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刚准备出发去接人的司机又收到一条信息:“不用来了。”
车子上了高架,速度渐渐平稳,副驾驶的人开了车窗,胳膊闲适的搭在上面:“车子是赵叔给你买的?”
周嘉树喝的酒不多,被风一吹,赵思沅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味,心情也莫名好了一些:“我自己买的。”
“自己?”
“是啊,用我爸给我的零花钱买的。”
一辆白色的小宝马,到手的样子百来万。
她顺着这个话题倒苦水:“你不知道,那两个月我舍弃了两三个包才省下来这么一辆代步工具,我爸才不会对我那么好。”
只要一提到钱,赵思沅就有了控诉的欲望,自顾自的说着:“我爸对我太狠了,自从上次我去了一趟米兰后,回来就被停车停卡了,后来干脆咬牙,用自己零花钱刷了这辆车。”
周嘉树捏着眉心,语气慵懒:“照你这花法,赵叔不停你卡才不正常。”
赵思沅不满:“我也没花多少啊,再说了,你们不是经常说我有公主病吗,公主不就要这样吗?”
说完似乎觉得委屈,又小声加了一句:“我这还是真的克制了,就是改不掉。”
后面这两句话还添了点难过的成分。
从小就一直跟在他身后嚷着要作威作福的人,周嘉树还真听不了她这语气。
“赵思沅,你什么时候这么憋屈了?”他偏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改不掉就好好养着。”
听了这话的赵家公主反而开始得寸进尺,眼珠子一转,不知道又起了什么小心思:“那如果我爸养不起呢,你们……”
“养不起?”
不用想都知道这丫头现在打什么主意,周嘉树唇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松松散散的:“养不起就治,找人好好治,总能把这病治好。”
一句话,让赵思沅想要“赞助费”的那点小心思彻底偃旗息鼓了。
第4章 这人疯了吗?
下高架的时候周嘉树接了一个电话,也没避着她,赵思沅倒是听见一些英文,大都是那边在说,周嘉树偶尔才会回两句英语。
听内容,大概是“评估风险,明天开会再说。”
赵思沅倒是没多问,但他刚刚接电话时的严肃语气还真不似平常的漫不经心。
她突然有点想知道他那会说的什么投资公司是不是真如他提起时的那么随意。
根据导航,车子停在了市区偏北的一个高档小区门口,赵思沅对这块不太熟,只知道这边是之前刚开的一个楼盘,不止价格高,对出售对象也有限制。
有钱都不一定能买的到。
从昨天见到周嘉树身上的穿戴,再到今天这房子,赵思沅非常确定了一个事,手掌撑着下巴摇头感叹:“果然,越是资本,越是抠门。”
已经下了车的周嘉树听到这话又停了下来,把着车门:“赵思沅,你有出息了啊?”
一个花钱最资本的人能有这不同寻常的觉悟,难得啊。
知道现在到底该抱紧谁的大腿,该怂的时候赵思沅还是愿为“五斗米折腰”的:“哪能哪能,这还是周老板更有出息。”
她视线瞥向周嘉树身后的豪宅,小眼神透露着“周嘉树资本家”六个大字。
全身上下都是戏。
周嘉树扯唇漾开笑意,关上车门:“跟赵叔说一声,明天我过去。”
在那红墙青瓦的大院里,周家跟赵家是离得最近的,两家之间的的庭院就隔了一条小路,加上周嘉树从小就带着赵思沅的缘故,除了自己家,周嘉树出入最多的也就是赵家了。
十七岁那年离开,到今年突然回来,中间隔了九年,原来还是个孩子的周嘉树突然变化这么大,赵靳和石曦之既欣慰又心疼。
“这些年在国外过的怎么样,就你一个人,也没长辈照料,吃了不少苦吧。”
“石姨,我没事,过的挺好的。”
石曦之说着又难受起来,声音都有些哽咽:“你说当初你要是留下,我们大院里几个叔叔
阿姨还能照顾照顾你,你这孩子。”
“谁能想到你当初这么倔,一去去了这么多年。”
赵靳拍拍她:“别说这些了,孩子现在挺好的。”
“既然回来了,以后没事多过来,我和你石姨也能多照料点。”
那些个伤心事谁都没提,石曦之忙着问他的口味赶紧去厨房准备了。
大概是这么多年都没受到这种关怀了,周嘉树目光微怔,然后才问:“赵叔,思沅呢?”
在长辈面前,他就是个贴心温柔的大哥哥。
“刚才给她打了个电话,说一会就回来。”赵靳又看了眼手表,“昨天应该是玩的太迟了,说是回她自己公寓睡了,没回来。”
“这丫头,还是跟个孩子一样,刚毕业,非要说玩一段时间歇歇。
周嘉树喝了一口茶,平常的那股子闲适懒散一丝不见:“赵叔,思沅是喜欢玩了一些,但也不会乱来。”
赵靳叹气:“这丫头就是性子有些任性,我和她妈在身边约束着也能收敛收敛。”
至于任性,两人也都知道为什么,话题到这里停住,赵靳问他:“这次回来打算做什么?”
对于赵靳,周嘉树不打算瞒着,他放下茶杯正了神色:“赵叔,我这次回来不仅仅是临时起意。”
…………
因为昨晚结束的太迟,赵思沅接了电话后又睡了个回笼觉才起来收拾回家,车子开进院里的时候已经能闻见饭菜的香味了。
她进门钥匙一扔,鞋还没来得及脱,目光就切切实实的被桌子上的礼盒勾引了。
“耳环!”
赵思沅直奔客厅,那盒子上的几个品牌字母对她来说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爸,这是买给我的吗?”
她的卡不是还没恢复吗?
赵靳已经懒得搭理这女儿了,哼了一声直接往饭厅走去,只剩下周嘉树坐着一旁的沙发上,扯着笑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我买的,就当回国送你的见面礼。”
“见面礼?”她抱着个盒子东看西看,得了便宜自然要好好卖卖乖,“周嘉树,我要代表我们整个大院欢迎你的回归!”
“你从国外回来的这个决定可真的是太正确了了,你知道你现在的人生价值有多大吗?”
回应她的是不轻不重的一声笑。
瞅着这人随时随地的戏瘾,周嘉树眸子一弯,眉宇间染着隐隐的痞意:“赵思沅,你做什么白日梦呢。”
“老子的人生价值可不是给你善后花钱。”
反正自己想要的耳环已经拿到了,随便他现在怎么说,赵思沅都是没脾气的:“行,周老板,你的人生价值只管好好挣大钱就行了。”
好好挣大钱。
亏她能想出来。
他伸手把那人拿在手里摸了个遍的包装盒抽过来:“赵思沅,你还想我挣大钱给你治公主病?”
如果可以的话,赵思沅是真的想厚颜无耻的反问一句,“可以奢想一下吗?”
而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说了。
周嘉树被她气笑了,长密的雅睫都跟着轻动了两下,他把盒子还给她:“有些梦,白天做做就行了。”
“白日梦也能实现,”赵思沅晃晃手中的盒子,拿着就往楼上跑,“我去看看它适合搭哪套衣服。”
才一眨眼的功夫,这人就跑走了,周嘉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鼻尖还是她刚刚转身时一扫而过的香味,是格拉斯的五月玫瑰香,柔软又娇嫩。
男人漂亮的眼睛随着弧度轻轻上扬,那精致的眉眼被窗外一缕斜斜的金色眷顾,朦胧迷人。
这位樱桃公主,还真是一点没变。
饭桌上的菜肴大都是按照周嘉树的口味去做的,他口味偏清淡,和赵思沅不同,她从小就喜欢吃偏辣一点的,因此今天这饭桌上,最对她口味的便是石曦之特地吩咐的水煮鱼了。
见她吃的欢,周嘉树继续扮演着温柔哥哥的角色,极自然的倒了一杯水放到她手边,赵靳往这边看了眼,又继续吃饭。
“多吃点,这些年在国外过年过节的你也都回不来,一个人又要上学又要生活。”
石曦之一直在给他夹菜,周嘉树无奈:“石姨,我这些年过的很好。”
十七岁就只身一人背井离乡,身边也没个可信的人照料,哪能过的多好。
赵思沅余光从旁边人碗里那堆小山上收回,咽下口中的菜:“妈,周嘉树没说假话,我昨天看了他住的房子,在北湾那一块,是个大财主。”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人家嘉树是比你大一岁的哥哥。”
虽然这话是从小听到大的,但让她叫一声周嘉树哥,那可真是太难了。
何况,她是几人中最小的,要是一个个叫哥,那可就太多了。
每当这个时候,周嘉树这个暖心哥哥的角色又要出来了:“石姨,思沅不想叫就别叫了,我们平常会多照顾的。”
赵思沅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人的演技可真是太精湛了,大院里的叔叔阿姨都被他骗了个遍。
吃完饭的时候阿姨送上来一盘水果沙拉,几人都坐到了客厅,周嘉树和赵靳石曦之说着话,赵思沅窝在沙发上晃着小腿看电视。
水果送上来的时候,她看都没看,直接就插了一块要往嘴里填,只是还没等挨到外面的奶酪,手腕突然被扣住,那叉子上的水果抖了两下,直接落到了她今天刚换上新裙子上。
白色染上了红色的污渍,极其明显。
“周嘉树,你干什么?”
石曦之和赵靳也有些意外:“怎么了?”
“这水果你不能吃。”他松开手,那细腻的温度消失,只留下手腕上一圈淡淡的红印,“里面有白桃。”
周嘉树轻轻皱眉,墨黑的眼底是刚刚散去的紧张。
“白桃?”石曦之和赵靳也正了神色,忙把刚才送餐点的阿姨叫过来,“这是怎么回事,里面怎么有白桃?”
“啊,”阿姨慌了,“怎么会啊,厨房那边我特意交代过的,大家也都知道小姐对桃子过敏啊。”
赵思沅手中还捏着那枚叉子,又朝碗里那一盘看起来就很美味的水果瞅了瞅,讪讪的放下叉子,还好还好,差一点又要进医院了。
只是裙子上的那摊奶酱,正想着,周嘉树抽了一张湿纸巾递过来:“擦擦衣服。”
他的神情不似刚才的轻松,双眉间的凸起始终没松开,似乎刚才差一点就出了大事。
“先生太太,我想起来了,”阿姨有些懊悔,“今天刚来了一个小姑娘,她今天出门采购食材的时候一打岔,我忘了跟她交代这事了。”
偏偏今天厨房有一个人请了假,一些切水果这些打下手的活就让这小姑娘顶上了,中间也没人想起去看看,毕竟这么多年了,大家也早知道这家的禁忌,谁都不会犯这基本错误。
“先生太太,小姐,对不起对不起,都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我受罚,差点害了小姐,犯了大错。”
毕竟是做了二三十年的老人了,也不能一张口就开除,但赵靳和石曦之脸色也确实难看,最后还是赵思沅发了话:“阿姨,扣你一个月工资吧,你先下去吧。”
她对白桃过敏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实了,因为小时候的一场大事故,赵靳和石曦之在这方面尤其注意,所以现在也有些后怕。
见大家的神情都不怎么轻松,赵思沅实在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故作轻松的安慰着:“爸,妈,没事,刚才那一点量顶多就是让我脸肿,再说了,周嘉树已经及时发现了。”
说到这,赵思沅倒是想起一事:“我原来五年级过敏那次,一张脸又发红又发肿,我记得你好像背我去了医务室。”
“你记错了,”周嘉树面不改色,“我没背你。”
“嗯?”
“知道你爱美,所以是用麻袋打包扛过去的。”
赵思沅:“???”
这人疯了吗?
第5章 赵叔去哄石姨了,他也要想……
没想到会说出这话,刚还有些急色的石曦之听笑了:“你们两,胡说什么呢。”
赵思沅对桃子过敏这事还得从她记事的时候说去。
三四岁的时候她就非常喜欢吃樱桃,但后来却发现对带毛的桃子类水果过敏,而最为敏感的水果,便是白桃。
小时候不知道的时候赵思沅还摸过桃子,只是才吃一口全身上下起满了红点,送到医院足足挂了一个星期的消炎水,这才知道她对毛桃过敏的事。
自那以后无论是自己家里还是他们几个小伙伴的家里,都再也没见过桃子。
后来再大点,大概十岁的时候吧,一次意外,赵思沅喝的奶茶里加了白桃汁,一杯奶茶还没喝完,她整个人呼吸不顺,双脸憋得通红,那种窒息让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死亡二字。
就像是阎王掐着她的脖子,只要再用那么一丝丝力气,她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
那一次,赵思沅因为那奶茶里面足量的白桃汁洗了整个肠胃,在医院插了半个月呼吸机才彻底恢复,也是在十岁,大家才知道,赵思沅身体对白桃的敏感程度。
后来出院的时候赵思沅听说周嘉树带着邵络景他们几个,把给她送奶茶的男生打了一顿。
五年级那次,纯粹是意外,水果沙拉里混了两三片白桃,幸好那次及时送到了医务室,也就是双脸红肿了几天,在家休息了两三天恢复后才去上学。
当时周嘉树被她去医务室的情形赵思沅还记得清楚,他们正上着体育课呢,邵络景那几个人狂喊,周嘉树扔了球还差点砸到同学,可这人这会偏要扯什么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