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就把这事的责任推给了刘逸云。
这话也是在理的。
一个内宅夫人出了事,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男人在外面得罪了人,被报复了。
而且苏荞初一直以来风评都很好。
刘东平被吓的心一跳,当然不能就这么认下,但是也不能推给夫人,他哭:“舅老爷,我们主子虽然与人有些矛盾,那都是彼此做事正常的摩擦啊,这肯定是穷凶极恶的歹人,故意盯着官邸,我们家肯定是受了无妄之灾啊!”
计划有误,苏茂初没有出事,那么其他的安排都要改变,他要尽快回去报告给主子。
本来他来到这里,苏家应该只剩甄夫人一人,那时候她能说什么?苏家的情况已经足够她焦头烂额了,或许听到这个噩耗,她也会倒下去,然后苏家就剩一个三岁的小娃娃,到那时他们刘家作为姻亲,把孩子带回去抚养还能博得一个美名。
至于那孩子,还这么小,还不是他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现在却还要面对苏茂初的追责。
这时他听到苏茂初冷声:“你回去带话给你主子,如果一个月内他不能找出凶手,我们两家恩断义绝,我妹妹归家,自此之后,我们两家再无往来!”
刘东平脸上终于变色,“舅老爷,这!”
苏茂初冰冷的注视着他,“你家主子难道这么窝囊,他夫人被人杀害,他不着急找出凶手?在他的地盘上他都这样,他还有是兰琼县的父母官?不如摘冠请辞吧!”说完,他就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甄婉婉赶紧让人扶她回去,她自己没有跟着离开,而是让人叫来夫君的奶嬷嬷:“王嬷嬷,你带人去一趟兰琼县,不找出真凶,不慰妹妹在天之灵,不允许这么下葬,我们苏家的女儿,不能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如果没有交代,你把咱们家姑奶奶带回来!”
刘东平满嘴苦涩,他没有想到苏茂初对这个妹子居然如此在乎,甚至说出了这样的话,确实,主子是县令,在兰琼县他是最大的,但是刘东平也知道,这件事目前确实没什么线索。
主子当然是有得罪了人的,但是是谁会这么丧心病狂地来放火?
他被请出了府,看着苏府大门,再看看整装待发的王嬷嬷及十个年轻力壮的小厮,他:“……”
王嬷嬷:“刘大管家,咱们出发吧,姑奶奶那边,我也需要去见最后一面,咱们老爷现在刚大难不死回来,身体本来就虚,现在又收到了这个噩耗,情绪激动些也是在所难免。”就她个人来说,她也觉得老爷情绪激动了些,还说出了恩断义绝的话来,但那是老爷,老爷既然这么吩咐了,她就会按照老爷的话去做。
刘东平暗自咬牙,这是在给苏茂初开脱。
他还不能就这么回去,为了他主子的声誉,他要做点什么才行,于是他跪在台阶上,冲着大门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同时大声喊:“舅老爷,我们家主子一定会努力把真凶找出来的,您不要再伤心了,要是找不回来,夫人在底下也不会安心的,您也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出真凶!”
路边的人看了,停了下来,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戴白?”
“苏府有个女儿,这是女儿出事了?”
“年纪还很小吧……”
周围也是官宦之家,很快就有在门口的仆从进去里面给主子报告了这消息。
“苏家怎么最近这么多灾多难啊……”
刘东平带着王嬷嬷一行人快马加鞭的回兰琼县,不知道主子那边有没有找到些线索,这放火的人就算是苏茂初不说,也是要找的,不然下一次,他放火的地方不是夫人的房间,而是主子住的房间那就糟了。
说起来也是他们府上的那些家丁不争气,有人进来放火他们都没发现,直到火势起来了之后才知道的,想起他被火烧没了的那些财物,刘东平就一阵心疼。
苏荞初顺势晕过去之后,被带去房间里面休息,苏荞初躺了一会,“醒”了过来来,洗漱喝粥。
全程只有甄婉婉在。
她现在贴身的事都不能再假于人手,也幸好之前他们夫妻恩爱,插不进其他人,偶尔才会有丫鬟帮忙,现在这样也不突兀。
甄婉婉喝了半碗热粥,看着穿着一身常服的苏荞初:“你身边人怎么选?”之前夫君身边的小厮已经在水匪的刀下成了亡魂,次一等的倒是还有,但那些人对夫君比较熟悉。
苏荞初:“让人从庄子里挑选几个,之前那几个二等三等调去店铺,还有那些在这次水匪中遇难的,好好安置他们的家人吧。”她要再找两个小厮帮她跑的,生活起居的这些她亲力亲为,减少别人跟她接触的机会。
甄婉婉点了点头:“我也觉得这样好,你先睡一觉吧,长途奔波,你也累了,其余的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苏荞初确实累了。
甄婉婉睡不着,靠在床沿上发呆。
现在躺在她身侧的是小姑子,夫君他正在庙里。
他一定觉得孤单吧。
现在这情况也不适合送他回祖坟安息。
夫君,你等等我,过两天我就去看你。
之前大哥请的假还有些日子,苏荞初就借着病了的名义在家里养病,同时练字,尽量把自己的字迹向大哥靠近,这点不是很难,因为他们都是父亲启蒙的,用的是同一个字帖,现在多练练,不求神似,只要形似。
因为她在水里伤了手筋,字写的没有之前好是正常的,还有就是和大嫂一起梳理大哥在朝中的关系,这些都需要苏荞初掌握,不然等到时候什么话都接不上来,就要露馅了。
过了两天,甄婉婉带着人去了庙里还愿,走在半途,她跟着苏真去了另一个庙里。
来到这个院子,看着那幅棺木,甄婉婉泪如雨下,她不敢打开棺木,但是她又怕见不到他最后一面,犹豫之后,她打开了,看着里面面目全非的夫君,这一刻,她对刘逸云的恨意疯长。
夫君,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不然我有何颜面去见你!
刘逸云看着回来的刘东平,听他说了这次去都城的所见所闻,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找出真凶?一个月?苏茂初这人果真讨人厌,他不想找出真凶吗,要是被他知道是谁,他肯定要让对方生不如死!
想到变成废墟的刘府,他就心里一阵发狠,至于苏荞初这个原配没了,刘逸云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本来他也计划要送她上路了,只是原本还想着要利用她的死给自己树立一个爱妻的形象,塑造他一往情深的美名,这样那些藏在深闺的小姑娘会更容易对他产生好感,现在没有了。
而且让人更让他不敢置信的是苏茂初居然还活着!
那些人也太没用了,这么一个文弱书生都不能解决,也是苏茂初足够好运,没在江水中死去,不过下一次他不可能还有这份运道了,他会做好万全之策!
想到这里,他喝了一口茶,随即皱着眉毛咽下去,他很久没有喝过这么次的茶叶了,只是现在他府上被一场大火付诸一注,里面的东西也没了,现在这个宅子是新买的,很多东西还没有安排妥当。
而且之前他的衣食住行都是苏荞初打理的,这点也是刘逸云唯一觉得她还有用的地方。
苏家有钱,她也不吝啬把钱花在吃用方面,他有什么缺钱的事后在她面前露个口风,她就会知情识趣的送他一些,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想到库房里面找到的那点残渣,他用力一摔,“啪”的一声,杯子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刘东平跪在地上,头碰在地面,沉默不语。
他知道,主子肯定会恼怒的。
“那个王嬷嬷怎么安置的?”
刘东平维持着自己的姿势:“让人带去了客房,等会就会过来。”
刘逸云沉默不语。
想着接下来的安排。
现在是把苏荞初的尸身装裹了起来,等待苏家那边的消息,幸好这时候是冬天,加上苏荞初被火烧成这样,不怕放。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刘东平:“你去查,你听到了,一个月,去把人找出来!”
刘东平领命:“是!”
刘逸云遗憾刘府被烧毁了的财物,这些东西苏荞初自然不会便宜他,大部分她都搬到了空间里面,就留了一些迷惑他们的东西,让他们以为被烧没了。
她的这些东西,一点都不会再便宜他。
哦,不对,她还是有东西留下来的,想到这里苏荞初笑了,甄婉婉扶着肚子过来,看到她这个笑容,奇道:“你怎么笑成这样?”
苏荞初:“想到了高兴的事,我离开的时候除了放了一把火,我还另外留下了一个木雕,之前我生日他亲手做给我的,我在那木雕上下了点东西,要是他拿着这个木雕玩睹目思人的戏码,日夜留在身边,他以后就真的别想有孩子了。”
她这些年不孕,刘逸云也没有纳妾,刘府一个孩子都没有,现在想想,就是刘逸云他不想自己生,他厌恶苏家,不想自己的孩子另一半血脉是苏家的,所以她这些年不孕,每次出去聚会,别人都要好心的“劝”几句,让她“贤惠”,为刘家开枝散叶,受了不知道多少委屈。
当然,现在看来这是好事,只是她这些年受的苦就这么白受了吗?
苏荞初不甘心。
于是她就往木雕上下了点东西,她不一定能成功,但这是有可能的。
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刘逸云可是对她一往情深,这些年来不近二色,现在她没了,睹物思人不是很正常?
听到苏荞初这样说,甄婉婉笑了,眉眼弯弯,只是这笑里没有太多的温度,二十恨不得大仇得报的畅快:“好啊,这可真好,就该让他断子绝孙!如果他想不起来,我也会让他想起来的!”苏家陪嫁的那些人还在,如果刘逸云忘了,她们会提醒他的。
只要想到到时候刘逸云无论找多少个女人,都没办法生下孩子,那个时候他的脸色应当好看极了。
他想要苏家满门灭门,他倒是先灭门了。
苏荞初也笑:“这些年来他们都以为我身体有问题,以后他们就知道谁的身体有问题了。”
转眼间,苏茂初请的假期到期了,苏荞初要去翰林院办公了,幸好身边还有大哥的心腹苏真,有他提点,帮了大忙。
到了翰林门口,她遇到了同期考中进士的王乐倚,他现在在户部。
“长昌兄,你回来了,我听说你在回来的路上出了些意外,现在可好?”
苏荞初经过苏真的手势知道了这是谁,她微微摇头:“王兄,多些关怀,现在已无大碍,只是还有些体虚。”
王乐倚拍了拍苏荞初的肩膀,看着他的手势,苏真全身紧绷,就怕自家姑奶奶不近外男,闪躲让人察觉不对。
结果他姑奶奶倒是很稳得住,一点没闪躲,就让王乐倚的手拍到了肩上,“已经报官府了,现在还没有消息,估计是没捉到人。”
王乐倚很不满,“那地方我记得是珍县,县令是怎么做事的?”
苏荞初叹息,摇头不语,拱了拱手:“王兄,我先进去了。”
“好,我们回头聊。”
苏茂初原本就不是活泛的性格,她这样应对,王乐倚完全没多想,看苏荞初的身影已经走远,还在感叹他的倒霉。
接下来的路苏真就不能进去了,他慢慢的在门口候着,心急如焚。
这是最重要的一关。
不知道姑奶奶能不能应对过去。
事实上,苏荞初并没有被问太多事。
她进去后,很快就按照苏真给她画过的地图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去上司的位置销假,然后回到自己座位。
他手上还有整理邸报的活,慢慢的整理着,就有人来关心他。
一位留着山羊胡,长脸,脖子下面有颗痣,大约三十多岁的人率先走了过来:“长昌贤弟,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苏荞初扫了一眼他的脸,就跟苏真说的对上了,大哥在翰林院最要好的朋友——李道臻。
“道臻兄。”她苦笑摇头,“实在是……唉。”
说着说着,他就叹了一口气。
在她顶着大哥的身份回来的时候,这些要好的亲朋就有人来问,只是甄婉婉全都挡了,说夫君病了,为了不过病气,不见客。
李道臻也知道,自己这位贤弟不仅回来的时候差点丢了命,还在刚回来的时候接到了自己唯一的胞妹报丧,双重打击,很快就倒了下去。
“节哀顺变,你刚回来,这些不急,你慢慢来。”
其他人也纷纷到他面前来表达了自己的安慰,没有人在她面前说别的。
苏荞初利用这个机会,把这里的人脸都跟苏真说的对上了,这下子就不会出现有人在她面前说起别人,她却不知道是谁,搭错话的事了。
苏真觉得这一天无比的漫长。
他已经在脑海里想到了姑奶奶被戳穿,满府下大牢的事了。
好在,他终于看到了和李大人一起出来的主子。
他心里猛地一松,看来这一关是过去了。
王乐倚不知道是不是有那么凑巧,又碰见了,他说起了苏荞初的事:“我听说你妹妹那边也出了事了,请节哀。”
转而又道:“但是说到底这跟刘兄没有关系,我听说你恩断义绝的话都出来了,这有点过了。”
苏荞初拧眉,沉声:“你是他请来的说客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恕我无礼了。”她甩袖就走。
他这样坚决的态度,让他表情也有些讪讪的,看着李道臻,求认同:“李兄,你不觉得长昌兄的话过分了吗,他妹妹出事,刘兄也不想的。”他确实是收到了刘逸云的请托,在刘家的人报丧回去后这信就寄给他了,让他帮忙说和,毕竟大家都是同一期考中进士的。
李道臻神色淡淡,拱了拱手,就离开了。
王乐倚看到他们两个相继离开,沉下脸,也甩了下袖子,离开了。
一个妹妹而已,又不是弟弟,凶手还不是刘兄,为此责怪刘兄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李道臻倒是能理解,今天苏贤弟除了几句多谢大家开解他的话,全程沉默,加上他大病初愈,脸色苍白,在那里坐着,大家都体谅。
没了的是他唯一的妹妹,苏家的人丁本来就单薄,他这一辈就他和妹妹两个人,没有其他兄弟姐妹,看得更重,而且还是一胎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