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欢——山有青木
时间:2021-06-04 09:11:33

  “看你啊,”季阳不满,“瘦了这么多,大人看见肯定会骂我。”
  ……就算她是胖的,这顿骂估计也是跑不了了。
  简轻语心虚地咳了一声:“你饿不饿,我们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吃饱了再去见他。”吃饱些,抗揍。
  季阳想了一下,答应了:“也行,吃点好的补补,看起来也能精神点。”
  简轻语连连点头,跟着他往城里走,结果刚进城门,就听到前头传来一阵喧嚣,季阳听出锦衣卫同僚的声音,当即将马车停到了一旁,对着马车里的简轻语叮嘱:“你先等着,我去看看。”
  “好。”简轻语答应完,将车帘掀开一个小小的空隙,便看到前方围了一群人,季阳一边呵斥一边挤开人群走了进去。
  季阳过去之后,喧闹声非但没有减小,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简轻语心下隐隐不安,到底还是戴上面纱下了马车。
  前头围着的人越来越多,简轻语几次试图挤进去都失败了,最后一个大婶将她拉到一旁:“你这妇人,怎么这般不知轻重,大个肚子还跑去看什么热闹。”
  简轻语忙问:“大娘,前头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好像是守城军同当值的锦衣卫发生了争执,仗着人多将锦衣卫给打了,现下又来了几个锦衣卫,两拨人便争执起来。”大婶试图解释清楚。
  简轻语都愣住了:“我没听错吧,锦衣卫被打了?”这年头,还有人敢打锦衣卫?
  一旁的书生听到她这般问,顿时笑了起来:“这位夫人是多久没回京了,竟然不知如今的锦衣卫,已不是当初的光景了?当今圣上一登基便整治了他们,如今的锦衣卫不过是普通皇家侍卫,哪还敢像当初先皇在位时那般威风。”
  简轻语蹙起眉头,正欲再问些什么,便听到一阵热闹,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就看到巡城的官兵朝这边赶来,原本在看热闹的百姓顿时一哄而散,只剩下锦衣卫跟守城军还留在原地。简轻语踮起脚看了看,除了季阳,每个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地挂了彩。
  “光天化日之下闹成这样,成何体统?!”巡检不悦地呵斥。
  季阳闻言顿时心生不耐,然而还未开口说话,便被身侧的锦衣卫拉了一下。而守城军的头儿趁机开口:“回大人,是锦衣卫招惹在先,他们没有出城令牌,却还要坚持出城,小的不肯,他们便动起手了!”
  “你胡说!分明是你出言侮辱,我才动手的!”脸上挂彩最严重的锦衣卫怒道。
  头儿当即瞪眼:“说我出言侮辱,你有何证据?”
  “我们可以作证!”剩下几个锦衣卫立刻道。
  几个守城军顿时嘲讽地笑了,头儿眯起眼睛讥讽:“你们还真是一窝耗子不嫌骚,自己人给自己作证,亏你们想得出来。”
  “你!”
  “跟他废什么话,”季阳阴沉着脸开口,“将他们送去诏狱,关上三五日再论对错!”
  几个锦衣卫闻言,顿时表情微妙,就连巡检也忍不住笑了:“诏狱?季大人是有多久没回京都了,还不知道圣上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废除了诏狱吗?日后若有犯人要审,最好是一并送到大理寺去。”
  说完,他话头一转:“来人,将这些锦衣卫都抓起来!”
  守城军顿时得意起来。
  “我看谁敢动!”季阳还未从诏狱被废的震惊中缓过神,闻言表情顿时难看起来,“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抓我们?!”
  一直观望的简轻语顿时暗道一声糟,拼命暗示他冷静,然而季阳看都没往这边看,只是脸色阴沉的盯着巡检。
  巡检被他当众下面子,表情也沉了下来:“与其问我算什么东西,不如问问你自己如今还算什么东西,来人,锦衣卫扰乱守城军公务、不敬巡检,给本官将他们抓起来,送到大理寺杖责三十!”
  三十棍,即便不将人打死,也能打得终身残疾,刑罚不可谓不重。
  “你敢!”季阳厉声呵斥。
  巡检冷笑一声:“本官有何不敢?季阳,你真当如今还是你锦衣卫的天下吗?”
  眼看着巡逻的官兵要去抓人,简轻语顿时慌了,可又不知该做什么,正当焦急时,耳边突然传来悠远的马蹄声,她愣了一下抬眸看过去,就看到陆远身着暗红色飞鱼服,骑着骏马朝这边来了。
  她顿时松一口气,悄悄躲到马车后头偷看。
  巡检看到陆远来了,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等他到跟前时还是镇定下来:“陆大人。”
  “不知我这几个手下犯了什么错,竟让李大人如此动怒?”陆远淡淡询问。
  巡检咳了一声:“他们挑衅守城军、扰乱公务,卑职只能将他们抓了去。”
  陆远半个眼神都不给他,径直看向季阳:“是么?”
  “回大人,没有的事,是守城军不放我等出城、又出言侮辱在先。”季阳立刻道。
  守城军的头儿当即不干了:“你们没有令牌,如何能放你们出城?!至于出言侮辱,还是那句话,你们可有证据?”
  季阳多少年没受过这种气了,当即又要跟他们吵,但当着陆远的面还是生生忍住了。
  守城军见这群锦衣卫都不说话了,顿时得意起来,巡检看着陆远笑了一声:“陆大人,你也听到了,卑职也是按律办事。”
  一直在偷听的简轻语顿时气愤,偏偏又做不了什么,只能听他强词夺理。
  好在陆远很快便开口了:“好一个按律办事,既然是按律,为何不知先皇钦定的律法中,有一条便是锦衣卫着飞鱼服时,自由出入各大城门,官不得纠,民不得扰,他即便没有令牌,守城军也没资格拦。”
  巡检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这是以前……”
  “以前?”陆远打断他的话,“你的意思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年先皇定下的规矩,到了如今便不管用了?李成,你是想将当今圣上,置于不忠不孝之境地?”
  说罢,他看向几个守城军:“还是说你们,根本将先皇的话当做耳旁风?”
  这么一大顶帽子扣过来,巡检和守城军瞬间腿软了,直接对着他跪了下去。
  “大、大人,卑职绝没有那等大逆不道的想法,卑职只是一时忘了,是疏忽……”巡检脸色苍白地解释。
  守城军的头儿也急忙道:“是是是,是疏忽了……小的绝没有反心!”
  季阳呼出一口浊气,眯起眼睛道:“既然承认疏忽了,别忘了去大理寺领罚,我想想,也不必多,就三十棍如何?”
  巡检吓得直哆嗦:“大人饶命!”
  然而陆远神色淡淡,只看了他身后的人一眼,众人便赶紧押着巡检和守城军离开了。季阳怕他们逃避刑罚,便直接跟了过去。
  简轻语躲在马车后头,眼睁睁看着季阳离开,正要忍不住提醒他自己还在时,剩下的几个锦衣卫突然被陆远踹倒在地上,她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吱声了。
  几个锦衣卫重重摔在地上,却又在第一时间直起身跪好,绷紧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紧张。
  “我如何交代你们的?”陆远冷声问。
  “……要谨言慎行,不可张扬放肆。”锦衣卫瑟瑟回答。
  陆远眯起长眸:“你们是如何做的?”
  “卑职知错!”
  “卑职知错!”
  陆远冷峻地扫了他们一眼:“闭门思过半月,若再有下次,直接卸职回家。”
  锦衣卫们闻言脸色发白,应声之后便赶紧走了。
  简轻语偷偷看着这一幕,再看陆远的表情怎么看都觉得可怕……他现在心情不好,她是不是应该识相点先躲起来,等他心情好了再过去?
  正当她纠结时,独自站立的男人突然冷淡开口:“还不过来?”
  ……应该不是叫她的吧,她一直藏得很好啊。简轻语纠结片刻,默默从马车里摸出自己的包袱,背在身上便打算离开。
  “再走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声音更冷了一分。
  简轻语猛地停下,小心翼翼地回过头,恰好驾车的马儿站得不耐烦了、往前走了两步,将她彻底暴露在他面前。
  她尴尬地笑笑:“你怎么知道我在?”
  “一来就看到了,”这般鬼鬼祟祟的身影,除了她还有谁?
  看着她明显清瘦了不少的脸颊,陆远不悦:“你骗季阳带你回来的?”
  “……为何是我骗他?”简轻语梗着脖子问。
  陆远冷笑一声:“不然呢?他主动违抗我的命令?”
  简轻语:“……”听起来是有点不可能。
  经过刚才一场闹剧,现下周围的人依然不多,简轻语抿了抿发干的唇,小心翼翼地问:“你要像踹他们一样,也给我来一脚吗?”
  “我倒是想。”陆远表情冷清,视线却落在了她愈发圆润的肚子上。
  简轻语见状立刻挺起肚子:“培之,话话想你了。”
  只一句话,陆远的所有不悦都烟消云散,他颇为头疼地叹了声气,主动朝她伸出手:“走吧。”
  简轻语嘿嘿一笑,刚要去牵他的手,想到什么后又紧张起来:“等一下,不会被人发现吧?”
  “既然怕被人发现,就不该跟着季阳回京,”陆远凉凉开口,“早在你们进城的时候,圣上怕是就已经知道了。”
  简轻语:“……”
 
 
第61章 (分开)
  见简轻语突然不说话了,陆远唇角浮起一点弧度:“现在知道怕了?”
  “……不就是被圣上知道我回京了么,有什么可怕的,”简轻语破罐子破摔,“反正他早就知晓我与你的事了。”
  她最怕的便是自己成为陆远的弱点,但来之前她仔细想过了,如今在位的,不是对她和陆远的事一无所知的先皇,褚祯若真要拿她做文章,即便她躲到天涯海角也没用,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回来,还能时时陪着陆远。
  对于她的说法,陆远轻嗤一声,板着脸训人:“还不回马车?”
  简轻语笑笑,赶紧回马车里坐下,待马车跑起来后,才掀起一角车帘看向驾马的陆远:“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能让陆大人给我做车夫。”
  “坐稳,别贫嘴。”陆远不悦。
  简轻语一听就知道他还在生气,赶紧缩回马车里坐稳了,陆远虽然没往后看,可也能想到她是何种模样,唇角的弧度便愈发深了,只是笑过之后又觉得不该助长她嚣张气焰,于是又强行板起脸。
  二人很快回了陆府,陆远一边吩咐下人烧热水备餐食,一边将简轻语拎进了寝房,打算好好审问一番。
  待房门关上的一瞬间,简轻语总算开始紧张了:“你你关门做什么?”
  “你说我要做什么,”陆远将人按到椅子上,自己也拖了条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不是让你去扬州吗,为何不乖乖听话?”
  “我都要生了,你不在身边怎么行。”简轻语可怜地看着他,试图召唤他的同情心。
  然而陆远不为所动:“没抓到你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想?”
  “……今时不同往日嘛。”简轻语底气不怎么足。
  陆远不说话了,漆黑的眼眸只是盯着她看。
  简轻语眨了眨眼,只好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话话是不是长大很多?”
  “……嗯。”
  掌下的肚子紧绷绷的,比之前确实大了不少,仔细摩挲还能感觉到孩子在动,陆远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下一瞬简轻语便惊呼:“他动了!”
  “真的?”陆远抬眸看向她。
  简轻语点头,看到他眼底的茫然后失笑:“我就说了吧,话话想爹爹了。”
  爹爹……陌生又熟悉的称谓让他心底一热,微妙的情绪突然滋生,陆远整个人都仿佛泡在温泉水里一般熨帖,方才还在气她擅自回京,这会儿倒是怎么都气不起来了。
  见他不说话了,简轻语握紧了他的手:“培之,我知道你送我去扬州,是为了我跟话话考虑,可是你越这样,我便越担心,所以让我留在京都好吗?”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能应付得来,如今的光景,也只是暂时的而已。”陆远蹙眉。
  简轻语轻哼一声:“既然你能应付,为何不肯让我留下?”
  “我是……”
  “我不听我不听!”简轻语捂着耳朵打断他,“你要是敢送我走,我就找根绳子吊死在你家门口,叫满京都的人都知道你陆远抛弃妻子违背良心!”
  陆远沉着脸将她的手拉下来:“胡说八道。”
  “所以我能留下了吗?”简轻语眼巴巴地看着他。
  陆远沉默不语。
  简轻语咬着下唇,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别来这招,没用。”陆远不悦。
  简轻语不听他的,依然装可怜。
  一刻钟后,陆远板着脸,到底还是妥协了:“那你乖一点,别乱跑。”
  “嗯!”简轻语立刻点头。
  陆远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无奈地摸摸她的脑袋,简轻语乖顺地笑笑,想到什么后又道:“季阳也是被我骗了,你能别不罚他吗?”
  “轻易被一个小姑娘骗了,不该罚?”陆远反问。
  简轻语干笑一声,试着为季阳辩解:“其实也不能怪他,毕竟骗他的又不是普通小姑娘,连锦衣卫指挥使都上过她的当呢。”
  “你还挺得意?”陆远扬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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