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盈,“……”
跌山崖?
她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霍致峥,只见男人闲适的坐着,修长的手指轻抚着杯壁,英挺的脸庞没多少情绪。
宋清盈:是她太敏感了?
屏风后的说书先生继续道,“牡丹公主见到心上人坠崖,一时肝肠寸断,也顾不得其他,冲上前去,终身一跃,有诗云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无论生死,公主皆与将军不离不弃……”
宋清盈,“……?”
等到说书先生说到将军和公主大难不死,一起掉进山洞时,宋清盈的眼皮猛地跳了两下,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她如坐针毡,硬着头皮观察了一圈屋内众人的反应。
福宝依旧听得津津有味,霍蓉儿似乎也意识这情节有点熟悉,皱起眉头思索着。福禄总管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可瞧那模样,分明是也猜到这本子里公主和将军的原型是谁。
至于霍致峥,宋清盈尬得都不好意思往他那边瞅——
尤其说书先生讲起了公主是如何在冰冷的山洞里,用皎白如玉的身体温暖将军,后来又如何嘴对嘴给将军喂水……
宋清盈: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死了要死了,真是要死了。
她原以为看艳-情小说被老板逮住,就已经够社死了。可现在,她和老板成了话本里色色内容的男女主角,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了出来——
宋清盈看向右手边的窗户,生无可恋:从这里跳下去吧,这个世界她是没脸待下去了。
宋清盈这边彻底自闭,后知后觉的霍蓉儿眼睛亮了,一会儿看看自家皇兄,一会儿看看宋清盈:哇哦,原来他们在山洞里这么刺激的吗?
霍致峥薄唇抿着,面部线条略显冷硬,伸手将霍蓉儿兴奋的脑袋推向一旁,沉声道,“不用讲了。”
屏风后的声音停下,说书先生有些无措,“贵客?”
霍致峥道,“福禄,送人出去,给赏钱。”
福禄总管应道,客气的领着说书先生出去了。
雅间内,安静,格外的安静。
就在宋清盈觉得她快要窒息了,霍致峥倏然起身,目光直视门外,“吃好了就走,方才不是嚷着要逛铺子?”
言毕,他大步流星先行出去了。
福宝一头雾水,挠了挠后脑勺,咕哝道,“叔父怎么好奇怪哦,故事都没听完呢,怎么就不听了?那公主和将军最后得救了吗?”
霍蓉儿拍了下福宝的小脑袋,“这故事是讲给大人听的,你个小屁孩懂什么。”
福宝不服气的扬起下巴,“我听得懂呀,将军和公主是一对呗!小婶婶,你说是吧?咦,小婶婶,你的脸怎么这样白。”
宋清盈给尬傻了,扯出个僵硬的苦笑,“没什么,我们出去吧,别让你叔父久等了。”
福宝“嗯”了一声,蹦蹦跳跳往外走去。
临上马车前,霍蓉儿还好奇的凑到宋清盈身旁,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八卦的兴奋,“在山洞的时候,你真的嘴对嘴给我皇兄喂水了啊?你可以嘛!”
宋清盈:……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见她不说话,霍蓉儿给她一个“我都懂的”眼神,捂着唇笑了笑,转身就上了后面的马车。
宋清盈:小丑竟是我自己jpg.
“小婶婶,你快上车!咱们要去逛东市啦!”福宝掀开车帘,探出半个小脑袋催着。
宋清盈稍稍调整心情,“来了。”
她掀开车帘,弯腰钻进马车,刚好与坐在主位的霍致峥打了个照面。
宋清盈赶紧躲开目光,硬着头皮坐在右侧,然而浑身还是不自在的紧绷着,脸颊一阵发烫。
羞耻,太特么羞耻了!
不一会儿,马车继续往前行驶,福宝似乎感受到两个大人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同,很有眼力见的选择了默默玩风车。
车厢内一片寂静,只听得窗外传来的吆喝声和车轮辚辚滚动声。
宋清盈垂着脑袋,紧张的搓手指,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解释一下,省得两人之间的关系这么尴尬。
还没等她想好如何措辞,身侧之人忽然唤她,“宋清盈。”
宋清盈一怔,抬眼看去,“陛下?”
霍致峥浓眉轻拧,黑眸沉静,“方才那说书的……”
宋清盈一把捂住福宝的耳朵,义正辞严道,“假的,都是假的!你发高热时,我就帮你擦了下身子,其余的事绝对没有!那都是瞎编的!陛下,我用我的人品发誓,我绝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霍致峥脑仁突突的发疼,“……”
她为什么长了张嘴?
第59章 当街杀猪(二更)……
京师繁华,一条宽阔的御河将城市分为东西两边,中有一条长达百米的拱桥,连接东西两市,沿河两岸商铺繁多,河中千帆张扬,客船、商船、官船来往穿梭,欣欣向荣。
因着西市靠近城外,卖的也都是些物美价廉的货物,是以平民老百姓大都喜欢逛西市。而东市因为靠近主城,卖的货物品质更高、样式更多,则更受家境殷实的人家青睐。
正值辞秋迎冬之际,来东市采买布料皮草的人格外多,是以东市大街的路上堵满了马车,宋清盈他们的马车也不例外,堵在了半道上。
霍蓉儿觉得坐在车里闷,索性戴上帷帽,下了车。
她走到前头,敲了敲车壁,“皇兄,要不咱们下来走一段吧?反正也不远,我瞧着半里路都没有,一炷香-功夫就到了。”
“陛下,嫔妾觉得公主这个提议很好。”宋清盈举双手赞同,且不说中午吃的太撑,她也想走一走消消食,单就车厢里那迷之尴尬的氛围,真的有点难顶。
两个娇柔的女儿家都不觉得走路劳累,霍致峥自无话可说,轻“嗯”了一声,就揪着福宝下了车。
于是,霍致峥抱着福宝走在前头,宋清盈跟在他身旁,霍蓉儿则凑在宋清盈身边——
毕竟逛街这事,女孩子总是爱跟女孩子一块儿的。
走了没多久,几人便到了东市牌楼。
只见沿街商铺鳞萃比栉,五花八门的货品陈列着,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每走几步,便有卖糖水小吃的摊子,香味诱人,价格实惠。
霍致峥生得高大英武,便是穿着样式寻常的藏青色长袍,也难以掩饰他周身深重的威严与贵气。
才走这么一小段路,他就引来不少侧目,其中不乏姑娘们娇羞的爱慕注视。
只是当看到他怀中抱着的漂亮孩子,姑娘们都不由得失落惋惜——
“唉,可惜这般俊朗的郎君已经有了家室,瞧他怀里那孩子,也有四五岁了吧。”
“老子模样生得好,儿子长得也不赖,你们看那男娃娃的鼻子生得多好,与这位郎君一样的高挺。”
“诶,你们说,那郎君身旁穿湘色衣裙的那位,是他的夫人么?虽戴着帷帽瞧不见脸,但看那身姿,定然也是位美人儿。”
“梳着妇人髻,应当就是他夫人了。不过她生了孩子,腰怎的还这般纤细?真是了不得,也不知是如何保养的。”
一不小心听到一两句的宋清盈,“……”
谢谢夸奖,但她这具身体才十六岁,真生不出个五岁的儿子!
没想到老板还挺招蜂引蝶的,这要是他单独一个人上街,恐怕真有妹子顾不上矜持,上前给他送帕子送香囊了。
思及此处,宋清盈抿了抿唇,忍不住扬起脸,看向身侧的男人。
从她这个角度看,男人下颌线条利落,俊美的侧颜宛若雕刻般,那纤长的睫毛微垂着,隔着朦朦胧胧的轻纱,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
毫无疑问是帅的。
不是那种阴柔秀气美,而是一种阳刚的、浓郁的端正美感。
再加上这过分优秀的头身比,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简直……太戳她的审美了!
或许她的目光太过炽热,男人忽然侧头看了过来。
宋清盈一怔,感谢有个帷帽遮着,赶紧挪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往霍蓉儿身边靠了靠。
“叔父,那边有卖糖葫芦的,我想吃!”福宝兴奋的伸出小肉手。
“好。”霍致峥应了声,抬步就往糖葫芦那边走去。
宋清盈特地慢了半步,跟霍蓉儿悄悄说着小话,“你哥长得这般俊美,从前肯定有不少女子倾慕他吧?”
霍蓉儿一脸骄傲道,“岂止呐!不是我跟你吹,从我懂事起,我们村里不少人家就相中我哥,想要他来做女婿。那时我们家里穷,都凑不齐娶媳妇的彩礼,可那些人也不在意,不要彩礼都愿将女儿嫁到我们家来,说是相中我哥的人才,相信他日后定会有大出息的。瞧瞧,我哥可不就有大出息了!”
宋清盈点了点头,又问,“他这么受欢迎,怎么先前一直没娶妻?”
就霍致峥这个年纪,放在古代妥妥的大龄男青年了。
霍蓉儿耸了耸肩,“我娘老早就想给他定下一门婚事的,可他总说功业未立,何以为家,二话不说就收拾包袱投军去了。这一投军便是好几年,回家的次数少之又少……
话说回来,我之前听人说行伍间有不少有龙阳之癖的,之前见他一直拖着没娶媳妇,我还担心他是不是也有那个癖好……好在他现在身边有个你,我也能放心点。”
幌子本幌宋清盈,“……?”
不是吧,难道霍致峥真不喜欢女人?!
“小婶婶,臭姑姑,吃糖葫芦!”一道脆生生的唤声将宋清盈思绪唤回。
抬眼看去,只见霍致峥抱着福宝走了过来,福宝手里晃着三串红红的糖葫芦。
宋清盈接过糖葫芦,对福宝笑了笑,“谢谢你,小寿星。”
福宝摇头,“小婶婶,这是叔父付的钱,你要谢就谢他哦。”
宋清盈微怔,眨了下眼睛,抬头看向霍致峥,“谢陛……谢夫君。”
霍致峥眼底微不可查的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低低“嗯”了一声。
福宝又道,“小婶婶,叔父还说了,今日出来过生辰,我们随便吃随便买,他请客。”
说到这个,宋清盈精神百倍,抬手掀起白纱,露出小半张娇媚的脸庞。
明净的午后阳光下,她清亮的黑眸中闪动着白嫖的快乐,“真的吗?夫君,我随便买随便吃,也算吗?”
也不知是不是金钱的力量,让她这声“夫君”喊得格外顺口。
有那么一瞬间,霍致峥以为他们不过是一对普通夫妻,他的妻向他撒着娇,问他能不能给她买东西。
霍致峥面部线条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静静看向她,“算。”
宋清盈闻言,眸中也漾出笑意,眉眼弯弯的,“夫君最好了!”
公费购物,爽爆了!!!
于是乎,宋清盈和霍蓉儿牵着福宝,在东市开启逛吃逛吃、买买买的模式,霍致峥跟在她们身后,像个行走的ATM机。
市井的小吃很多,吃的有曹家卤水鹅,薛家油饼,王记乳酪,徐家羊饭,喝的有甘豆汤、荔枝气泡水儿、蜜枣红豆汤,还有各种果子,义塘的甜瓜,卫洲的白桃,南京的金桃,皮薄肉厚水多的水鹅梨等。
小摊前,宋清盈和霍蓉儿正眼巴巴的等着油糕出炉,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那里怎么了?”霍蓉儿伸长脖子望去。
炸油糕的大叔看了眼,叹气道,“作孽哟,指定是那李胖子又打李娘子了。”
宋清盈眉头蹙起,“又?”
大叔道,“两位小姐有所不知,那李娘子是咱们街上卖针线的,最是贤惠勤快不过。唉,只是她命不好,嫁了个猪狗不如的男人不说,自个儿还偏是个不能生的,若是她能得一儿半女,没准她家男人能收敛些,少打她一些……”
这话说的,宋清盈忍不住驳了一句,“这跟能不能生孩子有什么关系?渣就是渣。”
“就是嘛!”霍蓉儿点头附和,耳听得前头女人凄厉的哭声,她着急道,“都没人管的吗?这样打下去出人命了怎么办!”
大叔悻悻道,“这是他们两口子的事,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何况咱们这些不相干的人,管也管不着……”
宋清盈听得心梗,沉下脸,也不管炸糕了,径直走向铺子里陪福宝买皮影的霍致峥。
她轻唤了一声,“夫君。”
霍致峥扭头,见就她一人,且面色沉肃,不由拧起浓眉,“出什么事了?”
宋清盈捏了捏手指,认真问他,“丈夫当街殴打妻子,能不能报官?”
霍致峥面色一凛。
还没等他开口,柜台后的掌柜的接话道,“这位夫人,您是想管那李家娘子的事吧?嗐,我劝你还是别管了,先前也有好心人报过官,那李胖子不过被带去衙门训斥了一番,便被放回来了。之后那李胖子怀恨在心,回来又将李娘子狠狠打了一顿,那回李娘子足足半个月下不来地,额头上至今还留着疤呐。”
宋清盈闻言,嘴唇微张,欲言又止,陡然又觉得一阵无力。
霍致峥将她眸中的彷徨神色尽收眼底,薄唇轻抿,扭头对福禄道,“你看好小少爷。”
说着,上前一大步,宽大有力的手掌一把扣住宋清盈纤细的手腕,“走。”
宋清盈一愣,仰头看向身侧的男人,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去报官?”
霍致峥道,“先将人抓起来打一顿,如何?”
宋清盈眸子一亮。
以暴制暴,爱了爱了!最好打得那家暴男也下不来地,头上留疤!
有霍致峥这样一个武力担当在身边,宋清盈的脚步都有底气多了,恨不得立刻痛揍家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