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古代日常——屏娘
时间:2021-06-05 09:08:03

  顾成礼抬头,“自然是有用的,旁的不说,但那口罩就很有必要,那些染上了天花的患者唾沫都要避着些,误入口中,便会染上污秽……”
  傅茂典赞同地点点头,顾成礼讲的这些并不难理解,正所谓“病从口入”,那些人本就染了天花,沾上他们的气息焉能得好处,心里有了成算,一定要让前去看诊御医都戴上那口罩。
  “若是能有高烈度的酒就更好了,再与患者接触后,用那烈酒擦拭一遍,也可用来除污去晦……”顾成礼想起来酒精的妙用,论起杀毒效果,酒精是必不可少的。
  傅茂典听了有些头疼,酒价本就不便宜,烈酒更是千金难买,顾成礼这是给他出难题啊。
  “我会让人留意安排的……”想了想,傅茂典还是下定决心要试一试,这天花若染上了怕是连命都保不住,若是弄来那烈酒就能留住旁人的性命,那也很值得了。
  顾成礼并非不知酒贵之理,让傅茂典去寻烈酒只怕不易,他开口道,“大人先别急,若是等学生先去窑坊那里定做一套器具,便可将将那廉价的酒提纯成烈酒……”
  顾成礼说的其实就是蒸馏酒,通过蒸馏手段,在酒水煮沸后,将酒精和水分离开,但这样得来的酒精其实也不是很纯,可总归要比原先要好很多。
  傅茂典一听,既然有可以将廉价酒水炼制烈酒的方法,顿时眼睛一亮,“要什么器具?我让管家跟着你去,只管去吩咐,最好打造些,不用省……”
  顾成礼点头,心里有数,如今大周只有陶器瓷器,并未见着玻璃,倒是听过有些权贵家藏有琉璃玉器,顾成礼没见过,但也知道价格不菲。
  用作蒸馏的器具若是玻璃打造的,肯定会更好些,但如今这节骨眼上,他哪里还有时间去费心巴力地将玻璃折腾出,打算还是先用瓷器来顶替代用一下。
  顾成礼领了傅府管家,将一套蒸馏仪器画出来,又详细标出各个仪器需要主要的细节之处,拉着傅管家一点点地交代,等这傅管家听明白了,就可以独自去窑坊里找匠人来订做,而顾成礼则另有要事处理。
  对付天花,真正的防御方法是种痘,这其实是一种以毒攻毒的方法,用取自天花病人伤口上的脓液,在正常人身上划出伤口,将脓液涂抹在伤口上,这样反而不容易染上天花。
  将天花脓液涂上常人身上,这种做法被称为“人痘”,但其实还是存在一定风险的,会有百分之三的人在接种了“人痘”后可能会死去,而且在接种过程中必须要隔离,防止受种者会将身上的天花传给旁人。
  而在后世,顾成礼接种的则是牛痘,这一开始还是英国人发现的,发现挤牛奶的女工因为已经染过牛痘不会染上天花,而牛痘与天花相比,不仅风险降低,在脸上也不会留疤。
  顾成礼这次要推行的自然就是牛痘,他打算先往太医院那里跑一趟,去那儿透露点风声。
  景熙帝之前就已经下令,除了留下一两个太医看守,防止紧急之需外,其他的太医几乎全去了城郊看诊。
  顾成礼来太医院院属时,里面冷冷清清,院门径直敞开着,他敲了两下,没听到有人回应,便独自走了进去。
  这太医院也属于官属,里面的太医都是有品阶的,算是大周医术最高水平的大夫,而太医院在大周的身份特殊。
  医者,在身份地位上是比不了读书人,哪怕是入朝当了太医,有了品阶,也比不上读书人当官来得荣耀,也不会因为有了权势而受人恭维。
  但不管是多厉害的人,都会有生病的一日,到那时甭管是王孙贵族,还是匹夫走贩,都要求上医者治病救命。
  所以哪怕太医的身份不是很高,却没人敢得罪,反而还小心地巴结着,等身体不舒服了也好有门路上前求助。
  顾成礼推门而入时,入目的庭院极其开阔,院中竟没栽种任何树木来遮荫凉,反而是放了很多的木架子,上面摆满了竹篾编织的圆形簸箕,上面似乎晒了不少草药,除此之外,那些木架子上竟还挂了很多用草绳串起来的蛇虫,都是已经处理好晒干了的。
  顾成礼心里寻思着,这些应该都是用来入药的,他穿过庭院,走到屋里面,才发现坐了一个面嫩白净的男子,捧着一本《千金方》看着入神,竟没察觉到有人进来。
  这太医院一般是年岁越大,反而医术越精湛,因为见识多,医治的经验也更充足。那些白发苍苍走起路都颤颤巍巍的太医,已经都已经被马车送到城郊,留下来守门的反而是个年轻的新人。
 
 
第87章 
  顾成礼在从傅大人那里得到消息,就猜到赵明昌可能会随着赵家人一起入京,但是他没想到许敬宗也会一起跟着过来。
  他们如今只是秀才功名,要等到参加乡试会试,至少还要过上一两年的时间,而京中物价贵,久居不易,他不太懂为何许敬宗也要这个时候就跟着进京,光租房子就要花不少的钱财吧。
  许敬宗略微矜持,“我家在这京中有闲置的屋子。”
  赵明昌赞同地点点头,他家也有,他爹以前是做布匹生意,走南闯北的,总是要有个歇脚的地方。
  行吧,顾成礼点点头,觉得不该以他自己的经济状况来衡量这两人,尤其是许敬宗,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顾成礼没想到他家居然在京中也有闲置的房产。
  “祖上也曾在京中为官,不过后来先人去后,这京中久居不易,就迁回江南,房子也典当出去,不图房钱,只是怕没人住反而会破败下来……”许敬宗难得废了番口舌来解释,“如今我入京,已经把那房子收回来了。”
  赵明昌看向顾成礼,“先前我们去拜见傅大人时,听他说你想搬出去住?”
  顾成礼点了点头,“总不好一直叨扰傅大人,况且傅大人家中仆妇门房甚多,我每日进出也不甚方便。”而且他在傅家算是外男,与傅大人也无亲戚师生关系在,很容易就冲撞了女眷。
  赵明昌与许敬宗了然地点点头,许敬宗忽而开口,“你不若搬去我那儿住,如今我就带了一个小厮入京,也没甚不便,况且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待在国子监,也没人扰到你。”
  顾成礼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心动,他与许敬宗好歹也一起住过学舍,算是对彼此有些熟悉,不难适应,而想要在京中再找一处舒心、好相与的房东,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儿。
  许敬宗见他露出意动神色,接着道,“若你觉得过意不去,也可付些租金,或是给我出些题目也能抵了。”
  他们都有顾成礼相处过,知道顾成礼喜欢押题,关键是还押得挺准的,再加上顾成礼功课也做得很好,若能平日得他一番指点,估计就胜过读书百遍,许敬宗也很心动。
  赵明昌听了,暗道他一声狡诈,连忙也跟着开口,“顾弟,你也可来我家住,我也想得了你的指点呢!”
  顾成礼如今可是举人了,况且他又善于教人,对于赵明昌他们而言,总是一点就透。
  顾成礼笑了笑没吭声,心里有了决断,自然是要选择许敬宗了,许敬宗那儿人少,他去了也自在。
  因着京郊的天花,赵明昌与许敬宗如今虽然进了京,也依旧被拘得厉害,除了往顾成礼和裴清泽那儿跑了几趟外,也没别的处可逛。
  而顾成礼却不是很得空,赵明昌扑了几次空后,还不容易才瞅到顾成礼的身影,忍不住嘀咕起来,“顾弟你这阵子忙什么呢,整日都等不到你。”
  顾成礼是在忙蒸馏酒的事情,他先前将蒸馏的仪器装备画成图纸,让傅府的管家拿去了窑坊,通过紧急加工加点的忙活,已经将那设备烧制好了,而且还不仅仅是一套。
  顾成礼原本是不打算多说的,但转念一想,他原本就想着要将一些现代科学知识引入过来,如今倒是刚好可以带赵明昌与许敬宗去见识一下。
  “你们下午可还有事情要忙的?”
  “既然你来寻你,那自然是没事了。”赵明昌问道,“怎么了,难不成你又有安排?”
  顾成礼笑笑,避而不答道,“若是没事,正好我可以领你们去一个地方。”
  他也不说是要去何地,让赵明昌满心满眼的好奇,抓耳挠腮地想要打听,许敬宗倒是能沉住气些,他见顾成礼不愿意透露,也就不费心思打听了,而是耐着性子等着。
  等用过午膳后,赵明昌立刻猴急地跑到顾成礼跟头,却见顾成礼领着他俩去了一个酒窖。
  顾成礼要将廉价的酒水提纯成酒精,需要耗费不少的酒,若是将这些全都搬回去反而还更麻烦,既要找出空地儿来摆放,还要用人力来运输,不仅动静大,搞不好还会有损耗。
  而酒精这东西弄多了也不碍事,不仅可以用来杀菌消毒,还可以处理伤口,防范发炎,都是派得上用场的,即便是提炼多了也不会浪费。
  傅茂典听了她的建议,干脆就把某个酒家的藏酒全都包了下来,因都是平民才买的酒水,价钱低,以傅茂典的身家来看,这些银钱也不值当什么,那酒家却是欢喜,听说他们要大场地,直接将自家的酒窖都挪出来给他们用着。
  不过傅茂典担心这酒家到时会出尔反尔,还是付了租钱。
  赵明昌与许敬宗跟在顾成礼身后进了屋子,如今早就入了秋,天气越发凉了起来,而这屋里更是被收拾得冷冷清清,除了用白瓷烧制出的一堆奇怪用具外,就全都是酒坛子,他俩一愣。
  “顾弟,这是酒窖?这些白瓷模样怎么这么奇怪,是花瓶?”赵明昌顺手拿起了一个长长细细的白瓷,一脸纠结地摆弄着,实在没感受出他手头这玩意的美感在哪儿,这么细,就算是插画也不甚漂亮吧。
  “这是冷凝管。”顾成礼淡淡开口,“你仔细些,别摔碎了。”
  这些白瓷的烧制,反而要比酒水价钱更贵些,因着是他与傅茂典提的,如今都是傅大人自己掏腰包置办的,若真的被赵明昌给弄碎了,他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因如今他们这算是小作坊来蒸馏提纯,他画制的仪器用具都是规模不大,像是以前学校在试验室里用的那般大小规模,而用白瓷烧制,看上去的确有些不伦不类。
  不像是玻璃管子,白瓷烧制的冷凝管根本在操作过程中根本就看不到酒精蒸汽遇冷液化的过程,在蒸馏过程中全要靠操作的人自己靠着感觉来把控。
  除了冷凝管,蒸馏烧瓶也是用白瓷的,主要烧制的也就这两件器具,其他的用具则是用了别的替代品,因为铁是管制品,顾成礼干脆用木架台来代替,这也是他为什么他选择制造小型仪器的原因,全都用木架子,若是发生火灾,后果不堪设想,用小型仪器好歹也能控制些。
  至于酒精灯,则是用了煤油灯来代替的。
  顾成礼自从进了这酒窖后,脸色就很慎重,便是赵明昌一开始还嬉皮笑脸,等见了顾成礼一直紧绷着一张脸,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可、可是有何不妥?”
  顾成礼摇摇头,指着放在那里摆成一排排的坛子,“可知那里呈放的是何物?”
  “是何物?”
  “全都是酒水。”顾成礼轻叹一声,见他二人还没反应过来,“酒水是易燃物,若是这是烧着了……”
  许敬宗寒毛竖起,看了看这里摆着的这些坛子,若是真发生了明火,那真是的是连出逃的时机都没有,赵明昌也老实下来了,不敢再东张西望,左摸右碰的,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成礼身后。
  顾成礼见他们上了心,面色和缓几分,他没有恐吓赵明昌二人,酒水本就易燃,最可怕的是他们还要用煤油灯来蒸馏提纯究竟,顾成礼那里原本有一件棉布制成的衣裳,还是那年中秋,李玉溪用少数的棉花纺成了布后,给他送来的。
  棉布的吸水性好,顾成礼早就将这件棉衣拿出来撕裂,撕成一块块的棉布条,然后浸了水包裹在冷凝管、烧瓶等仪器相连接的地方,就是防止究竟蒸汽会溢散出来,然后遇上明火在空气中自燃。
  不仅仅如此,顾成礼已经将酒精易燃的事情告诉了傅大人,故而被选派到这里当帮手的下人都是性格非常谨慎之人。
  等将所有的要注意的事项都与赵明昌和许敬宗两人说清楚后,顾成礼才带着他们开始入手做实验。
  原先赵明昌二人也没将这个当一回事,他们听着顾成礼口里说的什么遇冷液化一知半解的,只觉得这看上去有些像是温酒煮茶,也会冒出热气来,故而就跟着顾成礼身后学,按照他指导的模样,果真见冷凝管中渐渐滴出酒来,拿事先就准备好的小碗放在另一头小心承接着,不一会儿就接了小半碗。
  顾成礼将烧瓶里剩下的液体倒入了一个木桶中,示意赵明昌来闻一下,赵明昌不确定地看了他一眼,小心地用手沾湿了一些放入嘴里。
  许敬宗皱眉,嫌弃道,“你怎么还尝它啊?”
  “本来就是酒水,怎么就不能……哎,怎么酒味这么淡?”赵明昌不信邪,又弄了一点放嘴里,还是觉得没味,顾成礼见他要趴在木桶上了,连忙将他拉起来,“好了快起来,你闻闻这个。”
  顾成礼端起那个用小碗承接出来的产物,小心地凑到赵明昌鼻前,见他要用手沾了放嘴里,皱眉端回来,“你悠着点,这味道烈得很。”
  “能烈到哪里去?”赵明昌不以为意,偏不信邪地嗦了一下,下一刻就发出了惊天地的猛咳,呛得眼泪都飙出来了,将许敬宗唬得够呛。
  “真这么厉害?”
  顾成礼悠悠地看着赵明昌跑着圈找水,“是他自个儿大意了些。”刚刚嗦得那一下力度不小,顾成礼觉得许是呛到嗓子眼了。
  但许敬宗见着赵明昌这副模样,心里也生了好奇,跃跃欲试地望着顾成礼手里的碗,原本他还嫌弃赵明昌直接用手沾了就塞嘴里,如今自己倒也像跟着尝试一下。
  顾成礼头疼扶额,他原不过就是想给他们闻一下而已,没打算让他们都用嘴来尝,这蒸馏出来的酒精虽然达不到百分百的精度,但也度数不低,他还真有些担心这二人会弄出个好歹。
  再者,这酒精是用来杀毒的,他俩各自把手指往里头沾了沾,顾成礼心里寻思着,要不这半碗就单独用小瓶装起来,留给二人来玩吧,免得他们到时候又要伸手去沾其他的酒精,原本用来杀毒的酒精,反而要被他俩给沾了手指。
  许敬宗有了准备,虽不像赵明昌那样被呛得一连串咳嗽,但是也觉得这酒就像是刀子,他的脸一下子就被烧得爆红起来。
  赵明昌也不知道上哪儿找了水,等再跑回来时,眼里亮晶晶的,倒是恢复了元气,盯着顾成礼手里端着的半碗酒精,看上去竟像是还要尝试,顾成礼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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