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文里做考官——辛宸
时间:2021-06-02 09:57:07

  方靖远只觉得浑身发烫,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热的,迷迷糊糊听他说钱太医居然一碗烈酒就醉倒,便说道:“这酒提纯过,度数太高,寻常人喝不得。以后切记,用于消毒退烧的药酒,可不能再拿出来给人喝了。”
  “小的记下了。”方波连连应声,见他面色绯红,眼神迷离,知他尚未退烧,便问道:“使君若是不舒服,小的再给你用烈酒擦擦身子?方才钱太医要尝酒,我还没来得及给你擦身……”
  “交给我吧,你先退下。”门口传来个清亮的声音,带着几分轻喘,显然是先前跑得急了,气息尚有些不稳。
  方靖远抬眼望去,却是急匆匆赶回来的岳璃,当下便努力挤出点笑容来,“从玉……你怎么回来了?”
  “我若是不回来,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让我知道你病倒了?”岳璃冷着脸走进房中,从方波手里接过布巾,走到了床前,方波非常有眼色地行礼退下,出门时还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以免再有人不敲门就闯了进去。
  尤其是很快会回来的霍将军,经常都会“不识时务”地破坏使君的好事,身为使君的书童,站好门口的岗位,义不容辞。
  方靖远张张口,刚想解释,就被岳璃掀开了锦被,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咽了回去,原本就烧得发烫的脸,愈发热得可以煎鸡蛋了。
  “擦哪里?”岳璃也是看到他只穿了身白色的中衣和长裤时,才意识到“擦身”这词的内涵,远比她先前想的要多,不由面上一红,下意识地转头顾左右而言他,“这样会不会冻着你?若是再着了凉风怎么办?”
  “不会的。”方靖远看到她脸红,自己就冷静下来了,虽然发烧烧得有些头晕,这会儿也清醒了不少,“屋里烧得有地龙,不冷。你将那布巾用烈酒浸透,然后帮我擦擦四肢和腋下就可。”
  他很是自觉地脱了中衣和长裤,用被子搭在身上,先露出两只胳膊来,“有劳娘子了。”
  两人洞房之夜被人搅局,之后便忙着捉拿奸细和对付徐州之敌,各种分头行事,都忙得不可开交,连作息都很难配合在一起,这竟是婚后近半月里第一次在完全清醒时两人单独相处,也不知是地龙的温度太高,还是因为方靖远发烧的缘故,连屋里的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
  岳璃这才发现自己抢来的这个活真不好干。
  她也不是没给海州狸的姐妹们包扎过伤口,用烈酒消毒退烧就算没亲自干过,也看到绣帛儿做过。可那些人,如何能跟方靖远相比。
  这是她名正言顺业已拜堂成亲的夫君,本来就是最亲密的人,可似乎到了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可以亲密到如此地步。
  方靖远平时看着弱不禁风的又高又瘦,在旁人看似仙风道骨,在她看来却是有些太瘦,没想到脱下外衣后,伸到她面前的手臂和刚才惊鸿一瞥的胸膛竟然还有点肌肉,只是跟他那永远晒不黑的脸色一样,白得发亮。如今因为发烧而微微泛红,她用浸透烈酒的布巾擦过时,更是一擦一片红印,仿佛在肌肤上氤氲而开的云霞,喷薄欲放。
  她忍不住低下头,免得被他看到自己脸上泛起的红晕,可擦过他的手腕,滑入他的掌心时,却突然被他握住了手,十指交缠,他的体温灼热得烫人。
  “怎么不敢看我么?”她低着头,却露出一截修长的颈项,被白色的中衣裹着,如天鹅般优美的弧度中,亦染上了红色。方靖远握住她的手,故意抬头在她耳边问道:“是怕我吗?从玉……”
  但凡他唤出她的字时,声音似乎都带上了一股魔力,滚烫的气息从耳廓传入,一直烫到心里去。
  “你在发烧……”岳璃从不知自己竟会有如此软弱的时刻,竟然都无法挣脱他的手,或许不是力气不够,而是怕伤到了他,甚至……在内心深处,她自己也隐约在期盼什么,可现在这个时间,着实不对。
  “那就等我病好了。”方靖远轻笑了一声,在她面颊上轻轻一吻,刚刚撑起的力气也跟着散尽,向后一仰,满足地躺回枕上,却不肯松开握着她的手,“等我病好了,一定要好好休息几日,不上班不工作,蜜月是没法过了,好歹也得有个一周的婚假吧!”
  “蜜月你不知道是吧?是我们那里的风俗。新婚夫妻要去度蜜月,一整月什么都不干,享受两人世界,吃喝玩乐睡到自然醒,完全不用考虑工作……唉,那日子多好啊!”
  到了大宋朝还被迫打工当社畜的方靖远十分怀念自己最初的宅男生活,反正也跟岳璃说出了自己的最大秘密,两人独处时,他也就肆无忌惮地给她讲一些自己在千年之后记忆中的世界。
  正因为享受过太平盛世的幸福生活,在这里才格外希望能尽自己所能,帮助更多人摆脱乱世之苦。至于什么权利游戏,他玩不来,也从未想过。哪怕现在被迫要在棋局中应子,他仍然希望,能竭尽所能地,在自己家中保持真正的自我。
  或许是烧糊涂了,不自觉地放下了平日的拘束,方靖远索性枕靠在她膝上,享受这难得的二人时光。
  岳璃无奈地被他抓着一只手,只能用一只手来给他擦酒,听他说着些奇奇怪怪的话,闻所未闻的“风俗”,还要防止他捣乱,无奈之余,心底也浮出一丝丝甜意。
  她能体会到,他有意在拉近彼此的距离,他不希望两人之间“相敬如宾”,有时候也会像个孩子般缠着她嬉闹,摘下了师徒的滤镜后,真实的他,比她原来想象的,更容易亲近,更……可爱。
  “阿嚏!”方靖远打了个喷嚏,抬起头来狐疑地望向她,“从玉,你在腹诽我!”
  “我没有,你着凉了吧?穿上衣服!”岳璃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手,控制着它认认真真地擦完了他的两只手臂和腋下,可还是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胸口,就被肌肤的热度和心跳的幅度惊了一下,差一点点就上手去摸了……好在他喷嚏打的及时,她立刻转头拿起他的中衣给他披上。
  “你自己穿还是我帮你?”
  “你帮我!”方靖远理直气壮,“我是病人。”
  他故意挺起胸膛,却失望地发现岳璃头也没抬,迅速地给他穿上了中衣,系上了衣带,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病人果然缺乏魅力,他都这么努力地……依然失败。
  还好,还有腿没擦……
  岳璃将剩下的烈酒倒在盆中,另外拿了块干净的布巾放在里面,端到了床前,“你既然能起来了,腿……上面你就自己擦吧!”
  “我去看看霍九郎有没有给你拿回药来!”说罢,她转身便逃也似地冲出房门,一口气冲到府衙的校场上,跑了好几圈又抓了几个当值的侍卫和衙差来打了几架,借着考校他们武艺的机会,发泄了一下憋了半天的火气,总算熬过了这一关。
  看到她“夺门而逃”,方靖远先是傻了眼,仔细想想她先前的表现,就忍不住笑了。
  自己擦就自己擦吧,毕竟……还没过最后一关,未曾真正坦诚相见过,害羞也是难免。
  只是这霍千钧出去拿药的时间,未免有点太长了吧,从天不亮就出门,现在……他转头看看窗外,烛火未灭,窗外已是天光大亮,起早的士兵都开始训练巡逻,那小子居然还没回来。
  他却不知,霍千钧去了回春堂,药铺的门还没开,他锤了半天才叫出个学徒,得知掌柜和坐堂的大夫都不在,又跑去人家家里把人请来抓药,来回一折腾,等回来时,都已经过了辰时。
  “你不知道,给你抓药有多麻烦……以后你还是少出门,少生病,真是太吓人了。”
  霍千钧一边抱怨,一边小心翼翼地将熬好的汤药端给方靖远,“听说阿璃连夜赶回来看你了,人呢?”
  方靖远苦着脸说道:“谁让你回来那么晚,已经走了。”这药还没进嘴里,光闻闻就已经能感觉到里面的苦涩味道,他就有些愁,“我的烧已经退了不少,感觉也好多了,能不能不喝这药啊!”
  “那可不行。”霍千钧幸灾乐祸地说道:“生病就得喝药,当初你怎么说我来着。男子汉大丈夫,流血牺牲都不怕的,还怕喝点苦药汤?要是你不喝,我就去找钱太医,让他再给你加点……”
  方靖远翻了个白眼,“呵呵,你去啊,钱太医要尝尝我提纯的药酒,一碗倒,在隔壁睡着呢!”
  “这么厉害?”霍千钧眼睛一亮,“给我也尝尝!”
  “那不行!”方靖远断然拒绝,“这是专门用来消毒和退药用的药酒,度数太高,不能随便喝。”
  “嘁!我才不信呢!”霍千钧在屋里搜寻了一圈,视线落在了桌上的酒坛上,走过去抱起来掂量了一下,“还有点,归我了。你可赶紧点把药喝了,钱太医可是让我盯着你的,嘿嘿,你若是不肯自己好好喝药,那就让我来帮帮你?”
  他挑挑眉,邪恶地一笑,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朝着方靖远走去,“我可是最近刚学了几招,别说灌药,灌什么都很熟练……”
  好汉不吃眼前亏,方靖远看到他不怀好意的笑容,果断端起碗,眼一闭,一口气咕嘟咕嘟全倒进嘴里,直接咽了下去,就觉得口中瞬间充满了那药汁的味道,苦、涩、咸还有些辛辣和说不出的臭味,简直令人无比反胃。
  “呕……”
  他差点要吐了出来,霍千钧却立刻跳起来说道:“钱太医说了,你要是吐了就再喝两碗!”
  “我……我不吐!”方靖远咬着牙,忍了下去,“你就不知道给我准备点蜜饯之类的,清清口吗?”
  “蜜饯?”霍千钧嗤笑道:“那不是小娘子吃的东西吗?元泽你也要?”
  “不要了……”方靖远觉得自己早晚会被他气死,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倒碗清水给我好了……”
  “好吧!”霍千钧转头看到桌上的水壶和几个茶杯,刚倒了一杯水,忽地眼珠一转,又悄悄地用身子挡着,在其中一个茶杯里倒了一杯酒,端着那杯酒走到床边递给了方靖远,“来,喝了清清口吧!”
  方靖远已经被那碗药已经苦得怀疑人生,完全味觉和嗅觉失调,端起茶杯来就干脆地一下全倒进了嘴里,那火辣辣的味道瞬间取代了满口的苦涩,刺激得他一下子瞪大了眼。
  “噗——”
  “霍九郎!你给我喝的这是什么?!”
  烈酒如火,一下子烧红了他的脸,气恼地瞪着霍千钧。
  “酒啊!你不是说钱老太医一碗倒吗?”霍千钧嬉皮笑脸地说道:“我看看你喝一杯会怎样?”
  “你……”方靖远狠狠地瞪着他,可是酒意上涌,本就刚刚退烧的身体更是虚弱得完全无法抵挡这汹涌的醉意,手一垂,茶杯落地,人也跟着向后一仰,彻底醉倒在床上,人事不省。
  “呃?!真醉了?!不是吧?”霍千钧也傻眼了,过去摇晃了他一下,“喂喂,方元泽你别吓我?不会吧?一杯倒?”
  作者有话要说:
  小方:霍九郎,等你成亲的时候,你家的酒水我包了。
  小霍:哇哦,多谢多谢!
  小方:我一定会酿出最烈的酒,给你做交杯酒!
 
 
第一百三十一章 意外之财
  次日, 霍千钧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去水师训练。
  钱太医虽然喝得多,年纪大,倒是比方靖远先醒来, 知道霍千钧居然给方靖远喝酒, 哪怕是一小杯一口倒了, 也把霍千钧骂了个狗血淋头。好在方靖远是风寒之疾,酒有升提之性,引药力上行发散,祛风散寒,活血通络, 倒也算是歪打正着,帮他发散了药性,并未坏事。可若他是其他病症, 这一杯酒下去,只怕就要坏事。钱太医自然不会把好的方面说出来, 而是狠狠教训他一番,让他明白其中厉害, 以免以后再大意出事。
  这还不算完, 出去训练回来的岳璃知道这事儿后, 揪着霍千钧又出去练了一回, 下手比对谁都狠。
  于是他就变成了这模样。
  钱太医连药酒都不给他, 说他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就挨着吧。
  挨着还不算,还被赶去水师那边训练,天知道霍千钧自从在钱塘江潮弄“丢”了方靖远一次之后,就差点对下海心里障碍,被赶上船那叫一个痛苦, 可又不敢不去。谁让他一时胡闹,给病人灌酒,按钱太医的话说,没揍死都是给他手下留情了。
  霍千钧自知理亏,委委屈屈地上了船,开始晕船吐啊吐的直想哭,对自己那“一机灵”真是后悔的无以加复。
  几乎同一时刻,方靖远也终于醒来,却是想吐都没吐出东西来。
  “我喝醉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你说霍九郎把我灌醉了?怎么可能……我明明酒量很好的啊!”
  就是因为发现临安十几家正店上百种酒都没有他想要的纯粮白酒,他才会自己动手弄了套蒸馏提纯的工具来做这种烈酒,在实验过程中自己也没少喝酒,对自己的酒量十分清楚,怎么可能一杯倒?
  这不科学。
  再想想先前钱太医也是喝了一碗就倒了,方靖远不禁有些怀疑,到底是自己的问题,还是这酒的问题。
  钱太医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怀疑起来,他也是“酒精”考验的老饕,尤其爱喝酒,曾经号称是没有他尝不出的酒,如今居然被一碗酒放翻,简直是奇耻大辱,这事儿不查个清楚明白他还真是不甘心。
  只是酒坛里的酒没剩多少,岳璃又去找了方波来,问他这坛酒是从哪里拿来的,还有没剩下的。
  方波吓了一跳,“先前使君让我帮这蒸馏那些酒水,一整缸酒最后也就得了这么一小坛,说是专门用于消毒和退烧的。我怕药力不足,就又滤了两遍……莫非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方靖远扶额不已,“下次不用多次提纯,度数太高也不好,我这次算运气好了……”
  还好这时候都是纯粮酿造,不是工业酒精,否则他和钱太医真是……这事儿也提醒了他,回头交代人做事时,不能光说一句就完了,尤其是工业方面,这操作流程和步骤一定得严格掌控,决不能随心所欲,这次是运气好,万一再有别的问题,那真是死都不知自己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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