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个艳阳天,林枕棠为着二哥哥的事情,专门去了一趟牢狱。
她不知道如今哥哥的情况,便想着送点银钱过去,好让自己见一面哥哥,另外还想让让狱卒们照顾照顾他。
谁知道那边听到是来见林琛,根本不给她打点的机会,语气也极为不耐烦。
想到小哥哥有可能在受苦,林枕棠的眼圈又红了,她心疼得很,尤其是小哥哥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这下又是为了她才被关进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可是再待着也没什么结果,无可奈何之下,林枕棠回了府,她刚回府,就见林枕嫣迎面走来,同林枕棠不一样的是,林枕嫣满面春风,一点也不难过。
林枕棠知道妹妹同小哥哥关系并不好,便也没说什么,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但林枕嫣却拦住她,“长姐,我给你的书看了吗?”
“什么书?”林枕棠几乎快要忘了那件事。
“就是你生辰的贺礼呀。”林枕嫣偷偷一笑,“那可是好东西,长姐回去可以看看,说不定救二哥的秘诀,就在其中呢。”
听到这话,林枕棠马上瞪大了眼,“枕嫣,你说得是真的吗?”
林枕嫣神秘一笑,“长姐回去看了便知道了。”
带着疑惑与期望,林枕棠赶紧回房,将上次随手丢开的那本书翻开。
这书看起来时间很久了,用油纸包着,林枕棠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便打开了第一页。
但她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合了起来。
里面交缠的画面,还有那些不堪的话语,简直就是……不堪入目!
林枕棠有些气愤,她原用那油纸将这本书包起来,然后两指尖夹住,似乎嫌恶极了的样子,就这样提着到了林枕嫣的房间。
她很少来林枕嫣的房间,一进来就发觉和自己的不相同,她的房间简朴,并无多少装饰,而林枕嫣的房内之内,绫罗绸缎倒是铺了不少。
看到林枕嫣正在妆奁前取耳垂上的明月珰,林枕棠容色清冷,她将手中的东西扔出去,“以后别让我再看见这样的东西!”
她说完就要走,却被林枕嫣叫住。
“长姐,你走那么急做什么?”林枕嫣笑意盈盈,从地上拾起书本,然后道:“长姐不会以为枕嫣在戏耍长姐吧?”
“这还不是戏耍?”林枕棠气得胸口起伏,她看了一眼,丫鬟们都在门外,这才敢对林枕嫣道:“这可是禁书!”
林枕嫣自然知道,她并不像林枕棠这么大惊小怪,而是稀松平常的翻了翻,“长姐不知道,这书可是好东西。”
林枕棠越发气愤了,“枕嫣,你一天都在看什么东西?不行,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去——”
“好了,长姐。”林枕嫣娇嗔着看了林枕棠一眼,“我知道昨夜贺表哥叩开你的房门……”
这话令林枕棠不由得一窒,她呼吸都有几分急促,慌忙道:“我们并没有逾、逾礼……”
说到这里,她想起昨夜贺表哥捏住自己的下巴,他的脸离自己那么近……
这还不算逾礼吗?
林枕嫣看到姐姐这样子,笑出声来,笑了好一阵,才道:“行了,长姐,你若是想救二哥,那自然要去求人。毕竟,萧侯爷手里有五万多兵,父亲来了也得顾忌着他的面子,所以……你若是真的想把二哥救出来,就得去求贺乾渊。”
听到这话,林枕棠沉默了,很久很久,她才开口,“怎么求?”
林枕嫣扬了扬手中的书本。
这举动让林枕棠瞪大眼睛,“你是说,让我……不、不行!”
“为什么不行?现在你有求于他,而他什么也不缺,你还有什么能当作筹码。”林枕嫣冷哼一下,“长姐,你脑子里无用的礼教太多了。既然有法子能达成所愿,那你为什么不能牺牲一些呢?”
说到这里,她又暧昧地眨了眨眼睛,“其实我之前对贺表哥略有了解,他对女子全然无意,在边地时,甚至以怀疑是间谍为由,杀了不少身边的貌美女子。但长姐也知道,表哥待你与寻常人不同……”
林枕棠沉默了,她也不知道贺乾渊是不是待自己与别人不同,但是贺表哥确实帮了自己不少。
“所以……”林枕嫣继续道:“长姐选了这条路,二哥也就有救了。”
也就在此时,突然之间,林枕棠记起昨晚贺乾渊对着自己说得那句话,
“想救林琛,只有一条路。”
原来当时贺乾渊说出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这样的么?
林枕棠咬咬唇,如果这样真能救二哥……
这一日,她浑浑噩噩,多少次想下定决心,但很快便又反悔了。
她又拿起书本,看上面绘制的那些令人无法直视的图片。
这时,她想起原来做过那场荒梦,梦里她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现在想起来还让人面红耳赤。
但梦只是梦,醒了还能当作无事发生,不过,若是自己真选择了林枕嫣说得那条路……
林枕棠不敢想。
很快就深夜了,这天,林枕棠又做了梦。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次的梦境更为可怖,梦里,林琛在狱中被百般折磨,最后虐待致死。
林枕棠醒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自己满面的泪水,青鹊听到她做了噩梦,衣服都没披,赶忙跑过来安慰。
“哥哥、哥哥他……”林枕棠扑进青鹊怀中,泣不成声,“不行,得赶紧想法子,把哥哥救出来,我怕他受人欺负,若是捱不过,那可就……”
她不能再这样束手待毙等着父兄回来了,那平阳路途遥远,或许父兄此时连那封信都没收到,总之一直到昨天,她都没有收到回信。
天尚黑着,林枕棠却不睡了,她巴掌大的小脸清丽秀美,亮晶晶的泪痕轻薄一层挂在颊上,像雨珠儿轻点在海棠花上,娇翠欲滴、美艳动人。
“为我梳妆。”想到梦中被狱卒折磨的小哥哥,林枕棠闭上眼睛,她抿着唇,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不要等到出事了才后悔,母亲临终前的心愿犹言在耳,如今父亲和大哥哥不在,就只有她了。
这么多年来,她都被人唤做媚女狐妖,那都是胡说八道。但这一次,她要去做世人一直污蔑着自己的事情。
只是……想到贺乾渊,林枕棠又有些害怕,她看到铜镜中青鹊为自己梳妆的手,半晌,她开口问青鹊,“贺表哥能救小哥哥吗?”
青鹊的手顿了顿,她也看着镜中小姐的容颜,半晌,她低声道:“自然可以。”
似乎是猜到她要怎么做,青鹊叹口气,“小姐不会是……奴婢以为,昨日将军说那句话,意思未必就和萧睿一样。奴婢觉得,还是等老爷和大公子回来吧……”
“平阳路途遥远,就算回来,路上也得一个月,而且那边官场的事情,又岂会是三两天就能解决的。”林枕棠为自己慢悠悠地涂口脂,她容颜柔美,让人忍不住就想怜惜,“再说,若此事对表哥而言果真易如反掌,他为何不直接帮我,反而让我去想该怎么做。”
“说白了,都是一样的。”林枕棠叹口气。
妆饰完毕,林枕棠择了一身又薄又轻的青色素裙,还为自己戴上一对纯银耳坠。
娇嫩的脸庞,玲珑有致的身躯,发丝暧昧地轻搭在雪脯上,偏偏又穿了这样素雅的颜色。
说是不勾人,却处处带着春情。
最近府里人少,不少仆人都为林枕嫣入宫一事忙碌,此刻天还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要是决定了那个选择,那就得赶快行动,不然一会天亮了,会被人看见。
林枕棠这么想着,咬了咬唇,眸色不定,却又在回想到小哥哥的那一瞬,坚毅起来。
她双手捏成拳头,扭头吩咐青鹊,“你出去看看。”
青鹊知道小姐是什么意思,她想说什么,可是又想到了如今情势,不求救于大将军,恐怕还真的没办法,于是只能长叹一声出去了。
过了片刻,青鹊回来,她伸出手搀扶林枕棠,鼻音浓重,听着似乎哭过,“小姐,走吧。”
房外万籁俱寂,整个林府都笼罩在香甜的酣梦之中。
除了林枕棠,她红着双眼,拿帕子掩着唇,正往贺乾渊的房间走去。
夜间时分,灯笼内的灯芯已经快要燃尽,这条路昏暗难辨,故此林枕棠走得极慢。
此时正四更天,贺乾渊还没睡,他捧着一卷书,眉头微皱。
叩门声响起,贺乾渊有些不耐烦,“无要事,明日再说。”
但他听到的是怯弱的女声,“表哥,是我。”
听到来人声音,贺乾渊冷笑一声,看来表妹因为这事难以入眠,竟会这个时候来寻自己。
开了门,借着屋内微弱的烛光和天上朦胧的月色,贺乾渊看到林枕棠只穿了一件单薄青衣,长发微绾,如瀑青丝垂在腰际。
面前的女子容色楚楚,声音娇柔,“贺表哥,枕棠想清楚了……”
林枕棠说着走了进来,她回身关上门。
第30章 我以后,就是表哥的人了……
贺乾渊站着没动, 他面容冷漠,似乎想要看看面前这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林枕棠关上门,然后回身。那一刻, 她怯生生看着贺乾渊, 看着看着,林枕棠缓缓跪了下去。
她的衣裙领口开得极低, 除了胸脯处一大片雪白的春光之外, 还隐约能看到朦胧起伏的阴影。
她语气戚戚,眼圈和鼻头微红, 低着头, 侧影看去脖颈修长柔美,如白鹤软颈。
“贺表哥, 枕棠愿服侍表哥, 只希望您能救我二哥哥出来。”美人手捏绣帕, 泪盈于睫, 说话之时泪珠儿就要滚落下来, 仿佛圆润的珍珠。
贺乾渊冷笑, 他明白了林枕棠的意思,后退两步,坐在榻旁, 声音阴寒,“过来。”
林枕棠微微抬首, 却见那人面容冷冽, 眉目沉沉, 秀美容颜上是令人胆战心惊的阴郁神色。
这神色让她惶恐,于是林枕棠又低下头去,收敛容色, 然后起身,她本就生得纤纤身段,如今衣衫轻薄,更显得弱不禁风。
林枕棠缓缓走过来,轻轻坐在贺乾渊身侧。
“贺表哥……”美人低垂眉眼,耳垂微红,只一双长长的银耳坠晃晃悠悠,平添几分柔美。
她本是还想说些别的话,但却在说了这么一句后,不敢继续开口。于是,室内沉默了下来。
静谧夜色中,只听到贺乾渊一声轻呵,“既是求人,便是如此态度?”
烛光之内,他面色冷漠骇人,清冷又肃然地看着林枕棠光洁的额头。看着看着,贺乾渊突然伸出手,捏住面前美人的下颌,强迫她抬起眼眸,看着自己。
“表哥……”此刻,林枕棠一双杏眸潋滟,有盈盈水光流转,摄人心魄。
她对上贺乾渊的眼神,想看出什么,却猜不透他那双浓重得化不开的墨眸在想什么。
此刻,贺乾渊亦低首看着她,看着看着,他阴沉地眯起眼睛,“萧睿给了枕棠表妹机会,故此,表妹为何会来找我。”
想到昨日萧睿向自己暧昧的低语,林枕棠咬了咬唇,她鼓起勇气,又对上贺乾渊的那双眸子,“既然都是跟人,枕棠愿跟着表哥。”
萧睿始乱终弃,又编排造谣自己的名声,绝不是好人。
贺表哥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手段阴毒狠辣,又喜好杀人,但此人只手遮天,若是想救小哥哥,又不愿求萧睿,便只能靠贺表哥了。
更何况,表哥昨晚对着自己,说了那样的话,想必意思便是……
林枕棠这么想着,轻轻脱去了上裳罩的一件纱衣,朦胧烛光里,美人肌肤如玉,双肩裸露着,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她明明是带着几分委屈,可脸上的表情却带着尤物移人的魅惑美艳。
看到这一幕,贺乾渊眸色渐深,他依旧没有什么神色,却展开了手臂,声音清冷,“既然如此,为我更衣。”
林枕棠没有想到表哥会是如此冷漠又自然的反应,她顿了顿,轻声应下,“是……”
语罢,她便颤抖着双手,去解贺乾渊的腰封。
林枕棠闭着眼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却在触碰到贺乾渊冰冷的银带时,猛然抽回来。
看到她这幅样子,贺乾渊冷冷一笑,然后长臂一伸,将她裹在怀中,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怒气,“枕棠表妹既然已经准备虚与委蛇,又何必做这般委屈求全的模样。”
那一刻,林枕棠被贺乾渊圈住动弹不得,她只觉得四周空气中,都染上了贺乾渊素日身上淡淡的沉香木气息。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好闭着眼睛,就算鼻头发酸,也不敢哭出声,只好死命咬着唇。
突然,她觉得唇上一凉,这冰冷的触感惊得她睁开了眼。
是贺乾渊,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嘴唇,这一次,他的语气恢复了以往的冰冷,没有温度,亦没有情绪,说出得话全然不似手上动作的温柔,“枕棠表妹请回。”
林枕棠唇上酥麻,无意识地松了口。却见面前男子恢复了又清冷的面容,他将林枕棠松开,然后坐回桌旁继续翻看那本龟拓史记,“我还有事务处理,恕不奉陪。”
“贺表哥……”林枕棠慌忙站起身来,她不知道哪里突然做得不对,或许是自己刚刚没说清楚,那她要不要再说一次呢?
“表哥,枕棠今日来,是为了告诉表哥,枕棠日后愿意跟着您。只求贺表哥,能救救我二哥。”林枕棠凄凄然跪在贺乾渊身侧,仰头看着贺乾渊的侧颜。
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的眉骨和鼻梁,使得此刻的贺乾渊看起来坚毅又无情。
他没有看林枕棠,甚至没有回头,而是翻过一页史书,语气清冷,“枕棠表妹,如今是在求我?”
“我……是,表哥。枕棠求您。”林枕棠不知道说什么,尤其贺乾渊此刻冷漠的态度,让她也觉得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