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哪有刀会自己动的啊。”
说到这里的炼狱门太郎表示一定是继国最近太累了才出现了幻觉,可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就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拧起了眉:“不过说起来……那孩子的身边的确也总是出现莫名其妙的声音。”
听到这句话的压切长谷部觉得那位被发现的审神者的付丧神实在是太过于失职。
炼狱门太郎一边抬起眼努力回忆,一边转述道,“之前和那孩子一起斩鬼的时候,我好像也听见了类似于‘哦啦哦啦哦啦’‘杀了你哦小猫咪’之类的话……哈哈哈,不过那大概是当时的一起的哪个队员说的吧。”
压切长谷部:……不,这一听就是大和守说的话。
炼狱门太郎:“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怀念呢哈哈哈,要是那孩子没死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和她的心上人结婚了吧。”
心上人?
“似乎是个叫歌仙的人?虽然我从来没见过,不过我偶尔听到过那孩子房间里传来的那个男人的声音。唔……好像是‘请您好好地穿衣服啊主公!!!’‘您究竟是在哪里学会的这种不风雅的姿势’之类的。”
压切长谷部:……平常心,平常心,歌仙那家伙现在大概还待在本丸里,他压切长谷部一点也不嫉妒,毕竟主公一定是最喜爱他的。
“但是说来也奇怪。”炼狱门太郎脸上爽朗的笑容淡了下去,他垂下了眼睛,露出了怀念故人的神色,“那孩子明明拥有那么多把刀,死后身边却一把也没留下。要是她最为喜爱的那把名为三日月近宗在的话,一起葬在衣冠冢倒也算是安慰。”
压切长谷部:……
继国缘一敏锐的观察力在这个时候就显得非常无情:“它又动了。”
这回连富冈义勇也发现了。
一瞬间身上便多了三道探究的视线的良子下意识地便绷直了身体,她握着刀柄的手松了松,这把沉寂了百年的名刀便同不堪盈握之物一般,无声地碎成了耀眼的光点,在空气中四散开来。
压切长谷部几乎是在显形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搭在自己脖子上的冰凉的刀刃。
那是一把打磨得很好的刀,就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泛着干净又凛冽的水蓝色。
压切长谷部不用回头,他光用余光瞄了一眼搭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刃,便知道了出手的是谁。
“等、等等,这是我的刀,富冈先生。”
大概是担心富冈义勇像前几天一样砍了白兰杰索的能量体一样砍了压切长谷部,良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眉间甚至都没有了刚刚才与面前的黑发青年吵过架的尴尬。
富冈义勇:“?”
黑发的剑士缓缓地看了一眼神色紧张的少女,又缓缓地看了一眼对于他的敌意似乎要具现化了的压切长谷部,稍稍迷茫了一瞬,才皱着眉收回了日轮刀。
富冈义勇:“原来刀是活的吗?”
富冈义勇一副[奇怪的知识增加了]的困惑神色,他拧着的眉松开,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握在手里的日轮刀。
富冈义勇:……
日轮刀:……
富冈义勇:……(盯——)
日轮刀:虽然我没有意识所以接下来的话您也听不见……但是您再怎么盯着我我也是不会变成人的啊!
在盯着自己的日轮刀看了约莫半分钟,确定它的确不会突然变成人,也不会在地上蹦蹦跳跳以后,富冈义勇才重新抬起了眼。
并露出了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
压切长谷部:……所以你究竟是想到了什么。
看到这样神奇的一幕的炼狱门太郎睁大了眼,大概是没想到刀真的拥有了自我意识还变成了人类模样,时任炎柱的炼狱门太郎许久没有说出话来。
良子觉得自己大概是要被从人类的范畴中划出去了。
不过……
“您看起来非常执着,继国先生。”在压切长谷部现身的那一瞬,良子察觉到了红发剑士脸上表情细微的变化。
他的眉目稍稍舒展开,红色的眸中在一瞬间掀起小小的波澜,又在一瞬间平静了下去。与其说继国缘一非常执着,倒不如说继国缘一认定了她便是炼狱先生口中死去的那个女孩子,并且非常迫切地需要证实这一点。
良子顿了顿,“您是想要确认什么吗?”
继国缘一对此倒也并不避讳,他点了点头:“您死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我至今也没有想明白。”
听到继国缘一的问题的良子一哽,虽然他们口中的那个少女和自己实在有太多的巧合,比如都叫神宫寺,比如都拥有可以变成人形的刀,但即便是这样——良子也十分确定自己和那个少女的不同。
神明?转世?不,倘若是神明的话,怎么会转世成她这样的人。
“我并没有那样的记忆。非常抱歉,继国先生。”浅蓝色的羽织随着少女的动作而微微掀起,她的礼数得当,颇为熟稔地行了一个礼,“不过若您坚持的话,或许您可以说给我听听。”
继国缘一抿起了唇,他下意识地便握紧了手中的刀,再抬起眼来时,对上少女眼神的目光中已不见挣扎。
“您说……”
遍布着蛛网般的裂隙的墙上是四溅开的血迹,红色的花便这样从少女的身下绽开。躺在昏暗的房间中央的少女只在听见了脚步声的时候,才一点一点地侧过了脸。
“……我看上去是不是要死了?”
继国缘一半跪在了面色苍白的少女面前,他的喉结动了动,迟疑了几秒,才用干涩的声音说出一声“抱歉。”
“你的表情看起来真可怕啊,缘一。”她这么说着的时候,便大笑起来,不过说是大笑,其实她也就是笑了一声罢了,毕竟在那之后,她便边咳嗽着,边吐出了粉红色的泡沫,连声音都变得像是破了的鼓风机。
“……算了。”
在继国缘一的那双炽热的、太阳般的红色眼眸里,少女别过了脸不再看他。她用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
继国缘一不明白她在看些什么,却觉得那样的眼神仿佛看的是非常遥远的东西。
“太阳和月亮是不能共存的。”
那是继国缘一听见的,自称神明的女孩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的眼珠子动了动,最后落在了他的胸口处——那是继国缘一放置着他极为珍视的东西的地方。
“就算是为了您自己也好。”
“……请您杀掉他吧。”
第39章
战国的夜晚比想象中的要平静。听炼狱先生说, 北方似乎起了战争,身为尾张的守护代的织田氏已出了征。率领织田军的是被称为“尾张之虎”的织田信秀,也就是后来的织田信长的父亲。
虽然炼狱先生说尾张境内十分安全, 但从他眉头紧锁的表情看来,战事似乎是不太妙。
良子并未经历过战争,从高高的树上向炼狱家的墙外望去,尾张境内亮着融融的灯——她实在无法想象数万人在一起打战的场合,不过即便是无法想象, 她也知道那一定是十分残酷的画面。
——“……请您杀掉他吧。继国君。”
虽说继国缘一完完整整地向她转述了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死前说的话, 但良子果然还是一点都不明白。她理解得甚至都不如继国缘一要多, 充其量只是明白那个希望由继国缘一杀掉的对象大概是个男性。
在得到了“毫无头绪”的继国缘一并未流露出失望的情绪, 他甚至看起来更加平静了,平静得在那双眼睛里再也找不到任何的情绪起伏。
炼狱门太郎从某种意义上讲和炼狱杏寿郎非常得相似——至少是在接受新事物这方面出乎意料得快这方面。
尤其是在听闻了他的同僚竟和不死川打了个平手后, 炼狱门太郎便露出了兴致勃勃的神色。虽说炼狱门太郎研究的是炎之呼吸,但尚未完善前十二式的他尚且想亲眼看一看后人所用的呼吸法。
这正中了不死川的心意。大概是一想到十天后就能和鬼舞辻无惨决一死战的缘故, 不死川实弥保持着兴奋的状态, 几乎整天都泡在了训练场里提高剑技。
就算是晚上,良子也没见到对方的人影。
不过当夜幕降临, 刚刚得空的少女一调出直播间的界面, 便被满屏的弹幕吓了一跳。
[太宰治]:所以都是费奥多尔君的错吧,明明是费奥多尔君挑起的事情, 却逃得比老鼠还要快呢。
[陀思妥耶夫斯基]:^_^
[太宰治]:没想到那种情况下竟然都能让费奥多尔君逃走,早知道还不如将费奥多尔君交给小矮子呢,异能特务科真是越来越没用了啊~
明明是抱怨般的话语, 从太宰治的嘴巴里说出来,却是变得明朗又愉悦。
不过愉悦倒是在他发现良子终于打开了直播界面之后的事了。
就像是找到了比挖苦坂口安吾更加有趣的事,太宰治飞快地摒弃了上个话题,转而亲切地和良子打了声招呼。
[太宰治]:呀,晚上好呀良子小姐。请问今天要和我一起殉……
[中岛敦]:请不要发表这样危险的言论了啊太宰先生!良子小姐是会当真的!
然而事实上,良子从头到尾都没明白太宰治在说些什么。
不过她倒是第一次在直播间看到[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个名字。对于良子来说,这样的名字实在是有些奇怪,即便是看了好几眼,她也没能立刻记住。
[太宰治]:小姐身后的建筑变了呢,果然在我努力工作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吗?
良子点了点头,“这是战国年代。”
直播间空前地安静了两分钟,就在良子正打算关掉屏幕的时候,屏幕上一条条的弹幕却又同时冒了出来。
[中岛敦]:等、等等!良子小姐又遇到您哥哥了吗?
用两分钟时间飞快地拉了一下回放的中岛敦虽然没来得及搞明白前因后果,但他看到了良子的手臂被童磨砍断的画面。再到后来,中岛敦就看到了凭空出现的比树还要高的冰莲菩萨。
这样的实力是真实存在的吗?
中岛敦想了想,倘若自己遇到的对手是回放中的童磨……
大概会被打得很惨吧。
就算他有再生的能力也一样。
不过太宰先生的能力倘若对于那样的血鬼术有用的话,……
[太宰治]:那么,良子小姐十天后打算怎么办呢?
和中岛敦不同,即便只有两分钟的时间,抓住了每个关键点的太宰治很快地就将起因发展和现在身处战国的结果串联到了一起。
在保住同伴的情况下,这种结果的确算得上是最优解了。
面对太宰治的提问,月下的少女皱起了眉。她没有说话,却是将“毫无头绪”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太宰治]:身为舰长的中也小矮子和良子小姐的亲密度已经达到92%了吧,只要在十天内提升8%,良子小姐可以选择让中也来帮忙哦。
说完这句话的太宰治还补充了一句。
[太宰治]:虽然蛞蝓的脑袋不太好,但是打架方面还是很在行的。
……中原先生?
[太宰治]:不过托费奥多尔君的福,中也现在大概还在忙着收拾烂摊子吧。
“太宰先生和中原先生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了吗?”觉得有些不对劲的良子这样开口问道。
[太宰治]:唔,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要不是安吾君被费奥多尔君骗得团团转的话,大概很早之前就解决了。
[坂口安吾]:……
察觉到太宰治似乎并不想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后,良子便也没再多问。
不过如果让中原先生来对付鬼舞辻无惨和哥哥的话……
那样的话富冈先生会生气吗?
良子隐隐约约地明白了富冈义勇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生气,但仔细一想,她好像又完全不能猜透富冈义勇的心思。
不,果然还是算了。
在走投无路之前,先努力想想别的办法吧。
不过,她好像还没好好地和富冈先生道过歉。
一想到这里,少女便露出了十分为难的表情。
——她不知道应当怎样道歉。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富冈先生这么生气。明明平日里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富冈先生永远都没有什么表情,又或者是永远慢半拍才做出表情。
她察觉到富冈义勇大概一开始是并不打算将情绪表达出来的,只是因为她说了什么才……
是因为她说了那句“要是能活下去”吗?
对于富冈义勇的认知仅局限于几面的良子在这方面完全想不通。
不过果然还是好好地道个歉吧。
说到这里,良子还得好好地感谢一下好心的继国先生——也就是继国缘一。
在她刚才坐在这里的时候,红发的剑士正巧路过。似乎看出了她在烦恼些什么的继国缘一在询问过后,便给她提出了建议。
“富冈先生喜欢的东西吗?”良子低声重复了一遍继国缘一说的话,她思考了几秒钟,抬起眸来看向面前神色平静的继国缘一,“我明白了。谢谢您,继国先生。”
“不过您刚刚说的兄长……您有兄弟吗?”
继国缘一点了点头,他犹豫了一下,目光从旁边的树上移开。红发剑士抬手从衣襟内拿出用白色的布好好的包裹着的短笛,“这就是那次之后兄长送给我的。”
良子便就此感叹道:“听上去继国先生和兄弟的关系很好啊。”
她笑起来:“从小一起长大的话,一定有很多幸福的回忆。”
听到这句话的继国缘一顿住了,他的视线在少女的脸上落了许久,才缓缓地收回。
红发剑士用那双握剑的、纤长的手,小心翼翼地将短笛包了起来,塞回了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