。
她没有那么的温柔, 做事偶尔也会犹豫,脑子里经常有一些奇怪的想法, 又通过奇怪的表述传达出来。
她很容易搞砸一些很简单的事,又很容易完成一些十分复杂的目标。
——藤丸立香快乐又自由,就像梅林所说, 她是一位旅人, 而没有在流浪。
恩奇都大概能理解梅林口中灵魂存在的质感是什么意思了。
绿发的从者极好脾气的宽声安慰垂头捂着脸的御主:“我没有生气, 我知道你是在开玩笑。”
他小小的御主抬起头, 指缝中垂下的眼尾挡住一大半眼神,像是真的受了什么委屈。恩奇都听见她小声说:“…我…我不应该这么说的。”
藤丸立香沮丧的道歉:“对不起,恩奇都。”
他俩就这么蹲着。
“我只是以供使御的机体,立香需要做出决定的只有机体瞄准的目标,以及要求达成的结果,仅此而已。”
恩奇都抚上立香捂着脸的双手,指尖通过温度的互通传递出厚重的安心感,他陈述道:“虽然我不清楚如今有些溢满的情绪是为何,但并不为此焦躁,也不会感到不安。”
立香不知道这是神造兵器独特的温柔,还是恩奇都已经定型的自我认知。
他怎么能连生气都这么压抑呢?
恩奇都越这么说,自己就越被愧疚和酸涩包裹——她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从者在自我界定上和她产生的偏差。
这股偏差横亘在他们中间,让立香一直试探着不敢往那头跨,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纠正恩奇都的认知,所以只能将这种别扭就留给自己。
——还怪难受的。
“我一直很贪心的,你知道的吧。”立香不再捂住脸,而是反过来将恩奇覆在她手背的右手合在掌心,“我需要的武器是世界上最无坚不摧的利刃。”
恩奇都想了想,回答:“天之锁应该能达到要求。”
“我需要的武器还需要给我挥舞利刃的勇气。”她试探着询问:“你能给我‘使用’天之锁的勇气吗?”
恩奇都没做声,先将她拉起来站定了才回答:“武器不能提供勇气,但能夺取胜利来催生信念……但我觉得你不需要这些。”
自称是兵器的从者握住御主的小手:“——立香,你已经拥有‘它’了。”
时间被拉长的同时,立香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清恩奇都的脸,他像是离得很远,但手上传来的温度把距离又迅速拉近。
将她拖回现实。
——藤丸立香愣在那里,被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发晕。
恩奇都仍然对她溺爱又宽容。
立香“哇”的一声扑进亲亲从者的怀里一顿猛蹭。
她闷闷的说:“下次我再口嗨过头你得拦住我!”
恩奇都一板一眼的向她确认:“口嗨过头的标准是什么?”
“在你觉得‘这种感情很奇怪’的时候。”立香抬起头,又问他,“你就没有很生气的时候或者很讨厌的人吗?”
恩奇都认真的想了想,回答说:“人类的话没有,实在要说讨厌的话……有个散发着恶心气味、下作又傲慢的女神算一个。”
立香震惊了,甚至怀疑这个哥是不是被谁冒名顶替了,甚至觉得他下一句冒出一句“杂修”也不足为奇。
立香:“……您竟然还能做到这么刻薄的吗?”
恩奇都微笑反驳:“我只是在实事求是的描述哦。”
“……”
现在能看得出来大哥你是真的不生我气了!祝我们友谊地久天长!!
恩奇都又问她:“所以你刚才蹲着不愿意起来是因为你觉得一直以来找不到方式与我‘沟通’吗?”
“也不仅仅是那个原因啦……”藤丸立香支支吾吾的说,“我蹲太久,腿麻了,你一直不拉我起来。”
“刚才你再不拽我起身我可能就真的要一屁股坐地下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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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日本前,立香还是去找了黄梨和也道别,她去的时候才知道白鹭更这几天有事先回日本了。
才隔着几天没见,黄梨看上去更瘦了,衬衫被骨架支起,灰色的头发变得极浅,和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合在一起。
“你没事吧?”
立香有些担心这位房东,他们的合作目前为止都是非常愉快的。黄梨没有计较她搞出来的幺蛾子,在对这个倒霉房东的房子不断轰炸后,她也成功将伦敦的灵脉搞到手。
自认为还是十分讲信用的藤丸立香叮嘱他:“咱们还有约定在的哈,你可不要在我替你实现愿望之前死掉了啊!”
黄梨咳嗽了两声,对藤丸立香用关切的语言说着像诅咒的话这件事习以为常。
“我过段日子也要回日本,到时候再见吧。”黄梨指了指立香手腕上的手环,又说“你可以去找黑主灰阎,荆棘冠的用处有很多,抑制贵族的能力只是其中之一。”
藤丸立香怀疑的看了他一眼:“黑主灰阎和我书信中没提到过啊?”
黄梨解释说:“提过的,只是那页被猎人协会的人拦下来没有一起寄给你。”
立香:“!”
“等等!”立香突然想起来什么,咬牙切齿地问,“玖兰李土那个丑东西的资料不会也是被猎人协会拦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