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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陆时欢已经揉了一团纸巾在手里。
纸巾上有血迹,是她的鼻血。
方才捂住口鼻便也是这个原因。
这鼻血来得蹊跷,陆时欢怕温锦寒看见了,会误以为她对他的身材产生了什么非分之想。
说不定会将她归为痴女那一类。
所以在支开温锦寒以后,陆时欢赶紧擦了鼻血。
但这鼻血一时半会儿好像止不住,陆时欢有点想逃跑了。
温锦寒便是这时从卧室里出来的。
两人照面,陆时欢仍旧用手捂住口鼻,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但她指缝间隐约可见血迹,温锦寒察觉后,面色含忧,上前想要扒开她的手仔细查看:“你流血了?”
陆时欢连忙后退,最终还是没能拗过温锦寒,被他看见了自己狼狈的模样。
得知陆时欢流鼻血后,温锦寒眼里爬上几分笑意。
但他忍住了,怕刺激到陆时欢,怕她会找个地缝钻进去藏起来。
为了缓解陆时欢心里的压力,温锦寒拉着她去沙发那边坐下,一边拿纸巾替她擦一边温声安慰:“上火而已,我不会笑话你的。”
他这话果然是有用的,陆时欢的身体没那么紧绷了,对他也不那么抗拒了。
她沉默地看着温锦寒,看着他去洗手间打了一盆凉水过来,又亲手为她拧了毛巾,替她冷敷鼻翼两侧。
男人每一次的靠近,都让陆时欢的心跳如雷似鼓,声势浩大。
如此煎熬了六七分钟,鼻血方才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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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锦寒起身清理了残局。
等他从洗手间回来,陆时欢已经从沙发上起来了,拘束地站在茶几旁,小声解释:“我是来给小猫咪投食的,不知道你在家里……”
“我知道。”温锦寒音色温润,想说他也是临时决定回家洗澡换身衣服,没来得及告诉她,是他不好。
没想陆时欢先开口了,似是为刚才鼻血的事情作解释:“锦寒哥,我不是因为你……你的身材流鼻血的,你信我。”
温锦寒愣住,没想到陆时欢会注意到他的身材。
他沉默地看着她。
只听陆时欢越描越黑:“虽然你的身材比那些杂志封面上的男模还要好,但我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绝对不是!”
“所以你千万不要误会!”
被陆时欢夸身材好,温锦寒心里多少是有几分雀跃的。
但他忍住了笑意,只眸色深深地看着女孩,什么也没说。
陆时欢却觉得温锦寒看她的眼神格外炙热滚烫,烫得她心里发慌。
于是,她逃了。
临走前还不忘面红耳赤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馋你身子,真的!”
第15章
陆时欢走后,房门被灌入屋内的风用力带上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温锦寒还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里,半晌才缓过神来。
他知道,陆时欢是慌了心神,才会口不择言,说出那些没羞没臊的话。
那些话并没有任何实质性意义。
但温锦寒却还是没能忍住,为她那几句略显轻浮地说辞心花怒放,心海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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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陆时欢与温锦寒照面的机会很少。
一方面是因为她有意避开他,另一方面也因为温锦寒他们的训练任务加重了,只午休时在食堂能匆匆碰一面。
两天的时间,足够稀释他们之间的暧昧与尴尬。
所以第三天的清晨,陆时欢出门时偶遇温锦寒,倒也能如往常一样与他微笑着打招呼了。
两人一道乘电梯下楼,往公交站的方向去。
一路晨光熹微,穿破云层,从枝繁叶茂的榕树间隙里落下斑驳的光影来。
陆时欢在小区门口的早点铺子买了豆浆和肉包子,顺便给温锦寒也买了一份。
等上了车,陆时欢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包里摸出耳机,准备一边听歌一边吃东西。
见温锦寒在她身边空位落座,陆时欢犹豫了一下,分了一只耳机给他,随口找了个话题。
“今天车上居然有空座,好难得。”
温锦寒垂眼看着她递来的耳机,迟疑了一秒,欣然接过了。
“是啊。”他温声回应。
在心里悬了两三天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去了。
温锦寒暗暗松了口气,目光从耳机移到陆时欢俏丽的脸上,复又开口:“包子很好吃,谢谢欢欢。”
他唤她的名字时,语气温柔又亲昵。
陆时欢没敢看他的脸,只狠狠咬了一口肉包子,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不客气。”
那时候晨风正好从车窗外灌入,携着空气中的湿意,轻轻覆在陆时欢白玉无瑕的脖颈间。
几分凉意,使得陆时欢缩了缩脖子。
于是下一秒,温锦寒便腾出一只手,从她眼前穿过,径直将车窗关上了。
男人关窗的时候,身子微微往陆时欢这边靠了一些,她的肩膀真切感受到了他胸膛的热度。
那暖热的触感,隔着衣料传达陆时欢四肢,勾起了她对温锦寒那伟岸身材的许多回忆。
其中要数温锦寒那窄紧的腰身和线条分明的腹肌最为深刻。
只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便让陆时欢羞红了脸,连耳根的温度也迅速升了上来。
此后陆时欢便眼观鼻鼻观心的啃着包子喝着豆浆,把耳机里的音乐当静心咒听,方才在公交车到站之际,将自己的心跳稳了下来。
她越发怀疑自己是生病了。
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受了温时意和高明玥接吻的打击,产生了什么隐藏性的心理疾病。
否则她怎么会对温锦寒出浴的样子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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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陆时欢久违地和温锦寒他们小队同桌吃饭。
席间她一直没敢看温锦寒,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祝谦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说到前阵子新闻报道过的那个qj杀人犯。
“听说是昨晚落网的,就在队长住的那个片区。”
“上次时欢说有人尾随她我还不信,现在回想起来,说不准那晚尾随她的人就是那个qj杀人犯。”
“还好队长谨慎,送时欢回去了。”
陆时欢的思绪被拉回了那天晚上,说不后怕是假的。
后面祝谦他们还说了些什么,陆时欢已经无心去听了,只觉得后背发凉,想去透口气。
于是她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轻轻挪动凳子,离席了。
祝谦正一手搭在温锦寒肩上,笑问他那个qj杀人犯这么快落网,是否与他有关系。
温锦寒没有否认,因为那晚送陆时欢到家后,他就把陆时欢所看见的可疑人物转述给了他大学时的室友曲成风。
曲成风在市刑警队任职,得到温锦寒提供的线索后,便向队里申请重点搜索温锦寒住的那个片区。
果然,于昨晚十一点多,在片区西边的宾馆里逮捕了嫌疑人。
今天一早,曲成风就给温锦寒打过电话,说得空一定请他吃饭,以表感谢。
思绪回笼后,温锦寒注意到离席的陆时欢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看她步子不太稳,他便跟了出去。
祝谦张了张嘴,本来也想跟上去,仔细问问温锦寒关于qj杀人犯的事情。
结果看见温锦寒是追着陆时欢去的,祝谦这才没有上赶着去当电灯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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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欢在洗手间的洗手台前站了好一会儿。
捧了水浇在脸上,身体才慢慢开始回温。
她不禁去想,如果那晚她没有遇见温锦寒和祝谦他们,或者温锦寒没有送她回去……她会不会成为那个qj杀人犯的下一个目标?
这种后怕的感觉,唯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陆时欢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她的感受,所以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独自消化,等待自愈。
约莫十几分钟后,陆时欢才彻底缓过来,松开了撑着洗手台的手,徐徐转身,打算回食堂去。
转身之际,她看见了等在走廊里,靠墙而立的温锦寒。
他穿墨绿色的短袖T恤,衬得手臂那部分的肤色冷白,修长高挑的身形也格外清秀。
温锦寒是顶好的衣架子,平平无奇的体能训练服穿在他身上,也能与走秀节目里的男模们平分秋色。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以,陆时欢看得愣了神。
还是温锦寒直起身朝她过来,才醒过神来,也朝他那边走过去。
“锦寒哥。”女音浅淡,透着虚弱无力感。
陆时欢以为温锦寒是来上洗手间的,打了招呼便要给他让道。
没想到男人却拦住了她的去路,递了两根真知味棒棒糖给她:“荔枝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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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书时,陆时欢兜里喜欢揣糖。
心情不好的时候总要含一根在嘴里,慢慢将糖分化成一丝丝甜意,润进心扉。
其中,荔枝味的真知味棒棒糖是她的最爱。
平日里校服口袋里总会揣上四五根。
温锦寒悄悄记住了她的喜好,这一记就是数年。
其实买糖的时候,他很害怕陆时欢的口味已经变了,更怕自己多此一举。
好在陆时欢接过了糖,还满心欢喜地跟他道了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荔枝味的!”
温锦寒弯唇笑,空落落的心被填满了,踏实了不少。
“随便买的。”他面上十分平静。
心里却在庆幸,庆幸陆时欢没有变。
——外柔内刚的性子没变,乐观向上的心态没变,连吃糖的口味也没变。
真好。
第16章
陆时欢剥了糖衣,将棒棒糖含在嘴里。
仔细品了品,这棒棒糖倒还是当年的味道。
温锦寒垂眼凝着她,见她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他心里如释重负。
片刻后,男人伸手,替陆时欢拨了拨黏在鬓角被水浸湿了的发丝,动作温柔且自然。
“欢欢,不必害怕。”
“我会一直在你身后,保护你。”
温锦寒说这些时,神情严肃又认真。
被看穿了心思的陆时欢神情微愣,半晌才拔出了嘴里的糖,舔了舔唇瓣,冲男人莞尔一笑:“锦寒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她不过随口一问,却让温锦寒一时间答不上来了。
所幸,陆时欢并没有要一个确切答案的意思,只半开玩笑的语气:“莫不是你这个当哥哥的,在替温时意补偿我吧?”
除此之外,陆时欢实在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毕竟她和温锦寒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温时意。
如果不是温时意,他们或许会是住在同一条胡同里的陌生人吧。
陆时欢将糖塞回了嘴里,腮帮子被撑得圆滚滚的,像一只拼了命往腮帮子里塞食物的小仓鼠。
她将另一根棒棒糖的糖衣剥掉了,垫脚递到了温锦寒嘴边,冲他笑:“锦寒哥,我和温时意的事情与你无关,你是你,他是他,你犯不着替他弥补我。”
“谢谢你的糖,你也尝尝吧。”
女孩明眸皓齿地笑着,提到温时意时,神色落落大方,倒是比温锦寒想象中要自然许多。
看上去也没有刚分手时那么伤心了。
温锦寒心下甚慰。
只是陆时欢误会了他的心思,这让温锦寒十分介怀。
于是几秒后,他的手掌连糖带手一并包裹住了,握着陆时欢的手不肯松开。
男人掌心的温度过于灼热,陆时欢心跳漏了一拍,唇角的弧度僵住,不知所措地看着温锦寒,她欲言又止。
温锦寒也看着她,眉目间是陆时欢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动了动唇,音色沙哑道:“你跟他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
“我从没想过要替谁补偿你。”
有些话,温锦寒觉得还没到说出口的时候。所以他只含含糊糊说了这么两句,便就着陆时欢的手,将她递过来的棒棒糖含进了嘴里。
荔枝味很浓,细细品味后,才能察觉到甜意掩盖下的些微酸涩。
如同温锦寒此刻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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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锦寒话里深意,陆时欢自然是不懂的。
她只是听温锦寒说,他所做的一切与温时意无关,心里便暗暗松了一口气。
眼见着男人接受了她递过去的糖,陆时欢终于察觉到自己喂糖给温锦寒的动作过分亲昵了,赶紧抽回手,往后退开半步。
但她心下澎湃的浪潮,却是久久难息。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那天撞见温锦寒裹着浴巾从洗手间里出来以后,陆时欢便没办法心如止水的面对他了。
情绪总是轻易被他牵动,心跳也总是不受控制地变快,如雷如鼓。
面对如此变化,陆时欢有些惶恐。
好在温锦寒没再多说什么,他们之间的那股暧昧不明的氛围渐渐被穿廊的风拂散了。
两人吃完糖方才慢悠悠的回了食堂。
陆时欢喝了口水解解甜味,方才把自己剩下的饭菜解决掉了。
至于她每每面对温锦寒时生出的那份异样感,陆时欢没再深究。但为了减少自己心里的异动,陆时欢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都在刻意和温锦寒保持距离。
温锦寒自然是察觉到了。
所以他还是心急了一些,没能控制和隐藏好自己的情绪,叫陆时欢看出了猫腻,所以她才有意疏远的吧。
或许在陆时欢心里,他可以是邻家哥哥,可以是朋友,只要藏好对她的那份心思,他们便可以长久的相安无事下去。
认识到了自己冒进的后果后,温锦寒忍着疼将满腔的爱意一点点藏起来。
而且为了给陆时欢减轻心理负担,他最近也给自己加大了训练力度,尽可能地让自己忙碌起来,帮着陆时欢拉开了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缩短的距离。
如此,陆时欢心里确实踏实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