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衬衫衬得眉目明朗,设计款衣领抵住线条利落的下颌,领子上还缺两颗扣子没缝,恰好露出他凸起的喉结,有种莫名的诱惑。
“咳!”林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拉回想偏的思绪,夸赞道:“真好看!我都没打版,还怕有些许微差,没想到正好,穿起来帅爆了!”
魏北骁露出干净白牙,“你做的好,手工缝制精细,比店里,比厂里做的都要好,比军队发的还要好。”
林娇欢笑出声,“够了够了,脱下来我给你缝扣子。”
魏北骁自然垂着头,光线撒在他脸上,唇峰染上一道孤光,嘴唇变得更加立体,抬手解开衬衫扣子,腕骨突出,结实有力,懵然不知已经展现自身荷尔蒙十足的魅力。
林娇皱着眉暗自咒骂自己一声,刚想说你去房间里脱,就看到他里面还穿着一件低领衬衫,完全不会泄露任何地方。
低着头走到屋里,找出纽扣针线,又把他军装外套拿出来。
破旧房子里,男人宽肩窄腰,白衬衫塞在绿色军装裤里,显得高大挺拔,林娇踮起脚尖帮他把外套披上:“当心着凉。”
魏北骁笑迷了眼,抬手穿上,有媳妇的感觉真好。
林娇三两下将扣子缝好,叠放整齐,拿出屋里上次留下的旅行袋,“你明天几点的火车?”
“八点去市里,九点的火车。”提起这事,魏北骁心里有点惆怅。
林娇了然一笑,从抽屉里拿出纸笔,“把你部队地址写这,到时候我给你写信寄东西。”
魏北骁理好衣领,接过铅笔,在纸上快速写下一排字,“要经常写。”
林娇扑哧一笑,想起首次见他,还以为是个深沉内敛的性子,结果却是个傻憨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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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智思往地里走的路上难掩兴奋,脚下像是安了弹簧,一蹦一跳荡着手臂,路过村民时,热情笑着主动打招呼,让人见了一头雾水。
临近地头,听到大哥吹嘘的声音:“比你这手表看上去值钱多了,是真疼咱娇娇。”
“我的妈,这也忒大方了,我看到缝纫机的时候就惊讶的不行了,居然还有手表!”
“一表人才,还是解放军,出手大方,娇娇命咋这么好。”
“咱村头一份了,没谁家姑娘这么风光过。”
“缝纫机有啥用啊,又买不起布,还不如多给点钱票实在,攒着到时候留给智文智捷娶媳妇。”
“你这想的,人家能买得起缝纫机,买得起手表,等到结婚时候彩礼还能少得了?”
“什么彩礼不彩礼的,那是旧思想,现在不流行给钱。”
林智兵满脸红光,不知道的还以为夸得是他,看到智思来上工后,又开始吹嘘:“娇娇想着弟妹,以后智文智捷都不用愁,这不,从明天起,智思就去公社开始读初中了。”
话音落下,林智思接收到无数道惊讶目光,还没来得及说话,场面就沸腾起来:
“是真给钱了?”
“拿到钱不留着给智文智捷娶媳妇用,给智思去上学,怎么想的?”
“智思都上了这么久工,还去上啥学,小闺女读那么多书干甚!”
“初中高中不都一个样,还得跟咱这小学都没上过的人一起干活挣工分。”
“智兵,你得劝劝娇娇,花那钱干啥,识字就行了。”
“是啊,娇娇这事做的不行,你看苗苗,读到高中了,该挣工分还得挣工分,白花钱。”
林智思听完社员们的话,平时利落的嘴皮,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她喜欢读书,但确实如大家所说,读书多似乎没有什么出路,不管是初中高中大学,甚至留洋博士,都在地里干活...
林娇送魏北骁经过地里时,看到大妹坐在路边垂着头,像是霜打的茄子,神情萎靡不振。
“发生什么事了?”
智思听到大姐的声音抬头,皱着眉说:“村里人都在说闲话,觉得你不应该让我去读书。”
“你想去读吗?”林娇当然知道村里人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时代影响思想。
“想!”智思紧紧扣着手指,明白自己不够懂事,家里本来就困难,她还增添负担,“大姐,我上完初中就不读了。”
林娇蹲下身拉起她的麻花辫,轻声说:“你想读书一点错都没有,要坚定自己的想法,不要轻易动摇。”
智思看向地里忙碌的社员,喃喃道:“大姐,我就任性这一回。”
林娇听了鼻子泛酸,赶紧垂下双眸,忍回去这股酸意,良久之后,揉了揉她的头顶,“有大姐在,你可以一直任性。”
智思偏过头,瞳仁迷茫,盯着她看了一会,慢慢变得清澈明亮,紧抿的粉唇缓缓上扬...
林娇感觉到两人之间一层无形的壁垒开始融化,发现大妹漂亮双眼开始里有她清晰的倒影,感动从心底油然而生,先前的酸意涌向鼻尖,喉咙微微发紧。
将魏北骁送到村头,约定好明天明早去送他。
次日一大早,林娇乘坐第一班公共汽车,来到县委大院。
保安认识她,林娇嘴甜打声招呼,来到外婆家,一家人正等她一起去车站。
“娇娇,来啦。”
“这一大早,没吃早饭了吧?”
“去把锅里包子拿出来给娇娇。”
耳边屏蔽掉家人的声音,魏北骁怔在原地,满眼都是风尘仆仆,发间沾染晨露的林娇,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娇上前一一打招呼后,笑着说:“昨天问北骁时间,算算能赶得上。”
外婆紧紧握住她的手,“好闺女,辛苦了,今早寒气重,走不少路吧?”
“不累,外婆。”说完又婉拒大舅妈拿出来的包子,“早上吃过了,别耽搁北骁时间,快走吧。”
一家人抬头看看表,又忙活起来。
林娇想提行李,被男人抢先拿走,凑过去低声笑道:“我还以为又要亲亲,你才能醒呢。”
魏北骁耳根一红,心底有些躁动,可惜身边围着一群人没法行动,只能提着行李挨着她更近一些往外走。
县委大院离车站不远,本来想让年迈的外公外婆别跟着去,可是老人不让,几番推辞,连见一面少一面的话都说出来了,只得让他们跟着一起去。
魏北骁余光一直锁定旁边的人,心底躁动未曾停歇过。
然而,一行人往前走,长辈叮咛嘱咐,没有机会行动。
到了车站,人多眼杂,没有机会行动。
买好票进站,一群人站在看台告别送他,外婆含着泪,抱着他不放,离别伤意让他忘记行动。
等时间快到,提起行李进站,两两相望,眼神勾勾缠缠,还是没有机会行动。
车子发动了,离开现场,最终到底没亲上...
回去路上,林娇扶着外婆,心里若有所失,魏北骁这一走,就少了一个赚钱目标。
幸好攒了余额,家里还有四个目标,日常生活能够维持。
“娇娇,明天县宣传大会别忘了。”
付成兴的声音打断林娇思绪,后反应想起大舅是宣部部长,笑着回答:“没忘,我都记着呢。”
“还有自行车,等下你直接骑回去。”外婆拍了拍她的手背,“娇娇,你做什么工作?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哪?”
大家都看过来,林娇乖巧道:“等把家里弟妹上学的事安顿好。”
见林娇三缄其口,不愿多说,明白事理的付家人没有追问,只有外婆一直念叨:“到底什么工作,神神秘秘。”
推着自行车走出县委大院,正想着要不要去趟供销社,一种被盯上的感觉突然出现。
环顾四周,路人不多,没有可疑的人。
心里升起防备,蹬住脚踏上车,还没骑上一圈,后车轮传来“砰”的一声,车身差点被砸地往旁边打滑,林娇急忙勒住手刹下车。
回头一看,一个碗大的石头在地上滚了几圈,巷子里闪过两道身影,看着有点眼熟。
林娇认出来后,暗自冷笑,装模作样叫了一声:“谁扔的石头,吓死了,幸好没被砸坏,不然我可怎么去供销社买东西。”
巷子里的贼逃不过初阳高照,鬼鬼祟祟的影子拉得老长。
周围没什么人,在影子犹豫伸头时,林娇换了一百块钱扔在地上,又急忙捡起来塞到口袋里,骑车慢悠悠往前走。
侧头看着周边高墙,贼影婆娑,林娇绕着城区,来到人迹罕至的后街。
觉得时间差不多,下车假装链条坏了,蹲在地上摆弄,脚步声由远至近,两道影子来到她的身边,林娇抬头,满面惧意:“有...有事吗?”
“小骚蹄子,你也会害怕?前两天不是挺能的吗?”
“把钱拿出来,是不是都把钱给你了?”
魏强两个侄子,眼神贪婪扫过她上衣口袋,林娇下意识捂住,“没...没有,没钱。”
“放屁!我刚都看到了,快拿出来。”
“没想到堵到个更好拿捏的,别逼我们动手,自己拿出来!”
林娇紧紧捂着口袋,“魏强都定罪了,你们不怕吗?”
两人一惊,“你认识我们?”
敌人太蠢,林娇差点演不下去,正打算说话,后面传来声音:“前面在干什么!”
林娇掏出钱起身就往高个子手里塞,而后转身就跑,柔弱哭喊:“警察同志,救命啊,他们抢劫!”
“什么!”
前后方齐声叫道,两个警察小跑过来,林娇抚着胸口喘气,挤出眼泪哭道:“警察同志,呜呜呜,我好害怕啊,他们砸我的车,还抢了我一百块钱。”
警察听完面色微怒,急忙冲出去,“给我站住!”
后面两个人见到警察就打颤,丢下钱转身就跑,认定只要跑得够快,警察就追不上。
两人脚下生风迅速穿过一条巷子,结果出了巷口迎面就看到林娇好整以暇站着,差点以为见了鬼,脚步倏然停住,瞪大眼睛问:“你你你,你怎么在这!”
林娇擦掉眼泪,回头笑着说:“警察同志,就是他们。”
“刚才是后门,你们绕了一圈,这里是警察局正门!”
两人如遭雷劈,掉头又想跑,正好撞上追过来的两个警察,前后夹击,被摁倒在巷子里。
“警察同志,我们没有抢劫,我们认识她,她她,她是我们三叔的儿媳妇。”
“对,我们今天来送兄弟的,结果没赶上,看到她就吓唬吓唬,闹着玩呢。”
问答室里,两人不断狡辩,林娇拿着手帕按眼角:“警察同志,最近有听过魏强案件吧,我是林娇,这两人是魏强的侄子,估计是特地来报复我。”
“什么!”
林娇开口定锤,任凭两人再怎么狡辩都无用,当场拘留,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通过警察审问,两人本来确实是只想教训教训林娇,以往在村里,他们是走路带风,受人追捧的人物。
自从三叔被捕后,手里拿不出半个子不说,魏家人在村里根本抬不起头,走哪都被指指点点,大半夜家门还被泼鸡血。
谈的对象也毁了,小情人因为拿不出钱也变得爱答不理。
从来没这么憋屈过,进城本来是想堵魏北骁的,结果堵到了林娇,正好看到她身上有一百块钱,就动了歪心思。
到最后还在狡辩,没有抢,是林娇自己拿出来的。
警察询问林娇,林娇哭着说是受威胁,害怕才给他们。
两人想点头又不知怎么点不下去头,话是这个意思,好像又不是那个意思。
最后,两双精美手铐,告诉他们,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警察安慰她一番,夸她机灵,知道往警察局这边跑,又说等到县宣传大会,这两人会跟魏强一起拉到台上被批判。
往后门走的时候,听到正门前传来熟悉的嚎叫声,魏老太太与其他魏家人崩溃大哭,她的心头肉全都坐牢了!
林娇微微一笑,骑上自行车,悠闲离去。