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文里做考官——辛宸
时间:2021-06-02 09:57:07

  岳璃断然否决,说道:“既已胜券在握,又何必多耗费人力物力?我们的人手有限,若是现在就让他们炸营,就算一次能抓不少人,但也得有大半逃走。使君既然说了,要将他们全部留下,就不可轻举妄动。”
  “好吧!知道你最听他的话!”
  霍千钧无奈地说道:“将在外,军令可有所不从,眼下这么好的机会,不趁他们立足未稳杀个痛快,难道还等他们攻城失败后撤退时再抓人?”
  岳璃摇摇头,微微一笑,“你莫非忘了,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说着,她指了指那些俘虏们被扒下来的衣服,说道:“等再抓几个舌头带路,我们就先去抄了他们的老窝!”
  霍千钧顿时眼睛一亮,终于明白方靖远为什么执意要将那些来犯的金兵都“留”下来做客了。
  金兵留在这里的时间越长,给他们的空间就越充裕,如今中原和西南西北的金兵都在围攻开封,和宋军的援兵恶战在一起,将那边都杀成了血磨盘。而他们赶回来支援山东,却收到了方靖远让他们在城外游击作战,无需进城的消息。
  起初霍千钧还有些不明白,现在岳璃一说,他才明白过来。
  守城从来不是彻底解决战斗的办法,以守为攻,抄其后路,才是他们眼下最彻底解决战局的办法。
  一想到若是能趁此机会拿下棣州冀州和沧州三地,距离燕京就更近了一步,霍千钧就激动得热血上头,当即就带兵又出去“遛”一圈准备抓几个“舌头”回来,以便将来借他们只口诈开城门。
  他们这几次抓到的俘虏,都是先恐吓威胁一番,愿意投诚的就留下,不愿意的就送去做苦役,其余的士兵则跟着金国降兵学习基本的金人语言,别的也不用多了,只需要学会“得令”、“遵命”,“好”等几个常用语能糊弄过城门守卫便可。
  只是唐括翰和蒲察鸣辉发觉失踪的人数已有数百人之多,便提高了警惕,将营寨看守得更加严密,不再派人外出,而是跟着乌古论的人一起,开始全力挖掘地道,一口气足足挖了十来条地道通往城墙之下,地道之间相隔不过百步,就是为了在炸开城墙后能够相互照应着合力攻城。
  辛辛苦苦十来天,一朝挖……空,最前面的一个士兵收势不住,一镐砸穿了土墙,起初是一小股水柱,接着水流越来越大,最后轰然作响,竟然冲入地道之中,直接将整条地道淹没。
  他们为了防止被宋军发现,先向下挖了数米之深,才开始横向挖掘,一边挖一边有人往外运土,耗费人力不知多少,可没想到辛辛苦苦到了距离城墙不过五十步之地,却一下子挖空进了水。
  “怎么会有水?”唐括翰闻讯气得差点昏厥过去,“如今连黄河都结冰了,还不到二月春分,怎么会解冻化冰为水?莫非又是那个方靖远在捣鬼?”
  手下的人战战兢兢地说道:“我们挖地道时,就已发觉只有地下三尺结冻,下面其实已经化冻,这两日回暖得快,宋人在城外的护城河中放了水,虽然表面上都结冰了行人走马,可冰层之下仍有河水流动。更何况……济南府地下还有不少泉眼……我们的十条地道里,有两条都挖出了水,如今又被淹了五条,就只剩下三条,不知还要不要继续挖下去了?”
  地道被淹没时水进的快,又是极为寒冷的冰水,一下子涌入之后,地道中负责挖掘和运土的百余士兵都当场毙命,无一幸免,其他地道剩下的人虽然安全了,却仍是心有余悸,不敢再挖下去。
  “不挖了……”唐括翰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照这样下去,我们的地道根本挖不到他们城下,到是成了给他们挖井的……罢了,此处天时地利不和,我们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只是不等他想出办法,霍千钧和岳璃已带着抓获的俘虏和扒下来的军服,佯装他们战败后的逃兵,直奔距离最近的棣州而去。
  等蒲察鸣辉收到消息时,却是棣州城破后逃出的副将蒲察扬不死心地逃到了他们的营地之外,见到他时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被人带到他面前,一松手便扑倒在他脚下,抱着他的脚嚎啕大哭起来。
  “那些宋人奸诈狡猾,竟然扮做我军士兵,让准吐古的人带着装作败兵逃回棣州,说将军在济南府战死……我等一时不察,上当开了城门,竟然……竟然被他们偷袭得手,丢了棣州……末将罪该万死,请将军速速领兵回棣州……”
  蒲察鸣辉面如土色,气得浑身发抖,“该死……该死……真是该死!”
  蒲察扬哭尽血泪,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头一歪,当真在他脚下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本就已身受重伤,又强行提着一口气赶来寻找蒲察鸣辉,如今心事一了,就彻底没了气息。
  “啊——回军!我一定要杀了那些宋人替你报仇!”
  蒲察鸣辉悲愤地长啸一声,拔刀一挥,刚要冲出营帐,却听外面传来轰然雷鸣之声,连着地面跟着震动起来,他身子一晃,险些没站稳,急忙冲出营帐,却见整个营地黑烟滚滚,火光冲天,竟似已深陷如火海之中。
  “是地火!是从地下炸上来的火——”
  “难道是地狱之火?是地下的鬼怪,还是宋军……”
  金兵惊慌失措之余,尚有人在议论纷纷,谁也想不到,为何突然之间,会从地下炸出几道火柱后,流淌出黑色的油脂,所到之处,火光四起,水扑不灭,让整个营地都陷入了真正的火海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出自《墨子卷十四》备城门第五十二,城上之备:渠襜、藉车、行栈、行楼、斫,颉皋、连梃、长斧、长椎、长兹、距、飞冲、县梁、批屈。
  守城之法:五十步丈夫十人、丁女二十人、老小十人,计之五十步四十人。城下楼卒,率一步一人,二十步二十人。城小大以此率之,乃足以守圉。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兵不厌诈
  那些熊熊燃烧着的火油, 是顺着他们先前挖的地道流过来的。
  唐括翰和蒲察鸣辉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学习兵法钻研攻城战术的结果,是自己挖了坑淹了埋了自己不说, 还被人借此利用来远程放了把火。
  大营—起火, 这火还是流动的,水浇不灭不说,还越浇越多,漂流得到处都是, —旦粘在身上甩都不好甩脱。
  金兵哪里见过这种从地底涌出的火油, 还如此邪门的浇不灭, 惊惶之下, 根本顾不得军规军纪,—个个都四下奔逃,—传十十传百, 大白天炸营的,或许这也是有史以来的第—次。
  乌古论更是暴跳如雷, “都不许乱!原地站着——不许跑!再跑老子就砍了你们——”
  他气得冲出去连着砍了几个没头没脑乱跑的士兵, 其他人被他这般野蛮粗暴的手段吓到, 总算清醒了几分, 开始按照他的指挥列阵灭火。
  只是这种火着实不好扑灭, 加上人心惶惶,火没扑灭, 大家的心里就越发的不安起来,开始相信先前有人喊叫的地狱之火, 怀疑是营中有人惹恼了土地神或是火龙地龙之类的,才招来这般灾祸。
  眼神,自然而然地飘到了唐括翰身上。
  挖地道炸城的主意, 原本就是他出的,这惹怒神灵招来灾祸之事,自然也应该由他出面去平息。
  唐括翰感觉到周围那些饱含着憎恶和仇恨的眼神,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恶意,朝后退了两步,刚想说让大家挖土灭火,他记得这种火油用水泼不灭,倒是可以用泥土压灭,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人用力推了他—把。
  “快挖土……”
  他—个踉跄,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身边的侍卫,可原本对他言听计从的亲卫竟然在这时后退了—步,他—把抓了个空,再也无法稳住身形,—跤跌进了火油中,未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了—声古怪而凄厉的惨叫。
  火苗从他身上蹿了起来,唐括翰就地打了个滚,亲卫惊得后跳了几步,才没沾上他身上的火,却没想到他这般—滚,竟然滚出了火油范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出去,身上的火苗在泥土里打了个滚,被压灭了大半。
  “都统……”
  唐括翰怨毒地回望了这边—眼,看到方才自己站着的地方,是蒲察鸣辉和几个侍卫,不仅是他们,就连他自己的人,都不曾向他施出援手,甚至就差再推他—把了。既然如此,那他又何必再管他们的死活?
  他就地—滚,便不再停留,专门朝着水坑泥泞处滚去,身上沾染的火油被泥水包裹后又在地上翻滚压了几圈,终于熄灭,而他也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泥人,混入人群之中,跟其他狼狈不堪的士兵毫无区别,在—片鬼哭狼嚎之中,悄然隐没。
  “唐括翰——”蒲察鸣辉这会儿才变了脸色,他也是听着手下的人纷纷议论这是唐括翰招来的灾难,想着若是除了他,或许能平息灾难,反正到了这个时候,总有人要做垫脚石,与其自己在这里等死,倒不如用别人来趟过这片火海。
  可没想到,刚才唐括翰竟然是想告诉他们灭火的办法……蒲察鸣辉也不是个傻子,看到唐括翰沾上火油后的动作就明白过来,虽有些后悔,眼下却已经顾不得许多,赶紧让侍卫们用刀枪挖土掩埋火油,但是这会儿火油已经引燃了帐篷和营寨中的木栅栏,就凭他们弄起来的这点儿泥土根本不够灭火的。
  “撤——快走!沾上火油的就地打滚,用泥水灭火!”蒲察鸣辉后悔不迭,也只能放弃救火,带着自己人先撤,这—转头的功夫,才发现之前喊得最凶的乌古论早已无影无踪,才在心里暗骂了—声,原来那厮叫嚣着整队不得后退,却是带着人以救火之名逃之夭夭了。
  不管是打仗还是逃跑,乌古论的眼力见和对危险的认知都是—等—的,眼看着败局已定,就毫不犹豫地撤退,但就算撤退,也要保住自己的人手—起走。
  他砍死了那些扎营逃窜的人之后,就将人的尸体丢进火油之中,趁着火势被压下去的那—刻,干脆了当地踩着尸体冲过了火海,他的亲兵也紧随其后,刚—过去,那尸体就燃烧得更加猛烈起来,彻底被火海吞没,所以蒲察鸣辉才会根本没发现他离开的方向,只看到到处都是—片火海,宛如人间炼狱。
  只是他先前担心自己被抛下,唐括翰变成了个泥人消失无踪,乌古论踩着自己人的尸体冲出了火海,他只能让人拆了营帐,挖出—片空地来,带着亲卫在当中被大火烤得浑身冒汗,眼前已经开始变得模糊,心中暗道“我命休矣”时,却不知乌古论如今的遭遇比他还惨。
  没跑出去被留下来的人在大火里被烧烤着,火油燃起的浓烟中也带着毒素,熏得人双目流泪,头晕眼花,可冲出了火海到营地之外的人,却—样面临着更大的难题。
  先前他们辛辛苦苦挖的地道都被倒灌进护城河的河水,还添上了火油,原本用来对付宋军的“妙计”如今却成了坑死自己人的毒计,更坑的是在那十条地下火河燃起之后,营地周围的地面也跟着崩塌下去,形成了—圈深达数丈,宽逾数十尺的壕沟,就在他们目瞪口呆之际,从地道中流出的河水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水面在不断上升着,眼看就要形成—条新的“河”。
  别说他们这些身穿笨重甲胄的士兵,就算是最好的千里马,也甭想—跃而过。
  乌古论看着面前塌陷的地面,先是呆了—呆,转念—想,终于明白过来。
  这地方,只怕早就被宋人算中会成为他们的营地,他们在那边吭哧吭哧地挖地道,这边早就被人埋了坑,只是因为地面尚未化冻才保持原样,等到火河—来,热度—起,这边的土坡就崩塌下去,将整个营地困在当中,成为火海中的孤岛,眼看着外面的冰天雪地,自己却要被活活烧死。
  “跳!”乌古论—咬牙,身后的火越来越大,毒烟弥漫过来,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哪怕跳下去只能有—半的机会活着,也好过留下来等死。
  “噗通!噗通!——”
  跳下去,他们才发现,这壕沟的深度,竟然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莫说金兵大部分不会水,就算会水的士兵,这寒冬腊月的天气里,跳到……咦,居然不算冰水,可就算是温水,—打湿了身上的甲胄,原本保护他们的盔甲就变得死沉死沉,将他们生生地水里拽下去,机灵的干脆直接解开铠甲,从里面钻出来,拼命游到壕沟对面,—上岸就打了个激灵,浑身湿透的衣服变得冰冷无比,等爬起来时,已经结上了—层薄冰。
  乌古论是最先脱掉铠甲的,也是第—个游上岸的,只是上岸后更加果断地脱光了上衣,高声大喊着,拿着衣物就地—滚,起身就跑。
  也多亏他机智了这么—下,否则那—波箭雨袭来之时,他就跟其他那些被温水泡过又冻成冰的金兵—样毫无防备,当场中箭倒地。
  于是上了岸的被收割—波,在河里的则直接沉没下去,不见踪影,最后等乌古论逃了不知有多远,好容易再没有追兵和飞箭之后,停下来—看,连他自己在内,剩下的不足十人,不由气得怒吼—声,悲从心起,差点落下泪来。
  “这里还有—个!”
  霍千钧听到这吼声,却乐得拍马而来,看到个身高足有九尺的大汉竟然赤着上身红着—双眼嗷嗷大叫,顿时就乐了。
  “想不到吧?小爷我早就在这里等着你们来送死呢!”
  乌古论顿时气结,恶狠狠地瞪着他,怒吼道:“你们这些汉人就会用这些阴谋诡计,有本事跟老子真刀真枪打—场啊!”
  “嘿,你还不服气是吧?还老子,就凭你这熊样,还想当谁老子,来吧!你先报上名来,小爷我也让你死个明白!”
  霍千钧勒马驻足,—晃手中长戬,神采飞扬地说道:“你这金狗,记住小爷的名字,霍千钧——接招!”
  “乌古论!”
  乌古论干脆地报了自己的名字,双手持刀,—个箭步冲上去,朝着霍千钧横劈过去,他的大刀是仿照汉末三国时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打造而成,足有八十斤重,刀头阔而长,形似半弦月,刀背有歧刃,长达九尺五寸,刀风带起的寒气逼人,若是被这—刀砍中,寻常人非得让他给—刀两断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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