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内心哀嚎着,面上显得很是镇定,甚至有些无所谓:“那之前你不来,是对的。”
很好,就这样,这样是个好开头,维持住两个人不动如山的关系!
“这是什么?”顾知泽突然俯身,极快地凑近了她,手指伸到许幼薇的嘴边,轻轻地将她嘴角沾着的一点酱汁擦干净,皱着眉头又退了回去。
许幼薇刚刚还在心里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这下一瞬间崩塌了个彻彻底底,被香气刺激,她不受控制地往前扑了一步,直接抱住了顾知泽,然后,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许幼薇自己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以后她已经趴到了顾知泽的胸前,她的脸刷的红了起来,一股热气从她的脚底直冲上了头顶。
许幼薇整个人简直都要冒起气了,尴尬的恨不得原地钻进地上的哪个洞里,说话也结巴了:“我,我不是,你听我狡辩……”
顾知泽也被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扑吓了一跳,但是他还没说什么,许幼薇先有了动作,她干脆自暴自弃,将脸埋进去后不肯出来。
现在的顾知泽,整个人就像是散发着甜美气息的猫薄荷,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就想靠近,还要是越近越好才行似的。
顾知泽拽住许幼薇的衣领,下巴顺势搁在她头上,手沿许幼薇的背脊安抚地顺着摸了摸,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意图谋害太子,这可是重罪。”
啊啊啊啊啊啊!
许幼薇现在完全不想听到从顾知泽嘴里冒出的任何一个字,她崩溃的小声道:“这个怎么才能解决,大夫没有办法吗?”
“没有。”只有离远一点才行。
许幼薇绝望了,她突然意识到一个以前从没有注意过的问题:“所以,之前你也是这样闻我的?”
“没有你反应这么猛烈,不是你这样的。”顾知泽只不过是能闻到她,隔着再远也能知道她在哪里,没有她反应这么大,这么……有趣。
许幼薇试图憋着气挣扎一下,但是还是抵抗不了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大概就好像是你最喜欢的炸鸡汉堡薯条蛋糕,摇摇晃晃地对你敞开了怀抱,还要说快来啊快来宠幸我啊。
凭着许幼薇那点微薄的几乎不存在的意志力,完全扛不住。
而且顾知泽在发现是这种情况后,也没有了要抗拒的意思,许幼薇努力挣扎暗示顾知泽快点把她拽走,但是顾知泽就是没有动作,任由她折腾。
拉我啊!推开也行啊,你以前不是很讨厌被人靠近吗?把我推开啊!许幼薇在心中无声地呐喊着,但是她自己也没有任何动作。
对不起,真香,这谁顶得住啊。
两个人都不喜欢宴会那种无聊的氛围,许幼薇也吃饱了,完全不想回去。顾知泽想了想,带着拖油瓶一样粘人的许幼薇,穿过数条小径,来到了一处偏僻宫殿。
这里很是荒凉,杂草丛生,除了殿门还有个残骸,其余全部被推倒了,地上有几根断成几截的柱子,只剩下未褪完色的雕刻还能依稀看出几分从前华贵样子来。
“这是?”许幼薇紧紧跟着顾知泽,手扯着顾知泽的衣袖。
顾知泽将地面上一块石头拨开,露出一块埋在石头下的,写着“舍香殿”几个大字的牌匾来,牌匾还算完好,他声音听不出什么异样:“这是我十岁之前住的地方。”
这里也是那个女人的宫殿。他独自一人在舍香殿住了将近十年,十岁后,他找到了皇后,之后踏上了前往边境的路,再也没回来过这个地方。
许幼薇有心安慰他,但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正在她组织措词时,顾知泽忽然将手里石头往下一砸,砸碎牌匾:“其他的已经砸了,倒是省得我再动手了。“
许幼薇:???
等等,这个剧情不太一样啊。
顾知泽看到她呆滞的表情,回过头,挑眉问道:“你不会以为,我对这个地方有多少感情吧?”
这不应该是小可怜剧本吗?你走的和你的剧本不太一样啊,难道这种情况下不该是那种十年孤苦可怜,内心极度缺乏关怀与爱,背负悲伤,然后她听完再安慰他吗?许幼薇瞠目结舌。
“你想的东西很恶心。”
许幼薇下意识反驳:“哪有。”
说完后她不由一惊,瞪大眼睛看向顾知泽:“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顾知泽嗤笑一声,指了指她的脸。
“都写在脸上了。”
许幼薇当然不信,板着脸,努力面无表情:“那现在呢?”她屏气凝神,在心里悄悄骂了几句顾知泽是神经病。
顾知泽脸一沉,揪住她的脸捏了一把:“不许在心里骂我。”
淦,这都看得出来。
“你刚刚摸完石头。”许幼薇不敢想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忍辱负重地跟上了顾知泽的脚步。
两个人走近了些已经坍塌完了的含香殿废墟,许幼薇忽然觉出几分不对,想起来个问题:“不对啊,皇帝对你娘念念不忘,这里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不是很喜欢吗?不是一见钟情吗?就这?
顾知泽头都没回,冷笑:“他?他不敢来,做着自欺欺人的美梦,以为不看就等于事情不存在。”
他自以为是的深情,就是找了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女人放在后宫宠着。顾知泽不屑于提起这些事,这只会让他感到恶心。
许幼薇有点明白过来了,刚刚宴会上其实就能看出来,皇帝忽略顾知泽已经到了一种什么程度,这不是自欺欺人,这简直是已经到了有些疯魔的程度了。
走着走着,许幼薇感觉到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她抬脚提起裙子一看,是一块奇奇怪怪的石头,上面好像刻着什么。这里早就被清理过,值钱的早就被宫女内侍偷偷捡走,都不止搜刮一两次,直到什么也没有了为止。
她捡起来拂干净上面的尘土,总算看清了这一小块石头上刻着什么,应该是有人一点一点刻上去的,还反复沿着轮廓刻了许多次,是凌乱的两个字:
当弃。
顾知泽看到她拿起石头,脸上表情微变,但很快平静下来,他开口道:“这是我刻的。”
弃我者,当弃,我弃者,当弃。
顾知泽不想和任何人说这些事,故地重游,眼前环境太过荒凉,勾起了他心中许多回忆,他平静地说:“都已经是些陈年旧事了,都已经结束了。”
虽然他话说的好像是“以前中二时期不懂事”,但是许幼薇看着顾知泽的脸,无端的明白过来,发生的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事,神经病也不是天生神经病的。
她摩挲着石头,大概能猜得出发生了什么,无非就是被人欺负那一套,可能还有校园欺凌什么的,只不过顾知泽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他说结束了,更多含义就是解决了的意思。
“以后都会好起来的。”许幼薇憋了半天,从自己看过的小学心灵鸡汤一百条里翻出这么一句来。
顾知泽睨她一眼,哼笑了一声:“你知道上一个和我这么说的人现在在哪里吗?”
“对不起。”许幼薇面无表情。
下次再瞎几把同情他,她许幼薇就是猪!是猪!
第40章 从前 这里面,肯定是有故事的
两个人绕着这一片的废墟慢慢走着。
许幼薇觉得石头上的字还挺好看的,就装进了荷包里准备带回去,顾知泽也没表现出什么反对意思来。
顾知泽对现在这副凄凉样子还是很满意的,从许幼薇的角度看待这件顾知泽现在的态度,大体可以带入一段她以前在网上看到的段子里,而且毫无违和感:
身为太子,顾知泽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父亲也因为各种原因忽视他,坚强不息,自立自强,谦逊有礼,温尔文雅,这些词都和他无关,今天,他站在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含香殿废墟上,面对满目疮痍,他只觉得自己的情绪难以控制——
忍不住笑出了声。
对,就是这个调调!就是这种感觉!
许幼薇想着想着就把自己逗笑了,穿过一块枯石墙旁,她看到一个空荡荡的秋千架子,已经坏了,但许幼薇还从来没有在古代看到什么娱乐性质的东西,看到秋千,一时间很是兴奋。
对啊,没电没网,但是还可以玩这些啊。
她转过来问顾知泽,声音里满是惊喜的意味:“以后我的院子里面,可以放一个秋千吗?”
顾知泽:“你喜欢这个?”他微微挑起了眉,这一架秋千是他还没出生就被打造好了的,但是他从来没玩过,秋千这东西在他眼里大概和一盆摆着看的草没什么差别,所以顾知泽有些不能懂许幼薇在高兴什么。
许幼薇点了点头,她努力在心里复读,憋足了劲夸顾知泽,强调自己想要的心情,顾知泽没有读心术,但是他看见许幼薇的表情就基本能猜出她在想些什么。
他忽然喊她:“幼幼。”
许幼薇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平心而论,顾知泽没拿腔捏调,也没故意往奇怪了念,但平平常常的两个字,从他嘴里念出来,好像就是不一样。
“幼幼?幼幼,幼幼。”顾知泽可能也觉得这样叫她有些奇怪,但他不是个懂得什么叫尴尬的人,重复了几遍,觉得似乎好了许多。
“你……”许幼薇刚想说什么,顾知泽看了看她,扯着许幼薇的衣领将她拉开,避开了地上尖锐的碎石块,他声音没什么起伏:“看路。“
这一拉一靠近,许幼薇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顾知泽离她稍微近一点,她就想扑过去蹭回去,还想要黏着他,时时刻刻在一处,她憋着气不敢呼吸,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再做出什么来。
刚刚那真的太尴尬了,也就是地上没铲子,不然她都要当场表演个挖坑埋了自己才行。
在许幼薇憋气的这一段时间,顾知泽将那个破烂的秋千也弄倒了,秋千剩下的那一截摇摇晃晃,凄凄惨惨。看得许幼薇心中十分不安。
顾知泽:“你觉得这样不好?”语气很危险。
许幼薇点点头:“要不然还是用脚踹吧,这个样子的,万一割到手就不好了,我有点晕血。”
阻止当然是不可能阻止的,那种事情与她无瓜。
顾知泽想了想,也是,他一脚踹过去,这个背后故事不怎么美好的秋千就彻底脱离了重症监护室,宣告了死亡。
将已经十分荒凉的含香殿搞得更加破烂,顾知泽心情看起来好了很多。两个人绕着走了一大圈,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许幼薇紧紧拽着顾知泽的衣服,表面不要不要,实际上却完全松不开手。
“快,快将我扯开。”她崩溃的说。
顾知泽丝毫没有同情心,不仅不帮她,还不管许幼薇正在挣扎,大笑出声来。
许幼薇面无表情的咬紧了牙。
顾知泽,你未来太子妃没了我告诉你!没了!你完了!
两个人直到进殿前都呈一种胶着的状态,许幼薇强行推着顾知泽先进去,自己则在外面吹了好一阵冷风,直到浑身都凉下来,她才觉得自己应该是清醒了。
回到大殿,顾知泽已经摆上了冷脸,理也不理身边围着的一大片人,表情十分难看。许幼薇本来还想笑话他,转头就被已经等了她半天的许夫人拉入话题战场:
“幼幼啊,你这是去干嘛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我跟你说,这是……”
许幼薇现在一听到幼幼这个名字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荣获太子妃身份的她得到的关注不比顾知泽少,她被许多人团团围住,许幼薇想了想,默默摆出了顾知泽同款冷脸。
她们正在聊这段时间京城发生的事,和听到的各种消息。
皇帝寿宴,今天才算是个开始,总共要持续整整九天。今天主要参与者都是京城里的有些身份的官员之类,等到第二天,就不会是像今天这样复杂的流程了,依附于当朝的周边小国会遣人从各方纷纷赶往京城,参加皇帝寿宴。
这时候当然就不仅仅是怎么迎接怎么招待的问题了,这种事情很是棘手,因为边境战乱还时不时发生,任何问题都有可能影响到国与国彼此以后的往来,因而要更加慎重。
依附的小国通常会在这种寿宴会上进供些东西,以换取信任,有时候是动物,有时候是珠宝,有时候,甚至是人。
“要我说呀,那什么绫罗公主估计也就是个噱头,那种子蛮荒地方,能养出什么绝世美人?”
许幼薇刚刚不在,也不怎么关心这群人在说什么,她想坐下来休息一会,但是许夫人强拉着她,许幼薇被迫听了一耳朵的地域歧视。
今晚上吃什么呢?她发起呆来。
二皇子推开人群,端着酒杯走到顾知泽面前,皮笑肉不笑:“大哥,臣弟敬你一杯。”
顾知泽睨了一眼,并不理他,顾晟还想等着顾知泽先开口,他再顺势接上话,但见顾知泽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只得自顾自的说下去:“大哥,你也知道五弟的事吧?”
他是草包,但不是傻子,顾苓装傻的事,他心里一直没能想明白到底是谁给他传的信,但是要问他和顾苓相斗谁得益最大,那也只能是顾知泽了。他心里没底,于是想要过来试探一番,但是也怕搞错,故意说得模糊不清。
顾知泽心里清楚,因而更加不想回复,他别过眼,看了看被人围住表情呆滞的许幼薇,哼笑了一声。
顾晟还以为这一声是在笑他,他脸色倏地沉下来,握紧了手中酒杯。顾知泽不在这些年里,他一直是被夸耀的中心,所有人都说他绝不会比顾知泽差。但是见到顾知泽,看到他什么表情的样子,他心中那根弦就无端紧了起来。
所有人都不知道,在太学上课时,那时候的顾知泽是多么的可怕。
这话他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连淑妃都不知道。那时候他尚且年幼,脾气很坏,受人挑拨,觉得顾知泽是个名存实亡的废物太子,经常主动挑衅他。那时候的顾知泽很沉默,永远坐在最后一个位子,上了课来,下了课走,悄无声息。
所有人私底下都说他是个没有母亲的怪物,皇帝也从来不去见他,甚至会责骂提出请求的含香殿宫人,长久以往,顾知泽是个不讨喜的事就传遍了。
但在太学,受不受宠是其次,学习好才是老师喜欢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