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五位姑娘,就小五最金贵,房里有一等大丫头春来,还有风来、雪来、霜来、雪来四个小丫头,这已经是超份例了,现在还要给小五挑丫头?
章氏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她得找大太太管氏说说话,让大太太劝劝明肃政,不能太惯着小五了。
小姑娘家,太娇惯了反倒不好。
……
明探微听到要给她添丫头,心中一动,想起原书里一位连名字都没有、却深深感动了她的姑娘。
那位姑娘姓孙,跟着行商的父亲贩货,途中父亲生病将死,临终之前,把货物全给了客栈老板,客栈老板发下毒誓,答应把孩子养大。
父亲死后,客栈老板收了货物,却没像答应过的那样,好生抚养孙丫儿。
姑娘本来是有名字的,客栈老板懒得叫,就叫她孙丫儿。
一开始还给些残羹剩饭,后来嫌孙丫儿吃得多,索性给赶了出来,让这孩子自生自灭。
孙丫儿连双鞋也没有,光着脚丫子,到处要饭。
孙丫儿很可怜,偶尔遇到孙丫儿的明五姑娘,觉得孙丫儿和她一样是可怜人,送了孙丫儿衣裳鞋子,还有吃食。
连着三个月,明五姑娘每天定时给孙丫儿送饭。
孙丫儿问明五姑娘的姓名,说将来要报答她,明五姑娘一心要想认爹,就告诉孙丫儿,说她是宣德侯府的大小姐。
孙丫儿牢牢的记住了。
后来,客栈老板暴毙,老板娘害怕了,以为是应了毒誓,就找到孙丫儿,把孙丫儿领回去了。
之后,老板娘虽然对孙丫儿不怎么好,却也不怎么虐待。
客栈老板的死,把老板娘给吓住了。
若干年后,江浩歌遇险,被刺客追杀,孙丫儿拼着自己性命不要,救了江浩歌。
孙丫儿被刺客砍得全身是血,只剩最后一口气,还笑着告诉江浩歌,说她是来报恩的,说大小姐当年养了她三个月,她才活了下来,还拜了师,学了一身功夫,总算能派上点用场。
江浩歌良心发现,把事实告诉了孙丫儿。
孙丫儿瞪大眼睛,迟迟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宣德侯府大小姐没有帮过她?没有连着三个月给她这个小乞丐送过饭食?这怎么可能?
孙丫儿死不瞑目。
……
明探微替这姑娘抱不平。
“阿婆,你记不记得咱们春天到郊外踏青的时候,曾经路过吉祥客栈?”明探微想把孙丫儿要过来,“吉祥客栈有位小姑娘,名叫孙丫儿,她很有练武的天份,没有师父都能自己练拳脚,身手很不错。”
“吉祥客栈么?”明老太太不记得这家客栈,但小孙女既然这么说,她不愿扫兴,“那便命人去打听打听。”
“包到舅舅身上。”明肃政很爽快。
“舅舅真好。”明探微大喜,甜甜道谢。
前世明探微只有外婆,并没有舅舅。她觉得吧,有个舅舅,还真是挺好的。
明肃政派仆人王用去了吉祥客栈。
明探微特地给了王用一袋子点心,“你把这个给孙丫儿,她自然明白。”
孙丫儿收到点心,只吃了一口,就吃出来了,“这是恩人的点心!就是这个味儿!”
老板娘只是怕应誓才养着孙丫儿,其实不情不愿的,明府来要人,她很高兴。
孙丫儿自己又愿意去明家,那更没问题了。
老板娘破天荒的,给了孙丫儿一身新衣裳,“这就要到明府了,可得穿件好衣裳。”
孙丫儿跟着王用到了明家,见到明探微,感激涕零。
明探微挺不好意思的。
其实帮孙丫儿的不是她,是明五姑娘。
但这些内情,她没办法向孙丫儿解释。
明老太太另外从明家的婢女当中挑了一个身手敏捷的,和孙丫儿一起,给了明探微,“微儿,你房里的大丫头春来,是阿婆给你的。风来、雨来、霜来、雪来,是你自己挑的。新来的这两个,你自己给起个名字,好不好?”
明探微呆了呆。
风来、雨来、霜来、雪来,明五姑娘这小小的脑袋瓜子里,究竟装了多少风雨霜雪?
孩子,其实你没那么惨。
爱你的人很多啊。
……
“姑娘,我不怕别的,就怕饿。”孙丫儿是个直肠子,“姑娘给我起个能吃饱饭的名字吧。”
“我爱穿漂亮衣裳。”另一个小丫头说话也很直接。
明探微乐了,“我呢,胸无大志,就想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要不然你俩一个叫衣来,一个叫饭来?”
她这纯粹是开玩笑,谁知两个丫头听了,满意得不行,“姑娘真有学问!这名字起得可真好!”
明探微:“……???”
敢情她招来的是两个憨憨?
第4章 004
两个小丫头已经高兴的互相称呼起来了,“衣来姐姐,往后咱们便在一处了。”“饭来妹妹你是新来的,我是府里长大的,我照看你。”
明探微:“……”
你俩性子是不是太急了一点。
明探微正准备叫停,明和畅、明向欣、明婉愉结伴来看望她,听到“衣来”“饭来”的话,姐妹三人都觉好笑。
但是怕羞到了明探微,都没笑出来。
明和畅委婉的道:“饭来,其实就是‘食来’,食和诗同音,要不然叫诗来?”
“诗来挺雅致的。”明向欣同意。
“饭来……也不错。”明婉愉昧着良心,“蛮特别的。”
“就是,饭来多好啊。”孙丫儿才进府,也不懂规矩,有什么说什么,“实惠!”
“衣来好,漂亮。”另一个小丫头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那类孩子,毫不掩饰自己对美好衣饰的追求和向往。
明和畅、明向欣、明婉愉又是好笑,又有些着急,担心明探微真让小丫头叫饭来,这像什么样子?
明探微又不是真正的小女孩儿,察颜观色就知道她们的想法,微笑说道:“衣来饭来未免太简单了,不够富足。不如你俩一个叫福来,一个叫运来,如何?有了福,有了运,你俩能有的何止是丰衣足食?”
“福来,运来,太好了!”明家三姐妹大喜,“福运都来了,何愁衣食?”
明探微是扶贫干部出身,做思想工作那是有一套的,伸手蘸了水,在桌上划了一个大圆圈,一个小圆圈,“大圆圈是福运,小圆圈是衣食。有了福运,穿衣服、吃饱饭、学功夫、住房子什么的,就都有了。”
“这也太好了吧?”小丫头快高兴死了。
“我有饭吃就行。”孙丫儿知道改叫运来一样有饭吃,满意了。
明探微多了两个名叫福来、运来的小丫头。
晚和畅、明向欣、明婉愉,总算把心放回到了肚子里。
很好,明家没有丫头叫饭来。
……
接下来的几天,相对平静。
顺天府光是应付那些在滋兰书院被吓到的学生家长,就很吃力了,还来不及查案。
明探微和姐姐们一样,顺理成章的不上学了。
她先把自己房里的人理了理。
她房里的大丫头春来,那是明老太太一手带出来的人,言行爽利,大方得体,而且识文断字,有一定的文化水平。
这个时代文盲率挺高的,女性受教育的机会尤其稀少,就连官宦人家的女孩儿也有不识字的。春来这个明府大丫头,论文化教养,其实比许多小户人家的姑娘都强了。
春来的长相也爽快,虽然穿着古装,明探微却觉得她很有职场精英的风范。
在春来的管理下,明探微房里的人和事,可以说是井井有条。
明府的丫环共分四等:一等丫环,月钱一两;二等丫环月钱是一吊钱;三等丫环的月钱,只有五百钱。至于那些年龄十岁以下的小丫环,还不能正经当个人用,月钱只有一串钱,也就是二百五十文。
一吊钱,也就是一贯,合一千文,即一千枚铜钱,理论上折合白银一两。
当然了,白银做为贵金属相对稳定,铜钱却经常会贬值,所以一两银子经常能兑一千六百多枚铜钱。也就是说,一吊钱实际上大概相当于六钱白银。
春来是一等丫环,月钱一两。
明探微所处的东楚王朝,政治制度、经济发展水平等,类似明朝中期。
明朝中期的一两银子,大概折合人民币八百元。
也就是说,春来干了一份包吃住、包四季衣裳的工作,月薪八百元。
这个待遇,在这个时代,算不错了。
……
风来、雨来、霜来、雪来是明老太太挑给五姑娘的。
因为五姑娘经常不开心,没有笑脸,明老太太便特地挑了四个面相讨喜、爱说爱笑的小丫头,陪五姑娘玩耍。
按说这样的小丫头,连十岁都不到,干不了什么活儿,在明府只能是四等小丫头,一月领二百五十文的月钱。但明老太太心疼小孙女,一心想让五姑娘高兴,私房贴补,给这四个小丫头的月钱提到了一吊钱,“她们钱领得多了,笑脸便多了,微儿看多了她们,也能开心些。”
明老太太可谓是用心良苦。
……
福来、运来身手都敏捷,两个人也很愿意学功夫。
“我爹娘说了,有一技之长是最踏实的。”福来想学个傍身的本领。
“等我练好功夫,谁敢欺负姑娘,谁敢欺负我,我都把他喘飞!”运来,也就是孙丫儿,想保护明探微,保护她自己。
她自从没了爹,一直受人欺负,真是受够了。
五姑娘呢,在书院被一帮坏人逼得差点没命,比她更惨。
在运来心目当中,五姑娘比她自己更需要保护。
明探微跟明老太太、明肃政商量了,让人给福来、运来去庆何武馆报了名。
庆何武馆在京城开了也有十几年了,算是老字号,信誉不错。
馆长本来有两位,一位姓庆,一位姓何,后来姓庆的馆长去世,又没有子女继承,武馆便只有一位何馆长了。
庆何武馆和一般的武馆不同,有女师父,专教女童。
福来、运来去学了几天,对师父赞不绝口,“白师父简直神了!她真的能飞檐走壁!”
白师父是一位镖师的女儿。她父亲不幸病死,剩下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就投奔了她父亲生前的好友,也就是何馆长,想在武馆教学生。何馆长碍于故人的情面答应了,但心里不报什么希望,觉得没有女学徒会来报名。谁知牌子挂出来后,报名的女童还真有。于是白师父就成了武馆唯一的女师父。
福来、运来上午去武馆上课,下午回明府自己练功,晚上风来雨来等人教她俩学识字,日程排得很满。
能吃饱能穿暖,两个小丫头也不觉得苦,乐在其中。
两个小丫头都很听明探微的话,尤其是运来,对明探微特别信赖,言听计从。
明探微自己不方便出门,就让运来每天在附近转一转,回来之后把外面的情形讲给她听。
明探微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越来越多。
对明家的处境、对她自己的处境,认知也越来越清晰。
……
明家祖籍秦州,世代务农,到明老太爷这一代,家中有百亩良田,称得上是当地的富户了。明璆从小酷爱读书,明老太爷也盼着家里能出个读书人,但“千金易得,良师难求”,一直找不到好老师来教导。
明老太太出自言情书网,家道中落,嫁给丧妻的明老太爷。
明肃政、明琳的外祖父外祖母,担心继母虐待孩子,便把年龄较小的明琳给要过去了。
明老太爷去世之后,明琳还留在外祖父家,明璆则由明老太太亲自教导,十九岁那年就考中了举人,二十岁那年,中了进士。
二十岁的新科进士本就招人待见,明璆又生得高大英俊,还没成过亲、没定过亲,这就更稀罕了,想招他为婿的人家,不在少数。
当时的左相全善,有个小女儿还没出阁,看中了明璆,托人说媒。明璆却看中了已经致仕的管阁老的孙女,很快成了亲。
左相恼羞成怒,从中作梗,明璆被任命为积县县令。
积县地处西北,偏僻贫穷,积县县令,是个苦差。
明璆和新婚妻子长途跋涉去积县,同行的还有明老太太和年幼的明琅、明玕。
任职积县县令期间,明璆结识了原王,并得到原王的信任、重用。
原王是先帝的侄子,本来和帝位无缘,但先帝的三个亲生儿子先后去世,帝位出人意料的落到了原王手上。
原王登基,明璆官升数级,成了风云人物。
老宣德侯曾经得罪过原王,唯恐原王记仇,便以身体多病为由把爵位传给长子江博儒,自己躲在山里“修行”,希望用这样的方法避祸。
大概是觉得这样还不够,又让江博儒迎取明琅为妻。
明琅和江博儒的婚姻,只维持了短短数月。
明琅被怀疑和皇长子诚王有染。明琅和宣德侯因此离缘,诚王因此被诟病,嫡长皇子,却一直没能被立为储君。
诚王的异母弟弟信王,成为储君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江博儒续娶的妻子是忠王爱女,固原郡主孟瓀。
忠王是东楚王朝唯一的异姓王,忠王先祖和东楚王朝的开国皇帝,是异姓兄弟。
忠王是世袭的王爵,世代守卫西北重镇。
江博儒娶了固原郡主,比娶了皇室郡主更威风。
皇室郡主可能有位没实权的父王,固原郡主的父王,却是手握重兵的忠王孟金城。
在原书当中,女主江浩歌也一直以忠王外孙女的身份骄傲自豪。
敌人还是很强大的。
来日方长。
……
曾经一口咬定要为他女儿伸冤报仇的靳升,没声了,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