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了弯嘴角。
王猛勒着李二一路走出去,直到看不见顾知泽了才放开他。他弹了李二脑门一下:“嗨呀,我之前不是就说了,别管殿下和许娘子这点事吗?”
李二这时候隐约有点反应过来,但是似懂非懂。
王猛拍了拍他,语气感慨:“他们这事呀,铁树开花你懂吧,我看没准能成。”
“殿下能行,许娘子不一定吧?”李二反驳。
王猛也不清楚,他猛地一拍李二肩膀:“算了算了,咱们想这个有什么用,喝酒去吧,别想了。”
两人这时候还没穿过长廊,正巧撞上了文悦。文悦脸上带着柔柔的笑:“两位大人安好。”
王猛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心虚起来,他仔细看了看文悦的表情,心里不由嘀咕,这副样子,她是应该没听到吧。
文悦笑容不变,微微屈膝行了一礼,越过他们端着托盘走了。
“走走走,喝酒去。”王猛被李二叫回神,应了一声,两个人抛下刚刚发生的,搭伴出去喝酒了。
走过长廊,文悦表情就变了,她狠狠的咬着牙。
她虽然加快了进度,但也还想循序渐进,就还没行动,就听到了王猛这句话。
能成?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会是她想过的最不好的预想?
如果顾知泽真的动了心,还是对心机深沉的许幼薇动的,那她这辈子都别想做顾知泽的人了。
不行,她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文悦微握紧了拳,迅速打定了主意,她要冒一次险,一次成功了可以一举翻身的险。
第28章 顺毛 很好,请开始你的表演
三夫人翻了翻手上的绢布册子,找出了一个名字指给许娇婀看。
“老夫人跟我说了几个名字,娘瞧着呀,属谢家的谢杉最合适,这不,赶紧回来问问你的想法,你若是觉得……”
许娇婀沉着脸打断她,声音绷得紧紧的:“谢家穷到上学时衣服都是旧的,娘,你让我嫁去这种人家?”
三夫人摇摇头,嗔怪道:“谢家清贫了些,但是家风正,家中男子四十无子方才可以纳妾,你去了定不吃亏的。”
见许娇婀没有接话,三夫人又道:
“娇婀,娘不是在害你,你爹对我好吧?可还不是有几个妾室,大房亦是如此,唯独二房空荡荡,那都是因为许夫人娘家硬气,才能不纳妾。”
身份有别,许娇婀几乎没怎么见过那几个妾室,三夫人也不愿意说的更多。
她运气好,儿女双全,妾室才压不过她去,大房生不出来,许敛是由个妾室生的,一出生就被大夫人抱走了养大,至今也不知道自己身份,大夫人那样自欺欺人,才叫可怜。
她不想自己的女儿也要过的和她,和大夫人一样。
许娇婀理解不了,她只觉得三夫人疯了:“可我想要过好的生活,我不想过苦日子,娘你从小宠我,就是为了把我养大嫁给一个穷酸人家的吗?”
“老夫人什么样子你不是不知道,她给你选的那几个,表面看上去光鲜,背地里怎么样娘比你清楚,那不适合你啊。”
三夫人眉头紧锁,许娇婀被她宠得太过,嫁进了高门才是真的要吃苦头,小门小户,她才护得住她。
许娇婀气笑了,她声音尖利:“那许幼薇呢?她凭什么就能嫁给太子,以后做皇后啊?你怎么不说那个不适合她?”
许娇婀不想承认自己嫉妒许幼薇,但确实又不服气。
许家两个女儿,许幼薇若是也要嫁个寒门子弟,她对这门婚事也不会那么反感了,但许幼薇嫁得好,她以后却可能连和许幼薇平起平坐都不配。
这让一向高傲的许娇婀接受不了,一想到以后是那样的光景,她就恨不得许家从来没有过许幼薇这个人出现。
三夫人不觉得许幼薇有什么好羡慕的,她看得比许娇婀透彻:“许夫人要强,幼薇嫁人后过得怎么样,她不关心,老夫人也是。许家是看重她,但其中滋味谁人能知?”
“我不管!她嫁得比我好,我就是不愿!”
三夫人说也说不通,只得叹道:“你自己再好好想想吧,别和她比,嫁人过的是自己的日子,适不适合才是最重要的。”
三夫人走后,许娇婀发了很大的脾气,摔了一屋子东西。
被许娇婀所嫉妒的许幼薇却很惬意,她照常吃吃喝喝懒散地躺了一天,在傍晚,终于找到了新的古代生活的乐趣。
“娘子您瞧,这个颜色是不是很好看。”春花笑着将手中捣臼抬起来给许幼薇看,里面是捣碎了的凤仙花。
许幼薇伸出手来,高兴赞同道:“这个好看诶!”
春花被许幼薇这种不加掩饰的赞叹弄得也开心起来,她本是出于命令才来到许幼薇身边,但几天相处下来,也有几分真情实意了。
她看了看许幼薇清澈的双目,心里不由想,怪不得冷清冷心的太子殿下都愿意亲近。
春花将花汁倒出,加了些明矾,搅匀后细细地抹在许幼薇的指甲上,用布条包裹了缠好:“这便行了,娘子今晚上睡觉时小心着些,明天瞧瞧效果就是。”
许幼薇连忙点头,她已经想好了等明天指甲染了色该配什么衣服了,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岔子的。
春花看了看天色,收拾了一下桌面,道:“娘子,奴婢这便退下了,您若是有事,唤我便好。”
“那你快去休息吧。”许幼薇从不起夜,听了这话也没放在心上。
春花应了声,走时轻轻给许幼薇带上了门。
她这边出去后,许幼薇就躺到了床上,把糕点带着盘子放到了床上,她把袖子拢起来,卷着被子翘着腿,看起了话本。
许幼薇手指缠着布条,翻起页来很是麻烦,但是她还是看得很高兴,这大概是只有现代人才能理解的快乐了:)
“我夜观天象,今晚上一定能睡个好觉。”
从某些角度讲,许幼薇也真的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预言家了。
—————
顾知泽在处理事务,书房空旷多年,虽然摆件精美华贵,却没什么人气,夜晚尤甚,没有灯火的地方显得阴森森的。
蜡烛燃烧着,滴下几滴蜡泪,屋内很安静,只听得见下笔的轻微声响。
“太子殿下,奴婢给您送了汤来。”
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伴随着推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顾知泽手下动作未停,原本的药不管用,已经不必喝了,但为了稳定蛊毒造成的情绪影响,他每晚都要喝一碗添了宁神药物的汤。
文悦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今日极用心的装扮了一番,发髻梳了往日不敢用的款式,戴上了精美的发簪,行走间流苏晃动,眉心处贴了一记花钿,烛光下,说不出的柔美娇意。
“殿下,请用汤。”见顾知泽没看她,文悦脸上笑容一滞,只得出声。
顾知泽放下笔端起了碗。文悦的心随着顾知泽的动作提了起来。碗够到嘴边,他忽然停了下来,看了一眼文悦。
文悦心中紧张,她放了不少的药物,但补汤味道足以盖过药味,只要顾知泽喝下去,就算没成事,文悦都能给自己争个一席之地。
“呵。”顾知泽突然笑了一声。
文悦心中不好的预感扩大:“殿下……”
“王猛。”顾知泽将碗放下,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王猛本来在守门,文悦天天送汤,他就直接放了人进去。
此刻听到顾知泽喊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急急地冲了进来。
“殿下,怎么了?”
顾知泽微微颔首,表情平静:“将这碗东西,给她灌下去。”
“殿下!”文悦瞪大了眼,她腿弯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您怎么能……这样对文悦?”
王猛看了一眼药碗,又看了眼双目含泪的文悦,大步走过去将药碗拿起,掐住文悦下巴,直接灌进她嘴里,逼着她喝下去。
文悦咳了几声,咳不出来,流着眼泪瘫在地上。
药效发作的很快,文悦浑身发热,颤抖着撕扯起了自己的衣服,她喘息着:“殿下,殿下……”
她以为顾知泽就算看上去冷血无情,本质应该还是个男人,只要是男人,又怎么逃得掉这种事,殊不知她这番情态,反倒让顾知泽恶心起来。
让他想起了很多不好的事。
王猛见状,赶紧踢了文悦一脚,将她踢远了些:“殿下殿下,莫动怒,明天我就拆了这片地砖。”
“解决了她,自行领罚。”顾知泽眼底满是戾气,他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大步出了门。
王猛看了一眼顾知泽的方向,又看了看还在挣扎的文悦,又怒又气:“你好大的胆子,真是活腻歪了,殿下没亲自杀你,都是嫌弃脏了手。”
他又抽自己一巴掌,怪起了自己看守不力。
文悦已经听不清王猛在说什么,她满心满眼都是成为了顾知泽的妾室后的幻觉,她痴痴地笑起来,呢喃着听不清的呓语。
——————
许幼薇第二次半夜醒过来看到顾知泽的时候,已经没有第一次的慌张了。
她觉得脸很疼。
睡之前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对月感慨的文艺少女,现在,她觉得她是今晚即将被狼吃了的预言家。
这次她不是被冻醒的,顾知泽也没叫她。
但她还是莫名其妙地醒了过来,她坐起身,和坐在榻上的顾知泽四目相对。
“请问,我们之间是有什么时差吗?”许幼薇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她才看清了顾知泽的脸色,坏的有些让人害怕。
顾知泽盯着她,忽然拿出了一把叶子,递给许幼薇:“揪。”
许幼薇一头雾水,又不敢不接,拿过来看了看,是她院子里长得最好的黄槐决明,就等这几天开花了,顾知泽竟然把叶片全扯下来了。
她辛辛苦苦养了那么久!每天浇水松土的,顾知泽他怎么敢!
许幼薇气得冒烟,她笑容勉强地拿着叶子,从牙缝里挤出字来:“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许幼薇伸出了手,顾知泽这才看到许幼薇手上的布条,他皱了皱眉。
许幼薇看着手里可怜的圆润叶片,肥厚适中。她从小有个毛病,见东西会忍不住掐两下,偶尔走在路上会揪一片叶子掐出个十字才算完,但黄槐决明是她一点一点养大的,别说揪片叶子,那都是在供着啊。
她忍了那么久,没想到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顾知泽手上了。要不是打不过他,她早和顾知泽翻脸了。
“你手受伤了?”
许幼薇迷茫了一下,看了看手上布条,解释道:“这是蔻丹,这样子包起来,是防止颜色都被我蹭没了。”
顾知泽没懂,但知道不是伤口也就不追问了。
“殿下,您又……心情不好了?”看着顾知泽纤长的睫毛垂下,形成一小片阴影,许幼薇试探着问道。
顾知泽没想到许幼薇会问,嗯了一声。
许幼薇算是发现了,顾知泽这是拿她当消防员,哪里起火都喊她是吧,等等,这句话好像哪里不对,算了,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顾知泽不能老这么打扰她睡眠时间啊!这都是很宝贵的!
许幼薇想了想,钻出被窝,将顾知泽拽上去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端了盘糕点,把自己咬过的单独拿了出来,将这些放在床上。
都摆好了,做出一副姐妹会谈的架势。
上次顾知泽来找她,两人,主要是她单方面宣布结束了友谊,事后许幼薇自己想了想,也的确是不太好。
这次,别管要说什么,气氛,必须先安排上。
两人对坐,有吃有喝,柔和烛光,贴心夜谈。呵,她就不信还顺不好顾知泽的毛!
第29章 蔻丹 蜗牛是你退我进,你进我钻回壳……
“你尝尝这个,很好吃的。”许幼薇指了指碟子,糕点做成花瓣的样子,内馅甜甜的,是最近的许幼薇最爱吃的。
顾知泽坐在床上,他有些不习惯这样,但看许幼薇一脸自然,他也就一起瘫了下来。
他捏起来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皱起眉:“太甜了。”许幼薇及时递上茶水,顾知泽喝了一口,眉头才松开了。
看顾知泽吃,许幼薇自己也忍不住咬了一口,她就着茶,高高兴兴吃完了一整个花团子,然后看到顾知泽,才起来自己的目的。
许幼薇坐正了,端正了表情,试图跟顾知泽讲道理:“太子殿下,您知道男女有别吧?大半夜,您最好不要……
我的意思是,您要不然提前告诉我您哪天来,我好准备一下?”
她看了看顾知泽眼尾微红的样子,话在舌尖上滚了一圈,还是没能直接硬气的说出让他滚之类的狠话。
顾知泽觉得东西并不好吃,但是看许幼薇吃就很有意思。
似乎只要待在许幼薇身边,心情就会好起来,那说不清的戾气就会慢慢自行消散尽。
他看着许幼薇。
许幼薇绞尽脑汁,努力组织措词:“其实生活就像是穿着拖鞋跑步,每个人都会摔倒,只不过早晚不一样。”
“拖鞋是什么?”顾知泽打断她。
许幼薇想了想,改口道:“那就不提鞋,光着脚,光着脚跑,我是想说,无论是怎么摔倒的,你就原地躺着睡一觉,万一起点终点是个圈呢,你不就躺赢了嘛。”
顾知泽总算知道许幼薇身上那种懒散的劲是哪里来的了,许幼薇这就是在起点摔倒后干脆搭个房子住起来了吧。
“无聊。”他冷声道。
许幼薇哼了一声:“你扯我叶子,又嫌我无聊,你真难伺候。”最后那句话声音小的几乎是哼哼。
顾知泽原本摘了叶子就是想看她揪着玩,许幼薇不揪,他就时不时拽起一片拿着把玩。
许幼薇看这叶子就心痛得要命,她将所有叶子拢好装起来,塞进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