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人渣衣冠禽兽。
可她就是喜欢这个衣冠禽兽,除了他,谁也不行。
傅佳辞知道,婆婆问你这个问题的时候,千万不能回答好,也不能回答不好。
她给出一个非常完美的回答:“阿姨,江岷对我好一分,我会对他好十分的。”
秦瑗扑哧笑出声。
八年前傅佳辞也是如此英勇地跟她保证的。
不过,飞行途中,这是她们最后一次谈论江岷。飞机在苏黎世机场降落,江岷找的人来接机,对方是个德国人,秦瑗一路和他用流利的德语交谈,然后翻译给傅佳辞。
傅佳辞这几年因为要和老外做生意,重新学了英文,她英文还不错,原想着来欧洲可以用得上,结果江岷请的偏偏不讲英语的向导。
她在飞机上做好了要“伺候”秦瑗的决心,没想到落了地,却是秦瑗帮她当翻译。
江岷把她们旅行的第一站选择苏黎世,不仅因为苏黎世是欧洲的枢纽,还因为这里是他和父母唯一一次旅行过的地方。
那一年江岷还在上小学,秦瑗在柏林工作,江骅受邀来苏黎世参加论坛,他和秦瑗商量过,决定带着江岷来苏黎世。
那时江骅和秦瑗的关系已经疏远了,整趟旅行都围绕着江岷,一家三口一张合影都没有。
江岷全凭自己的记忆,才记得他来过此处。
“陈维筝。”江岷同身边昏昏欲睡的陈维筝说话。
“嗯…”陈维筝迷迷糊糊的,没在认真听。
江岷知道他没在认真听的,但他不介意,与其是在和陈维筝对话,他更像在对自己说。
“我的家庭很不幸。傅佳辞和我差不了多少,但我们应该会过得很幸福。”
陈维筝醒来了:“操,你他妈就是为了跟我秀恩爱?”
江岷抖了抖烟灰,“怎么办,我满脑子只有傅佳辞?”
“…江岷,你真的很奇怪。你脑子里有她,怎么不去找她呢。”
“大概因为挺恨她的吧。”
江岷很少有含糊其辞的时候,黑是黑,白是白,万事万物在他心里都有分明的界限。
“傅佳辞…她是个混账女人,但…”陈维筝欲言又止。
心说,傅佳辞好歹是个人。
你呢,配叫人吗?
江岷从陈维筝吞吐的言语中猜出了他的意思。
没有可辩解的。
他以为知道当年她离开的真相,自己会发善心原谅她呢。
但也只是可怜她。
就为了那么可笑的理由,因为她不相信他的感情,就一走了之么?
发生那些事,她又有什么错呢。
“江岷,你是怎么忍住的?”
“什么?”
“看你这么缅怀她,怎么忍住八年不回来的?”
江岷不知道为什么提起这个数字,所有人都流露出惊恐。
时间以年来计很漫长,以日来计,其实很快就过去的。
一年休学陪秦瑗四处散心,两年在英国念书,三年在美国念书,再工作两年。
八年很快就过去了。
至于这八年,他也偶尔想起傅佳辞。
他没急着找她,这也许很不可理喻,但他对他们的感情从来很有信心,相信不论自己何时出现,傅佳辞都会扑过来的。
她不就喜欢自己这种人傻钱多的么。
江岷答应了傅佳辞要回津州,明知傅佳辞不可能远程监控他,但出于对她的诚信,他第二天就收拾行李,买了回津州的火车票。
“怎么不买机票?”
“机票贵。”
“…哈哈哈哈哈哈哈。”陈维筝哈哈大笑了起来。
真是天大的笑话。
少爷也能说出这种话了。
江岷冷眼瞥他:“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你么?”
闻言陈维筝愣怔。
忽然有些感动。
忽然有些期待。
“你这傻逼劲,跟她一模一样。”
说罢江岷自己轻轻一笑,傅佳辞傻的时候很像陈维筝,但陈维筝是纯傻,傅佳辞还是精明的时候居多。
陈维筝不知这一别什么时候再见面了。
他打算下个月去日本做个轮廓,之后再拼一把,拼赢了,就是巨星,拼不赢,就是陨石。
陈维筝没送江岷去车站。
江岷到了车站,还有三小时才发车。
欧洲时间正好天亮,他才打开手机,就收到傅佳辞发来的早安照。
日光掠过哥特式尖利的屋顶,画面神圣。
江岷拍了张火车站的照片给她。
一会儿。
嗖。
又传来一张照片。
照片加载完成的一瞬间,江岷立马按灭手机屏幕。
她刚发来的照片是她洗澡时候拍的。
纵然他也很欣赏她的大胆,但也得分场合。
江岷不觉一抹红从自己的脖根爬到了耳垂,他没有回傅佳辞的消息。
傅佳辞想,想让你看看人家有好好享受你的美意嘛。
手中的手机忽然震动,江岷下意识以为是傅佳辞打来电话,但来电显示却是个陌生的津州号码。
他接通了电话。
“江岷,小辞跟你在一起吗?”
江岷的神色慢慢冷淡。
是赵安阳。
“能让小辞接电话吗?”
他的声音异常嘶哑,带着迫切。
“我和她不在一起。”
“那你能联系到她吗?”
“赵安阳,她没有义务接到你的电话。”
“江岷,我女儿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辞职了,睡得昏天黑地,作息紊乱,懒得更了= =明天双更吧送走赵安阳差不多就要结束了
第87章 意外
命运比一切律法都要公正。
一个人对他人的怯懦和自私,对他人做过的伤害,都会在某一时刻归还于自己身上。
命运,毫无怜悯地判决者每一个人。
赵安阳死于一场车祸。
傅佳辞离开津州的第二天,赵安阳的女儿被一个女人带走,他以为那是傅佳辞,但从江岷那里得知傅佳辞去了欧洲,才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当天晚上,赵安阳接到了一个陌生人的电话,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去接女儿。
在夜半无人的公路上,一辆车横冲出来,撞翻赵安阳的车。
警察到的时候,赵安阳已经没了气息了。
而当时,赵安阳的女儿正坐在肇事司机的副驾驶座上。
案发后,肇事司机自首。
她是多年前诈骗案的受害者母亲。
她的女儿在被骗去学费后,不敢告诉家人,受人怂恿去网贷,因无法偿还,在宿舍烧炭自杀。
赵安阳无亲无故,江岷是他手机里最后一个通话对象,所以警察找到了江岷认领尸体。
江岷在公安局看到赵安阳的尸体,他的心里没有太大的起伏。这些年的职业习惯帮他练就了一副坚硬无比的心肠。
从他十八岁亲眼目睹江骅跳楼后,再也没有什么事能真正触动到他。
他也反思过自己是否过度冷漠。
但许多事,不是只有一副火热的心肠就能够拯救的。
他以朋友的身份认领了赵安阳的尸体。
“江先生。”
江岷正在签字时,一个年轻的女警察牵着两眼空洞的小女孩出现在他身后。
江岷往那里看过去。
“我们联系不到死者前妻,请问您认识赵先生其它亲属,能够照顾他女儿的吗?”
江岷迅速签完字,皱了皱眉。
赵安阳没有亲属,唯一的朋友就是傅佳辞。
如果找不到亲属照顾他的女儿,只能把她送去社区的福利机构。
江岷见到的铃铛,已经接受父亲死亡的事实了。
他讨厌小孩,更何况对方是赵安阳的女儿。
这个小孩…如果是傅佳辞在,会怎么处理呢?
他沉思了片刻,抬头说:“我是死者的朋友,也是执业律师,我可以照顾死者女儿。”
这不是出于他的本意。
只是最近他有些同情傅佳辞,想替她分担一下。
在警察局签完字,办完遗体认领手续,江岷联系了殡仪馆。
他记忆里葬着许多奇怪的事物。
比如殡仪馆的电话。
十年前,江骅跳楼,他同殡仪馆有了频繁的联络,因此那串数字深深留在了他的记忆里。
处理完一切,已经天亮,他才记得身旁的尾巴。
“…”他只喉结滚了滚,准备好的措辞咽了回去。
“饿么?”
铃铛点头。
江岷把车开到早餐店门口,店里卖粥和油条,他问铃铛:“吃什么?”
铃铛抬头,一双大眼睛盯着炸锅里刺里啪啦的油,不闪躲,不靠近。
她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呆呆地看着那里。
江岷说:“不吃这个了,去吃垃圾食品吧。”
他扭头就走,铃铛立马跟着他。
这一瞬,莫名有些熟悉。
八年前,某人就是这样像条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也许因为想到了傅佳辞,江岷的心柔软了起来。
他蹲下身,和铃铛目光平齐。
“我是你爸爸的朋友,现在帮他照顾你。”
铃铛仍然不说话。
江岷没有再说下去,他带着铃铛上车,去肯德基买早餐,趁铃铛吃早餐的时候,他给冯玉发了短信。
冯玉刚刚醒来就接到了江岷的短信,看到江律师三个字,她本来心头一震,直到看完他发的内容。
亲眼目睹父亲死亡,这对成年人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更何况是一个小孩。
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她应该第一时间对孩子进行心理疏导。
冯玉洗漱后,随意穿了件外套就去肯德基找江岷。
她到达的时候,铃铛刚睡着不久。江岷将她放在后座,盖上自己的外套。
清晨薄雾还没散,江岷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衣,也不晓得开空调。
冯玉上车后,直接问:“她有主动说话吗?”
“没有,一言不发。警察说已经及时为她做过心理疏导了,但效果微乎其微。”
“…目睹了亲人去世,怎么是三言两语能治疗好的。”
冯玉呢喃过后,才想到:十年前的江岷,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事。
当时的他是怎么痊愈的呢…
在江岷面前,她的专业能力几乎为零。
他的眼底泛着一层淡青色,浑身透露着熬夜后的疲惫。
“我来开车。”
江岷没有拒绝,他和冯玉更换了座位。
路上,他闭上眼睛,尽管他的身体快撑到极限了,却没办法入睡。
他满脑子都是江骅跳楼的那个天台。
时间过去了十年,可对他来说,仿佛昨夜才发生过。
他至今也没有忘记江骅的死亡,只不过,那个残忍的画面被一些更深刻的事件取代了。
冯玉等红灯时见江岷睁了眼,知道他无法轻易入睡,便聊了起来。
“你的佳辞呢?”
江岷不戴眼镜,视线混沌,意识有些混沌,一时恍惚身在梦中。
他的佳辞呢。
将他人生从一出悲剧变作佳辞的那个人呢。
哦,出国去玩了。
赵安阳在津州唯一的社会关系就是傅佳辞,她的那些朋友也没有赵安阳的联系方式,所以,只要他隐瞒,傅佳辞不会知道赵安阳的事故。
“她陪我妈去了欧洲。”
冯玉对这个答案表示诧异。
“看来这位佳辞小姐是对你很重要的人。”
“…这都能看出来?”
“江律师,你不清楚自己是个多有界限的人么?能让她见你母亲,还为她的朋友忙前忙后,还要怎么明显?”
冯玉的话带着明显的醋意,江岷听得出来,当然,他不在意。
“她喜欢逃避问题,把她和我妈安排在一起,她就没有逃避的余地了。”
“江律师…你真是太不懂女人了,天,该不会,除了这位佳辞小姐,你再没交过其它女朋友了吧。”
“只有她一个。”
“…那你还把她和你母亲安排在同一趟旅途里,不知道婆媳关系是世界第一大难题吗?”
江岷当然知道这些。他觉得很可笑,他不过是遇到了傅佳辞而已,并不是不知道基本的人情世故。
“傅佳辞比较特殊。”
他一句话把世界上其他女人都归于平庸了,冯玉很不满意。
“她哪里特殊了?”
不就是长得像狐狸精,不要脸,会死缠烂打么。
江岷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笑了笑。
为了忘记江骅跳楼那个夜晚,他做过很多尝试。
比如,只身带着一把瑞士军刀去找歹徒。
比如,和陌生的女人上床。
但这一切危险刺激的计划,都被那个女人破坏了。
她出现在台风来袭的前夜,带着天真的疯狂和不合时宜的善良。
正当他想起他的佳辞时,他的佳辞来微信了。
这个时间欧洲正是深夜,她还没睡。
傅佳辞发来一条异常肉麻的微信:
「今天眼皮突突突跳个不停,人家睡不着,是不是老公出事了?」
冯玉的余光看到了这条微信。
险些把昨天的夜宵吐出来。
江岷…好这口吗?
江岷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熟睡的铃铛。
他快速输入:「没事。」
他是极端自私的人,以前他的世界只有自己,以后只有他和傅佳辞,其他任何人都不该来打扰他们。
傅佳辞原本是满怀忧虑的。
看到这冷漠的「没事」二字,忧虑没了,热情也没了。
人家二十岁的江岷才不这样呢。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因为今天眼皮一直跳,现在仍无睡意。
傅佳辞坐起来,抱著膝,望着对面壁炉雀跃的火焰。
白天导游单独带她去了私家滑雪场,秦瑗关节不好,不能去滑雪,所以这趟行程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她生性又浪漫又野,这趟旅途,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就连她自己也不曾这么了解过自己。
看在江岷将旅程安排的这么好的份上,她也不斤斤计较了。
傅佳辞拿着手机输入:「回到津州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