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文里做考官——辛宸
时间:2021-06-02 09:57:07

  完颜允成心惊之下,后退了几步,推着手下上前,色厉内荏地叫道:“上!管她是什么人,敢冒犯本王者,格杀勿论!”
  那几人在后面也没看清自家王爷如何吃的亏,眼下被推上前去,也不能不上,当即拔刀冲上去——
  “叮叮当当——”
  两把八十斤的金锤旋转起来的力量和杀伤力有多大,完颜允成想过,却也没想到自己十来个手下竟然连一招都挡不住,冲上去简直就是让人摧枯拉朽般碾压的。
  昔日在草原和沙场上纵横无敌的女真金刀碰上重达八十斤的擂鼓瓮金锤绞杀,简直跟进了磨盘重造一样,瞬间被绞断、绞碎、震飞,噼里啪啦的刀身碎片犹如暴雨般反弹回来,将他们一个个都快扎成了刺猬。
  完颜允成惊得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伸手去扶栏杆,可这楼梯口的栏杆之前刚被他扔飞那小二时砸断,他刚一扶上去栏杆就彻底垮了,连带他也扶了个空朝楼下摔去。
  “啊——救命——”
  他的手下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闻声也吓了一跳,可已经赶不及救援,整要眼睁睁看着他摔下楼时,忽地一道白光闪过,一条银白色的软丝带从旁边的长廊上飞射而出,正好缠在了下坠的完颜允成腰间,那银索前方还系着个银铃,只听叮铃铃的脆响声中,银索入灵蛇般在他腰下缠了两圈,猛然一拉,生生将他掉在了半空中。
  “嗷!~~~~~~~~”
  完颜允成忽然爆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跟着双目凸出,浑身犹如筛糠般抖动着。
  “放开我!快放开我——啊——”
  他的叫声愈发惨烈,挣扎得更加激烈,眼看那条银索摇摇晃晃地就要拉不住他,出手的绣帛儿站在长廊上娇呼一声,“哎呀,这可是你让我放开的啊——”
  她正要松手,完颜允成的随从哪里敢让她松手,连滚带爬地扑上去抢过她手中的银索,一起用力,想要把完颜允成拉上来。
  可他们刚一用力,就听得完颜允成惨叫得更大声,“放开我!放我下去!你们这些蠢货!松手啊啊啊啊——”
  他被吊在半空里,如此用力挣扎之下,几乎是头朝下脚朝上,衣服早已被扯破,搞得半截身子都快露在外面,引得无数人在下面围观起哄。
  听他叫得如此惨烈,随从们面面相觑,有个胆大点的探出头朝廊外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总算知道他为何会叫得如此之惨……
  那条银索的确救了他,没让他摔下楼去。
  可从二楼走廊摔落到下面的大厅里,尚不足以致命,可这条银索缠住的位置,却足以致命。那么细的银索,从腰间到下面缠了几圈,正正好勒住了要害部位,加上下坠的力量和他本人的重量,几乎全集中在了一点。
  随从们看得都只觉两腿间发凉,后背发冷,深感佩服,这种情况下,他们王爷只是干嚎还没当场哭出来,已经算是个硬汉了。
  完颜允成已经痛得快要发疯,顾不上汉语还是女真语,呜哩哇啦把这辈子知道的脏话全骂了出来,核心意思只有一个。
  “放开我你们这群蠢货!放我下来——”
  于是他们就放手了。
  于是完颜允成头朝下咣的一声自由落体,摔在了地板上,两眼一翻白,彻底昏死过去。
  “王爷——”
  他的手下们急急忙忙冲下楼梯去,看到他昏死过去也慌了手脚,本欲找人算账,可蒙面人岳璃早就不见了踪影,唯一有关的嫌疑人绣帛儿正站在一个年轻男子身后,听他呜哩哇啦地说了一串谁也听不懂的话,然后冲着他们说道:“我家主君说了,嫌你们又脏又臭还污了他的耳朵,让你们赶紧滚回驿馆去,要是再在外面见到,休怪我们不客气。”
  “你……你们等着!敢伤了我家王爷,我们跟你们没完!”
  完颜允成的随从中有个名叫段雄的汉人,平日虽是狐假狐威狗仗人势惯了,可这会儿看到自家王爷伤重昏迷也慌了手脚,毕竟把人扔下去的是他们自己,这笔烂账还不好算,也不知这两人是什么来头,只得撂下两句狠话,抬着完颜允成夹着尾巴返回驿馆。
  “呵呵,”方靖远冷着脸看着他们的背影,再看看整个茶楼里一片狼藉,无论是下面摔断了腿的小二,还是楼上刚刚离开的赵翎和杨念瑾,这还不算外面街市上那些被他们纵马踩伤和撞伤的百姓,若是他们再晚来一步,真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这些豺狼,留在临安,只会破坏这里的繁荣安宁。
  无法与人和平相处的野兽,只能让他们滚回他们自己的地方,免得弄脏了这片干净的土地。
  “多谢方博士相救!”赵翎惊魂未定,仍是不忘过来致谢,“只是那金狗来头不小,这般肆意妄为,阿璃重伤了他,怕是要被他记恨,若告到朝上……”
  “谁说是阿璃伤了他的?”方靖远微微眯着眼,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阿璃尚在武学,怎么会在这里?”
  赵翎一怔,“可刚才那人是……”
  方靖远轻咳了一声,十分认真地说道:“若是我认的不错,那应该是瀛洲国使者源静泽身边的第一武士,忍者木叶离。”
  “木……木什么离?”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以为自己耳朵出错或者眼睛出错,望向方靖远求个正解,却见他无比肯定地说道:“没错,刚才那人的的确确是瀛洲使者身边的木叶离,对了,杜十娘见过她,你说是不是?”
  “是……啊是!”杜十娘也跟着点头,虽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让岳璃换了身份,但他既然这样说了,她也绝无反驳和拆穿的念头,毫不犹豫地跟着附和。
  “原来是瀛洲忍着木什么离啊,居然那么厉害,也用双锤呢!”
  “不过她用的锤子中间有东西连着,好像跟我们中土的锤法有所不同!”
  “说的也是……”
  听到大家接受了瀛洲武士木叶离的身份,方靖远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对霍千钧说道:“你先送郡主她们回去,免得路上再被人冲撞了。我这就去找那位瀛洲使者。”
  “你去找瀛洲使者?”霍千钧差点脱口而出地想要啐他一口,但想到金国使臣若是当真找事,眼下还真不好应付,只得点点头,挥挥手,“行吧,你就去当……找那个瀛洲使者好了!”
  “瀛洲使者?源静泽?!让他赶紧滚进来!”
  赵昚听到通报时,差点一口茶水喷在慕峥脸上,完了也不管内侍如何收拾清理,只是按着抽跳个不停的额角青筋问道:“他这是玩的什么花样?在临安城里突然变身?真当其他人都是瞎子吗?”
  慕峥面无表情地说道:“当时若不是木叶离出面,只怕郡主就要遭了那金国使臣的毒手。”
  他的声音虽然平静无波,可一个字一个字之间,那种从齿缝中挤出来的寒意,无不带着刻骨的仇恨。
  “眼下不是开战的时机,除非是金人的密谍,否则大家看到的,都是瀛洲使者身边的武士,木叶离。”
  “朕明白。”赵昚苦笑了一下,说道:“可就算那些人不告诉金国使臣,难道就不会放过这个弹劾元泽,拉下岳璃的机会了吗?”
  “所以微臣才会以源静泽的身份来觐见陛下。”
  方靖远穿着一身白色狩衣,戴着高高的帽子,脸色已染得蜡黄,再修眉贴眼皮之后,就连赵昚乍一眼看过去,都没能认出他来。
  “元泽?”赵昚喊了一声,见他点头,忍不住绕着他转了一圈,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突然变高了许多?不是说瀛洲人都很矮吗?还有你的脸色、你的眼睛……哈哈哈你这眉毛简直太好笑了!真是丑得……猝不忍睹!”
  “你就这样走到御街上去的话,保证没人能认出满城风流第一人的方探花会变成这样……哈哈哈!”
  方靖远翻了个白眼,又感觉眯着眼翻白眼也是浪费,没好气地说道:“既然陛下觉得如此太丑,那微臣就告辞了!”
  “别别别!”赵昚忍住笑,伸手拉住他,问道:“你且说说,为何……要假扮成瀛洲人?”
  “微臣不曾假扮。”方靖远从袖袋中取出一封“国书”,打开亮给他看上面的印鉴,一本正经地说道:“微臣是经瀛洲国国王亲口认证,亲笔赐封的源氏族人,瀛洲使臣,连金国皇帝完颜雍都对此深表认可,陛下难道就不认了吗?”
  “好吧!算你厉害!朕认了你这个瀛洲使者又如何?”赵昚哭笑不得地看他如此投入角色表演,着实忍得十分辛苦,“你打算这样跟完颜允成对上?”
  方靖远点点头,说道:“眼下军中亟需整顿,又缺少领军将帅,完颜雍定是看准了这个机会,才会派这个蠢货来找事。若是我们真跟他计较起来,他要海州不成,就会狮子大张口,要钱要人,我们给了不光是资敌,还会灭了自己人的志气,来日北伐之时,单是提起今日之耻,还如何凝聚人心,激发斗志?”
  “不错,”赵昚也沉下脸来,冷笑一声,道:“众臣之中,竟然还有人劝朕为大局忍辱负重,向这金狗称臣!我看那金狗若是要他们自己送钱送女儿,他们还肯不肯去跪舔?”
  “那也未必不肯,他们又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方靖远嗤笑道:“嘴上说得大局为重,忍得一时之辱,换得百姓安宁,用百姓的钱和女人换来的和平,又不用他们自己去忍那辱吃那苦,慷他人之慨当然说来简单。”
  “国不是一人之国,他们也无权替陛下,替天下百姓做主,割地赔款,献金送女。”
  “既然来得是使臣,那就让微臣这个瀛洲使者出面,左右是外邦争执,陛下就当狗咬狗了,回头送那位金国豫王离开时,我再让他捎封信给完颜抠,绝不给他们借口再让我们割让一寸土地。”
  赵昚忍俊不住:“够狠啊,连自己都黑!不过你就算是狗,也是朕最忠心最可靠的兄弟!”
  方靖远冲他亮了下一口整齐的白牙,轻哼道:“陛下定要坚持住,不光是海州不能还给他们,之前打下的秦州、明州都不可还!”
  “就算那些老臣的骨头软了没长膝盖,这些由我大宋儿女用鲜血抢回来的土地,一寸也不能让!”
  “好!朕答应你!”赵昚跟着他一击掌,脊背挺得笔直,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且放心,朕是大宋的皇帝,自登基以来,朕就下定决心,从我站在这里的一刻开始,跟你们一样,守家卫国,绝不会再后退一步。”
  “就算来日出征,朕也会跟你们一起,夺回属于我们的山河百姓!”
 
 
第七十八章 胡搅蛮缠
  完颜允成的伤势, 有点麻烦。
  如果他一开始真被岳璃锤飞,估计也就是个筋断骨折,上个夹板躺几个月就能养好。
  可他偏偏嚣张霸道的虎皮下藏了颗怂货的心, 欺软怕硬地撵着随从们上去围攻岳璃自己却想退路, 结果……自己挖的坑自己跳, 自己弄坏的栏杆自己靠……当然是靠不住的。
  其实辛家茶楼并不算太高, 二楼摔下去, 运气只要不是糟糕到极点, 也就像之前的小二一样摔落在桌上断了条胳膊, 可偏偏完颜允成喊救命还真有人“救命”了, 绣帛儿的银索里是掺了特制铜丝的, 才能以柔克刚运转自如, 比一般的皮鞭还要狠得多。
  哪怕外面包了层轻飘飘雪白的蚕丝软缎,也无法改变它内里凶残无比的本质。
  被铜丝勒一圈……诸君可以想象一下凌迟的惨状和刮鱼鳞的感觉, 当时完颜允成就是那种感觉,痛到无法言喻,偏偏手下那些蠢货还抢过去使劲拽他,每拽一下, 等于给他腰斩割一刀, 还有下面不可言说的部位……如此被拉锯似的绞割,那是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不过最严重的的一击,还是在他怒吼众随从放手后, 忽略了当时他头下脚上的姿势,这一松手, 哪怕高度只有小伙计摔下去时的一半,可他是脸先落地,当场那张被岳璃两耳光扇肿的脸就像开了染料铺子, 鼻涕眼泪鼻血口水稀里哗啦地糊了一脸,等随从们冲下楼把他翻了个身时,都险些没能认出他来。
  这一摔,就把他彻底摔晕了过去,哪国语的“蛮”人,只能抬着完颜允成急冲冲的离开茶楼出去求医。
  外面的医馆他们也不敢去,出了茶楼后,也不知谁喊了声“金狗”,就有臭鸡蛋扔了过来,砸在他们身上淅淅沥沥地挥之不去,跟着还有从旁边楼上泼下来的水、不知从哪飞来的烂菜叶……只要一回头,人影都没,一转身,就有些脏烂臭的东西砸过来,简直躲都没地方躲去。
  先前他们一路纵马肆意而来,不知冲撞了多少摊子和行人,完颜允成撞伤打伤的人,这会儿都在医馆,其他人虽然敢怒不敢言,可趁着他们受伤狼狈逃离时,落井下石浑水摸鱼地砸个臭鸡蛋还是敢下得去手的,毕竟外面的人多路窄,想看清是谁砸的,别说这些初来乍到的金人,就连他们自己人都未必能做到。
  完颜允成还在昏迷中,其他人既不敢再惹事,也不敢耽误了时间,逮着人也问不到医馆的位置,只能把他抬回驿馆,让驿丞去找太医来给他治疗,否则就要上告皇帝,还有那些一路上敢扔他们臭鸡蛋烂菜叶的百姓,都要他们给个交代。
  驿丞打着哈哈应付过去,好歹看在人是金国使臣的面子上,去太医院请了个御医来,专司跌打损伤的,结果来一看之后,就倒吸了口冷气,建议他们再找个宫中负责净身的公公帮忙看看还有得救没。
  那些随从才发现问题麻烦大了,若是完颜允成醒来发现自己差点已经成了个太监,那他们这些人肯定一个都逃不了掉脑袋的下场。
  这个锅他们不能背也背不起,就只能去找宋国的麻烦,还得赶在完颜允成醒来之前。
  然而,没有豫王的身份,他们连太常寺的寺丞都见不到,更何况是朝中高官乃至皇帝赵昚。
  就连他们抗议被人袭击导致豫王完颜允成受伤,都只得到一个冷冰冰的答复,“哦,行凶啊,人家说是见义勇为呢!人就在你们隔壁住着,要讨个说法,自己去找吧!他们是瀛洲使臣,跟你们一样,不属于我们大宋子民,自然不归我们管辖,请恕我们——爱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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